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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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猫点点头,转身就走,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回头笨拙地敬个礼,差一点绷开他那件太紧的军裤。我忍住笑回他礼,然后转而面对其他的军官。
“你们只来了两位,”我说,“我想,是不是还有一位毛奎拉上校呢?”
两位上校互望一眼。“毛奎拉上校今天早晨擦左轮手枪时,意外走火丧生。”韦士魁正式地报告。
我看了田力亚一眼,我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并没有意外发生,那是军队中提到自杀的行话。
肥猫带着四杯热滚滚的浓咖啡进来。两位上校端起杯子慢慢喝着,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各位,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主题了?”我问。
他们点点头。
我打开手提箱,把打好的文件放在桌面上。“我想两位已经把昨天晚上我们交给你们的文件看过了,你们完全了解上面列的条文,也完全接受吗?”
“其中有一条我们想和芮上校讨论。”韦士魁回答。
“请说。”
“第六款说个人的刑罚交由军事法庭判决,并根据他们的阶级、责任和罪行决定。”
“是的,上校。你有什么疑问?”
“没有疑问,”他说,“庞奥多上校和我都愿意接受惩罚,只是我们觉得不应该牵累别人。下面的军官和人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他们都是好军人,唯长官之命是从,所以他们不应该对这件事负责。”
“说得没错,”另一个上校插嘴说,“你们总不能两个营的人都处罚啊。”
“各位,我们也无意这么做,”我说,“可是你们的人犯了叛乱罪,我敢说他们心里明白他们开枪打的对象是谁。”
两个军官没有回答。
“我很谨慎地拟定第六条款,”我继续说,“我尽量避免不人道的残酷和偏颇。我特别强调‘个人’两个字,是表示没有连罚,每一个人只为他自己的罪刑负责。”
“我为我的部下求赦”韦士魁几乎要哭起来。
我同情地看着他说:“上校,真抱歉,我没有权力改变这件事。文件已经交由总理看过而且同意了。”
庞奥多犹豫一下,然后拿起笔说:“我签。”
过一会儿韦士魁、田力亚和我也陆续签字。“你们暂时由田力亚上校收押,”我说,“届时另有指示。”
“是的,上校。”他们两个敬礼答道。
我回礼后,韦士魁上校对我说:“上校,我为我的眼泪致歉。”
我看着他悲伤忧戚的面容说:“先生,你的眼泪是你的荣耀。”
韦士魁转过身走出大门。南方的战事至此结束。
30
但是北方的战事仍未结束。山里的土匪并不按战场规则打仗。对他们来说;战争不是一盘棋赛,输了就可以不玩;他们要战到全军覆没才会罢休。
他们已经死了数以百计的人。虽然将近覆亡,却仍然杀戮不已。他们不止杀士兵,只要挡着他们去路的生命都无一幸免。他们的残酷像瘟疫一样传遍各地。连我们的士兵也变得无情、轻率,几日之后他们也不比敌军好多少了。为了追赶敌兵,他们也开始破坏所有挡路的东西。
马路上开始挤满了逃亡的农夫、女人和小孩。他们不知道谁是他们的敌人或哪个方向是安全的。从古拉都传来的消息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谋杀、强奸、死亡和刑罚,都变成家常便饭。双方军队常常假借战争的名义,将许多村落洗劫一空。土匪说他们害怕村民会把他们窝藏的地方告诉政府,而政府军又说村民窝藏敌军。无助的村民夹在两者中间,只有死路一条。
战争一天比一天凶猛,后来变得不是一场战争,而是大屠杀了。
我从南方回来的第五天早上,总理要我开飞机送他到战场去,他要亲自看看战场的情况。我们飞在阳光闪耀的天空中,看着萧瑟的地面。所有的土地都烧焦了,冬日的农作物仍然冒着烟,腐烂的动物尸体躺在地上。残留的农舍也是空无一人,看不到一个生物。
偶尔路上会出现一辆军车,或一队蹒跚往北走的士兵。除此外只见一些逃亡的难民往古拉都走去。直到我们靠近山区,离我的山庄不远处,我们才见到真正的战争。
一整支部队在围攻一个小村庄。他们用大炮和迫击炮将村庄围了起来,无情的子弹一颗颗飞向村内。在这种大屠杀下,不可能有人生还的。我望了望总理,看他的反应如何。
他毫无表情地往下看,飞机慢慢地绕着圈子。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下面有两个人,拿着来福枪由屋内冲出来。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小孩,拼命地朝着另一栋房子跑去。这两个男人显然是在护送这个女人和小孩。他们几乎冲出了村庄,突然间冒出了两个人朝着他们交叉射击。妇人挣扎着跑到最后一栋房子。
我把飞机转往一旁。士兵已经缓慢而小心地进入村庄,村内没有任何反击。一群士兵围绕着女人和孩子,母子两个跪在房子旁边,抬头看着士兵。
一个士兵向妇人做个手势,妇人缓慢地站起来,掸去裙子上的灰尘。士兵再做个手势,妇人拉起孩子的手。他用枪口刺她,妇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小农舍的门口。士兵指示她进去屋内,她犹豫不决。他威胁地举起来福枪,她再往后看一眼,然后把小孩推到一边,自己进入门内。一会儿几个士兵跟在她后头进去。
我看了总理一眼,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睛闪闪发亮。他抬头发现我在看他,我们彼此注视了良久,然后他又恢复毫无表情的脸。
他粗声粗气地说:“这是给那些土匪和他们的同伙一个教训,他们再也不敢轻言战争了。”
“假如那个孩子还活着,他会恨政府一辈子,”我说,“假如他是个男孩,只要他一长大,他会马上回山区去。”
总理知道我的意思。这个受到暴力震骇的孩子,心灵上烙下残暴的印子,将来他也会有暴戾的行径。
“这就是战争,”总理无动于衷地说,“没有挽救的方法。”
“但他们是军人,不是禽兽!那些管理士兵的军官到哪里去了?你希望军人变得像土匪一样吗?”
总理看了我一会儿:“对,他们是军人,但他们也是男人。他们必须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空虚。”
我没有答腔,我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48)
我点点头,将飞机往左转,然后突然决定飞过我的山庄。约莫飞了十分钟左右,我将飞机降到离地约一千英尺的空中。山庄上除了几段烧焦的木材和房屋的基石外,已一物不剩,连谷仓都不见了。
只有坟墓还在,一个个白色的小墓石像路标一样立在一片大火烧焦的原野上。我看了总理一眼,他正往下看,我怀疑他知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因为他仍是面无表情。
我改变航道直飞古拉都。我的胸口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在这个紧张、忙碌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想起碧翠。
我的心中一亮。我很庆幸曾及时将她带回家,并且很高兴她让我家人的灵魂得到安息,以免他们看见家园葬送火场。
总理的黑色大轿车停在地上等我们,我将飞机停在轿车旁边。“你好好检查一下飞机,明天你要飞回纽约去。”
我点点头。
“今晚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我们有许多事情要讨论我想美国会贷款给我们。你十一点到府里来,假如我不在府里,你就等一下。”
“是的,总理。”
总理推开机门,然后回头看着我。“还有,”他突然想起来说,“这一次你不止是大使,而且是科多圭的副总理。大约在我们飞过你的山庄的时候,收音机就已经发布了这个消息。”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总理浅浅一笑,然后挥挥手就走了。我看着他的座车驶出大门,才将飞机驶入停机棚。
我在想,能回去纽约真好。除了碧翠外,再也没有别的事需要我留在这里了。我不会单独回去,这一次她要以我的妻子的身份和我同行。
31
我一下飞机就感觉我的地位不同了。齐乐多以前因为常常在我身边,他的服装和仪态都非常随便,而现在他直挺挺地站着,制服也刷得干干净净。两个站在他身后的机械师也直挺挺地站着。就连肥猫邋遢的样子也变整洁些了。
“少尉”
“是的,副总理!”齐乐多在我还没讲完之前就抢着说。
我只好将话说快一点,或是将命令分成二段说。“请你把飞机彻底检查,并且”
“是的,副总理!”
我看着他,温和地说:“我还没说完。”
“副总理,请原谅!”
我忍俊不禁地说:“油箱加满,我们马上回纽约。”
“是的,副总理,”齐乐多俐落地敬个礼,然后迟疑地说,“副总理,我可否向你的升官道喜,并且对你宣誓我的忠诚?”
“谢谢你,齐乐多。”
他又敬了一个礼,这一次我回了礼。我走出机棚时听到他在对机械师下命令,齐乐多俨然已有副总理直属部下的派头了。
我瞥见肥猫轻轻地跟在我身后,他还是那副奇怪、尴尬的样子。“你最好放轻松些,”我淡淡地说,“否则你会裂成两半。”
他立即松懈下来,胸部塌下去,肚子又凸出来了。“谢谢老天爷!”他高兴地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从此以后要永远挺着身子呢!”
两个等着送我的士兵在吉普车旁恭候。他们敬礼,我回礼。我坐进车中,吉普车直奔城中。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肥猫在呼呼风声的掩护下低声对我说。
“不太好,”我说,“我们要等好几年后才能恢复元气。”我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山庄全毁了,只剩一堆木材的灰烬。”
“你可以重建。”
我摇摇头。“我可以再建一座别的庄园,但已不是原来那一座了。”我感觉一阵空虚,就好像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
肥猫了解我的感受,他改变话题说:“收音机播出你升官的消息时,我正在控制塔工作。每一个人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答。
“许多人认为总理终于准备将权力转交给你了。他们不停地对我这么说。”
“你告诉他们什么?”
“我能说什么?”肥猫意味深长地说,“让他们以为我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傻瓜?告诉他们我和他们一样惊讶?”
我听出他话中的责备。“我事先也不晓得这件事。”我解释道。
肥猫看了我好一阵子,相信我是在说实话,他眼中的责怪神情才消褪下去。
我马上发现我的新地位有不少好处,我们的车子经过许多检查哨,没有一次被阻止。我到达总理府时发现我原先的小办公室换成了总理办公室旁边的套房大办公室。
我接受了许多人的道贺和誓死效忠的保证,直到我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后才松了一口气。我绕过书桌坐到椅子中,把身体往后躺,并摇晃着椅子,把自己弄得舒服些。
“你好像生来就坐在那儿似的。”肥猫说。
“你少说两句吧。”
肥猫没有接腔。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49)
“到我的寓所去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要把制服换下来。”我突然对制服感到非常不习惯。
肥猫点点头后离开。一会儿后第一个访客就来了,是田力亚上校。“副总理先生,我很抱歉来打扰你,但是我有重要的文件请你签字。”
我很喜欢这位高大、保守的军官。他没有一般拉丁美洲人的唠唠叨叨或对上司过分的阿谀。他甚至没有提到我的新职位。
“我的签名?”
“对,副总理的签名。”
“什么文件?”
他把文件从手提箱中拿出来交给我,并简短地说:“是枪决庞奥多和韦士魁的命令。”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怎么没收到军事法庭的通知?”
“我们没有军事法庭,”田力亚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总理下的命令。”
我瞪着他看。田力亚和我一样明白,这样做是违反停火条例第六款的。第六款上规定没有经过审判不能定罪。“为什么总理不自己签名呢?”
“法律规定副总理要作叛乱惩罚的最后签署者。只有在没有副总理的情况下,才由总理代签名。”田力亚停了一会后才庄严地说:“你现在是副总理。”
田力亚不必说明我也逐渐明白了。我低头看着文件。假如总理签了这份文件,剥夺了投降者的权利,一定会闹得举世哗然。假如是由我签字,他就脱了罪。
我看着田力亚说:“假如有军事法庭,这些人会被判什么罪?”
“我无法猜想别人的裁决。”
“假如你是陪审之一,你会判他们有罪吗?”
田力亚犹豫了一下说:“不会。”
“即使他们确曾叛变?”
“对。”田力亚毫不迟疑地说,“因为我知道事实的经过。”
“事实?”
田力亚点点头。
“我想听听看。”
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田力亚身受的压力。一颗颗的汗珠沾湿了他的前额,我了解他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我面对面谈,因为只要一个字差池,他很可能被送上被告席。
“上校,请坐,”我温和地说,“你是我的朋友。”
田力亚感激地坐下。为了给他时间冷静一下,我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细雪茄给他。他摇摇头,所以我就自己点上并靠在椅背上等他开口。
“战事开始的时候,国内共有七个营的军队,七个上校包括已去世的毛奎拉在内。”田力亚身子往前倾,“历史上有许多战争都是突发性的,像德国闪电攻击波兰、日本突击珍珠港都是攻其不备。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战事在北方爆发。起初没有人注意到这次战争,因为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另一场土匪作乱而已。等到大家了解不是那么一回事后,战事已经发展到南方了。消息传来时我们七个人正在我的总部吃晚餐。你无法想像当时的混乱和谣言,当晚我们还听说总理被暗杀了,叛乱分子已经完全控制了政府。”
田力亚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此时孟德昭邀请我们加入革命。他保证我们在南方会受到兄弟般的礼遇。
“我们七个人围着桌子研究邀请函,古拉都已经沦陷,我们甚至无法以无线电和首都联络。外围的新闻网播放许多互相矛盾的报导,巴西和哥伦比亚的新闻报导说政府已经被攻陷了,而总理却没有发出一言半语。我们都不晓得该怎么做。
“假如政府已经垮台,我们还继续挣扎,只会引起没有必要的伤亡。如果政府尚未垮台,而我们都投入叛徒的行列,徒增他们胜利的机会。后来正是韦士魁解决这个进退两难的问题。他是一个脾气温和而有所罗门智慧的人。我们举行了一个会议,同意将最弱的三个营加入叛党的阵营,并故意拖延到局势明朗为止。”
田力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