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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异类接触-第8章

小说: 异类接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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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地方在哪里?”

  “它的吸引力呀!我就是突然想到,假如我扑向前,是不是真的扑进一个人的怀里,或是扑进一个虚渺的第四空间?”

  听琪琪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我和琪琪,正在进行着一项看似好奇,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尝试。我也不禁淌下冷汗来,好一会不能出言安慰。

  “这样说来,岂不是‘画’中另有乾坤?”

  “跟你在卜洛夫家里看到的,拟维纳斯玫瑰,有什么分别没有?”琪琪想知道我的观感。

  “最大的分别是:‘画’中‘塑像’存有动感,眼睛像活的一样,目光的力量,战胜了我的,使我再不能向它们逼视,维纳斯玫瑰缺少了这种活感。”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一样?”

  “一幅可能是幽灵附体画出来的‘画’,一座是巫师施过禁制咒语的‘玫瑰’雕塑。分别是在‘幽灵附体’和‘巫师施咒’之间。”

  “你是说‘幽魂附体’的法力,大于‘巫师施咒’对吗?”

  琪琪的比较级意识一向都很敏锐。

  “意思大概是这样,但又没有方法说得更贴切。因为他们没有比法力的意图,而且各人所施法力的本意也未必一样,所以不能作为比赛的结果。”

  “你有没有发觉,‘画’中人的眼神,含有一种隐隐的悲怨或是委曲,想向你倾诉?我除了依恋,还带着抚慰的冲动的,心情相当复杂。”

  “对人!你描述得比我好,我所说的悲怨,就是这样,充满无奈、懊悔、哀伤和求助……”

  我又陷入沉思,最后作出大胆的假设:“会不会是有一个幽灵,被禁锢在‘画’中?”

  “啊——”琪琪惊叫出声,但又立即以手掩口,没有全部叫出来,但己吸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我怕“扒屋”故事重演,连忙付帐离开。琪琪投来抱歉的目光,我回以不要介意的手势。

  走出餐室,才知道已是傍晚了,并且雨纷纷飞。我和琪琪漫步于细雨中,洒在脸上的雨粉,令我们精神振作。

  “你这个想法,太可怖了。”琪琪首先打破沉寂。

  “有没有这种可能?”

  “我不知道!发生在你左眼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我的知识范畴,我变成了三岁小孩子了。”

  “小孩更好,穿着开裆裤子,不懂就天真地乱猜,正是好奇最炽盛的时候。”我故意使谈话变得轻松一些,不要把琪琪的思路受困扰。

  “去你的,我从来没穿过开裆裤子。老没正经的,不跟你谈了。”琪琪的脸孔回复了红润。

  我真的怕琪琪赌气不谈,她曾有过一次记录,面对着我坐着,三个钟头无论怎样逗,她能半个字也不吭。可是琪琪脑子转得快,点子、鬼门道又多,往往“神来之笔”一挥,的确替我解过不少难题。

  “难道你睁着眼,看到三百多无辜的幽灵,被禁锢在画框里能忍心不加援手?”

  “我没有这个本领,你有能耐你自己去当救世主,拯救他们好了!”应该谢天谢地,琪琪还肯说话。

  “我点子不像你多,出点主意也善莫大焉的。”

  “你不是说,恶人死了也不一定是恶鬼吗?哪里来恶鬼,不分皂白的把幽灵禁锢。”

  “说不定是一种惩罚方式?孙悟空不也曾被如来佛禁锢在五指山下吗?”我极力保持话题的轻松。

  “开什么玩笑?《西游记》只不过是一本小说,齐天大圣是书中的人物罢了。”

  “‘画’能够感动你,书中的人物,感动过你没有?”我反问琪琪,自己立即毛骨悚然。

  琪琪打了一个寒噤:“你……你的意思是说,那……那是另……另一种禁……固方式?”

  “有人叫作什么……什么‘大胆怀疑’。”

  “凡是能感动人的,都……要怀疑?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贝多芬的‘命运’……”

  “你懂了柴可夫斯基的‘悲怆’比较突出的例子,传说有不少音乐家,演奏完‘悲怆’便去世了的。”

  “太可怕了!人类有这样多欲念,随便挑起哪一种于某人身上,都可带来大灾祸!吴三桂与陈圆圆的爱念啦、勾践十年卧薪尝胆的仇冤啦,岳飞接十二面金牌的忠念啦,秦始皇焚书坑儒的霸念啦……”

  “够了,够了。”我把琪琪的话截停:“你为什么一定要往坏处想,好的一面例子更多呀!”

  “对不起,我又犯了老概念的毛病。‘画’没有给我什么伤害啊,刚才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最低限度,‘画’曾经给了我孝思,孝思是好的东西呀,是吗?”琪琪连孝的概念动摇了。

  “我们是不是钻上牛角尖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电脑对那声音的分析结果呢!”

  “没有结果!我怀疑你的‘读唇法’是否灵光?害我白花半天时间,绞尽脑汁。我知道你不会死心,把录音带及原稿,给研究院了。”

  我对我的“读唇法”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我花了半年时间学成的,曾经作过中外多种语言的测验,准确度达百分之九十,所缺的百分之十是语气和尾音而已、听了琪琪的报告后,我的疑问只有一个:

  是否频率变了,口形也就变了?

  谁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呢?人类的声带每秒种的振动次数,介乎十六至一万赫之间,男低音与女高音歌唱家,都不能越出这范畴。音响设备领域设计得较广,高频延伸到两万多赫,一方面因为人的听觉较广,可由十五至二万赫,另一方面可捕捉到音韵的谐音,及高频乐器的声音。

  “测的是超音频?”

  “当然是超高银和超低音频,你听不到的音域啦!你以为我是‘钝胎’?‘低能儿’?根据美国心理学家推孟的智力商数,我IQ一百四十以上!”

  “我知道你是天才,天才也会打盹的呀!你又没有试试音的折射、干涉及谐和呢?”

  琪琪耸肩,有点忸怩,嘴里却不认输:“谁会想到这么多,‘捣蛋’才会这么邪门!明天再跑你的歪道,再钻死胡同好了。

  其他的‘画’还要不要看呢?”

  我稍作沉思:“售出的可以推测出,一定是大同小异,被邀请所画的,却很难猜想,或许我左眼看到的,不再是‘塑像’了。”

  “那会是什么?”

  我只能习惯地苦笑。

  第二章之3“卜算子”安排的约会

  吃过晚饭回到寓所门前,听到室内的电话铃声大作。我连忙开门跑至电话前接听。

  “喂!”

  “你这个‘捣蛋’大半天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把替你订的约会延了又延!”电话那边的“卜算子”在大发雷霆。

  “讲讲道理好不好,我哪里劳过驾,麻烦你替我订约会来着。”

  卜洛夫有一项优点,知道自己理亏时,能立即冷静下来,改变语气:“为你嘛,为你的‘魔眼’之谜,我出尽人事,托人安排了几个约会,邀请你列席印证,谁知时间定了却找不到你!”

  “你约好了些什么‘约会’?”

  “中的西的,能请得动的,都极尽我所能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以为你只是‘捣蛋’,原来你还是一头‘蠢猪’!”

  我真的被气得半死,他自己语无伦次,还怪别人不懂。谁叫我有这么多热心朋友呢!“你不说清楚,谁会明白你打什么哑谜?”

  “好了,算我从前高估了你好了。中的有著名的‘扶乩’、‘神打’,西的有梅兰内亚人黑巫术的研究专家。一切纯粹为了你,让你见识一些场面,发挥一下你的‘法力’。”

  “卜老兄,事前最低限度应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看我是否有空,或者同不同意才是呀!”我后头还有更多较难听的话,最后还是强制自己吞回肚子去了。

  话筒那边没有了声音,大概卜洛夫听了我这话,愣住了。

  “‘捣蛋’我告诉你,洛夫今天什么事也没干过,一整天就是为你,接洽那些约会,热心得不得了。到一切安排好时却找不到你。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把电话也差点砸破了,每隔一分钟就拨给你,到头来你往他头上泼冷水。这算什么……”话筒传来的,是洁蒂的声音,想不到卜洛夫身边,还预备了救兵。

  “好了,好了。我投降就是了,约会在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她?亦不知道这样的约会,能够解决些什么?

  “嘻嘻,你答应了!”我可以想像得出洁蒂已经展开洁白的牙齿,脸上孕育着胜利的微笑。

  “你蠃了——”

  我以冷水淋着身体,希望冷水能将这五十多小时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冲洗得一干二净。我发觉自己身体,有很多处地方,呈现出青瘀和红肿,而且相当疼痛。当精神被别的事情分散时,疼痛并不引起注意,现在静下来了,才知道“兰茜”内部,把我碰撞得到处瘀黑。尚幸车顶是帆布的,否则我的头上,不破裂也会长了瘤。

  琪琪在电脑室里,输入着昨天我们要作进一步分析的程序,我却和卜洛夫一起,置身于一个幽暗的大厦单位,位于人口稠密的闹市。大厦也有二三十年历史了,所以并不太高,只有十二层。从摇晃的灯光下,室内所有的窗户,都密密地拉上帏幔,布置也很简陋。墙龛和香案上,供着不同的神,有的也用上现代的、明灭闪烁不停的电气化红灯和莲花座,只有香案当中的神座下,炷上真正的红灯和香枝。

  香案的布置,与一般寺院的有点不同,案前寺院中多半放置蒲团,以使香客跪拜。这个佛堂或因作用不同,所以没有蒲团或软塾之类设备。我却看到一项众未见过的设施——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棒,由香案神龛下方向外伸出,长约二公尺。悬臂的伸出端的尽处,钉上一条长约一公尺的横杆,使悬臂棒构成丁字形,水平地伸出案外,丁字两杆交接处,紧上细小绳子,绳子下垂端因吊着一支泥水匠所用的悬锥,拉得笔直。悬锥尖下放置着一个半公尺乘半公尺的方形木盘,高度不到十公分。

  木盘中盛满潮湿的细沙,表面刮得很平整,悬锥尖还有三四公厘才接触到沙的表面,因此,沙的表面没有丝毫刮花的痕迹,显得相当结实,就像有海浪冲洗着的沙滩般的结实。

  佛堂中仅有三人——卜洛夫、我和一位看来是这里的主持,一名穿着古怪、满脸皱纹、目光炯炯的、身长不到一公尺三公寸的、年纪约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卜洛夫没有介绍我认识这位老婆婆。他自与我一起,走入这个顶楼的佛堂后,便走向老婆婆,与她站于香案近处,不断喃喃细谈,把我冷落在一旁。我不自觉地选择了一个位置,倚墙站着,脸孔正对着丁字横杆的前方。

  想起卜洛夫安排这次约会的藉口,我嘴角为禁挂起一微笑。卜洛夫求子心切,因此借问卜神,告诉他什么时候,才能生个娃娃?这或者可以说是洁蒂的期望!因为他们结婚快五年了,洁蒂还未有梦态之兆,难怪他们要着急的。这个约会,可以说因利乘便,一举两得。我感到可笑的,并不是此举的无稽,而且连洁蒂也被卜洛夫感染了,虔诚起来,帮着卜洛夫出八宝,把我说服要与他丈夫一起来这里。

  这一会,卜洛夫和老婆婆交谈完毕,两人一起趟至神案前卜洛夫抽空向我打了一个眼色。意思表示,就快开始了,要我用神注视。

  卜洛夫和老婆婆两人,先是在案前拱手示意,然后炷香燃烛,拜上三拜后,插于香炉及烛台上。继而在一个已经烧得焦黑的五加仑火油铁罐上,烧了大量的金银冥镪。

  卜洛夫不像了解这些程序,一切动作都比老婆婆慢上两三拍,假如在唱歌的话,声音一定很不调和,现在看来仅像一只顽皮的小猴子,学着人做一些不懂意思的动作,情形颇为滑稽。

  这时,老婆婆与卜洛夫,闭目合十地向案上所供奉的神像虔诚地默祷。观察老婆婆的举动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为此行的主要目的,我集中精神,以左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老婆婆。心里不禁想着:“若然我错过任何一刹那,卜洛夫一定不会放过我。我真怀疑这个约会的真正目的,它有点含糊,既像是利用我的‘魔眼’来促进卜洛夫的玄学研究,又像借我‘魔眼’来印证这神卜的可靠性。对我心中的谜,将会有什么启发作用,我无法知道。”

  老婆婆和卜洛夫己默祷完毕,两人口定目呆地走至丁字横杆两侧,两人同时伸起右手,轻轻地握着横杆的一端,闭起双目,仿似老僧人定,双眉微蹙,精神显得十分专注。

  老婆婆满呈摺皱的嘴唇,先是开始颤动,继而嗡呷出声,念念有词。

  我心里不禁在想:“这种呢哺,难道就是所谓‘咒语’,具有精神法力的神奇沟通作用?”

  我用心观察,看不出奇特的变化,只觉得咒语仿佛存有感染力,连卜洛夫的口,也渐渐张合颤动,开始发出无意思的呻吟。

  紧闭着窗户,弥漫着混浊的香烛气味,空气不充通的室内,无故地烟雾晃荡,烛光闪烁摇摆,窗帷重幔飘动。便本来幽暗的环境,添上了几分阴深和诡秘。

  坟场中看到幽灵的经验,提醒我的注意——幽灵飘动,会带来风。室内突然起风,是不是有幽灵出没了?我的注意力,潜意识地集中在左眼,极目看去,隐隐地捕捉到淡淡的白影。

  它是这样的稀薄,要是没缭绕的乌烟,被它飘荡所冲散,我是无法察觉。

  最后,白影在老婆婆和卜洛夫手握着的横杆上空中盘旋,烛光闪烁下若隐若现。我发觉老婆婆和卜洛夫二人,已紧握横杆、青筋怒露的彷似在斗力,全身颤抖不停。更令我惊诧的,我竟然又发现老婆婆和卜洛夫的手上,紧握横杆的手背,同时各有一个淡薄的影子晃动着,彷似两名小孩,想以横杆作摇摇板,但彼此体重相同,无法此起彼落,焦急地在横杆上跳动,希望使自己所站的那一端下堕。我没发觉这两道幽影从哪里来的,却可以明显地看出,一道是帮着老婆婆,另一道则帮卜洛夫。

  不知是不是上空飘盘的白影,看到横杆的两道白影玩得有趣,还是不忍心它们花尽力气,也相持不下。所以它也飘在丁字横杆的中间,时左时右的,毫不偏袒地帮上了力,使丁字横杆,相应地上下左右抖动。悬垂着绳下端的铜锥,因此将下方平滑的沙盘表面,刮画出乱七八糟的痕迹。

  这种天真和令人发噱的情况,持续不超过三四秒钟,当中的白影骤然消失,我可以肯定它是隐去,而不是飘走。其余的两道仍在玩了一会,飘向老婆婆和卜洛夫身上,消失了。斗力的情况只停留了三数十秒,两人已是筋疲力尽,松了紧握横杆的手,颓然坐于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才休息了一会,又急切地爬行至沙盘前,凝目注视。

  两人将头左转右旋的,满脸迷惑,引得我不禁超前,想弄清楚他们在看什么?我对“扶乩”一点概念也没有,对它的进行程序更一窍不通。看他们并没有作法的样子( 刚才的虔诚消失了 ),只瞪着沙的表面,寻索着什么,因而想帮着寻,我伸头望去,只看到平滑的沙面画花了,像用竹枝在沙面写字一般。

  “三,三……年……之……艾。对,三年之艾。”我望向沙盘的方向与他们不同,烛光投下所成的影子,造就了我能轻易读出沙上的字。

  “三年之艾?”卜洛夫的声音。

  “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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