5412-大冒险家-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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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的人还是不多。所以，这几个女孩大概永远嫁不掉了。偏偏老父最疼安娜，她又矮又黑，上唇的汗毛长得很茂盛，乍看之下好像男人留了短髭，屡次电疗都没有效果。再昂贵的时装与著名的设计家也无法改善她像农妇那般粗壮的身材。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13）
好像全家人的缺点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其他的四个妹妹都是高挑苗条、白皙娇嫩，标准的美国小姐，只有可怜的安娜长相和举止都像父亲。在她觉悟到男人不可能喜欢她以后，就专心投入父亲的事业，并到公司上班。马瑟亦因此才得以认识她。
他与她父亲定了会面的时间，但艾比强因临时忙碌不得不让他在办公室外的接待室稍候。他刚坐下，安娜就出来说：“对不起，家父可能有点事耽搁。”那声音亦粗嘎一如男声。
等马瑟把英文的“家父”译成法文进入脑袋时，她已走到办公桌旁。马瑟赶忙站起身，习惯地拉起她的手行了一个法国式的吻手礼。
然而，对毫无这方面经验、习惯受男性忽视的安娜而言，单单一个吻手礼就足够把根本没有感觉的马瑟扯入罗曼史中。先是午餐、晚餐，然后是晚上到艾比强家去，最后是随同他们全家到乡村别墅度周末。前后已将近两年，众人或多或少地已承认他们必将在一起的事实，虽然他根本不曾和她深入地谈过一次话。
就因为这样，马瑟才会在大约一年前开始向艾比强借钱。原先他想找贺家借，后来又自我否决了。贺杰姆有一种很奇怪的道德感，对于各种生意他都无孔不入，但绝不干囤积居奇的勾当。囤积与黑市买卖这些丑恶的字，就像是要把他逐出家门的诅咒一般。反正，他的所作所为必须出自光明正大，且能为全民典范，并为大众谋福利。若因此能赚点钱，那就是他最喜欢的。
“我需要四百万元，”马瑟对艾比强说，“而我能筹到的大概只有二百万元——”
“不用再说，”艾比强举起一只手阻止他说下去，伸手就去拿支票簿。
马瑟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可是，我可能马上就要再借呢。”
艾比强猛地把支票撕下来交给他。“你尽管随时来拿。”
马瑟又去了两次，每一次都没有第二句话。幸好他很快就能偿还了。钱一还清，他就要把事情说清楚。这是迟早都要说明白的。
10
艾比强家的晚餐一如往日冗长无聊。晚饭后众人都退到书房喝咖啡或葡萄酒。马瑟一语不发地从仆役奉上的烟盒中取了一根雪茄，细心地咬掉一端，满意地叹口气点燃它。艾比强做对了一件事，他选的都是上等的雪茄。哈瓦那雪茄永远是最好的，不太潮也不太干，醇厚的香味似乎缭绕在齿间，久久不去。
艾比强在他惯坐的椅子上瞧着马瑟说：“你认识法国一位柯男爵吗？”
马瑟点点头，把事实因情况必要而擅改了。“认识，我和他一起做过某些事业。”他虽很好奇，但又很聪明地知道不该多问。
艾比强略为考虑后，才又说：“也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他和我对某一些公司都有兴趣，对方因此把我们耍在手里，让我们彼此竞价。”
马瑟摇着头。“人永远是贪心的。”他也听说男爵想把产业悉数移到美国来，倒没想到他打算如此活跃地大干一场。“只要我帮得上，请您尽管吩咐便是。”
“也许我和男爵可以安排出对双方都有利的条件，不要让卖方把价钱抬到我们都没有利润的地步。”
“很合理，我相信男爵不该反对才是。”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我一直没办法和他联络。他的代理律师拒绝会谈。”
“让我想想看，或许可以找出什么办法。”
“很好。”他起身走到窗口，俯瞰公寓大楼下蜿蜒而过的东河，然后抬起手腕来看表，嘴上说：“她迟到了？”
马瑟一时摸不着头脑。“你说谁迟到了？”
“慧星号，她该在九点二十分时经过这里。”
马瑟惊异地注视着他。艾比强拥有或者控制着世界最大的船队，仍能记得每一艘船来去的时间。他看看表。“现在才刚九点半，晚几分钟总是难免的。”
艾比强回到椅子上坐下。“有的时候我真想退休去享清福，可是考虑到这许多靠我吃饭的人，又实在放心不下，我真的不再年轻了。”
“你离年老退休还远得很哪！我但愿能有你那份充沛的精力。”
“不，不，”艾比强很快地说，“你还年轻，所以这样说。但我——我的心里有数。”他喷出一口烟，叹口气道：“假如我有儿子，即使是一个，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很有心机地看了马瑟一眼。“我不是说女孩子不好，可是女孩——哎，就是女孩子嘛，成不了大事。假如我有一个儿子，就可以把事业交给他，那我就轻松了。”
马瑟微微一笑。“五个女儿会为你带来不少孙子。”
“假如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艾比强故意忽视马瑟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事业交给他，而放心地退休。”
马瑟拒不上钩，他知道艾比强才不会放手，一直到他死，公司都会控制在他手中。即使他死后，凡事也必须问过安娜。
“父亲，”她从起居室那边兴奋地叫着，“慧星号沿着河进港来了。”
马瑟看她站在门口的样子，内心不由得打抖。那一会儿，她简直就是她父亲的翻版。
艾比强起身走到窗口。“的确是慧星号，”说着看看表，“而且晚了十五分钟。”他抬头对安娜说：“明早记得提醒我送个信给船长，我们印时刻表的目的就是要他们遵守。”
马瑟于十点刚过后委称头痛而告辞，安娜送他到门口。她忧形于色地说：“好好休息，你好像累坏了。”
他抑制了想要告诉她并不是累而是太无聊的冲动，改口说道：“睡一觉就好了。”
她点点头。“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会的，晚安。”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14）
艾公馆的大门在他身后合上，夜色中他独自静静地站在大厦外，深深地吸了口气。热气蒸腾了一天，从河面上吹来的风竟是那样清凉而新鲜，然而当他启步向城内走去时，热气又回来了。走了不到一条街，就觉得浑身燥热，汗水涔涔而下。
他停步在第一街的街角等出租车。如往常一样，当你想要搭车时就是一辆也没有。他四下看看，只有一些低级酒馆的霓虹灯对他眨眼。他想想这个时间还能去的，就是“摩洛哥”或“白鹳酒店”两个地方，他决定到“摩洛哥”去，那里比较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领班对他一鞠躬。“马先生晚安，只有您一个人吗？”
马瑟点点头，眼睛很快地打量厅内的来宾。“给我一张角落的小桌子就行了。”
“是的，马先生。”领班引他到一个很好的位子上，然后很熟练地将马瑟给他的小费塞入衣袋中。
马瑟叫了一瓶啤酒，怡然地独酌，感觉室内的冷气拭去了他在屋外像下等人般所受的屈辱。有几个他认识的人走过，互相礼貌地点点头。酒店内愈来愈热闹，他还是坐在那里，不愿回到闷热的外面去。
一位年轻女士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马瑟！”
他尚未转身就不自觉地站起来，用法文说：“洛琳小姐！”
她伸出手让他轻吻。“我正盼望能找到您呢。”
“我也很高兴你找到我，您不坐下吗？”
“只能坐一会儿，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他拉出椅子，侍者匆匆赶过来帮忙，并送上另一个酒杯。“祝您健康！您父亲还好吗？”
“家父很好，谢谢你，不过家乡那边就不那么顺利了。”
“我知道。”
她抬头看看酒店内。“可是，这儿的人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
“他们太幸运了，只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马瑟放下杯子，“我听说你父亲要来了？”
“我不知道，”洛琳黯然答道，“现在什么都乱糟糟的，我明天要搭诺曼底号回去。”
“代我问候你父亲，并请告诉他我随时听候差遣。”
“谢谢你。”她眼神一变，直视着他问，“我到处都打听过了，可是一直没有结果。你知道德士现在在哪里吗？”
他早该知道，她不可能专程前来和他说话。在她眼里，他永远只是她父亲手下的一个小职员而已。他藏起那份失望，淡然说道：“当然，德士现在在欧洲，你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他去欧洲大约有一年了。”
她显然非常失望。“我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也不肯和老朋友联络。”
他突然觉得有点同情。“他们的政府派他到西班牙处理一些事情。”
她的脸上浮出关心的神色。“他还好吧？他不会受到伤害吧？”
“不会的，”他十分有把握地说，“我相信他很安全。事实上，我听说他很快就要到法国去了，也许他会去看你。”
“你能帮我传一句很重要的话吗？我父亲急于和他一谈。”
“我试试看。”这倒比较合理，原来贺杰姆要德士去法国，并不单纯的只为了他讲的那个模棱两可的理由，他也许直接和男爵有了联系。另一小片图板又拼上了。
要解决艾比强的问题应该去找贺杰姆，代理律师只是一个幌子。明早要查清这件事。
“请你设法找到他，”洛琳盈盈起身，伸出手来，“我将非常感激。”
他吻了她的手。“能为你服务是我至高的荣幸。”
他站着看她走回座位，并对右侧的男士说了些话。他赶紧坐下，避开势必随之而到的异样眼光。但仍免不了瞥见那些人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一紧。
那些几乎遗忘了的老故事！欧洲仍是欧洲，他不由得怒从中来。她不曾提议要把朋友介绍给他，只因为她仍然认为他低他们一等。来一场大屠杀把他们这些人全部消灭，也是应该的。
口内的酒已经变苦，他结了账，融入夜色中。
11
洛白进入餐厅时，父亲已在位子上等他，早餐旁是一封拆了口的电报，父亲默默地递给他。
“艾比强出价一千二百万竞购统帅产业。我该加到多少？贺杰姆。”
洛白厌烦地丢下电报。“事情不妙，他们在逼我们抬价。”
“我们能怎么办？”男爵耸耸肩，“这公司是我们进入美国市场的必经之路。”
“我还以为贺杰姆的手段够高明呢，他怎么会让艾比强知道呢？”
“现在研究这些也没用了，”男爵道，“我们得加到一千五百万。”
“那高出原价的三倍呢！”
男爵微微一笑。“乞丐没有选择向谁伸手的权利。在美国，我们的身份就是如此。”
洛白端起咖啡，仆役长进来通报：“有一位马瑟先生求见。”
“马瑟？”洛白讶异地问。
“是的，先生。”
洛白对他父亲说：“马瑟不是在纽约吗？”
男爵抬头对仆役长说：“请他在书房中稍候，我吃完早餐就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进入书房时，正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马瑟赶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我刚从纽约搭飞机到里斯本，再搭船过来，一路上累坏了。”
“没关系，”男爵并未伸手，只径自向办公桌走去，“你认识我儿子吧？”
马瑟微微鞠躬。“洛白少爷。”
洛白不经心地点个头。“马瑟先生。”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15）
马瑟等他们邀他坐下，谁知男爵只用长官的口气说：“不知意外造访，有何贵事？”
长途旅行的疲惫好像不翼而飞，马瑟想说话却找不到声音地呆站着。
男爵似有些不耐烦地问：“有事就请说吧！我今天很忙。”
马瑟顿觉怒火攻心。一切都没有变，也永远不会变，这些人惯于让人家对他们跪地哀求太久了。在美国就不一样，你本身是什么人才算数，与你的家庭出身毫无关系。
他来干什么？他再也不需要男爵或他的钱，甚至他的支持。在美国那边，人们已渐渐承认他的成就。让这老头滚到地狱去吧，让他自己到美国去找路。他的心一横，把原来处心积虑为他筹划的计谋都丢出了窗外，他又何必让柯某人骑在他肩上！
他只很快地说：“我的朋友艾比强先生为了两位都有兴趣的某公司建议我来找你一谈。”
男爵瞥了洛白一眼。“嗯？”
“也许两位可以联手，如此一来，相信可为双方省下一笔可观的钱。”
男爵目光锐利地打量他。“你打算从这里面获得什么好处呢？”
他突然放声大笑，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都以英文在思考和说话。“一毛钱也不要，我只是来骑马的！”
他从不后悔这次的放肆与慷慨，一辈子也不后悔。即使是他在希特勒入侵波兰的两天后来找艾比强借四百万，以免于破产时，他仍然大感痛快。
都是这些原来会使他疯狂发财的糖害了他。欧洲开战的第二天，罗斯福总统就将糖价冻结为每一百磅四元六毛五。这比他购糖时所花的四元八毛五，低了整整二十分钱。而那些替他加工贮藏的人可不愿意等，他们掌握了他的弱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艾比强默默地签了名，合上支票簿并抬头看他。
“谢谢你。”马瑟谦恭地说。
“投机生意是很危险的，上一次大战时，我就败得很惨。”
马瑟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他早已知道他囤积糖的事。“其实这主意还是很好的。”他轻声辩道。
“不错，只要你躲得过政府征用那些仓库。”
“你想他们会征用吗？”
老人点点头。“必然会的，罗斯福答应全力支持盟军的补给，必须征用港口的每一座仓库。仓库一征用，你的糖就不得不卖，那你就完了。否则若能偷偷卖入黑市，还是一笔大财。”
“可是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的地方来放糖呢？”
老人哈哈一笑。“你很聪明，但是有待学习的地方还是很多。你不能把它全部藏在一个地方，那太容易引人注意了。你得把它分散，藏在人家想不到的偏僻地方，就像从前那些酿私酒的人。”
“我永远也不可能及时找到这种地方。”
“我相信你找得到，”他说，“我有一个朋友，他从前酿过私酒，现在还有不少这种地方。我已经向他说过了，他会照顾你的。”
马瑟不知该说什么的傻了眼。“你救了我一命。”
艾比强大笑。“我只是投桃报李而已。”
“我又没替你做什么。”
“两个星期前，我收到柯男爵的一封信，他告诉我，你曾经为了我的事去找他。”
“噢，这个呀，这算什么呢？”
“这怎么不算什么？”老人大叫，“我请你帮我一个小忙，你就跨上那疯狂的机器飞去法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