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寞国-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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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命即刻就会消失。　
　　甘泪手心里握着那颗灵珠没有动。寒武和寒烟已经从幻境中出来，像是在黑暗的梦魇里挣扎着醒来一样。他们眼里的神采散碎。　
　　我走上前去，对宾熙说，我要见你们的王，我知道你能让我们见到他。　
　　我不会让任何天倾国以外的人见到我们的王。　
　　冥天说，你有选择吗？　
　　有，我选择死。　
　　这时候我看见冥天笑了，笑得非常诡异，他说，不，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十二章　凌星刃～
　
　　我胸前的七棱星突然星光弥漫起来，那些光像银汞流动着，最后幻化成无数的泪珠一样的莹粒飞泻而出。悲伤瞬间撕裂了我的平静，我对着西天单膝跪下，亲吻着我胸前的七棱星，她的光是那样的柔韧而坚强。我在心里默默地祭奠着我母后的亡魂——　
　　宾熙的确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冥天掌控了灵珠以后，就开始织造幻境。宾熙突然两眼垂了下来，说，泓之夏，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为你效劳。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的神态里有冥天的影子。　
　　寒武在一旁微笑着说，泓，还记得截门前的那个幻境吗？别忘了。冥天也是一个幻境大师。　
　　我们看见冥天两眼紧紧地盯着宾熙的眼睛，灵珠在他的手里熠熠闪光。他说，泓，我织造的幻境已经进入他的意识之中，他的心志现在已经被我控制。灵珠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一个真实的洛玢城在我们的眼前展开。它就像是从帷幕后出现的一样。　
　　寒烟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我们一直在一个织造的平面上行走。　
　　洛玢城的天空有银雕不停地飞过，它们银亮的羽翼把完整的天宇撕成四分五裂的锦缎。无数的魔法城堡屹立在翠绿的山岩之上，这是一个充满魔力的世界。天空有淡淡的青云流动，独角兽在山岩上奔跑，每一个城堡上剑光鳞鳞。宾熙用手指着远处西天说，泓，那就是王者之殿，天倾国的洛玢宫。　
　　我们看见的是被云遮住的一座顶天的高山。上面的冰雪已经沉积了万年。远远看去，洛玢宫更像是一朵冰花在云中闪耀。我们还看见大队的黑骑士不断地涌向山顶，银雕在山腰盘旋，发出尖利的鸣啸。　
　　我站在这块神秘的天穹之下，想象着一百年前洛玢宫的火焰，还有那些被屠杀搅飞的花瓣。此时凤略也许正端坐在天倾国的顶座，接受着无数魔法师的膜拜。当人们在向他们的王躬身行礼的时候，却不知道那张飒赫的脸孔后一个真正的邪恶之灵。　
　　杀戮已经过了一百年，一切都变得平静而沧桑。天空的流云和地上的木叶萧落把洛玢城惊心动魄的往事无声地抹去。眼前的王者之殿仍然是那么气度恢宏，天光无碍地通行在它的周遭，银雕的鸣叫从不间断，引着苍凉的万年遐想。此时我的心出奇地平静。一切在我的心中变得虚幻起来。也许正如宾熙所说的，一切都是幻境。　
　　我看见西天的高山上有很多飘动的精魂，他们是敖槠、连城、商戚，还有很多被我们杀死的魔法师和术士，他们的死似乎就是为了今天的到来。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安详地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在这个魔法世界里等待着命运的最后抉择。　
　　我胸前的七棱星突然星光弥漫起来，那些光像银汞流动着，最后幻化成无数的泪珠一样的莹粒飞泻而出。悲伤瞬间撕裂了我的平静，我对着西天单膝跪下，亲吻着我胸前的七棱星，她的光是那样的柔韧而坚强。我在心里默默地祭奠着我母后的亡魂。　
　　我们穿过了很多的黑骑士和魔法师。他们都向我们鞠躬，护灵剑的剑光都敛进他们的剑匣之中。我听见他们恭敬地说，伟大的佑使，欢迎您回来。寒烟的沉音幻传在我的心里响起，她说，泓，看来宾熙是他们的王的佑使，这是天倾国帝王最亲近的魔法师的称谓。　
　　我看了看冥天，他正沉静地将两手放在身后，交叉起来驱动灵力，控制着宾熙的心志。　
　　洛玢宫矗立在我们的面前，这是一座无与伦比的神殿。接天的宫顶俯视着我们，阳光从宫顶泻下，洛玢宫的影子笼罩在我们身上，我们感觉到风在我们的脚下穿行。天倾国的魔法师们在我们到来的时候都静静地退走。我知道这都是因为宾熙的原因。这位天倾国最强大的幻境师，凤略最亲近的佑使，此刻已经被冥天牢牢地控制住心志。我们隐隐地看见冥天怀内的珠光映透出来。寒武的幻袍猎猎如火，他的脸庞在风里像是旌旗招展。而寒烟和甘泪有如静定的烟花，明亮而坚毅。　
　　可是我们没有看见如我梦中所见的辉煌的宫殿。阳光被封闭在宫殿之外，大殿里也没有金色的风。只有灰暗而森冷的气息伴随着这里的百年幽暗。我想象着当年父王在这里召见天倾国最优秀的魔法师，那时候大殿里金风穿扬，煦暖的阳光通透到每一个人的心里。每个人的心灵如莲花一样微笑着。可是现在，黑暗把一切都吞噬了。　
　　这时候我们听见宾熙说，泓，那就是我们的帝王。　
　　我们都转过身去，看见远远的天幻神座上有一个黑影。在空旷的大殿里那个黑影更像是一团弥漫着邪气的阴谋。我们看不清他的面目，他只是低头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银白的头发从天幻神座上一直垂到地面。天幻神座旁有一点幽独的烛火，若隐若现地不停跳动着，勾画着这个令人惊竦的幽冥世界。　
　　我结起风护，缓缓地走近那个黑影，直到我看清他的面目。时间似乎被拉成了几千年，然后又像一根有弹性的绳索把我们突然拉得只有几步之远。他竟然是如此的形容枯槁，两眼空洞而呆滞；他的面颊呈现出暗灰的蓝色，犹如蒙霜的干裂岩石。面对一个昔日最强大的，而现在如同僵尸的魔法师，我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可信。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们的到来。　
　　这难道就是凤略？　
　　我的七棱星突然掉落在地上碎裂了，像是洒落了一地的泪水。　
　　凤略，我是飒赫之子，泓之夏。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冰冷的大殿里颤动。　
　　凤略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恍如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我听见寒武在我心里的沉音幻传：小心，泓。　
　　寒武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我就看见凤略突然动了一动，像是在寒冷中的一个颤抖。我迎面感觉到灵力像风刃一样尖啸而至。我的风护就像一片柔软的锦绫被轻易地割破。我仰面倒在地上，接着我的身子被一种强力吸引着向前滑动过去，接着我听见在我的前方和后方同时响起身体被割裂的声音。大殿发出耀眼的光辉，接着又恢复死寂的黑暗。　
　　凤略在我的凌星刃还没有到的时候就已经向后倒下去，所以我奔向他胸口的凌星刃最后从他的咽喉穿了过去。他躺在天幻神座上，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表情，麻木而僵硬。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的死亡和他的存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差别。我的凌星刃被束成一缕光束从他的咽喉穿过，所以他的颈部有一个洞，青色的血液从洞里流出，流满了天幻神座，还有一些飞溅在神座后面的幕墙上，零乱而惊心。　
　　我身后倒下的是宾熙。他被寒武的鐾空咒截成了两段。那片耀眼的光芒就是灵珠随宾熙死亡而最后陨毁前的光。　
　　冥天面带愧色地说，对不起，泓，其实宾熙根本就没有被我的幻境控制。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灵珠是不受另外的人控制的。宾熙刚才被我的幻境控制都是假象。他只是想在大殿里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杀掉我们。　
　　寒烟说，是的，因为灵珠掌控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只要毁灭灵珠就可以毁灭他的生命，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但只要灵珠存在，他依然可以驱动灵力，因为灵珠是不受外人控制的。　
　　冥天说，没想到他的幻术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我竟然没有看破他的假象。　
　　可是，我疑惑地说，凤略刚才好像根本就没有对我们动用灵力，我看见他的身体动了一下，其实他是向后倒下去的，那时候他似乎没有任何力量了。　
　　不错。寒武说，刚才向你攻击的灵力是宾熙从凤略的身体里抽出的，因为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动，我忽然意识到他在动用咒经，所以我警告你小心，同时我的鐾空咒以最快的速度攻向了他。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在抽去凤略的灵力向你攻击。刚才凤略的颤抖就是宾熙抽去他最后的一点灵力时的反应。　
　　难道这就是强大的凤略？这就是那个打败我的父王，一夜间将飒赫皇族屠杀殆尽的恶魔？我忽然觉得世界变得非常茫然，天地里充塞着雪花一样的凉意。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个存活在幻境里的凤略，他应该在宾熙织造的幻境里存活了一百年。一个强大的魔法师只有在心志被迷惑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变成这样。而这一点，只有宾熙做得到，冥天沉思着说道。　
　　我忽然明白了当年商戚为什么见不到天倾国的帝王，为什么被胁迫担当了正天宫的宫主。　
　　因为这一切都是宾熙的策划。天倾国这一百年来都是在宾熙的掌控之中的，甚至包括箜婳的命运。　
　　寒武在一旁微笑着说，不管怎样，我们铲除了凤略和宾熙。　
　　我说，是的，明天阳光就会照进洛玢宫来。　
　　请继续期待《雪·寞国》续集　
　
　
　
　　
　～第十三章　天倾国～
　
　　我听见我的眼泪在星雨宫中的风里摩挲的声音。缤纷的情绪从我心里最幽暗的角落里，像琴弦崩断后的裂响喷薄而出。我看着那些无数在杀戮中呼喊的魂灵，此时都平静地注视着我的泪水，他们在天空里闪耀的微笑，像极了洛玢宫外吹动了几万年的风。　
　　第二天，洛玢宫大殿的天幻日月神门打开了，这是两扇关闭了一百多年的大殿之门。银雕的尖啸一百年来第一次穿过大殿的上空；天光向四周弥漫开来，将大殿里神像的巨大雕刻凸现出来，辉煌像清晨的朝阳滚滚而来，风带着阳光的浓烈气息悄然而至。洛玢宫里各种绘着神族和星相的五彩缎幔迎风飘展。我们隐隐约约听见天际的神音在云层上响起。　
　　大殿外站满了魔法师和幻术师，他们正惊异地守候在殿门之外，看着这扇一百年来从未打开的大门在他们面前徐徐拉开。我看见阳光在他们的头发间碎成金色的颗粒。一百年的时间从他们幻袍的褶皱缝隙里向我流动过来。殿外沉积的万年之雪上绽开了无数细小的血红的花。　
　　在众多惊异的眼神中，我的热泪烫着我的脸。　
　　我是飒赫之子，泓之夏。我的声音穿过大殿，在他们中间散开。　
　　接着冥天开始将梦境展现在他们眼前，他们都走进了提坦门上璜神给我的那个梦境。一百年前的那场屠杀像噩梦一样惊动了每一个人。当他们从梦境里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泪水四溢。　
　　我是千机，天倾国最高长老。我看见一个年老的魔法师向我走来，他如雪的长发随着他灰色的法袍一起飞扬。他继续说道，除非你能证明你的飒赫皇族的血统，否则我们不能尊你为王。　
　　我问他怎样才能证明我的血统。　
　　他说，你随我来。　
　　我们来到后宫的星雨宫里。　
　　千机说，凡是拥有飒赫皇族纯正血统的人，在他们的背上都会有一个晶莹的绿色弯月图形。在整个天倾国中，只有长老院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他看着我的眼睛，表情非常地肃穆，他接着说道，当然，如果我今天没有走出星雨宫，你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天倾国的王。　
　　我脱下幻袍，转过身去。　
　　接着我听见千机在我身后跪了下来。他苍老的声音从我的身后穿来：泓之夏，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的王，我们会用全部的忠诚甚至于生命为您效劳。　
　　我听见我的眼泪在星雨宫中的风里摩挲的声音。缤纷的情绪从我心里最幽暗的角落里，像琴弦崩断后的裂响喷薄而出。我看着那些无数在杀戮中呼喊的魂灵，此时都平静地注视着我的泪水，他们在天空里闪耀的微笑，像极了洛玢宫外吹动了几万年的风。　
　　我说，千机长老，你能告诉我一百年前的往事吗？　
　　天倾国是最伟大的帝国。泓，您的祖先曾经联合天若国、朝花国、赫梯国以及各个神族的力量打败过无数的邪恶之灵。正因为这样，天倾国的皇族一直被尊为最伟大的皇族。每隔一百年，各地的王族和神族都会来到天倾国进行朝圣和祭天。　
　　那时候，众多的王和魔法师臣服在天倾国帝王的脚下，奉上自己对正义的虔诚和对天倾帝王的忠诚。　
　　我经历过三代帝王的事功。他们都是你们皇族灵力最高强的人。您的祖父曾率领各个王族和神族打败鲸波族的强大进攻，阻止了一场魔法界的旷世灾劫，而且他还有效地平息了内部的一场叛乱。他的功业使他的魅力传遍天下，他的智慧和力量使他傲视群雄。　
　　而您的父亲飒赫，则是我所见过的最忧郁的一个皇子。我们总是看见他独自在玄冰崖上游离。面对着常年不谢的寂寞的花想着自己的心思。而每个夜晚他都会在洛玢宫外的天语湖中洒下自己忧郁的如同星光一样的思绪。他天生的魔法悟性和他生就的忧郁使他成为天倾国历代以来最有争议的一位皇位的继承人。　
　　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即使是我这样一个长老院的最高长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有一次他对我说，千机长老，您是天倾国最有智慧的人，您能告诉我自由与皇权哪一个更能给人带来幸福吗？　
　　我说，幸福是属于你自己的感觉。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东西能给你带来幸福。但我想告诉你，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能力来选择一种自认为是幸福的生活。　
　　那一次他呆了很久，面对着天空默然无语。　
　　当一千年前您的祖父在众多魔法师前宣布传位给他时，他说，不，父亲，请您将皇位传于弟弟风藏。他比我更适合担当天倾国的王。　
　　飒赫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我忽然明白了他那天问我那句话的含义。　
　　我们都看见风藏脸色苍白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您的祖父则脸色铁青，千百年来没有谁敢于违背他的意愿。在平息了那场叛乱以后他似乎再也不相信其他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的意愿。他的恼怒使得大殿里的空气战战兢兢。他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王位。　
　　飒赫说，父亲，请把自由赐给我。我愿意一生像一片云一样自由，没有一点分量的云。这就是我向往的幸福的生活。　
　　天倾国的皇族不需要这种自由，我们要的是无上的荣耀和万千的臣服。　
　　父亲……　
　　我不是你的父亲。　
　　您的祖父说完这句话后，我们看见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是在鲸波国的大水淹没了天倾国大部分土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惊慌失措过，更没有眼泪。我们已经习惯了您的祖父坚毅而刚强的脸庞。它是那样有力地鼓舞着我们的勇气和胆略。而那一次他的确是流下了眼泪。　
　　飒赫有一个最好的朋友。飒赫孤独的时候常常和他一起说话。他似乎只有和他的这个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看得见他的微笑。　
　　这个人就是凤略，天倾国里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他的冰魄术曾经彻底征服天倾国众多的魔法师。　
　　三天以后您的父亲飒赫失踪了。以后我们只能看见凤略在玄冰崖上不停地占测星相。似乎在准备着一个预料中的变化。　
　　有一次我走近凤略说，你应该知道飒赫皇子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