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莱斯特-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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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马厩,小男童死得很惨。他断裂的身体扭曲躺在乾草堆上,好像被一个巨人仍在那里,他的後脑壳已破碎。即为了嘲弄他也为了嘲弄我,他们还替他穿上一件花稍的天鹅绒外套,红色天鹅绒;这正是他们在杀害他时,母亲看见而喃念的话,我却只看到死亡。我厌恶地转离视线,发现马全不见了。
“他们要付出代价的!”我说。
我拉她的手,她却目不转睛地瞪着男孩的体,然後又瞅了我一眼。
“我觉得好冷。”她低语:“我四肢无力,必须赶快到阴暗的地方去。”
我引导她迅速爬上小山坡,往大路走去。
村子里的教堂庭院,当然没有藏着鬼叫的怪物,我也认为绝无可能;这里的古老墓地,很久很久已杳无人迹了。
卡布瑞和我已商议好了。
我拉着她走向教堂的边门,轻轻把门闩打开。
“我全身冰冷,眼睛在发烧!”她的声极低微:“只要阴暗的地方就行!”
当我要拉她进去时,她又停下脚步。
“如果他们说对了呢,”她说:“也许我们真的不属於神的殿堂。”
“胡说八道,上帝根本不在他的殿堂。”
“不……”她呻吟起来。
我拉着她穿过圣器收藏室,在祭坛前停下来。她以手蒙脸,抬起头时,正好看到神龛上的十字架,她忍不住长长抽了一口气。从玻璃窗透进的光线,使她闭起眼睛,转头朝向我。初升的太阳光线犹弱,我尚毫无感觉,却已经足以伤了她。
我一如昨晚似地抱起她,我必须找一个多年未用的墓穴,我急急走向圣母祭坛,那里的刻字已模糊不可辨。我跪下来,以指甲在一块石板的周边划着;举起石板,我看到一个深的墓穴,里面有一具腐朽的棺材。
我拉着她一起双双躺进墓穴,把石板又放回原处。
四周一片漆黑,棺材的碎片就在我身子下面,我的右手可以摸到一个骷髅头;另外还感到胸下又别的骨头在刺着我。卡布瑞出神地说:
“好了,我们已远离光亮!”
“我们已安全无虞。”我轻语着。
我把死人骨头推到一边,将腐朽的木头变成一个安身的窝;窝里又许多灰尘,历经许多年代,已闻不出任何人体腐败的味道了。
大约有一个小时左右,我无法安然入眠。
脑海里盘旋着马童的裸体景象,他乱七八糟地丢在那里,身上却穿着那件大红天鹅绒外套。我曾见过那件外套,只是想不起是在那里见过的;是我自己的外套吗?他们进去城堡了吗?不,不可能,他们根本进不去。难道他们特别做了一件完全一样的外衣,只为了嘲弄我,惹怒我?不,不会的,这些怪物怎麽可能如此煞费苦心?可是,可是……那件特别的外套,那件外套似乎大又玄机……
7
张开眼睛,我听到最温柔最可爱的歌声。那样的歌声,即使只是片段,也经常把我带回儿时的记忆里;冬天的一个夜晚,我们一家人到村里的教堂,在烛光的照耀下,我们一战几个钟头,在香烟袅袅之中,注视教士高举圣体匣,肃穆地进行各种仪式。
我记得看见圆的白色圣体,放在厚厚的玻璃匣里面,星状的黄金於宝石环绕在四周,顶上是绣花的罩蓬;罩蓬惊险万状地摇摆着,穿白色法衣的随行男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手扶住蓬杆。
仪式之後的祝祷,长久以来已铭刻在脑海里,怎麽样也忘不了。
哦!全心全意奉献
打开天门
战胜敌人
寻求庇护
在村子这间大教堂里,我躺在祭坛下的破裂棺材;卡布瑞贴紧我,仍然处在无力的睡眠里。我逐渐理解到,在我们上面有好几百个人类信徒,正在举行着崇拜仪式。
教堂里全是人,在他们未离开之前,我们根本走不出这个潮湿的小巢穴。
在黝黑中,我可以察觉有人在走动,可以闻得到压在下面散开的骷髅味道,可以闻到泥土潮湿的气息,感觉到地下刺骨的阴寒。
卡布瑞的手冰冷如死手,脸容也如骨头一般坚硬无比。
我尽量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上百的人在上面呼吸叹息,说不定是上千的人;如今,他们进入圣歌的第儿段。
怎麽办呢?我愁眉不展。连祷词!祝福!那麽多夜晚偏偏选了今晚!我没时间躺在这里冥思,我必须出去。红色天鹅绒外套的影像又现,这次还掺杂着一种不合情理的危急感,然後是一阵无以言宣的痛苦。
突然间,好像卡布瑞张开眼睛。当然我见不到,这里是全然的黑暗;但是,我感觉到,感觉到她的肢体活动起来。
当她开始感到不对时,我已经把手捂住她的嘴。
“安静!”我低语,却已感受到她的惊慌。
入睡的惊惧经历一定环绕在她脑海里,如今她又躺在墓穴,而墓穴上的石板根本举不起来。
“我们在教堂!”我轻轻说:“我们很安全。”
歌声传了下来。
“不,这是祝祷词!”卡布瑞气急败坏。她想安静躺好,但是浑身抖索的她办不到,我只好用双手紧紧抓住她。
“我们必须出去。”她低语:“莱斯特,主的圣体正在祭坛上,那代表上帝的爱呀!”
木头棺材在石头下吱吱作响,我只好翻躺在她身上,好让她安静不动。
“躺好,听见没有?”我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静静等待。”
然而她的惊慌已感染了我,我感到骨头碎片在膝盖处如咬嚼一般,我闻到腐烂衣服的怪味;死亡的臭味渗透墓穴的墙壁,我知道自己再不能忍受下去。
“我们不能——”她屏住气说:“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必须出去!”她呜咽着:“莱斯特,我不行了!”她觉得墙壁於上面的石板在压垮她,我听到无声的惨叫自她中发出。
上面的颂歌已停,教士将走上祭坛的阶梯,双手高举圣体匣,他将面对会众,举起圣体并祈福。卡布瑞当然知道这一切,她猛然失控,在我的地下扭动挣扎,差一点将我的身子拉到另一边去。
“好啦,听我说!”我低斥着,再也不能从容应对了。“我们出去,但是我们得真正鬼模鬼样出去,听到没?教堂里恐怕有上千人,我们得让他们全吓得半死。我举石头,我们双双起身,当起身时,你的手臂高挥,脸上的样子越可怕难看越好,你更不妨尖声怪叫;总之,我们要吓得他们张惶退後,而不会跳上来捉我们,把我们丢到监牢;这麽一来,我们就可以伺机夺门而逃!”
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不断挣扎,以脚跟用力踢向腐烂的木板。
我坐起来,双手用力推开大理石石板,自墓穴一跃而出,把我的披风拉成一个巨大的弧形。
我站在烛光明亮的唱诗班前面,以最大的力量,吼出最惊人的鬼啸。
上百个人在我面前拔腿就跑,上百张嘴放声惊喊。
又大叫一声後,我抓住卡布瑞的手往前猛冲,越过圣餐桌旁的栏杆。她跟着一起发出高音阶的嗥叫,举手有如伸出利爪;我们冲向走道,到处是一片惊惧慌乱;男人女人抓紧小孩,一边尖叫一边退後。
厚重的大门开了,外面是黑色的天空,一阵阵寒风袭来;我把卡布瑞用力推向前,转过身,再一次发出鬼啸;我露出獠牙来吓痛苦尖叫的会众,不知道他们是想来追逐呢?还是因为惊慌向前扑跌?我伸手到口袋里,抓出一把金币,往地上撒去。
“妖怪丢钱啦!”有人吱吱叫着。
我们穿越墓园,经过荒野。
几秒锺内,我们已来到森林里,我已闻到马厩的味道,马厩就在我们之前的一幢大屋子外。
我静静站立着,全神贯注召唤马匹。我们往马匹处奔跑,听到它们的碲声於嘶声,一阵阵传过来。
跟卡布瑞一起越过低低的树丛,把门拉开,一匹马也正好挣脱马厩跑过来,我们跃向马背,卡布瑞摇摇晃晃,我伸手揽住她。
我以靴跟用力踢马,我们奔驰进入树林,往巴黎方向前进。
8
在往城里途中,我搜索枯肠,拟想出一个较好的方案;然而,说老实话,我好像一筹莫展。
我们正往烽火之路而行,避免迎战那批褴褛的小怪物已绝无可能。此战和上回的於狼搏斗大同小异,我唯一的依靠只是因愤怒而激发的勇气。
进入蒙特马区零落的农家不久,我们就已听到他们微弱的嘟囔声,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毒气快来了!”
卡布瑞跟我都知道,我们必须立刻饮血,能出战迎敌。
我们停在一个小农家,从果园潜入後门,屋内一对夫妻正在火炉边打盹。
饱饮鲜血过後,我们双双走出房子,进入小小的厨灶後院,在那里静静站了一会儿,呆呆望着珍珠灰的天空。没有声音,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体内新鲜的血在脉动,我只感觉到阴霾密布,大雨将来。
我转身默默命令那匹阉马来我身边,抓好绳,我回头对着卡布瑞。
“除了去巴黎外,我们别无他路可走。”我告诉她:“我们势必面对这些小妖怪,等到他们亮相,两军交战过後,我有事要处理。我必须替尼克着想,必须跟罗杰谈谈话。”
“这可不是跟凡人打交道的好时机。”她说道。
教堂墓穴的灰沙,依然黏附在她的外衣和金发上,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天使不幸摔在泥地里一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你想把这批怪物,引到你喜欢的罗杰那里?”她问道。
这种说法太可怕了,我不能仔细考虑。
雨开始下了,虽然饮了血,我仍然感到寒意;不多久,雨就会倾盆而降。
“就是这样——”我说:“反正此战没有结束,什麽事也休想进行。”说着,我骑上马,一面伸手向她。
“伤害你只会更加激励你,对吧?”她打量着我:“不管他们做什麽或想做什麽,只会更激起你的壮志於豪情。”
“这真正是凡人的胡说八道!”我说:“来吧!”
“莱斯特,”她审慎地开口:“当他们杀了男童後,给他穿上绅士般的天鹅绒外衣,你注意到那件外衣吗?以前见过没有?”
那件该死的红色天鹅绒外衣!
“我曾经看过,”她说:“在巴黎的病塌上,我见好几个钟头,那是尼古拉斯的外衣。”
我的视线凝注着她良久良久,但我根本没有在看她;内心的愤怒正在无声的扩大激涨;这应该是愤怒,除非有证明我应该悲伤!我似乎在思索,其实心智却在涣散之中。
模模糊糊的,我知道她对我们之间的情感有多强烈,毫无概念,对他们能如何瘫痪我们,也无认知;我好像动了动嘴,然而什麽声音也发不出。
“我不认为他们已杀害他了,莱斯特。”她说道。
我又试着开口说话,我想问她为什麽会做此想?可是仍无法出声,只是双眼瞪着果园的方向。
“我猜他还活着。”她说:“成为他们的囚犯,否则他们应该丢的是尼克的体,而不必找男童的麻烦。”
“也许对,也许不对。”我必须勉强自己出声。
“外衣只是个讯息。”
我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我这就去找他们。”我说:“你要回塔楼去吗?倘若我失败……”
“我绝不离开你。”她说。
当我们抵达杜登波大道时,大雨倾盆而降。湿淋淋的石板路上,成千的灯火闪耀。
我的思潮全部贯注在策略的如何运用上,完全凭直觉而非靠理论。我已经全身备战了,然而首先我得知己知彼,敌人究竟有多少?他们真正用意是什麽?他们是想捉住再毁灭我们呢?还是只想要我们吓得落荒而逃?我得先行克制怒火,我得记住他们有多孩子气,有多迷信;记住他们乃乌合之众,轻易就能吓唬而溃逃。
当我们抵达圣母院附近租来的房子,我听到他们已靠近,震动的声音正如银色的闪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卡布瑞身躯挺直,我感到她的右手放在我的手腕,左手则摆在剑鞘上。
我们骑进一条蜿蜒小巷,眼前是一片黝黑,马碲声在寂静的巷子回响,我尽量镇静下来,不让自己因马碲声而穷紧张。
就在此时,我们已迎面对着敌人。
卡布瑞靠近我,我强忍住喘息之声,以免示怯示弱。
在狭窄的通道两边,他们居高临下,白森森的脸就在租来的屋子的屋檐下,微弱的闪光映照着低沈的天空,映照着无声的银色雨水。
我勒马直向前冲,马的铁碲劈劈作响;上面的他们如老鼠般在屋顶乱跑;他们的声音转为低沈的嗥叫,凡人绝对听不见。
当他们白色的腿於臂自墙爬下时,卡布瑞忍不住轻叫,此时,身後也传来他们走在石头上的脚步声。
“来吧!”我大声叫。拔剑而出;我直往挡在路上的两个褴褛身形冲去。“该死的妖怪,滚开!”我听到他们在脚下惨叫。
我瞟了这些苦恼的脸一眼,上面的怪物不见了,後面的好像不堪一击;我们往前奔驰,抛离我们的追逐者已有数码之远;这时,我们来到荒寂的沙滩。
对方也在重新整合,这一次,我清楚收到他们的思维讯息,其中有一个在质疑着;同样也拥有力量,为什麽他们张惶失措?另外一个则坚持应该包围我们对。
卡布瑞也斗志昂扬,当她手抓着剑,视线朝向敌人的方向,他们全往後退缩了。
“停一停,躲开他们!”她屏息说着:“他们吓坏了。”话
说完,我又听到她的咒骂,从附近医院角落阴影,飞来至少六个小妖怪,他们细白的肢体,似只炸捆着破布块,他们的头发飘飞,嘴里发出可怕的嗥叫。他们在召集其馀的怪物,笼罩在我们身边的恶意於怨恨越见强烈。
马後腿直立,几乎把我们摔下来。当我指挥马前进的同时,他们竟也喝令我的马停止。该死!
我抓紧卡布瑞的腰,纵身下马,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圣母院大门。
冷嘲热讽在我耳边浮起,有哀嚎,有吼叫,有恐吓!
“你们敢吗?你们敢吗?”恶意如火炉的火焰张口对着我们。他们的脚用力在地上跺着,踩着;伸出手来,想抓我们的剑和外套。
不过,我确定一旦到了教堂,危急情况就会改变。我做了最後的冲刺,卡布瑞在前我在後,我们一起飞跃大门,穿过教堂的门栏,双双伸开手脚匍匐落在教堂地上。
我的身子犹跌跌撞撞,却对他们大声冷笑。但是我没站在门口附近,所以也没听到他们的反应。卡布瑞已站起来,拉着我一起急急走进阴森森的正厅,我们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来到烛光昏幽的内殿,找到祭坛边一处空荡阴暗的角落,双双跪坐下来。
“他们就像那些该死的野狼!”我说:“血腥的埋伏突击!”
“嘘,嘘,安静一会儿。”卡布瑞紧紧贴近我说:“不然的话,我那颗不死的心可要爆裂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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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会儿,我感到她的身躯转为僵硬,她的视线朝向广场上。
“别去想尼古拉斯。”她说:“他们在等也在听,他们正在听我们的思维方向。”
“他们在想什麽?”我低声说:“他们的脑海里有什麽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