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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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楚王居然没有叫唤。狗眼,狗眼,果然会看人。
楚王轻轻对我说了声,“委屈一下。”转而对那少女道:“敢问姑娘,在下可否讨碗水喝。”天海妹黑透,一切尚看的分明,那少女看向楚王,先是瞪大眼愣住,估计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男子,惊呆了。楚王又唤了两声,少女总算醒过来,双颊绯红,羞赧的垂了头,“噌噌噌”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跑进了屋里。
神啊,救救我,我乐道?:“看到没?男人有时候长得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你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楚王道:“你倒会幸灾乐祸了。”
正说着,先前那姑娘又从屋里出来了,一手还拉了个中年妇人,看两人面相应该是对母女,结了婚的妇女毕竟成熟稳重大方些,妇人虽也被楚王相貌震住,但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们这是……?”
楚王见机道:“在下与内资远来探亲,途中遭歹人抢掠,逃至此处,内子伤了脚,还请夫人行个方便,容我俩借贵舍稍歇片刻讨碗水喝。”内子?为什么不说是妹妹?我狠狠地暗掐了楚王一把,这就是他说的让我委屈一下?我原还以为是要我扮可怜博同情,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我发挥了,白白浪费了我的表情。
楚王的话说得相当斯文,一听就知道是饱读诗书的人。妇人又见我与楚王的面相不似坏人,尤其身上衣裳比较高级而且破破烂烂,确实像逃命来的,很同情的迎我们进屋,然后热情招待。
我禁不住感叹,也只有乡野之人才有如此淳朴善良的心了。
妇人个我们送了水,又找来两套干净衣裳让我们换上,翻出一瓶跌打药酒给我,接下来忙着为我们做饭。楚王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请妇人杀只鸡。那妇人大方一笑,“你们都这样了,还破费那银子做啥?留着作回家的盘缠。”
楚王登时傻眼,我笑道:“瞧见没?这就是大洛的活雷锋。不是人人都看重银子的。”
“什么……雷锋?〃楚王没听明白,我笑着不肯再说,与一旁偷瞄楚王的腼腆少女聊起来。
少女姓周,名天来,说家里靠打猎为生,她爹和二哥外出打猎要晚些才回来,大哥前些日子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找赤脚郎中瞧了,药业吃了,就是不见好,下不了床。
我一听笑着转头对楚王道:”你的银子送不出去就收起来吧,看来这顿饭钱要我来付账了。“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理循环,善恶报应?前一刻妇人善待于我,下一刻才有我这个神医诊治她儿子作报答。
我跟天来说我通岐黄之术,让她带我去瞧瞧她大哥。楚王见我想自己走过去,对我说:“你别在地上蹦跶了,对你脚伤不好。”他起身半搀半抱的把我送进屋。我诊视完毕,天来的大哥并不是什么难治的大病,按我的方法施治,两天之内应该就能康复下床。我把药方告诉了天来,细细交代了一番。
再出房时,妇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天来把我诊视她大哥的事跟妇人说了一,“旦娘说的毕那些赤脚郎中都好都对。〃
我笑,“你怎么知道我就说对了?”
天来道:“那些郎中什么都说不上来就开方子,肯定就不对,我哥才一直起步了身。”她这么孩子气的一句,大家都笑了,天来羞涩的瞥了眼楚王,楚王也瞅见了,却故意无视,装作若无其事,唤我过去吃饭。
这饭……在我的概念中米饭才叫饭,土豆叫杂粮。这菜……桌上的菜全是肉,各种动物的腊肉,当然,还有一只新鲜的鸡。夫人让我与楚王先吃,我哪肯,坚持让她们母女也上桌,她们拗不过,便坐了过来。
一开吃,楚王就不停地给我夹肉,我的碗里都快堆成小山了,我狠瞪了楚王一眼,把我当猪喂啊?他没反应,倒是天来十分羡慕地看着我,那妇人很‘了解’地看着我。我无奈道:“我吃不完这么多。”楚王随口应道:“先吃,吃不完再给我。”
“啊?”我惊大了嘴,楚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埋头吃饭不再看我。天来羞红了脸,妇人哧哧地笑。
一顿饭吃下来我拘谨不自在不说,还撑得要死,没敢余下东西,就怕楚王真吃我碗里剩的,
是夜,我与天来,妇人挤了一晚,楚王则与天来的二哥挤一张床。
隔天大早,吃了简单的早饭,隆重谢过了猎户一家,楚王又背起我往村镇而去。走了一个多时辰后,沿途渐渐瞧见了待收割的庄稼,令我惊奇的是,楚王居然全都认识,简直跌破了我的眼镜。楚王道:“这有何讶异?我母妃是个深知民间疾苦的慈悲人。”
听得出来,楚王说道秦贵妃时有着无比的骄傲和眷恋,他肯定深爱着他的母亲。我忽然想到谦益说过,秦贵妃是因他而死,那么楚王对谦益的恨恐怕难以消除吧?我心头一颤,他们两个不会对决吧?一个事我的夫君,一个事我的恩人,他们若真打起来我该怎么办?
楚王不知道我心头荒凉,兀自说着什么,只最后几句飘进了我耳朵里,“初见你时,你眼里发出的光像极了我母妃,全是慧黠。再看下去却又不像了,你比我母妃多了灵气。如同两道山溪,我母妃如山涧流淌的那道,而你似高峰飞下的那道,带了更多力量和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将心思稍稍掩上,笑道:“山溪这个词我喜欢。”自高峰飞泻而下的山溪,不错,很不错的比喻。楚王听我一说,也开怀笑了。
听到楚王的笑声,我又想到谦益与他的恩怨纠缠,蓦地不知发了什么疯,从记忆的旧匣子里拣出一首相当老的歌——《真心真意过一生》高唱起来:
看世间忙忙碌碌
何苦走这不归路
熙熙攘攘为名利
何不开开心心交朋友
时时刻刻忙算计
谁知算来算去算自己
卿卿我我难长久
何不平平淡淡活到老
真真假假怨人生
不如轻轻松松过一生
是非恩怨随风付诸一笑
聚散离合本是人生难免
爱情也许会老
真心永远年轻
有我有你有明天
人生短短何必计较太多
成败得失不用放在心头
今霄对月高歌
明朝海阔天空
真心真意过一生
我尚未唱完,楚王含着深意道:“那句‘时时刻刻忙算计,谁知算来算去算自己’最是见了人世真谛,这歌你当唱给三哥听听。”
我听得这话,莫名的心里不畅快,没好气道:“难得你就不该听吗?”
楚王倏地停住脚步,估计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字眉说,重叹了口气,继续走,却不再与我说话。我见他如此,只觉他人小气,竟与我一个女子计较言语,心里也渐渐有了气,更不去搭理他,自顾自地哼唱起来,一会是《红颜美人多薄命》,一会是《夜来香》。
我与楚王一路没了话,楚王听完我那两首歌道:“谁说红颜多薄命?靡靡之音,污人耳根,你还是不唱的好。”我知道楚王是故意以“靡靡之音”刺激我,,他真正在意的是“红颜薄命”一词。可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偏是要对着来,他说靡靡之音,我就再给他唱个《夜上海》,当然,把上海换成帝都。
唱了两句,楚王停步把我放下冷道:“不是让你别唱了?”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你不让唱我就不能唱?”我毫不示弱的冷声回击。楚王一听握紧了拳头深吸口气,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偏偏你就是这些人!”
我扬头直盯着楚王,一副“我就是不知好歹”你又拿我怎样的表情。
楚王与我大眼瞪小眼对峙,两分钟后他哼哼两声,不容我拒绝的背上我加快步伐往村镇而去。我挣了几下,始终挣不开。心里狠狠的骂道,可恶的男人,准是天生八字和我相克,不把我激怒他就浑身不自在。
之后一路,我两人再无话,相当有默契的冷战着。
待我坐着轿子安全返回景王府后,我再思量,却是想不出究竟何事让我俩“反目”。
花开两只,话表另头。
当初时候,馨儿一干人等清醒过来,见我已无踪无影,慌于四处寻找。说也巧,正遇上方出听雨楼的楚王。楚王没见有我,又瞧众人神色有异,细纹之下得知原委,当即神变,细思之后将此事压下。一面调动帝都府尹的卫队秘密搜巡全城,一面安排馨儿一干人去景王封地——葳蕤山庄。命馨儿向景王府报说,景王妃至别庄休憩几日,无召唤,勿相扰。
因此,景王妃失踪一事仅为有限人知道,并未惊动皇室轰动帝都,真真免去了我不少麻烦,譬如凶如虎狼的流言蜚语。如果楚王没压下此事,可以想象,别有用心的好事者绝不会放过此次上佳机会。只因这件事借题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好比,谁劫持了景王妃?为何要劫持她?如何劫持?劫持者有没有对景王妃做什么?
再好比,楚王在哪里救了景王妃?怎么救的,过程怎样?孤男寡女有没有发生什么?
这些问题一旦演化开去,后果难以想象。
从葳蕤山庄回景王府的路上,我一直感激楚王的思虑周到,也一度想当面言谢,可惜他却总拿死人脸对我,说话阴阳怪气,还指桑骂槐(我自己以为),气得我根本再无心情向他道谢。
如今,回景王府已五日有余,我心中的气渐渐淡去,如常做我的景王妃。
暮霭沉沉楚天阔。格窗支起,秋风送爽而来。
五天时间的缓冲,馨儿终于从深度自责和极度激动中平静下来,安静地燃起一支檀香。香气缭绕氤氲似水般包缠着百狮夺珠熏鼎,瞧上去如仙云神守护着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我慵懒地,斜躺在窗前的贵妃椅上,朗目蒙了层密密的水气,一低头,一颗悬挂的晶莹悄然滑落,“啪嗒”敲在尚未阖上的书卷之上。
馨儿惊闻这粗短的一声,猛抬头道:“王妃,怎么了?”对上我氤氲的眼睛,馨儿一时慌了神,“王妃,您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爽快?您千万别吓奴婢。”
我眨了眨眼,拿起锦帕拭掉眼中的湿气,笑道:“瞧你紧张的,我好着呢。”
“那您怎么哭了?”馨儿小声嗫嚅。
“我这是感动,知道不? 感动,这已算好的了。”忆当初电视机前看煽情偶像剧,我不抱着哥哭到黄河决堤,洪水泛滥绝不甘休。
馨儿紧盯着我道:“王妃,你感动什么?”
我阖上膝头的《十二国秘记》,换了躺姿侧向馨儿,让她坐下,“我给你讲一个十二国时期的故事吧。”
馨儿疑惑的眨眼,我理了理罗裳宝带,娇笑开口,“我就是被这个故事感动的。”
十二国时期群雄并起,数十年战火肆虐之后有了十二个小国并立的局面。某年后,离国襄切当政,励精图治,强兵富国,出现了史称的襄公威景。襄公其人雄才伟略,当政期间先后灭掉了离国周边的六个小国。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怪事。离国北面的申国是与之毗邻的六国中面积最小,人口最少,实力最弱的国家。是以,襄公最早挥重拳攻打的便是申国,但离夺申之战却意外的持续了九年。而早在三年前,其他五国就皆已归顺于离。
第九年最后一场战役后,离终于夺下了申。申的亡国君主荆温携带家眷觐见襄公,襄公见荆温之妻然亦,心生爱慕,便对荆温道,孤以十五城池换汝之妻,何如?
荆温只两道轻蔑鄙夷之声。
馨儿一听疑问,“王妃,这个荆温居然敢嘲笑襄公?”
我静心道:“是啊,当时襄公身边的随侍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小小亡国之君竟然敢蔑视伟大的襄公,该杀!”
我吸了口茶,“可是襄公却毫无责罚之意地离开了。”
馨儿急道:“王妃,这又是为何?”
哦轻叹,“正史里有许多种解释,大多说襄公胸怀宽广,能纳四海之水,况一降臣冷哼之声?可我更愿相信野史的揣测。”我把《十二国秘记》递给馨儿,“襄公默默离开并不是因他宽厚,而是他发觉自己是自取其辱,怨不得人。”
馨儿正待发问,我接到:“你可知离国为何久攻不下一个小小的申国?皆因申有一个精通吏治兵法的无敌将军,而申与离最后一战,申之所以败,败在少了无敌将军。”
“无敌将军为何会在这紧要关头缺席呢?”我自问自答,“只因这个无敌将军就是申国的君主,荆温。而他缺席之时,正是皇后然亦难产欲死之时,三天三夜荆温衣不解带守护在旁。然亦曾劝荆温勿以她为念,当以国事为重。荆温说,你贵胜我自己的生命,你若有事,我亦无命,还要江山乎?”
馨儿受我感染,动容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你想想,荆温为了然亦连自己的江山和性命都可以不要,襄公拿区区十五个城池想换然亦,简直是痴人说梦,岂不是自取其辱?”
我听写片刻又道:“对申国来说,荆温其人肯定不是一个号君主,但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荆温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夫君。荆温终其一生只有然亦一个女人,对身为一国之君的男人来说,做到这一点根本无从想象。”
“那后来呢?王妃?”馨儿悬泣追问道。
是啊,我叹息一声,故事总有结局的,“后来荆温得病死了,然亦抱着荆温自缢殉情……”我的眼又开始有些湿润,“再后来襄公论及然亦说,然亦胜过孤三军,孤有一半江山是她送的,因她毁了孤此生唯一一个堪当对手之人。”
说完,我沉浸在前年的故事里久久难以自抑,为这历史上唯一一个一生只爱皇后一人的君主嗟叹不已。更羡慕那个史书上着墨不多的亡国皇后然亦,竟能得到了天底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爱情和良人。倘若……我希翼着,倘若谦益也能入荆温对然亦那般对待我以唯一,就是让我马上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想到此处……我忽然想起那日楚王借“荆臣之答”回隋若执的话。如果说“荆臣之答”有这样一段故事在背后,那么楚王当时回答的深意何在?是向我表明什么?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表明?
思绪不受控制地触碰到敏感的神经,我的心突跳不止。
这时,一个外侍丫鬟猛地出声道:“启禀王妃,祝管家带织绣坊的东家胡玉求见。”
我回过神,赶紧压住心中波涛,示意馨儿让来人进来。
只有差不多一月便是九月二十。那日是我,不,是慕容植语的生辰——十八岁生日,过了那一日我就要对外称十九岁了。这是我嫁给谦益后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我决定给自己一份特别的礼物,亦给谦益一个特别的惊喜。所以我让祝管家找来织绣坊的东家,为我准备些特别的东西。
我抬起头,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三四十岁妇人,恭敬的叩礼。我让馨儿把几案上我早画好的样图给她,隔着富贵海棠屏风道:“这些东西你看看,该用何材质,该如何做,我皆已注明,你依着完成即可,切不得改其一二。”
胡玉忙道:“请王妃放心,民妇绝不敢改动半分,一定保王妃您满意。”胡玉的话让我微有诧异,没想到她竟不似一般的市井俗妇般言谈浅陋。
“还有,”我补充道:“你们买卖之人信守承诺,我希望你能保证这份样图除了你之外绝不会让第二人瞧见。否则你该知道……”我没把话说完,拿着手中的青花瓷杯盖轻撞了一下杯口。
胡玉急忙表态,当即发誓,一副诚惶诚恐模样。
我好笑的招胡玉近身,胡玉战战兢兢进来,始终低垂着头,我随和一笑,拿过她手上的样图开始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