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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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不必麻烦了,我可以照顾她。”塞奇坚持道。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18)
“我也想照顾她。”
塞奇也就不再坚持。
“我会回来的, 我只是回家去休息休息,舒服些后,自然就会回来。”
“我知道。”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她不会回来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我不习惯这里的一切,语言、人民,一切都与美国不一样。”
“我知道,这是很正常的。每个人在自己的国家都觉得自在许多。”
最后一件行李也摆放妥当了。她抬起头来,不大自然地对他说:“那么——我们就再见了。”
“再见,苏安。”塞奇低头吻了她的双颊。
她凝视着他的脸,眼泪突然泉涌而出。“对不起。”她极小声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出屋子,连门都没有关。
塞奇关上门回到起居室,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啜着,浑身的虚脱使他不自觉地想找椅子坐。他对无数的女人说过再见,但这一个不同。她是苏安,他的妻子。
从她出院,并说出她要医生做的事后,他就料到结果必是如此了。
“你一定疯了,”他气得大叫,“只有白痴才干这种事!”
她苍白的脸上无比的顽固。“不要再有孩子,像她一个已经够辛苦了。”
“其他的不一定会像她!”
“也不一定不会。但我可不要冒这种险,你们这种旧家族的事情我听多了。”
他狠狠地瞪她。“我的家族中根本没有这种例子,这纯粹是个意外。”
“我的家族中也不曾有过,”她不想再争辩下去,“反正,我不要再有孩子就是了。”
两人因此尴尬地沉默下来,他在壁炉前呆呆地站着,她走过来轻声说:“我们不要再吵了好吗?”
他不理她。
她看看情形不对,终又开口说:“我想我要上楼了。”
他还是不理她。
她走到楼梯前还转身问他:“上来吗?”
“你先上去,我稍后就来。”
她默默地步上楼梯,他一直站到木柴都烧完、崩下去了才回到卧室。她还躺在床上等他,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将来也不可能再恢复。他们之间突然冒出了无数堵厚墙。
她也马上觉察到这种变化,原先所有想要回复正常的计划,一下子全都崩溃了。节食食谱被她丢到一边,日常常做的运动也懈怠了,对外表愈来愈不留意,体重也直线上升。有一次,他善意地请她去做个头发买几件新衣服。
她却说:“何必呢?除了这栋屋子,我们又不到别的地方。”
话也不错,战争限制了所有人的行动。旅行一词在欧洲已成了过去式,再也不能到里维拉游泳避暑,或在巴黎街上闲逛。所有的人都像被锁在各自的孤岛上。
渐渐的,人也一个个的不见了。人人陷入混乱的漩涡中,各自回返国内。仅余的瑞士人都很呆板,似乎真的只对钱感兴趣,而话题也总围着某个国家的领袖又贪污了多少钱存入瑞士银行而打转,而那语气,又俨然不用归还了。战争结束后,一部分的存款人早已不在人世,而且临死前都不可能办妥适当的手续移动他们的财富,所以这些钱顺理成章地成为瑞士的财产。当德军突破马其诺防线,席卷法国后,瑞士人的看法似乎对了。一幅铁幕隔开了瑞士和西欧各国。
大约一个月后,塞奇刚巧到柏斯坦的银行去,主人突然问他道:“你父亲在德军任上校吧?”
塞奇对他们消息的灵通颇为佩服,好奇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应该和某些客户联络,但目前似乎没有办法做到。”银行家答道。
“你们何不直接去找他们呢?瑞士是中立国,出入任何地方都不该有问题呀!”
“不行,我们政府不准!”凯勒很快地说,“怕德国把它当成一种含有敌意的行动。”
塞奇突然懂了,这些客户是犹太人,但他不主动开口。
“若你父亲能替你弄到一张通行证,我们可以帮你办好瑞士的护照。”凯勒不得不先要求。
塞奇大为所动。“你是说,我因此可以成为瑞士的公民?”
两位银行家对看了一眼。“这个,也可以想办法安排。”
塞奇仔细地考虑着,目前他既非法国人,也不是俄国人,只是一次大战后开始在欧洲流亡的许多无国籍人士之一。固然有许多白俄已渐在法国定居,但瑞士公民的身份将来或许大有用途。
“你们要我怎么做?”
“麻烦你去找到我们这些客户,并取得他们要如何处理存款的明确指示。”
“假如他们下落不明呢?”
“想办法证明他们是否还活着,这样我们处理时才有凭证。”
塞奇心中怀疑,据说这些余款将来是由银行和瑞士政府平分,这种说法不知是否属实。倘若是真的,那就难怪这些银行家如此热心,也如此神通广大。“而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相信条件必定会令你满意的,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多,是不是?”
塞奇离开时已答应写信给父亲,请他想办法安排。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而父亲的信就在苏安离开的这一天到达他的手中。
他父亲现在巴黎,总部恰巧就设在当年他当门僮的同一座饭店里。办法是有的,其中细节或需当面详谈。他的父亲将很高兴再见到他。
塞奇放下酒杯,他已决定接受银行家的条件。下午他就会去银行与他们研究,但有一件事必须先办妥。他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一个女人前来接听。
“佩姬,”他很快地说,“我是塞奇。”
“什么事?”那清脆的英文问道。
“苏安走了,你要多少时间才能把孩子收拾好?”
那声音愉快地说:“孩子早就准备好了,我们一早上都在等你的电话。”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19)
“十分钟内我就过来接你们。”
15
胜利街上惟一的声响就是他踏在人行道上的脚步声。德士抬头看着耸立在大街末端的总统府,怎么也不习惯才刚午夜就空无一人的巴黎。
街上空荡荡的,所有的法国人都躲在重门深锁的家里。街角的咖啡馆早已打烊,屋外空留着在月光下闪着冷冷蓝光的桌椅。一向堆满五光十色货品以吸引顾客的橱窗,已拉上百叶帘子。一九四年夏天的巴黎,没有情人手挽手在街上散步,或在浓荫下拥吻。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细雪茄,当他停下来划火柴的时候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便转过身去。一个女孩从门廊的阴影下走出来,就着火柴的光,他看到一张瘦削饥饿的脸。
“先生,要找小姐吗?”她用不大流利的德文小声说。
他和善地对她摇摇头,并用法文回绝了她,看她又钻回原来的阴影内,才转身继续向前走。连妓女都像吃了败仗。
而他刚才离开的那场宴会可不是这样的。深垂的天鹅绒窗帘里,灯火辉煌,音乐、笑语、香槟及美丽的女人,厅内挤满了德法两国的人士。但不久,他就发现这场宴会变质了。德国人太傲慢,法国人太谄媚,而笑声则太勉强。
他于是决心离开,便到处找姬赛儿。她正在一群德国人中间,那小鸟似的经理人眼也不眨地守在一旁。她环顾那些围绕在身边的人,容光焕发的脸庞顿时活泼了起来。姬赛儿是天生的演员,永远喜爱观众崇拜她。
他对自己笑笑,何必在她最开怀的时候拖她离开呢。所以,他便悄悄地溜了。早上她便会打电话来,通常很早,那满含睡意、模糊不清的声音,显然是交待女佣硬把她叫醒的。“你怎么自己偷偷地溜走呢?”她会以责备又似撒娇的声音问。
“你太高兴了,我不忍心。”
“才不呢,最受不了他们了。德国人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乔治说这是公事,一定要应付。”
乔治总是这样说,他不喜欢德士。德士无法替他的摄影机弄到底片,也无法替他争取到拍片的执照,德士只会使姬赛儿分神。而姬赛儿是乔治的王牌,没了她,乔治只不过是寂寂无名的众多制片人之一。
“你能来吃午饭吗?”她会问。
“试试看。”
“那到时候见!”她又会以那渴睡、沙哑的声音说。德士便继续办他的公事,而她自然马上又沉入了梦乡。
他们认识已近一年,第一次见面是在巴塞罗那的火车站,一大群人围在入口处。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西班牙政府采购处的一位朋友说。
“一个法国的电影明星姬赛儿,刚从好莱坞要回巴黎去。”
这名字并无任何意义,但他看到她从人群间穿过时就不得不认识她了。她艳丽的照片曾在全世界的报纸与招牌上无数次地出现过。
但是,这些照片歪曲了她的美,胸部并未那么大,臀部没有那么圆,腿也没那么长。摄影师不曾捕捉到的,是她那份透明的活泼神韵,与她走路时那份爽朗与轻快。
德士呆瞪着,体内窜过一阵深深的痛楚。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曾想要女人,刹那间却觉得自己像着了火。这一个,就是这一个,他必须占有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正巧她也转头向群众致意,却看见他正凝望着她。她自然马上调开视线,然而却又像有一股无法抗拒的磁力吸引着,慢慢又移了回来,他不曾闪避,有力地迎个正着。只见她的脸微微一白,然后人群里不知什么事让她分了神,就这样被簇拥着上了火车。
他也跟着上车,但还是等了半个小时才去找她。小车厢里仅有她一个人,乔治去了盥洗室。她放下正在翻阅的杂志抬头,隔着车门的玻璃与他对视,默默地看他拉开门。他反手将门关好,背靠其上站着。急促的呼吸使胸部激烈地起伏,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必须来找你。”
“我知道,”她低声回答,“我知道。”她只感觉体内像有一桶火药快要爆炸。
他探身执起她的手,那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我认识你,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她低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不错,但今天,这个时刻、这个地点,我们见面了。”
乔治回来时,车门已锁,门帘也拉上了。他紧张兮兮地敲着门大声问:“姬赛儿!姬赛儿!你没事吧?”
“走开。”她哑着嗓子说。
他仍在外面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会,这声音他听过,也认得。他终于摇摇晃晃地回到餐车叫了一杯酒,很深沉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想着不知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谁。通常他都能在事先看出端倪。他耸耸肩自嘲地想,你也不能每战必胜。明天他们就将抵达巴黎,回巴黎后他便能控制她了。
这是将近一年前的事了,而这一年之间,世界有了很大的变化。德军征服了欧洲,法国在纳粹的铁蹄下苟延残喘,伪政府在维希建立起来。乔治死命地想在其间寻求发展。
可是并不容易,原来最后的权力仍然操控在德国人的手里。最近有某些迹象显示,他们可能允许某些电影公司恢复作业,乔治急欲成为其中之一。他于是谨慎地在这些人物中奔走,不管德国人或法国通敌者,对姬赛儿都有很好的印象。
惟一困扰他的,就是她和德士藕断丝连的关系,他没料到竟会存在那么久,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德士不能帮她的忙,也不能给她什么,可是她还是见他。德士从不提及婚姻,而她仍不断地拿黄金、钻石的袖扣或饰物送他。
乔治永远搞不懂,这简直是在开倒车。有一次,他替一个很重要的德国军官邀请她。 姬赛儿只笑着要他走开。“可是,他能帮助我们呀!”
“帮助你吧!”她以一向直率的口气说,“我现在这样子就很快乐了。”
“难道你不想回去工作?”
她摇着头。“我想,可是总觉得不大对,已经有不少通敌的闲话传出来了。”
“他们都是笨蛋!”乔治不屑地哼道,“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吃了败仗。”
“还有一些法国人在海外反抗。”
“这是一八七年的翻版,这一次德国人占了上风,下一次才轮到我们。”
她蓝色的大眼睛哀愁地望着他,心里了解他想要恢复工作的那份急切与需要。没有电影拍出来,他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个。“这次我们要是不赢,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她温柔地对他说。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20)
她还是听他的话前去参加宴会,与那些人周旋。但总是请德士为伴,从不曾单独出席或与法国人甚至德国人同行。她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握有她通敌的把柄。
只要她表现正常,对方也无借口说她不合作。但她总以各种理由避开政治意识过分明显的场合,也从不接受任何当权人士的好处。她成功的证据,是当她走在街上时,大部分的人还是跟她点头微笑,不曾躲避她,或像对待某些人那样的给予尴尬的不理不睬。不管她有没有拍电影,他们仍然认为她是一颗明星,那样她就满意了。
有一次,她和德士正在俯瞰布隆森林的寓所吃午饭,窗外传来军队行进的声音。她走到窗口看了好长一会儿后,回身对德士说:“你想他们会离开巴黎吗?”
“除非有人强迫,否则当然不会。”
“这事可能发生吗?”
他离开窗口,一语不发地回到餐桌边。
她突然生起气来。“你根本不关心,是不是?你是外国人,而且你还和他们做生意。只要有钱赚,你可以跟任何人做生意!”
他拿下雪茄,小心地放在烟灰缸上。“我关心,我也有法国籍的犹太朋友。我并不喜欢他们所受的待遇,可是我不敢插手,我的身份代表国家。”
她凝望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谈起有关战争的话题,深藏在声音下的那股愤怒隐隐约约的十分扎人。她不由得怜惜地走上去,贴住他的脸颊说:“对不起,亲爱的,我不该这样说。你的处境并不比我们任何人好过。”
他抬头看着她的脸。“但终究比你们法国人好过得多。”
16
他进入领事馆时,肥猫已在门边等他。“办公室里有两个德国人在等你。”他说。
“噢?谁呀?”
“我不知道,两个军官。”
“我去见他们。”
肥猫停在门口。“有麻烦的话,我就在外面。”
德士微微一笑。“为什么会有麻烦?”他不自觉地挖苦道,“我们是朋友呀。”
“他们跟谁都不是朋友!”
德士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两名军官赶忙跳起来,右手自动一伸喊道:“希特勒万岁!”
“各位,”德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我们不认识吧?”
两人中年纪较大的挺了挺胸说:“允许我自我介绍,阁下。”他脚跟一碰鞠了个躬。“雷斯中校,我的助手柯隆中尉。”
德士点点头,从桌上的烟盒内拿了一根细雪茄,自顾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