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寞国-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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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明亮的蓝色光团突然向呙寺击去,连城一上来就是凌厉的波云手。伽莫的星剑也同时飞向呙寺。他们的灵术施放得非常快。几乎在波云光和星剑从呙寺的身体穿过去以后,避天谷里才响起了这两种灵力的尖啸声。
然而这两种灵力穿过呙寺的身体就像穿过了一颗水滴,对呙寺没有任何伤害。我们看见呙寺空洞的眼睛突然有凌厉的精光闪现。接着伽莫和连城像是被空气给撞击了一下,身子飞跌到远处的石崖下,口里同时喷洒出青色的血雾。
冥天说,我说过,此世的灵术对鬼灵不起作用,你们还是保存一点体力吧。
我对呙寺说,你还记得商戚吗?那个被你杀死的神乐师。
我是鬼灵乡的王,我要杀死你们。
鬼灵是没有心志的,他不可能记得他生前的事,泓,他甚至根本听不见你说话。
甘泪绝望地说。
这时候鬼灵们如水雾般的影子越来越多,他们在我们周围游荡着,我突然感觉身体被挤压着,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而寒烟、甘泪和连城已经昏厥过去。敖槠则右手拄剑,单膝跪地,用自己的力量抵御着鬼灵的迫压。而伽莫和冥天的脸部表情异常痛苦。
伽莫艰难地说,寒武,用你的晞笛。
寒武盘腿坐在地上,我看见他脸色苍白,但仍然镇定地从怀里取出晞笛。带着锐气的乐音向四周辐射开,那种由灵力贯穿的蓝色氤氲穿透了每一个鬼灵的影子。
他们随即像水被搅动一样摇晃起来,接着慢慢地消失了。我们被挤压的感觉渐渐地松弛下来。这令我们都非常兴奋,我们从来不知道鬼灵在此世可以感知音乐。
可是我们的兴奋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没有多久鬼灵的影子又重新聚集起来,而且比原来更密集。
我听见伽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惜没有繁会琴。这声叹息似乎是对着我一人叹的,因为他的声音其他的人都没有听见。我想起那天月光下挖琴的伽莫,心里感觉异常的冰冷。
泓,我们的灵力如果这样消耗下去,是不可能支撑多久的,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冥天说。在多次击退鬼灵后,寒武的灵力几乎枯竭。我们分别为他的体内输送灵力,但鬼灵仍然源源不断地聚集。
避天谷中鬼灵的歌声又一次响起。远处,我们看到呙寺向我们飘来。我看着没有星光的天空说,退出避天谷。
鬼灵让我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面对杀不死的敌人,我有一种强烈的虚弱感。寒武的体力空亏。连城和伽莫的伤很重,冥天为他们结起护界,在护界里他们显得非常安静。
避天谷外的星空异常灿烂,偶尔有一颗大星将光明洒开,落下碎冰一样的晶体。
我有一种感觉,天宇里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我们。敖槠静静地向我走来,他的冷峻总令我心灵坚毅。
敖槠说,泓,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璜神的羊皮卷,因为能打通此世和鬼灵乡的并非没有人,我想这个世界只有璜神能够做到,你应该看看他怎么说。
我展开羊皮卷,那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魔法经语。夜风将羊皮卷吹翻过来,上面有一行很小的卷经:
天地至精者,繁会、盘天二器。繁会,动天地神鬼者也;盘天,定天地神鬼者也。曲律蛊貘灵则神鬼通;天刃断貘灵则鬼神归……
我苦笑着说,璜神等于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到哪里去找貘灵,而且要用你的盘天剑斩下它的头。
冥天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很小的时候璜神曾经告诉过我,貘灵是守护鬼灵乡和这个世界之间的中枢的灵物。那里是一个巨大的风洞,貘灵受蛊惑后,鬼灵才有可能从风洞里流入这个世界。然而,一旦貘灵受到蛊惑而放出鬼灵,它就会死死封住风洞,不让鬼灵再回到鬼灵乡,所以只有杀掉貘灵,才可以让风洞打开,将鬼灵吸入鬼灵乡。而要杀掉貘灵,就必须用盘天剑砍下它的头。可是,没有人知道貘灵在什么地方。
敖槠突然笑了,他说,我知道。你们不用奇怪,也不要问为什么。我马上就出发,去杀掉貘灵。
貘灵是一个凶狠而又强大的灵物,很难对付。冥天说。
敖槠缓缓地走到前面,我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见他黑色的战披垂下去如同江河纵流,他喃喃地说,我一定会砍下貘灵的头。
我对敖槠说,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不想再失去另一个。
敖槠说,泓,我说过,盘天剑不会死。我是一个修灵武士,我必须以生命来捍卫修灵族的尊严。然后他转身向着东方的晨曦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泓,未来的王,请答应我最后的一个请求,如果我死了,请在我的墓窟里放进一柄剑。
清晨的霜露从地面升起,我们看着敖槠斜插着盘天剑的背影在薄霭中渐渐消失。
艰难的时间在我们心中缓缓地流过,我们开始了忧虑的等待。
天黑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看见敖槠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风洞。风洞里有蓝绿色的幽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疾的风,它被吸进敖槠身后的风洞里,把敖槠的战披和头发吹着横起来,敖槠的冷峻像是被疾风雕刻出来的。
我看见敖槠微笑着,他的身体几乎成了碎片,青色的晶莹的血被风吹散开,像是风中曼妙的青纱。而敖槠的左手提着一个硕大的灵兽的头,右手则紧握着他的盘天剑,剑尖指向地面。他的脚下是一堆血肉的残片,我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一堆残肢碎片里闪现着精光的利爪。
敖槠说话的声音像是旷野里绵长的风,那么遥远而又那么清晰:
泓,我不能如你所愿,回到你的身边了。但我遵守了我的诺言,我砍下了貘灵的头。在我杀掉它之前,我必须得让它先杀了我。它的利爪穿透了我的胸,它确定我死了。可是我没有死,我还有最后的一口气。我等它走近我的时候挺身用盘天剑砍下了它的头。
我知道你们会难过,因为我经历过朋友的死所带来的伤痛。其实这一天总会到来,我早就看到了这一天。你知道那次我为什么在霄壤镜前那么忧郁吗,因为我在我喷出的血中看见了我死亡时的情形。传说是真的,只要将自己的血涂在霄壤镜上,都可以看见自己死亡的情形。所以我当时非常恐惧,看自己怎样死是需要勇气的,我相信没有谁看见自己死亡而不恐惧。那天我的惶恐是不是很可笑?作为一个修灵武士,胆气是第一要素。我为自己的恐惧而感到耻辱。你告诉我在绝望中悲伤才是一种真正的死亡,我终于明白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绝望才是最可怕的。到今天我才深深地领悟到了这一点。当我用盘天剑砍下貘灵的头的时候,我感觉到生命里有最奇异的光亮爆开。我的死亡变成了我生存中伟大的事业。
感谢非涉吧,他让我看见了自己死亡的情形,同时也告诉了我貘灵所在的地方。
在霄壤镜里我看见貘灵的利爪穿透我的胸膛时,夕阳正从它的身后沉落。我还看见风洞的四周有奇异的山脉,于是我向着西方走,去寻找这个奇异的山脉,只要找到这个奇异的山脉,我就可以找到貘灵。
我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寻找这个山脉,可是没有谁会知道我事实上是虔诚地走向死亡。
那个地方并不远,我很快就找到了它。
泓,未来的王,我再不能陪伴你了,你将是一个伟大的帝王。万千的魔法师和幻术师都将臣服在你的脚下……
我醒来时,模糊地看见我的泪水滴落在身边的花瓣上。我拾起一片花瓣,它在我手心里像是敖槠的精魂闪烁。我知道这是敖槠托给我的梦境。他在遇见霄壤镜后就在准备着赴死。我想起他在月光下忧郁而坚毅的歌声,仿佛又看见他宽大的盘天剑直指天宇,黑色的战披被风吹起,反面的红色衬底在风中像是燃烧的战火。
我又想起璜神的那句话:面对胜利和死亡,你们做好了准备吗?
请继续期待《雪·寞国》续集
~第七章 宾熙~
我想起了敖,想起了璜神,想起了商戚,也想起了我的母后,他们飘浮在天空里的精魂此刻是不是也像这样舞蹈着,为着胜利和死亡,或者最真挚的爱。我还想起寒烟晶紫色的眼瞳里洒落的泪水,她动了我心中最疼痛的忧伤,我突然有点想喝酒了。
向东方行进的第三天,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座小巧的庭院。这个平凡的小小庭院孤独地坐落在草地上,在温暖的阳光下像是一棵安静的树。一条明澈的溪流从门前缓缓地淌过,偶尔有几只知风鸟从水面掠过,飞进庭院,没入在一片安谧中。
冥天说,泓,正天宫在正东方的坎西位,这座庭院正是在这个位置上。
我看见他们都将护界结紧,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水草的呼吸。甘泪和寒烟并立在溪水之畔,绝世精容在螺细的水纹里跳动。
我相信这就是正天宫,因为它给了我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像是坐在树阴下等待着头顶上掉下来一条斑斓的蛇。
庭院的门没多久就从里面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束着发髻的女童,明眸皓齿,湖蓝色的眼瞳里满是令人怜惜的纯真。她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们,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进来吧。
寒烟走上前去蹲下身问道,小妹妹,告诉我,你是谁。
小女孩很不耐烦地说,要你们进来就进来罢,哪那么多废话。说完转身自顾进去了。
我回头看见寒武微笑地看着我,好像在说,看来,我们还得听这个孩子的话。
我也笑了,不进去,似乎再没有其它的选择,我们不正是冲着它来的吗,于是我们走了进去。
庭院里面远比我们从外面看上去大得多,我甚至怀疑它的外相只是一个幻象,因为这里中间的空地十分开阔,中央那座高大的烟坛在空地上并没有多大的比重。
房间呈七角形分布。正南方是空间最大的堂屋。剩下的几个方位都是人的住处。
我看见一个人从烟坛后向我走来,他走得非常的轻盈,像是踏在水波上的浮云。
他黑色的头发很长,在风的吹动下微微地飘动着,这使他的脸若隐若现。
我听见伽莫的沉音幻传:大家小心。接着我感觉到身边的灵力顿时暴涨起来。
等他走近我们,我们才看清他的脸,这是一张非常俊逸而洒散的脸,在阳光下更是显得轩昂而大度。青白色的衣衫飘摇,如雾笼的青山白水。他走到我们面前说,欢迎来到正天宫,我是宾熙。
宾熙坦荡的态度让我们都很疑惑,更令我们大惑不解的是,他似乎对我们毫无敌意。
寒武的红色护界依然结得很紧,他微笑着问,你是正天宫宫主吗?
不,我不是。我的使命是接待你们,还有刚才给你们开门的孩子,她叫眽秦,另外还有一个叫纩黧,她在北边的房里给你们准备膳食。
是谁给你这样的使命?
我不会说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
连城突然指尖现出蓝光,他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
宾熙仍然坦荡地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波云手很厉害,但就算是杀了我,我还是不会说,因为我不知道。
我说,你的意思是叫我们住下来?
难道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望着眽秦远远地站在房前的一棵树下噘着嘴,好像在和谁生气。我笑了笑说,好,我们住下来。
我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分别住进了西边的三间房和东南边的那间和堂屋相邻的房间。为了防止随时有可能的来袭,我们两人一间,以便出现突发事件时相互有个照应。我和伽莫住进了东南边的那间房子,而寒武和连城,寒烟和甘泪以及冥天住进了西和西南边的三间屋子。冥天要求一个人单住,于是我们安排他住在西边的中间那间屋子。
一切安排好以后,我们开始了等待,等待正天宫宫主的出现。知风鸟偶尔的振翅把院子的宁静击碎。
这时候寒烟突然变了脸色,她说,泓,我的预知能力没有了,我想我们的占星术似乎被封住了。我看了看伽莫和冥天,他们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晚餐的时候我们见到了纩黧,她挨个地给每一间房送膳食,整个过程她始终低着头,但还是可以看出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孩子。她站在房间门口并不进来,而是由我们自己取。房间里的烛火把她的脸衬得如同涧底幽花,伽莫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物时,我的眼睛划过一点晶莹的闪亮,在她如润玉般的手腕上有一串冰心璐。
她宽大的红色衣袍里有点点的金沙泛光。不注意看很难发现。
膳食里有一壶酒,伽莫把酒端起来说,正天宫的人居然为我们准备了一壶凡世的美酒。我们喝还是不喝呢?
我说,喝吧,正天宫的人不会用下毒的方式来对付我们的。伽莫笑着点点头,然后把酒一饮而尽。我没有想到凡世的酒会这么烈,伽莫喝完后马上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他的醉态有一种忧伤的迷离。正天宫的月色清幽得像是千年古潭,融化了我所有的思绪。它让我紧绷的神经柔和起来,接着我就睡着了。
梦里我看见天空里有很多的脸漂浮着,有非涉的,有呙寺的,有敖槠的,还有璜神的,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天空里有银雕的叫声?苍凉而勇毅。可是我马上就被惊醒了,我发现伽莫的床上是空的,而窗口有风的声音,一个影子从窗口飞出去,像极了一只大鸟。风声划出和银雕鸣叫时一样的声音。
我迅速跟了出去,那个身影在月光下如同鬼魅一样突然就消失了。庭院的中央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站着。我耳边有风拂过,寒武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
怎么了,泓?
有人潜入我的房间。
看清楚是谁了吗?
我想应该是纩黧,因为我看见了她红色的衣袍。
寒武立即向着东北边纩黧的房间飞掠过去。我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听见寒武在敲纩黧的门,门很久才打开,纩黧一脸的睡容,看见寒武冷笑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我听见寒武说,我们有点饿了,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
纩黧的微笑像是月光下的音乐,然后她低下头,说没问题。
纩黧进了厨房后,寒武对我悄声说道,看不出任何破绽。伽莫呢?
他不在房间。
他在我的房间里。冥天的声音突然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他看着我们疑惑的脸说,他进我的房间说是想跟我喝酒。
什么时候?
刚才。
第二天伽莫从冥天的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倦的痕迹。他身上的酒味依然在空气里流动。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看来你很喜欢凡世的美酒。
伽莫笑着说,凡世里有一句话,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意思是说,趁现在有可资享受的东西就尽情享乐,不要想明天会不会还有东西供我们享受,这样即使明天死了也值了。只有凡世才会因为酒而产生这样的生存道理,所以我非常喜欢凡世的酒。
我说,你为什么要说到死呢。
因为死亡是最飘忽不定的,它随时有可能就来了。伽莫微笑的脸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说,但我是不会被敌人杀死的。
我突然想起敖槠,心里透出一点凉意。
昨晚休息得好吗?宾熙的声音传来,他和寒烟正站在我的身后。
我微笑地看着他飘忽的步履,告诉他我们晚上睡得很好,尤其是他为我们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