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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瞿 秋白--从书生到领袖-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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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生命的存在不是以年以月计,而是以日以时计,他却抱定宗旨,
排除俗念,开列了那么长长的准备著述的目录。这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
精神难道可以被理解为“多余”的吗?①《未成稿目录》民二十四年夏汀
州狱中。

击破劝降阴谋

瞿秋白从被俘到5 月底,三个月过去,敌人从刑讯逼供到软禁厚待,
都没有从他口中捞到他们所需要的任何东西。长期监禁不能战胜瞿秋白的坚
强意志,这一点,敌人是看到了。但是,这样一位声望卓著,中外闻名,受
到人民爱戴的人物,万一愿意改变宗旨,对于巩固国民党独夫民贼的统治,
将会有很大的好处。而且,他们估计瞿秋白无论如何坚强,到了这身陷囹圄,
山穷水尽的时候,也会软化屈膝的。在瞿秋白身份被认明以后,军统特务机
关即奉蒋介石之命,电令军统在闽西的部属协助三十六师军法处审讯瞿秋
白。

随后,又从南京派员到长汀,诱迫瞿秋白投降,都被拒绝。于是,南
京伪中央党部的人员又到长汀作说客了。


5 月22 日,在瞿秋白《多余的话》竣稿的同一天,南京伪中央党部给
驻闽绥靖公署发了一道密电:

派陈建中同志来闽与瞿匪秋白谈话。

刚刚过了三天,又有一道密电由南京拍到福州:

加派王傲夫同志偕同陈建中同志与瞿等谈话。

陈建中,当年二十四、五岁,中等个,瘦长脸,说一口陕西话。他原
是共青团陕西省委书记(或委员),1933 年被捕立即叛变。他与另一个叛徒、
中共陕西省委书记(或委员)杜蘅(杜甘棠)在西安“表演”①两个月,中
共在西安及陕西的党团地下组织,多被破坏。中统特务机关以陈建中“表现
突出”,于1934 年初将其调往南京,派他到伪宪兵司令部对被捕中共人员进
行“说服”(即策反)工作,又在中统南京“实验区”协同匪特对我党地下
机关进行“侦破”工作。不久,即正式调任中统局行动科干事,专门负责“指
导”对西北苏区的“特情工作和检查工作”,并在中统“社会调查人员训练
班”中讲授《说服工作》②。但是,陈建中毕竟是新近“转变”的中共叛徒,
匹马单枪对付瞿秋白,论才学、阅历、身份都嫌大大不足。所以,陈立夫随
后又增派了中统的另一个骨干分子王傲夫。①“表演”,指叛徒在敌人指挥
下,充当坐探、引线等,对我党地下组织进行破坏活动。敌特机关据此考察
其是否死心塌地叛党投敌,为虎作伥。

②陈建中于1949 年全国解放前夕逃往台湾,曾任伪中央党部第六组主
任,主管对我“心战和策反”活动。1953 年在朝鲜劫持中国人民志愿军大
批战俘去台湾,就是陈建中的“杰作”。1975 年升任蒋帮伪“国民大会”秘
书长。
王傲夫,又名王书生,王杰夫。此人是吉林人,年约三十五、六岁。
北平燕大毕业后曾经研究过一段宗教哲学。在商震军中以清洗进步人士深得
陈立夫的青睐,先后充当中统训练科副科长、科长,并负责领导“中共自首
人员招待所”和中统“社会调查人员训练班”,作过中共一些大叛徒的劝降
工作①。王杰夫出马,陈建中就成了他的助手。①王杰夫后来任伪中统局
设计委员、训练委员会主任、总督察、纪律审查委员会主席。解放前夕任国
民党大连市党部主任委员。

陈立夫特别召见王杰夫,对王说:“如能说降瞿秋白,那在国内国际上
的号召和影响都是很大的。”并布置王杰夫通过瞿秋白查明我党在上海、香
港地下组织关系和在江西的潜伏计划。

王杰夫赴闽的头衔是“中央组织部特派福建党务视察委员”。王、陈途
经福州、厦门时,又拉上福建省党部秘书、调查室主任钱永健和厦门市党部
书记、中统特务朱培璜同行,于6 月13 日或14 日抵达长汀。

在与瞿秋白谈话前,王杰夫等人商定了一个劝降的方案,据朱培璜后
来交待:一是用亲属和朋友的情感打动瞿秋白;二是以中共中央干部中的叛
徒投降敌人以后所受到的所谓优待、重用的例子(如顾顺章)来对他进行“攻
心”。王杰夫傲慢地对这一群特务说:“我们有办法,比他顽固的我们作成功
的例子很多。他(指瞿秋白)很顽固,很坚决,动摇不了。李司令(默庵)
和宋司令(希濂)都认为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好好干,作出成绩给他
们看!”

谈话,进行了多次。除了王、陈、钱、朱四人,伪三十六师政训处长
蒋光启等也在场。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瞿秋白坐在一端,几个特务围拢着,一齐把目光
投向了他。王杰夫戴着一副金丝架的眼镜,一对细小的眼珠紧紧地盯着瞿秋
白,又极力装出一副斯文的姿态,细声细气地对瞿秋白说:

“你的问题,你自己没有兴趣考虑,你的朋友,你的亲戚和家属,倒希

望你好好的加以考虑。你可不能使他们失望。”
瞿秋白坚定地回答:
“我自己的问题,从来由自己考虑,不劳朋友亲戚甚至家属来考虑。特

别是政治问题,过去是我自己考虑,现在不可能也无必要戚友代劳。”
王杰夫说:
“瞿先生,我们从南京到长汀来,因为你是一个非凡的人才,你的中文

特别是俄文程度在中国是数一数二,你生存下去,可以作翻译工作,翻些托

洛茨基最近有关批判联共的著作,这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
瞿秋白就打断了他的话说:
“我对俄文固然懂得一些,译一点高尔基等文学作品,自己觉得还可以

胜任。如果译托洛茨基反对联共的著作就狗屁不通了!”
瞿秋白软中带硬,把王杰夫顶了回去。王杰夫这时有点恼火,然而还
是假惺惺地对瞿秋白说:
“朋友,亲属关心你,中央挽救你,也是爱惜你的才学,才派我们远道
而来。哪料到同你谈了好几天,你无动于衷乎?”

瞿秋白被解到长汀后,受到敌人厚待。他是了解敌人的用意的。他预
料敌人会使用种种诱惑手段,知道自己不得不进行韧性的斗争。越在这样的
时候,他就越会想到文天祥的那首《言志》诗中的名句:“杀身慷慨犹易免,
取义从容未轻许”。慷慨激昂,壮烈成仁,当然不易。但是,在敌人的种种
诱惑面前,比较慷慨杀身引刀一快,从容就义真是更难为呵!瞿秋白打定了
主意,毫不退缩,无所畏惧地对待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答道:

“王先生,钱先生,谢谢你们的好意。我问你们,这种关心和陷害有什
么区别?我知道,你也知道,事实上没有附有条件是不会允许我生存下去。
这条件就是要我丧失人性而生存。我相信凡是真正关心我爱护我的亲友家
属,特别是吾妻杨之华,也不会同意我这样毁灭的生存,这样的生存只会长
期给他们带来耻辱和痛苦。”

瞿秋白立定脚跟,侃侃而谈,使得王杰夫等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只得草草结束了这一次谈话。
一次,王杰夫笑嘻嘻地对瞿秋白说:
“我有一个假设,假设瞿先生不幸牺牲了,你瞿先
生是否希望中共中央为你举行盛大的追悼会呢?”
王杰夫寻思,这个设问可以试探瞿秋白是不是怕死,具有一针见血的

威慑之力。他是相当得意的。
瞿秋白看穿王杰夫意存讥讽,笑里藏刀,毅然答道:
“我死则死耳,你何必谈什么追悼会?!”
陈建中急功近利,单刀直入地问道:
“瞿先生,你是去香港再转往上海,你打算在香港住什么地方?还有什

么关系?到上海又打算住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
瞿秋白对这个叛徒的愚蠢发问,愤然没有作答。
一次,王杰夫换了一副面孔,一上来就摆着蛮横的架势问道:


“请你说明中共中央过去发动过几次大暴动,如南昌暴动、两湖秋收暴
动、广州暴动等,这个责任,你瞿先生要不要负责?”

秋白同志听罢,只是一笑,他坦然答道:

“这些大暴动,都是中共中央发动的。发动这些革命运动的责任,在中
央方面,我当然负责任!”

王杰夫接着问道:

“中共中央和红军都西上了,江西等地的善后潜伏计划,你当然知道一
些的,请谈一谈。”

对此,瞿秋白理也不理,拒绝回答。这次交锋,王杰夫败下阵来,但
他仍然不死心。

离开长汀的前一天,他又去见瞿秋白,说:

“瞿先生,我们决定明天就离开长汀回到南京。你是不是在我们走以前,
最后表示你的真正态度。我们同你的亲友一样诚心诚意挽救你,爱惜你的才
学。”

瞿秋白回答得毫不含糊:

“劳了你们远道而来,几天来费尽心机和口舌。我的态度,昨天都谈得
一清二楚,任何改变都是不可能的!”

钱永健表面温和,实则威胁地说:

“你要识大体。最近中共残部流窜西去,只余下几个小股,很快就要肃
清,中国已经空前统一,中共穷途末路,大势已去。‘识时务为俊杰’,你为
什么这样顽固迷信?我看瞿先生还是从速考虑吧!”

王杰夫接着紧逼上来,劝瞿秋白效法叛徒顾顺章,他说:

“你如果决心生存下去,不一定叫你作公开的反共工作。你可以担任大
学教授,也可化名做编译工作,保证你不作公开反共。瞿先生,你学识渊博,
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所以,我们为国家受惜你的生命。瞿先生,你不看
顾顺章转变后,南京对他的优待。

他杀人如麻,中央都不追究嘛!”

瞿秋白沉思片刻,从容地说:

“我不是顾顺章,我是瞿秋白。你认为他这样作是识时务,我情愿作一
个不识时务笨拙的人,不愿作个出卖灵魂的识时务者!”

这一席慷慨陈辞,说得满室敌特失色动颜,无话可答。王杰夫等人知
道再谈下去,还有更严厉的抢白,只好偃旗息鼓而退。

当晚,三十六师为王杰夫等人饯行。席间,王杰夫哀叹地说:“我们不
能作到使瞿秋白为我们所用,这就说明我们工作的失败。”三十六师的宋希
濂说:“我们作了不知多少倍工作,南京军委会也派了专员来,他们办理这
样的案子很有经验,结果也是无功而返。”又说:“要瞿秋白为我们国民党所
用,实在等于作梦。他在师部还不放弃马克思主义宣传,我们师部有些人对
他看法就不正确。他多在师部一天,我就不放心一天。

万一有个差错我将如何向委员长交待?”

第二天,王杰夫便引着众人,迳自离开长汀,向陈立夫复命去了。王
杰夫和朱培璜后来对这次失败的劝降供认不讳。朱培璜的结论是:“王杰夫
等专程到长汀,用尽欺骗伎俩,由于瞿秋白先生忠贞不屈,严词拒绝,致无
结果而返。”瞿秋白无意于名垂后世,但他却以其对党和革命的一片忠贞,
击破了国民党统治者的劝降阴谋,赢得了人们的敬仰。


“英特纳雄奈尔”

国民党统治者既不能招降瞿秋白以巩固他的反动统治,便立即杀害瞿
秋白以除后“患”了。

本来,6 月2 日,蒋介石就从武昌行营给蒋鼎文发了一道密令:

龙溪绥署蒋主任:寒已法电悉。成密。瞿匪秋白即在闽就地枪决,照
相呈验。中正。

冬行息字印。

只是因为陈立夫遣人对瞿秋白劝降,所以拖迟了行刑的时间。王杰夫
等人一走,蒋鼎文、李默庵于6 月15 日、16 日、17 日连电催促三十六师迅
速执行蒋介石对瞿秋白的处决令。

6 月17 日夜,三十六师参谋长向贤矩象往常一样来到瞿秋白的囚室。
但这一次,他不是索供,也不是求诗。他是奉命有意把蒋介石的处决密令暗
示给瞿秋白。也许,这位蜚声国际的共产党人,在死神面前会吓得软瘫如泥。
瞿秋白万一有回心转意的表示,那岂不是意外之功。然而,向贤矩估计错了。
瞿秋白同往日一样,沉静,安详,毫无惧色。

6 月18 日,是瞿秋白就义的日子。

这一天,三十六师师部,兵卫严密,一派肃杀之气。早晨八点,三十
六师特务连连长走进囚室,向瞿秋白出示枪决命令。瞿秋白正在伏案挥笔书
写绝笔诗:“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穷。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
偈万缘空。”他一边手不停挥,一边镇静地说:“人生有小休息,有大休息,
今后我要大休息了。”接着把诗写完,并附跋语,末署“秋白绝笔”字样。
这时,宋希濂和三十六师的大部分干部,共约一百多人,先后走到堂屋里来。
三十六师煞有介事地举行了军法开庭宣判。宋希濂说:九时二十分左右,瞿
秋白在蒋先启的陪伴下走出房间,仰面向站在堂屋里的这些军官们扫视了一
下,神态自若,缓步从容地走出了大门。他坦然正其衣履,到中山公园凉亭
前迫照。今天我们还可以从这幅珍贵的遗照上看到瞿秋白最后的风采。他上
身着黑色中式对襟衫,下身穿白布抵膝短裤,黑线袜,黑布鞋。背着两手,
昂首直立,恬淡闲静之中流露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概。据一位临场记者当日
的报道:瞿秋白来到公园,“全园为之寂静,鸟雀停息呻吟。信步至亭前,
已见菲菜四碟,美酒一甕,彼独坐其上,自斟自饮,谈笑自若,神色无异”。


餐毕,出中山公园。瞿秋白在匪兵刀枪密布环护之下,慢步走向刑场。
刑场在长汀西门外罗汉岭下蛇王宫养济院右侧的一片草坪,距中山公园二华
里多②。倘是怕死的人,不要说步行两华里,就是二十米也无法走,恐怕要
被人拖行的。瞿秋白手挟香烟,顾盼自如,缓缓而行。沿途唱《国际歌》,
并唱《红军歌》,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革命胜利万岁”,“共产主义
万岁”口号。大概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国际歌》他是用纯熟的俄语唱的。
临场监刑的伪三十六师政训处长蒋先启原是留俄学生。他清楚地听到了“英
特纳雄奈尔,。。英特纳雄奈尔,。。”的歌声。到达刑场后,瞿秋白盘膝
坐在草坪上,对刽子手微笑点头说:“此地很好!”饮弹洒血,从容就义。年
仅三十六岁。

当日中午,宋希濂向李默庵电告:“青密。瞿匪秋白已于本日上午十时
遵令执行枪决。
除将该匪照片及处理经过各情另外呈报外,谨先电闻。职宋希濂叩。


巧午印。”下午,瞿秋白遗骸葬于罗汉岭盘龙岗③。①天津《大公报》,1935
年7 月5 日第四版。本书付梓前,看到《人民日报》1985 年6 月18 日起连
载三日的《为烈士辩诬》一文。这同该报五十年代刊登通信否定《多余的话》
为瞿秋白所写,一样;所异者,这次否定的是《绝笔诗》。作者用心良苦,
诚可感佩。

我们一些同志有一种简单的思想方法,即好人必须绝对的好,连情感、
个性,都不可不千人一面,否则,便一否了之。能够把瞿秋白狱中所写文字
包括诗词,一古脑儿否定掉,自然免去了诠释之累。然而,我至今不解:瞿
秋白的狱中诗词,包括《绝笔诗》,究竟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可怕?“心持
半偈万缘空”,无非是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唐彛铮┑氖镅缘谋硎觥
难道非要满腹诗文的瞿秋白去喊一声“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吗?至于
某些回忆材料,只可供参考;他昨天那么说,今天这么说,叫人怎样完全相
信他的话呢?

②笔者1979 年夏长汀之行,两次由中山公园凉亭遗址步行至罗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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