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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活之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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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问可以支持,但是教会叫我暂退。”
  “退到温哥华,我帮你逐家逐户磨那些华人太太出钱出力做慈善,我脸皮厚,派得到用场。”
  婵新不语,坐下,叹口气。
  “你目的不过想孤儿有衣穿有书读,只要他们穿得暖,又识字,不就行了。”
  “只管目的,不择手段?”
  “卖肉养孤儿你听过没有?”
  “疯子!”
  “又不是要我同你去慈善伴舞,我也明白求人不如求己,可是自己没有力气站起来,总得借力,有人愿意帮忙,我不介意低头。”
  “你运气好,你没看过那种嘴脸。”
  “初入门总有点运道。”
  婵新说:“像你这样一股蛮力,干得了多久?这类工作需要但恒久忍耐,否则精力一下子燃烧殆尽。”
  “你尚未告诉我你的肠胃如何。”
  “需要另外一项手术,这次赴香港做即行,有教会医生愿意义务——”
  “我乐意替你支付手术费用。”
  婵新揶揄她:“对,躲在美国运通卡后面就过了半辈子。”
  “那么刻薄的评语亏一个修女说得出口!”
  “这回子我累了。”婵新摆摆手。
  振星不再缠着她说话。
  她跑到洗衣房去打点衣物。
  趁有空,她教会张妈用那台电动缝纫机,外头捐赠的衣物送到,周振星坚持先消毒洗涤再经人手挑选,又是一番工夫,一下子闹到日落西山。
  她还来得及到镇上把家信寄掉。
  张妈悄悄问地:“那位来接班的马利修女,长相与为人如何?”
  振星摇摇头,“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不是好人?”
  “我相信世上是好人多。”
  “修女中也有坏人?”
  “我也不知道如何断决好同坏,不过她们既然笃信上帝,就有上主监守行为,一定不坏。”
  张妈松口气。
  周振星似老太太那样槌槌背脊。自从初中学打各种球类之后还未试这样剧烈运动。
  她陪婵新读圣经,一人一节,振星读得抑扬顿挫,像做广播剧,声音越来越大,终于累倒。
  第二天一早,振星被婵新的咳嗽声吵醒。
  振星立刻问:“你的肺也不妥?”
  “去你的乌鸦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睡醒,我该死,我掌嘴。”
  “听着,上午你得教孩子们认识廿六个英文字母,傍晚是他们洗澡的日子,还有,王沛中先生的电报到了。”
  振星唯唯诺诺,将电报拆开看。
  王沛中这样说;“见到一袭最美的婚纱,已代你订下,希望快来试穿。”
  振星算一算,来了也有六七天了,非常想念家那边一切,双目忍不住露出惆怅的神色来。
  婵新都看眼内。
  振星说:“这里的日与夜似都比较长。”
  “现在了解什么叫度日如年了。”
  “那倒还不至于。”
  春寒料峭,几件衣服翻覆穿遍,振星渴望有新衣替换,这种时分,正是温埠时装店大减价季节,一切五折,周振星凡心甚炽,不禁念念有辞:梵沙昔的牛仔裤一定售罄了。
  自知没有可能做到婵新那样,她的热诚属客串性质,一星期后就得撤退。
  教方块字母不成问题,孤儿院自制大小楷描红部,供孩子们练习。
  周振星仍然在心中盘算:新居一定要髹白色,一白抵三丑,然后家具被褥也全部用白或象牙色,茶几上永远有一盘兰花,还有,厨房要备有整箱香槟,看样子她要找工作做,否则怎能维持这样的生活方式,唉。
  正陶醉间,忽然想起孩子们不知要到何月何日才能获得协助,不禁黯然神伤。
  对杜邦厂来说,是或不,只属一项商业行动,可是对这群儿童的生活来说,却有巨大影响。
  振星深深太息,她在这边患得患失,数着日子等待,那边公事公办,不知几时才有答复,相信此事也不见得会是甲级要事。
  正是,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
  振星好不彷徨,幸亏这时张贵洪赶到。
  “来,我们去看小王阳。”
  振星坐在小张的机车后座,噗噗噗到镇上去。
  也没戴头盔,万一有什么事,贵客自理。
  振星轻轻走进医院大房间,只见临留有一张铁床,一个小小孩儿背着人,朝着窗,坐在被褥上,正看风景。
  那正是王阳,四岁的她个子小小,彷佛只有两岁模样,振星喜悦地一步一步走过去,孩子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
  见到振星,一言不发,伸出双臂,与振星相拥。
  振星也没讲话,一切言语均属多余,她轻轻拨开王阳的头发看清楚她的双目,只看见眼白有点充血,眼袋也见乌青,不过,眼睛已是正常人的眼睛。
  她俩拥抱着,不知隔了多久,看护走过来,轻轻说了几句话,振星知道探病时间已过,站起来走开。
  在走廊里,佾悄抹干眼泪。
  傍晚,几个保母在灶上大量烧水,约有半数孩子需要鸾忙,他们采取流水作业,几只大脚桶排开,洗头的洗头,洗澡的洗澡,抹身的抹身。
  整个卫生间个雾腾腾。
  周振星上唇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负责擦肥皂部分,因为痒,孩子吃吃笑着闪避,滑不留手,振星也挥着湿手笑。
  正在忙,一个保母说:“周小姐,有人找你。”
  周振星拾起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型在门外一晃,她连忙站起来跑出去。
  恍惚间她觉得来人似王沛中,会是他吗?
  一探望,只见穿着晴雨衣的人是邓维楠。
  “邓先生。”意外的惊奇。
  邓维楠笑笑,“周小姐。”
  “邓先生,偷窥人出浴会生红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到。”
  “对你只有好。”
  “我一早就该猜到你不是修女。”
  “我可没有骗你。”
  “你不排除误导成分吧”
  “上次见面时间太短,我没有时间解释。”
  “我同意。”邓维楠微微笑。
  周振星披上外衣,陪邓维楠到天井石凳坐下。
  “有没有好消息?”
  “有。”
  周振星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不知恁地,鼻子发酸,竟想落下泪来。
  是夜月明星稀,邓维楠把周振星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十分感动。
  “在五年期间,我们会分别替孩子们安装义肢。”
  “五年!太残忍了,要等那么久。”
  “那已是最佳条件。”
  周捩星低下头,“也只能这样了。”
  “我将留在上海办事处工作,我们会把合同交予你们签署。”
  振星叹息,“我们只是两个中间人。”
  邓维楠微笑,“我比较好,我支薪酬。”
  振星搓搓手,“谢谢你,邓先生。”
  邓维楠踌躇一下,然后问,“能不能谈谈你自己?”
  “我?”振星扬扬手,“乏善足陈。”
  “你已订婚。”
  “是。”振星转动指环。
  “他一定是位有为青年。”
  “我希望如此。”
  邓维楠忽然说:“果然已被人捷足先登。”
  振星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你己名花有主。”
  “我们认识已有好几年,婚期订在五月。”
  “我猜想你很快就要回温哥华。”
  振星笑,“他们已经把我全部底细告诉你。”
  邓维楠低下头,笑道:“我再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底下相识。”
  “不打不相识呵。”
  “不不不,周振星,少年时的我假设过一千次,我会在什么样的情况遇见她: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在一个紫色的沙滩,在一条最繁忙的马路,在一个喝香槟的宴会,在大学演讲厅,在公司会议室……可是没有,我一直没有遇见她,我倒处寻找,我四处约会,可是我并没有找到她。”
  周振星张大了嘴巴。
  她并不笨,她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人想说些什么。
  邓维楠无奈地微笑,“我们比较应该在大都会博物馆的东方文物部相遇,你说是不是?”
  周振星只得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谁?”
  “你未来的终身伴侣。”
  周振星哗哈一声笑出来,“他可不那么想!”
  “有机会让我来告诉他。”
  周振星天性豁达,立刻计划将来:“我把地址电话告诉你,我们有机会便联络,你可以把孩子们的进展向我报告,妙哉。”
  邓维楠凝视她:“你是名快乐天使。”
  周振星遗憾地说:“家母说但凡不用脑的人都是这样。”
  “伯母好象至幽默不过。”
  振星感喟:“不然怎么同我们父女相处半辈子。”
  邓维楠笑,取出小簿子,把周振星的地址电话记下来,再三核对。
  这时候,两个年轻人听见一声咳嗽。
  邓维楠十分醒觉,“那是谁?”
  振星答:“那是真正的铁莉莎修女,我姐姐。”
  邓维楠说:“我要走了,最后一班回上海轮船半小时内开出。”
  “你有无车子?”
  “我骑脚踏车。”
  “一路顺风。”
  “再见。”
  周振星在月色下看着他骑上自行车离去。
  她又听见一声咳嗽。
  振星转过头来说,“你的呼吸系统彷佛真的不妥。”
  蝉新道“王沛中先生会感激我的呼吸系统。”
  振星不语。
  婵新说下去:“他到了一个新地头,人生地不熟,他寂寞了,亦有点彷徨,忽然遇见一个同她一样在外国土生土长的女子便觉得是遇上知己了,这种事,六七十年代在留学生中最普遍,一下子就可以在孤清的环境中恋爱结婚。”
  “谢谢指教。”
  “马利修女后天到,我俩就可离开这里。”
  振星抬起头,“你舍得吗?”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话当然是这样说,理论是理论,感情是感情。”
  “到这里第一天我便知道有一日会调走,所有行李放在一只中型箱子内可以载走,我工作性质如此,无话可说。”
  “难怪史怀侧医生始终不愿接受联合国捐赠,原来他不想受人左右。”
  婵新忍不住笑,然后叹口气,“我不讶异那位邓先全对你有好感,振星,你的确独一无二,讨人喜欢。”
  “真的吗,婵新,你真认为如此?”
  她们临走那日,院内保母均流下泪来。
  振星劝道:“干吗,修女自会回来看你们,届时孩子们长得高高大大,健健康康,不知多好。”
  说半日,周振星才发觉他们不舍得的是她。
  她双目润湿了。
  上船那日是清晨。
  行李一早收拾好,答应送张贵洪的一件大衣也已整理出来交给张妈。
  振星提着姐姐的行李到码头。
  婵新先上船。
  振星在码头上徘徊,老式木码头大概已经用了一百多年,附近有小贩售卖零食,振星要了豆酥糖及炒青豆。
  周振星可以想象她外婆自上海回乡探亲,也用过这码头,也买过这两样零食。
  振星在农曦中深深感动。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应。
  人类的本性似狼一样,到了时候,总希望叶落归根,跑到故乡来找归宿。
  周振星路上甲板,刚想上船,忽然看见有人向她招手。
  看清楚了,薄雾中站着的是张贵洪,他手中抱着小王阳,两人不住摆手。
  周振星深深感动,落下泪来。
  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苦心教她的一首唐诗,改了几个字,吟将起来:“振星登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清水浦水深千尺,不及小张送我情”,吟后只觉滑稽不堪,又破涕为笑。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周振星跳上甲板,朝他俩拚命摇手
  船缓缓驶离码头。
  周振星揩干泪水,走进船舱。
  婵新镇静地在翻阅圣经。
  振星没精打采问:“他们会接受马利修女吗?”
  “马利修女精通七种方言,有三十多年经验,资历胜我百倍。”
  “如果她十分古板呢?”
  “也不妨,很快即会习惯。”
  “真是好人民好土地,一点不计较,得到一些些便欢天喜地,开花结果
  婵新默认。
  “社会太过富庶,民心不足,生活无聊,一觉睡醒,不是抗议火腿不好吃,就是抱怨免费医疗服务不够周到,一日比一日不感恩,瘫手瘫脚那样叫社会照顾,有时想想,真觉讨厌。”
  婵新唯唯诺诺。
  损星忽然怀疑起来,“我就是那样的人吧?”
  “不不,””婵新连忙安慰她:“你好多了。”
  振星不能释疑,“不,我就是那样,对父母勒榨无穷,妈妈不止一次说终有一日只好做我陪嫁婢女。”
  婵新忍着笑,“你改过来不就行了。”
  振星懊悔“我太贪婪了。”
  “年纪轻,不懂世界艰难,也是有的。”
  “婵新,我想把婚期押后。”
  “那你该同王沛中商量。”
  “我想先做几年事,”振星吁出一口气,“看清楚世界再说。”
  “慢慢商量吧。”
  “婵新,你且休息,我到甲板走走。”
  再过一会儿,她已远远看到上海外滩的沿黄浦江建筑物。
  她知道邓维楠会在码头接她们。
  事实证明少了小邓还真不行。
  要靠他轧飞机票,订旅馆房间,以及带出去吃饭。
  婵新在房静静休息,只吩咐振星帮她打几通电话到香港去联络。
  振星第一件事便是放大缸水浸泡泡浴,她在盘算,该怎么样把自来水喉接通整座孤儿院……
  然后跟邓维楠出去逛街。
  淮海中路人烟稠密,路人肩膀挤肩膀,好一个周振星,腰包藏在外套里边笑嘻嘻,不动声色看路上风景。
  邓维楠问:“喜欢吗?”
  振星点点头,“像伊士但堡。”
  邓维楠听了大乐,“前些时候我说上海像卡萨布兰卡,差些被朋友扔石头。”
  “像——怎么不像。”
  “振星,只有你是我的知音。”
  振星但笑不语。。
  “振星,”邓维楠忽然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他是谁?”
  “你的未婚夫”
  振星一怔,“你为何要知道他的姓名?”
  邓维楠无奈,“我总得知道我的假想敌是谁呀。”
  周振星微笑,“你的敌入不是他,与你斗争的是周振星的良知与理智。”
  “周振星,你会投降吗?”
  振星抬起头,看到人烟里去,不知怎地,这个城市永远似罩着一层烟霞,什么都看不清楚,包括你一颗心的去向。
  振星吞下一口涎沫,没有任何表示。
  傍晚,邓维楠不能陪她,逢一、三、五他在交通大学夜间部教一个课程,他不顾意旷课,但又不舍得振星,明日她就要走了
  振星说:“我回旅馆等你。”
  “那你多无聊。”
  振星见机,“我在学校图书馆等。”
  邓维楠笑,“可是,要两个半小时呢。”
  “我出来有些时候了,想回去看看姐姐。”
  “自己当心。”
  婵新见她回来,问道“没去逛百货摊吗,据说这里的蚤子市场不输给欧洲。”
  振星见茶几上一迭四五张留言字条,均系王沛中打来
  “他说些什么?”
  “没什么,王先生彷佛有点第六感。”婵新笑笑。
  振星看到几只茶杯,“有人来过?”
  “教会同事。”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婵新点点头,“可不是。”
  振星忽然说:“婵新,你出家之前那些年当中,总有异性对你表示过好感吧,当其时,你也想过有所回报吧。”
  婵新牵牵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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