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其他电子书 > 胡适传 >

第7章

胡适传-第7章

小说: 胡适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富易交,贵易妻”,不闻富贵父子离。商人三十初生子,提携鞠养恩无比。儿生七岁始受书,十载功成作秀士。明年为儿娶佳妇,五年添孙不知数。阿翁对此增烦忧,白头万里经商去。秀才设帐还授徒,脯不足赡妻孥。秀才新妇出名门,阿母怜如掌上珍。掌上珍,今失所,婿不自立母酸楚。检点奁中五百金,珍重携将与息女。夫婿得此愁颜开,睥睨亲属如尘埃。持金重息贷邻里,三年子财如母财。尔时阿翁时不利,经营惨淡终颠踬。关河真令鬓毛摧,岁月频催齿牙坠。穷愁潦倒重归来,归来子女相嫌猜。私谓“阿翁老不死,穷年坐食胡为哉!”阿翁衰老思粱肉,买肉归来子妇哭:“自古男儿贵自立,阿翁恃子宁非辱?”翁闻斯言勃然怒,毕世劬劳徒自误。从今识得养儿乐,出门老死他乡去。    
    全诗平易通俗,朴素的描叙中,寄托着深厚的同情和悲愤,完全是模仿白居易的口吻。少年人写出这样的诗,算是很不错的了。    
    胡适的脚气病养好了。于是又告别家乡,步行回上海去。途经富春江,游览了钓台和西台。③他看到那位隐居高士严子陵的钓台之下,祠堂也有,对联也有,游人又多;而爱国文人谢翱的西台那边,却是冷冷清清,有几个人知道他曾经在这里恸哭过文天祥呢?胡适竟感慨系之,写了一首《西台行》:    
    富春江上烟树里,石磴嵯峨相对峙。    
    西为西台东钓台,东属严家西谢氏。    
    子陵垂钓自优游,旷观天下如敝屣。    
    皋羽登临曾恸哭,伤哉爱国情靡已。    
    如今客自桐江来,不拜西台拜钓台。    
    人心趋向乃如此,天下事尚可为哉!④这是胡适写的第一首咏怀古迹的诗,褒谢而抑严,言前人所未曾言,也可见出胡适青少年时代反对退隐,主张积极用世的爱国思想。但这诗论理气太浓,也正是他早期诗作的一种偏向。    
    以后,胡适咏物有诗,感事也有诗,到什么地方游览要做诗,读了什么好书也作诗,照像、送朋友做诗,喝酒、捧戏子也作诗。他在学校里便渐渐有了“少年诗人”的名声,常常和同学教员唱和。有一次,他做了一首押“”字韵的诗,索请同学教员相和,和作的诗多达十几首。胡适由此也更出风头。几年以后,当年唱和的任叔永犹回忆说:    
    我昔识适之,海上之公学。    
    同班多英俊,君独露头角。⑤    
    其实,唱和应酬之作,多枯燥乏味,没有什么好诗。倒是他的咏物诗《秋柳》,颇含哲理,诗味隽永,值得一读。诗前有序云:    
    秋日适野,见万木皆有衰意。而柳以弱质,际兹高秋,独能迎风而舞,意态自如。岂老氏所谓能以弱者存耶?感而赋之。    
    全诗如下:    
    但见萧飕万木摧,尚余垂柳拂人来。    
    西风莫笑长条弱,也向西风舞一回。⑥


第二部分:上海求〃新学〃 1904…1910脚气病与做诗(2)

    胡适自己也颇喜欢这首诗。几年之后,他在美国还津津乐道,把它讲给美国女友韦莲司听,⑦又书赠日本友人泽田吾一;⑧甚至说“庚戌(1910)以前所作诗词,一一都宜删弃,独此28字,或不无可存之价值”哩!⑨胡适初学诗,多作古诗歌行,也作词曲,也翻译外国诗。当时中国公学的英文教员,多能作旧诗词,也常常鼓励学生用旧诗体来翻译外国诗歌。胡适曾翻译英诗人堪白尔的《军人梦》、《惊涛篇》,及邓耐生的《六百男儿行》等几篇。⑩他惟一不敢做的,是律诗。因为律诗中间两联要对仗,他小时候没学过对对子,以为那是很难做的。后来,他偶然试做一两首律诗送朋友,觉得也并不难,而且渐渐地看透了律诗这种“把戏”。他说:    
    做惯律诗之后,我才明白这种体裁是似难而实易的把戏;不必有内容,不必有情绪,不必有意思,只要会变戏法,会搬运典故,会调音节,会对对子,就可以诌成一首律诗。这种体裁最宜于做没有内容的应酬诗,无论是殿廷上应酬皇帝,或寄宿舍里送别朋友,把头摇几摇,想出了中间两联,凑上一头一尾,就是一首诗了;如果是限韵或和韵的诗,只消从韵脚上去着想,那就更容易了。大概律诗的体裁和步韵的方法所以不能废除,正因为这都是最方便的戏法。    
    胡适这般鄙薄律诗,不满于用典和限韵,不正是他日后抨击律诗,鼓吹“诗体大解放”的滥觞吗?    
    ① 《四十自述》“在上海(二)”,上海亚东图书馆版,第681页。    
    ② 《弃父行》,原载《竞业旬报》第25期,署名铁儿。这首诗的写作地点和时间,胡适自己说法不一。在《四十自述》中说,“在家乡做的《弃父行》,很表现《长庆集》的影响”;在《藏晖室札记》中说,“余幼时初为诗,颇学香山。    
    十六岁闻自里中来者,道族人某家事,深有所感,为作《弃父行》,弃置日久,不复记忆,昨得近仁书,言此人之父已死,因追忆旧作,勉强完成,录之于此。    
    ”据此,似作于上海。在《尝试集自序》中,只说“那一年”做的,不说地点。    
    今据《藏晖室札记》所录抄出。    
    ③ 在今浙江省桐庐县富春江边,富春山上,有东西两台。传说东台为东汉严光(字子陵)隐居垂钓处;西台是宋末谢翱(字皋羽)哭祭文天祥处。台下有严祠,宋范仲淹建。孙寄龛题联曰:“江山如画,高风终古长流,止姓氏流芳有光名郡;    
    出处休论,清节尽人可学,愿去度濑无愧先生。”今仍在。    
    ④ 《西台行》,发表在《竞业旬报》第29期,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九月十一日出版。署名铁儿,诗前有小序:“严光钓台之西,为谢皋羽西台,而过者但知有钓台,不知有西台也,感此成八十四字。”1929年6月15日出版的《吴淞月刊》第2期,刊出胡适《中国公学时代的旧诗》一文,此诗题目改为《谢皋羽西台》。    
    ⑤ 见《藏晖室札记》卷十一“一一 将往哥伦比亚大学叔永以诗赠别”(1915年8月21日)所收任叔永《送胡适之往哥伦比亚大学》诗。上海亚东版,第753~754页。    
    ⑥ 原载《竞业旬报》第33期,题为“秋柳并序”,署名溟游。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戊申)十月二十一日出版。《四十自述》注“己酉”,误。李敖《胡适评传》第211页,引《藏晖室札记》卷七“三五 秋柳”,按语同误。    
    ⑦ 见《藏晖室札记》卷七“三五 秋柳”(1914年11月13日),上海亚东版,第464~466页。    
    ⑧ 同上书卷十二“三二 往访泽田吾一”(1916年3月26日),上海亚东版,第858页。    
    ⑨ 见《尝试集》所附《去国集》中《秋柳》一诗跋(1916年7月作)。    
    ⑩ 《军人梦》,见《四十自述》“在上海(二)”,注“戊申”(1908)。《惊涛篇》,载《竞业旬报》第33期,署“英国堪白尔著,铁儿译”。《六百男儿行》,附载《竞业旬报》第30期所刊《军人美谈》一文中,署名适。    
     同注①,第70~71页。


第二部分:上海求〃新学〃 1904…1910浪荡子痛改前非(1)

    胡适在中国公学读了两年,因为学校闹了一次大风潮,他跟大多数学生退出来,转入新成立的中国新公学。一年多后,新公学解散。胡适不愿回老公学去。家里的经济状况又一年不如一年,上海的店铺已经转让给别人抵了债,兄弟分了家,母亲靠他赡养。他哪能回家去?只好仍寄居上海,想寻一个吃饭养家的差事。正在这前途茫茫,忧愁苦闷的时候,他遇上一班“浪漫的朋友”,跟着他们堕落了。这班“朋友”是些什么人呢?    
    一个是德国人,名叫何德梅(Ottomeir),原是中国新公学的教员。他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中国人。他会说上海话、广东话和官话。中国上流社会那些吃喝玩乐的事,他全会。胡适搬出新公学,就与何德梅做了邻居。    
    另外几个都是留学日本回国的学生,都与革命党有些关系,也都是胡适的邻居。    
    那时反清革命屡遭挫败,死了不少人,他们心绪很不好,常常发牢骚。何德梅便常邀这班人打麻将。胡适也跟着学会了。他写道:    
    我们打牌不赌钱,谁赢谁请吃雅叙园。我们这一班人都能喝酒,每人面前摆一大壶,自斟自饮。从打牌到喝酒,从喝酒又到叫局,从叫局到吃花酒,不到两个月,我都学会了。    
    幸而我们都没有钱,所以都只能玩一点穷开心的玩意儿:赌博到吃馆子为止,逛窑子到吃“镶边”的花酒或打一场合股份的牌为止。有时候,我们也同去看戏。    
    ……我那几个月之中真是在昏天黑地里胡混。有时候,整夜的打牌;有时候,连日的大醉。①    
    胡适跟着何德梅等一班酒肉朋友胡混,把旧社会那一套堕落行径——吃喝嫖赌,都学会了。这种种情况,在他的日记里也有所反映。据现存59天的《藏晖室日记》②粗略统计,有明确记载的:打牌15次,喝酒17次,进戏园、捧戏子11次、逛窑子嫖妓女10次,共计53次。几乎每日里不是打牌,便是喝酒,不是与戏子往来,便是逛窑子。有时日记上写着“连日打牌”,有时牌局“至天明始终”;有时在这家妓院出来,又进别家妓院,妓家关门睡觉了,甚至“敲门而入”。这样放浪颓废的生活,自然使他的精神也极灰冷颓唐,常写一些悲观颓废的诗。如己酉除夕(1910年2月9日)所写的《岁莫杂感一律》:    
    客里残年尽,严寒透画帘。    
    霜浓欺日淡,裘敝苦风尖。    
    壮志随年逝,乡思逐岁添。    
    不堪频看镜,颔下已。③    
    刚过18岁的年轻人,壮志没了,愁思多了,胡须也稀疏了,连镜子也不敢看了:    
    活画出一个颓废文人的酸像。他有时也写一些极无聊的诗词,捧戏子,赠妓女。    
    真是花天酒地,嫖赌逍遥,堕入浪荡的深渊了。    
    本来胡适也有一些正经朋友。如他的老师王云五,当时仍在吴淞的中国公学教书,曾多次来看望胡适,劝他搬家,离开那藏污纳垢的地方;又为他找正经差事,介绍他去华童公学教国文④,还劝他课余翻译外国小说。庚戌(1910)正月十三日,胡适在日记中写道:    
    云五劝余每日以课余之暇多译小说,限日译千字,则每月可得五六十元,且可以增进学识。此意余极赞成,此后当实行之。⑤    
    又如绩溪的同乡好友许怡荪,见胡适这般跟人浪荡堕落,也来规劝。但许怡荪那时也远在吴淞的复旦公学读书,不能常来。而身边这班酒肉朋友却是天天见面的。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胡适于是沉溺愈深,终于闹出乱子来了。    
    2月12日晚上⑥,他们这班酒肉朋友,在一家“堂子”里喝了不少的酒,又到另一家去“打茶围”;鬼混到半夜,还要打牌。胡适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但第二天要去华童公学教课,便独自雇人力车走了。那一晚,下着瓢泼大雨。胡适一上车,冷风吹来,酒劲上涌,就烂醉如泥,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竟睡在租界巡捕房的地板上。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沾着许多污泥,一只脚上的皮鞋不见了。    
    脸上也沾了泥污,有些疼痛。胡适觉得有些奇怪,不知这是什么地方。问门外的人,那人大笑,说他昨天晚上住进“外国旅馆”了!后来,他看见门外有铁栅栏,又有巡捕看守,才知道是巡捕房的监狱。胡适正疑惑不解,便有人来叫他去过堂。他自己记叙的情况是:    
    在一张写字桌边,一个巡捕头坐着,一个浑身泥污的巡捕立着回话。那巡捕头问:    
    “就是这个人?”    
    “就是他。”    
    “你说下去。”    
    那浑身泥污的巡捕说:    
    “昨夜快十二点钟时候,我在海宁路上班,雨下的正大。忽然(他指着我)他走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皮鞋,敲着墙头,狄托狄托的响。我拿巡捕灯一照,他开口就骂。”    
    “骂什么?”    
    “他骂‘外国奴才’!我看他喝醉了,怕他闯祸,要带他到巡捕房来。他就用皮鞋打我,我手里有灯,抓不住他,被他打了好几下。后来我抱住他,抢了他的鞋子,他就和我打起来了。……两个人在泥水里打滚。我的灯也打碎了,身上脸上都被他打了。他脸上的伤是在石头上擦破了皮。我吹叫子,唤住了一部空马车,两个马帮我捉住他,关在马车里,才能把他送进来。……⑦会审公堂讯问的结果,胡适以酗酒闹事,殴伤巡捕,在监狱里关了一夜不算,还被罚款五元。


第二部分:上海求〃新学〃 1904…1910浪荡子痛改前非(2)

    多么丢脸的事啊!这都是交友不慎,跟一班酒肉朋友鬼混的报应啊!    
    发生了这起丢脸的事情之后,胡适心里万分懊悔。他在镜子里望着自己脸上的伤痕,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竟堕落到如此地步,成了一个浪荡子!怎么对得起在家中时时刻刻挂念儿子的慈母呢?他想起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名句,下决心要痛改前非,脱离这班酒肉朋友,结束他“个人历史上的黑暗时代”!⑧胡适决心去北京报考“留美赔款官费”。这“赔款”即是庚子赔款。庚子(1900)    
    那年,八国联军侵华,打进北京,逼着清政府又订一个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    
    仅“赔款”一项,就按当时中国人口总数每人白银一两,计四亿五千万两,四厘计息,分39年本息付清,共计九亿八千多万两。后来,英美等国宣布将赔款中尚未付给的部分“退还”,用在中国兴办学校、图书馆、医院,及设立各种学术奖金,或派遣留学生的经费。美国于宣统元年(1909)开始退还庚款,当年就选派了第一批留美官费生。胡适这一年准备去报考的是第二批。但胡适那时两袖清风,穷得连蚊帐也买不起,还欠了一些债,哪里有钱去北京应考呢?即使考得上,自己出洋了,哪里有钱供养母亲呢?真是困难重重啊!    
    这时,他的好朋友许怡荪来了,力劝胡适摆脱一切去报考,还答应代他筹措经费。⑨他的另一个好朋友程乐亭也来了,赠送胡适二百块银圆作路费,支持他北上应考。⑩他的族叔胡节甫也答应为他筹款并照顾家里的生活。正是在这些好友的规劝与资助之下,胡适才得以安心读了两个月的书,然后顺利北上,参加留美考试。    
    考试分两场。头场考国文和英文,胡适的运气不错。国文试题是“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说”,他做了一篇乱谈考据的文章,开头就说:    
    矩之作也,不可考矣。规之作也,其在周之末世乎?    
    这其实是胡适一时异想天开的考据,不料正好碰着看卷子的先生大有考据癖,对胡适的文章特别赏识,批了100分。英文考了60分。头场平均得80分。可是第二场考各种科学,考得很不好。最后总平均仅得59分,离及格还差一点点。幸亏这次考选出洋的有七十个名额,考得好的不多,胡适总算侥幸,考取了第55名。    
    发榜那天,胡适去看榜,还有一段趣事:    
    宣统二年(1910)七月,我到北京考留美官费。那一天,有人来说,发榜了。我坐了人力车去看榜,到史家胡同,天已黑了。我拿了车上的灯,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