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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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王在发出这下声响的时候﹐视线直投向那个想拔枪的将军
而已。
说也奇怪﹐随著猜王的一哼﹐那条怪蛇的蛇头﹐向著那个将军﹐
倏地伸了一伸﹐那将军按在枪上的手﹐便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第五章】
在推开猜王曾下令不准人擅到的那道门之前﹐当然没有什么
事发生﹐只是一阵阵的枪声﹐听来十分刺耳。一推开了那度门﹐本来
门外﹐至少有十几个人在争吵和七嘴八舌呼喊的﹐猜王在门一推开
时﹐就发出了一下尖啸声﹐随著那一下尖啸声﹐门推开﹐盘在猜王腰
际的那条怪蛇﹐突然落地﹐而且竖直了身子﹐只以尾尖的一小截贴
著地﹐向前移动﹐替我们开路﹐它竖直之后﹐比人稍矮一些﹐蛇信极
长﹐作绿色﹐至少有五十公分长﹐吞吐之间﹐刷刷有声﹐快疾无伦﹐怪
异莫名。
﹐ 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全都静了下来﹐也就只有蛇信吞吐的刷
刷声。
在外面的将军、军官﹐还有不少穿著便衣﹐但几乎没有在额上
写上“我有特权”的人﹐全都神色大变﹐一起静了下来﹐连大气儿也
不敢出﹐一个神情彪悍的将军﹐一伸手﹐按到了佩枪上。
看他的样子﹐便是受不了这种场面﹐想到他所佩的连发手枪﹐
来找回他应有的尊严。
可是他的手一按到了枪上﹐猜王就发出了一下闷哼声──那
是十分轻的一下声响﹐绝对不是呼喝。
猜王在发出这下声响的时候﹐视线直投向那个想拔枪的将军
而已。
说也奇怪﹐随著猜王的一哼﹐那条怪蛇的蛇头﹐向著那个将军﹐
倏地伸了一伸﹐那将军按在枪上的手﹐便不由自主﹐发起抖来。
猜王开口说话﹐声音十分低柔﹐就像是女人在责备顽皮的小孩
子一样﹐他道﹕“别闹著玩﹐别挡著锦衣蛇的去路﹐猜王的降头术会
保佑你们﹐不会有人会和猜王的降头术作对吧﹐哦?”
他最后那一个“哦”字﹐倒是声色俱厉﹐同时﹐他目光炯炯﹐缓缓
向众人扫过﹐双臂向上微扬﹐身上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更叫人看
了心里发毛。
刹那之间﹐更是人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仍然由那条怪蛇开路
──那蛇行进的姿势怪异莫名﹐它只有尾尖一截点地﹐先是头向前
极快地一冲﹐然后再挺直﹐七彩斑澜的蛇身﹐在一斜一直之间﹐就已
经向前移动。'
三人一蛇的行列﹐我在最后﹐只觉得像是时光倒流﹐或是时间
转移到了武侠神怪小说的年代之中。
我跟在温宝裕的后面﹐自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如何。可是从他的
背影和步法上﹐也可以看出﹐他这时心中﹐兴奋到了极点﹐ 他在开始
走出来时﹐虽说大胆﹐毕竟也有点害怕﹐所以一步一步﹐走得战战兢
兢。而这时﹐他看到猜王降头师具有这样的神通﹐把一干凶神恶煞
的人﹐镇得个个屏住了气息﹐他不但脚步轻松﹐简直是手舞足蹈﹐若
不是气氛又诡异又紧张﹐只怕他会忍不住脱口高呼。
一行人向前走著﹐出了那个看来像是议事厅一样的房间﹐外面
是一条走廊。
在出房间的时候﹐温宝裕回头向我望了一眼﹐作了一个鬼脸﹐
向我的腰际指了一指。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说我要了那柄M十五﹐十分多余﹐只要有
猜王降头师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我却并没有那么乐观﹐降头术虽然神奇莫测﹐在这个国度中又
长久以来﹐深入人心﹐令许多人在心理上对它产生畏惧感﹐也更增
加了它的气势。但是这宗凶案所牵涉的事实在太大﹐说一定会有憨
不畏死的人﹐出来生事﹐所以小宝向我做鬼脸的时候﹐我狠狠瞪了
他一眼。可是﹐我又立即同意了他的暗示──我要了那柄自动步
枪﹐确然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我们才走入那走廊﹐走廊的一端﹐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跑
步声。在离我们约有二十来步的对面﹔四个军官已并排站定﹐他们
的肩上﹐都负著小型的火箭简。
走廊相当宽﹐这四个带了那么强力的攻击性武器的军官﹐两个
一边站定﹐中间还有点空位﹐一个神气活现的将军﹐在这时出现﹐就
站在中间﹐不过比那四个军官较后﹐不是并排。
一看到阻住去路的四个军官肩上的火箭简﹐我自然不会认为
凭一支自动步枪就可以对付得过去。这四支小型火箭若是一起发
射的话﹐不但是我们三个人一条蛇﹐连我们身后会议室中的那些
人﹐连会议室﹐连被射中的整幢建筑物﹐都会化为乌有﹐全被摧毁。
我清楚听到温宝裕的喉间﹐发出了一下难听的声响﹐脚步也停
了下来﹐令我几乎撞到了他﹐我立时伸手﹐在他的背上﹐轻按了一
下﹐示意他必须绝对保持镇定。温宝裕年纪轻﹐冒险生活的经验不
足﹐可能在这样的局面不惊惶失措。
而在这种情形下﹐最忌就是惊惶﹐一开始害怕吃惊﹐就是处于
下风的开始。
猜王降头师显然十分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根本没有停下来
的意思﹐看来像是那几个人根本未曾出现过一样﹐仍然如常向前走
著。
相隔不过二十来步﹐自然很容易接近﹐等到只有十步左右的距
离时﹐那将军徒然喝﹕“站住﹐把凶手交出来。”
猜王仍然向前走著﹐只发出了一下冷笑声。
那将军大叫一声﹐扬了扬手﹐四个军官肩上的火箭简﹐也立即
被抬到可以立即发射的位置上。
温宝播紧张地反伸出手来﹐我在他的手上﹐轻拍一下﹐示意他
放心。
眼前的情形﹐看来虽然骇人﹐但是我一点也不紧张──那位将
军﹐十分明显地不值得如何打仗﹐他的四个手下﹐这时所带的武器﹐
要不是那么夸张﹐只是自动步枪的话﹐那我也会害伯。
可是﹐这位将军为了追求慑人的效果﹐却忘了这里不是旷野﹐
是一幢建筑物之中﹐而且在建筑物之中﹐还聚集了许多各方面的重
要人物﹐这四枚火箭一发射﹐一切都被破坏﹐再大军衔的将军﹐也负
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当猜王在怪蛇的开路之下﹐仍然稳步向前走著的时候﹐
将军的神情﹐又惊又怒﹐又是慌乱﹐连那四个肩上有著强力武器的
军官﹐也不知所措﹐频频向将军望去。
等到距离愈来愈近时﹐猜王降头师开始发出冷笑声来﹐他只笑
了三下﹐那种听来阴冷之极﹐令人毛发直竖的笑声﹐已令得将军和
那四个军官﹐连退了三步﹐等到他发出第四下冷笑声时﹐对方已经
彻底崩溃﹐那将军挥著手﹕“等一等。”
猜王降头师冷冷地道﹕“命令你所有手下完全撤退﹐乃璞将军﹐
这里没有你要的凶手﹐我会在请示史奈大师之后﹐由史奈大师主
持﹐运用降头术的力量﹐使凶手现身﹐到时﹐可以考虑交给军方处
置。”
乃璞将军大口喘著气﹐先是后退几步﹐然后﹐转过了身﹐大声发
布著命令﹐显然猜王的一番话﹐令他感到了相当程度的满意。
紧张的局面明显地缓和了下来﹐我也松了一口气。
猜王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我不是十分太容易接受﹐因为我对于
降头术不是懂得很多﹐降头术是一个极其奇异的领域﹐完完全全独
立于实用科学之外﹐是玄学的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其牵涉到的范
围之广﹐令人咋舌﹐它包括各种巫种、法术、生物学、细菌学、遗传学
等等方面的知识──史奈大师就有两个博士的学位。
我早年接触过的有关蛊术的经历﹐只不过是降头术干百种内
容中的一种而已。原振侠医生在这方面的经历﹐比较丰富得多。
猜王向乃璞夸下口﹐说是可以通过降头术找出凶手﹐说不定降
头术之中﹐真有这样的本领。他说的话﹐虽然不容易接受﹐但也不能
随便否定。
(后来﹐在降头师的行动中﹐我更进一步知道﹐降头术的法术部
分﹐真是匪夷所思──这是后话﹐由于情形实在太奇妙不可思议﹐
我性子又急﹐所以忍不住先提一提。)
将军的命令生了效﹐可是警局外﹐仍有许多军人﹐三三两两在
一起﹐看来仍然随时会有变故发生﹐猜王到了警局之外﹐高声撮唇
一啸﹐那条蛇一转身。窜了回来﹐自动围在他的腰上﹐仍然是蛇口咬
住了蛇尾﹐猜王也穿上了上衣﹐这时﹐有一辆看来十分残旧的车子﹐
驶到了猜王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子深灰色﹐十分特别的﹐在引擎盖上﹐有一个鲜黄色的圆圈﹐
圈中是一条彩色绚丽的蛇﹐正是猜王围在腰际的那条﹐这显然是猜
王降头师的徽号﹐我也注意到了车子在驶过来时﹐横冲直撞﹐如入
无人之境﹐其余人车﹐纷纷走避﹐可知猜王降头师在这里﹐绝不是简
单的人物。
这一切﹐把温宝裕刺激得乐不可支﹐他真正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但手舞足蹈﹐发出没有意义的叫声﹐竟然对我道﹕“麻烦你照顾一
下我的母亲﹐我跟降头师去﹐我要拜师学艺﹐说不定什么时候──”
他自然想说“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我听到这里﹐已是
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说不定什么时候﹐把你绑到刑场﹐执行枪
决。”
温宝裕眨著眼﹐我指著他﹐狠狠地道﹕“你惹的麻烦极大﹐要是
真凶不出现﹐你就是凶手。”
温宝裕仍然眨著眼﹕“史奈大师一作法﹐真凶就必然现身﹐我怕
什么?”
他说著﹐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望定了猜王﹐猜王作了一个手
势﹐示意上了车再说。
温宝裕拉开前面的车门﹐闪身就坐了进去﹐可是车门还没有关
上﹐只听得他发出了一下惊呼声﹐立时又向外眺了出来﹐脸上一阵
青一阵红一阵白﹐指著车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了这种情形﹐我并不感到意外──这辆车子属于猜王所
有﹐猜王是一个降头师﹐他身上就不知道有多少怪东西。
车子之中若有什么怪异﹐把温宝裕吓成这样﹐自然也不足为
奇。
这时温宝裕的神情﹐真是怪异莫名﹐指著车子﹐张大了口﹐喉间
“咯咯”有声﹐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十分好笑﹐温宝裕被吓成这样子﹐这种情形十分少见﹐
我也向猜王望去﹐意思是﹐若是车中有什么太怪异的东西﹐能不能
请他先收一收。同时﹐我也十分疑惑车中不知究竞有什么?
可是﹐猜王的神态﹐也奇怪之极﹐他望著温宝裕﹐一副莫名其妙
的神情﹐像是根本不知道温宝裕为什么要害怕一样。
他的这种神情﹐我也不以为怪﹐因为一个降头师看惯了的东
西﹐他不以为意﹐可是平常人看了﹐可能要作三日呕﹐或者做三晚恶
梦。曾听说过有一种降头术﹐叫“血鬼降”的﹐竟然是一个行动如飞、
带血腥气的血红色的影子﹐普通人见了﹐能不吓得昏过去吗?
同时﹐我的好奇心也大增﹐心想在车子的前座﹐不知究竟有什
么可怕的东西﹐我也瞪了温宝裕一眼﹐怪他太胆小﹐在降头师面前
丢人。
温宝裕直到这时﹐才结结巴巴道﹕“那开车的……司机……那
司机……”
我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俯身前看﹐把温宝裕吓成
那样子的那个“开车子的司机”。一看之下﹐我也不禁怔了一怔。
那“开车子的司机”﹐小宝由于惊骇﹐有点语无伦次﹐才会有这
样累赞的说法﹐我之所以自然而然学了他﹐也是因为一看到那司
机﹐就十分吃惊的原故。
那司机其实绝不至于令人感到可伯﹐相反地﹐看到她的人﹐会
感到她十分可爱﹐因为她的确极可爱﹐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这时﹐正睁大著滚圆的眼睛望著我﹐脸上又有稚气﹐脸庞娇艳俏丽﹐
散发著无可形容的青春气息﹐仿佛她全身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告诉
看她的人﹕我有生命的活力﹐我可以飞跃﹐我青春﹐我美丽动人。
我在一看之下﹐自然也知道了何以温宝裕忽然发出惊呼声﹐跳
出车子来的原因了﹐因为这个肤光如雪﹐身子已经发育到全然是一
个成熟女性身体的少女﹐身上的衣服﹐穿得极少﹐不但少﹐而且极
怪。她穿著一条有荷叶边的短裙﹐短得不能再短﹐以致一双粉光致
致、浑圆结实的大腿﹐全裸露在外。
她赤足﹐在小腿近脚跟处﹐套著五六双金锡子﹐金光烂然﹐十分
好看。我打开车门望过去﹐只看到她身上的一边──她双腿的一
边﹐我看到她的左腿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有殷蓝色的刺青﹐那是一
条足有三十公分长的蜈蚣﹐生动之极﹐也诡异之极。
短裙上﹐是她的细腰﹐然后是一件短短的小背心﹐恰好能遮住
她饱满的胸脯﹐可是双肩和双臂﹐却是全部裸露在外。
裙子和衣服﹐全都是十分怒目的宝蓝色﹐在她一边的肩头上﹐
也有小小指甲大小的刺青﹐那是一朵花﹐她的额上﹐勒著一根两公
分宽的蓝色缎带﹐上面有著同色的许多刺绣﹐由于同是蓝色﹐所以
不是很容易看得清楚上面绣的是什么。
蓝色的缎带把她的一头长发束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
的视线﹐一接触到了她的头发﹐就觉得她的头发不是黑色﹐仿佛是
一种极深极深的深蓝色﹐就像是夏日没有月亮的晴空的那种深邃
无比的蓝色。同样的﹐她那一双灵活无比的眼珠﹐在颜色上也给人
以同样的感觉。
我这样详细地形容这个少女﹐是由于她在以后的故事中﹐占著
相当重要的地位之故。
我一看到她﹐在怔了一怔之后﹐也知道了为什么温宝裕会怪叫
著逃出来的原因了。温宝裕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这年龄﹐正是对
异性十分敏感的年龄﹐他刚才一进来坐下﹐多半有想对司机表示亲
热的行动﹐例如想去拍拍司机的肩头之类﹔可是忽然之间﹐看到的
是一个大半裸的美艳少女﹐他怎会不怪叫起来?
我这时﹐觉得这样盯著人家看﹐十分不礼貌﹐所以我对她笑了
一下﹐打招呼和自我介绍﹕“我叫卫斯理。”
那少女巧笑嫣然﹕“我叫蓝丝﹐蓝色的蓝﹐丝绸的丝。我是一个
苗人。”
这时﹐车后座的门也已打开﹐温宝裕神情尴尬忸怩地进车子
来﹐猜王也跟著进来﹐坐在车后面﹐所以﹐蓝丝的自我介绍﹐他自然
也听到了﹐他立时现出极有兴趣的神情来。猜王关上车门﹐进一步
介绍蓝丝﹕“蓝丝是中泰边境﹐著名的蓝家峒的苗人﹐她那一族对降
头术很有研究﹐现在﹐她是我的徒弟。”
温宝裕听得惊讶不已﹐“啊啊”连声﹐忽然又发起议论来﹕“是
啊﹐苗人中﹐多有姓蓝的。”
我低声道﹕“小宝﹐别乱说。”一面我向蓝丝介绍他﹕“他叫温宝
裕﹐是很有冒险精神﹐有时也不免乱说些什么的一个人。”
蓝丝十分大方﹐转过身﹐向温宝裕伸手出来﹐温宝裕喜极﹐连忙
也伸手﹐握住了蓝丝的手﹐忘形地摇著。蓝丝道﹕“刚才你说什么?说
要投师学艺?如果师父肯收你﹐我就是师姐﹐你就是师弟。”
蓝丝的性格﹐看来也十分活泼﹐她样子俏﹐语言动听﹐一番话﹐
直说得温宝裕双眼发直﹐只知道“哦哦啊啊”﹐不知如何应对﹐就
差没有口喷白沫了。
我看了他这种情形﹐心中不禁暗叫一声不好﹐知道在温宝裕的
心中﹐一定有一些什么事情发生了﹐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可能重要
之极。
我曾经见过许多次﹐温宝裕和良辰美景在一起的情形﹐良辰
景同样是十分俏丽动人的少女﹐可是我从来未曾看到过温宝裕在
她们的面前﹐有这样的神情。
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