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主_嘉靖皇帝传 作者:王海江-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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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皇帝得到朝露百花丹,心里巴不得将秀姑搂在怀里一尽欢娱,但久等不见秀姑回朝,急得忍无可忍,又秘遣使臣前去海西女真找王台要人,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秀姑贵妃已经远嫁塞外,做了另一部落汗王的王后。皇帝的美好希望一朝破灭,觉浑身无力,兴趣尽丧,他立刻传唤严嵩,要怪罪于他。
严嵩在府里扳着指头算日子,掐准明妃应该在这几天回朝的,那时皇帝服了朝露百花丹,再与姿色出众的贵妃交欢,一定会像神仙一样快乐,而他就可以趁机提出处决徐阶了。他兴高采烈地跑到西苑,一看见皇帝便道:“皇上精神如此焕发,一定是贵妃回朝了吧?”
嘉靖皇帝恨不得咬他两口,板着脸说:“你是在笑话朕吗?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贵妃一去不返,私自嫁人,大明朝廷的脸面都叫她丢尽了。”
严嵩不敢相信:“什么?贵妃会留在塞外?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有人造谣,想陷害老夫。”
嘉靖皇帝将使臣的奏折扔给他说:“你自己看去吧,朕不想与你争辩。”
严嵩捡起奏折就着昏花的眼睛细细一看,奸笑道:“恭喜皇上,这是好事啊!”
嘉靖皇帝一惊,愣着两只眼睛道:“好在哪里?你还想糊弄朕吗?”
严嵩并不惧怕,而是凑上前去慢声细语地说:“皇上想想,那西部女真尚未归顺我朝,由贵妃去做王后,王果不是正好成了皇室的女婿吗?这下东北就安宁了,安宁了,我朝也不怕王台的颐使气指了。”
皇帝愠怒道:“你只晓得以姻亲作和事佬,哪里知道朕的痛苦?朕白白丢了个贵妃,那个小汗王连声谢谢也没说,还自慰东北安宁了哩。哼!”皇帝摔下一句话,走进了自己的寝宫。
严嵩知道皇帝生气的原因,他把脑壳一拍,悔恨自己这两年光忙着与徐阶较量,却忘了皇帝自从杀了瑜妃后就一直没个称心的女人,终于看上一个秀姑,却又成了塞外藩王的怀中妇。唉,不安抚好皇帝,要扳倒徐阶,难啊!
徐阶被那个剑客掠到屋顶上,不知会有什么结果,质问道:“你要干什么?假传圣旨是死罪,你知道吗?”
剑客根本不吱声,只在屋顶上飞奔,妄图逃出锦衣卫的包围。徐阶用尽力气想挣脱他的控制,哪里是他的对手?这时,有几个锦衣卫兵士也纵身跳上屋顶,施展那缥缈的轻功追赶着剑客。不知剑客在哪里拿出一张大网,向身后的几名追赶者一撒,将他们都网在里面,接着用力一提,把他们又摔到屋下,痛得他们哇哇直叫。这时剑客才对徐阶说:“快跟我跑,那些人都是严嵩的奸细,你要是落在他们手里就没命了。”
徐阶不信任地说:“但锦衣卫都是陆炳指挥的呀,你究竟是什么人,要杀要剐现在动手好了,不要老在这儿绕圈子。”
剑客还是不向徐阶吐露一个字,只是说:“徐大人息怒,到时您就知道了。”
徐阶想,严嵩为了害自己,肯定不止一套方案,一计不成,他会另施一计,难道这剑客是他连环计中的一环?若是那样,今天必死无疑。他想到皇帝整天躲在深宫醮斋修道,不视朝政,任由严嵩奸党胡作非为,致使贪官遍地,污吏横行,百姓怨声载道,这种局面何时到头啊!徐阶懵懵懂懂地想着,一阵心力交瘁,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剑客陡然感到手中一沉,以为徐阶已经死了,想扔掉他自己逃身,又怕回去不好交差,就凝着气力,飞到另一幢房屋顶上,这才冲出地面上的包围圈。他不敢再停,带着徐阶飞檐走壁,逃出宫外,直奔一座府宅前。将徐阶放下后,剑客说:“快拿水来,徐大人也许是饿得心慌了。”
徐阶喝了几口热水,清醒过来,他睁眼一看,惊喊道:“陆炳陆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陆炳笑着说:“我如果不在这儿,你就没命了。我还要感谢裕王的配合哩。”
原来,他们是在裕王府。那掠走徐阶的剑客,就是曾经行刺过裕王的轻功武僧。陆炳与严嵩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这次针对徐阶,他们就完全对立了。皇帝要陆炳保护好徐阶,而严嵩又要利用陆炳的锦衣卫置徐阶于死地。陆炳按照皇帝的谕令安排好锦衣卫后才发现,锦衣卫里面的很多兵校都被严嵩的党徒收买,即使他时时刻刻盯在锦衣卫后面,也不能保证徐阶的安全,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他不得不求助于裕王府。
徐阶歉意地道:“这位大侠也不说出真相,弄得我心里忐忑不安,没少冤枉他呀!”
裕王向徐阶介绍了剑客的传奇经历后说:“他名叫良德,是个有良心的武僧,要不是他能分清是非,恐怕刺杀本王的案子永远也破不了啊。”
徐阶立即拉着武僧的手道:“良德,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经死在监牢里了。哎,裕王爷,最近看到你父皇没有?”
裕王道:“自从被刺事件后,父皇经常关心我这边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
徐阶高兴地道:“好,这就好!皇上也是有他的追求啊,你应该理解他才是呀!”说到这儿,他又对陆炳说,“哎,陆大人,我现在还是囚犯哩,皇上究竟准备怎么审理这个案子啊?看着朝廷内外的混乱状况,我心里着急呀!”
陆炳安抚道:“徐大人安心在裕王府静养几天,我看皇上对你没有什么成见,说不准皇上会有大的动作哩。”
徐阶不解地问道:“陆大人此话怎讲?对皇上的用意可不能随便猜测呀。”
陆炳毫不在乎地说:“哦,你莫看皇上整天在敬神醮斋,实际上他对朝廷的事情是心知肚明的,迟早要对大家有个交代。”
突然,王府的门前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裕王、陆炳、徐阶等王府仆臣诸人赶紧出门跪在地上,迎接嘉靖皇帝。皇帝一看见徐阶,高兴地道:“徐爱卿,朕好想你呀,总算又见面了。”然后又对大家说,“起来,起来,都起来。”
陆炳上前道:“启禀皇上,臣已遵旨将徐阶徐大人护到王府。”
嘉靖皇帝笑着说:“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如果徐阶掉一根毫毛,朕要找你算账。”说完,大家望望徐阶,都哈哈大笑起来。皇帝又说,“朕想想也是难啊,只好躲到裕王府来,朕要看儿子,总是正常的事吧,谁也说不了闲话。至于徐阶,你要把巡视山陕的情况好好准备一下,对那些贪官的惩处,一个不留!”
徐阶赶紧跪到皇帝面前道:“谢皇上英明!臣一定遵旨,不放过一个贪官。”
嘉靖皇帝本来是要走的,想了想又对徐阶道:“你明天到西苑去值班。这一段时间,鞑靼老把都部越来越不像话,也要想个办法灭灭他们的气焰呀。”
徐阶听了皇帝的话,如同看到皇帝的心。是啊,鞑靼在京城西北的广大地区骚扰已达几十年之久,总是没有彻底根绝,这是皇帝一生的忧虑。现在,连年灾荒,国库空虚,连朝廷的用度都不够,哪有钱去招兵买马,建立稳固的边防啊。
嘉靖三十八年(公元1559年)春,鞑靼老把都部调集众兵进犯潘家口(今河北遵化东北长城口),夺关而入,他们迅速踏遍迁安、蓟州、玉田等县,又是一场烧杀掠抢。边防补给连连告急,京城大为震惊。皇帝召集辅臣商讨抵抗北虏之事,严嵩劝皇帝道:“现在国库空虚,无力招兵买马,老臣以为送些布匹给鞑靼要比抗击他们省钱得多。”
徐阶一听,连连摇头道:“对于北虏,我大明怎能一味进贡?他们没有满足的时候,应该号召边防军民奋力抵抗,以我朝人多地广,出产丰富,还愁打不垮他们?”
严嵩看徐阶故意跟自己唱反调,有意为难他说:“你徐阶说得倒轻巧,没有军粮供应边防军,你叫他们喝西北风去?”
徐阶毫不相让,他看着皇帝道:“只要皇上准奏,这些军粮我去筹集。我就不信在大明的天下筹措不到区区几十万担粮草。”
嘉靖皇帝一听,大受鼓舞,当即令道:“徐爱卿勇挑重任,击退鞑靼就有希望了。”
徐阶不顾危险,只身到京郊各地府县筹集军饷。老百姓听说皇帝下决心抗击鞑虏,家家勒紧裤腰带,主动交出仅有的余粮。不长时间,五十万担军粮运往前线。但嘉靖皇帝却接到严嵩拟写的奏疏,状告徐阶私自加赋,增加百姓负担。
皇帝细细看之,觉得奏疏说得句句在理,是啊,当时的廷臣会议,只听徐阶说他来筹集军粮,并没有让他去增加百姓的赋税呀。他当即诏令徐阶立即返京,停止军粮的征缴。
徐阶在京郊的发动,已经造成声势,老百姓自愿交粮供草,支援前线。在这时,皇帝突然诏令,让他无所适从,但他不得不回到朝廷。
嘉靖皇帝一见徐阶就责备道:“朕以为你会想其他的办法解决粮草的,没想到却去增加百姓的赋税,这与北虏的掠夺有何区别呀?”
徐阶压住心中的怒火道:“皇上误会了,臣所征粮草,没有一粒一根是强迫的。百姓说只要朝廷领导我们打北虏,把粮食拿出来给自己的军队吃,总比被鞑靼抢去强!多好的百姓啊,皇上,作为朝廷,不能辜负百姓的希望呀!”他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嘉靖皇帝疑惑地道:“这要老百姓拿粮,不叫增加赋税叫什么?有自愿的吗?谁知道你是怎么糊弄人家百姓的,叫人家骂我朝廷比北虏还要狠。”
“皇上体恤百姓,才是百姓的福分啊!您坚决抗虏就是一心为百姓的体现,百姓是坚决拥护的。老百姓都知道用短时的疼痛换来长久的安宁,是最合算的。皇上,徐阶保证,只要击退鞑靼,百姓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嘉靖皇帝似有所悟,拿出严嵩拟的奏折道:“朕不是不理解你,是怕你真有什么不对之处让那些专门挑刺的人抓住,那就不好了。去吧,去吧,一定要督促好,保证钱粮都到兵士们的手里,只要发现贪污军饷的将领,立即奏来,定斩不赦。”
徐阶澄清了流言,又回到抗虏前线去筹集军粮。
严嵩看皇帝对弹奏徐阶贪污军饷一案没有反应,便召集爪牙来再商计策。这天严世蕃刚好在家,他对严嵩说:“爹爹呀,人说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果然如此。皇帝将徐阶打入大牢的事还没了结哩,您又弹劾他什么贪污军饷,有那个必要吗?俗话说得好,打蛇要打七寸,您应该抓住他到陕西的命案往死里整才是,那死的活的州县官员都是您的门徒,大家众口一词,还怕皇帝不相信?”
路楷一听,拍着脑壳说:“对呀,世蕃兄弟说得就是对。看来皇帝是想把徐阶在山陕犯下的事糊弄过去算了,我们就偏不准他的图谋得呈。”
严嵩一思索,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立即命路楷串联朝廷言官,将话头集中到徐阶巡抚山陕的失误上,在朝廷再掀起一股弹劾徐阶的高潮。
接连几天,弹劾徐阶的奏疏像雪片一样飞到朝廷,严嵩按照惯例先拟写好徐阶的罪状大纲,再送到皇帝的案头。
嘉靖皇帝当着严嵩的面,一拍龙案道:“众官皆弹劾徐阶,还说得有根有据,朕现在要见一见那些知府知县,倘若与事实有半点出入,概不饶恕!”
严嵩反问一句道:“皇上是要视朝吗?老臣一定把他们都通知到位。”
嘉靖皇帝面对严嵩的激将,不置可否,略一思考道:“通知文武百官,朕愿视朝。”
这时,边防军已经将鞑靼老把都部赶出关外,西北边垂又恢复平静,徐阶也从京郊回朝,正赶上皇帝视朝的时机。
文武百官听说皇帝要视朝,又是欢喜又是愁。老臣们还清楚地记得,十多年前俺答部围困北京的时候,在众官员的请求下,嘉靖皇帝同意视朝,但却让那么多官员苦苦等了一天的时间,才看到皇帝的尊容。这一次又要等多久呢?只有天知道。
这天,嘉靖皇帝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已经久违的乾清宫,他坐在龙椅上,眼睛始终注视着大门,看哪些官员大臣来得最早。徐阶、严嵩等几位辅臣都是与皇帝同一时间到的,但除了他们之外,各部尚书、左右侍郎却迟迟不到。他们以为皇帝又跟上次一样会半天不出现,所以就拖拖拉拉姗姗来迟。
旭日升起的时候,嘉靖皇帝一拍龙案道:“从现在起,凡迟到的官员赏十个大板。”说完,吩咐左右六名侍卫手拿大杖,站到乾清宫的门外行刑。
第一个来的是吏部尚书吴鹏,他刚抬起脚要跨进门槛,却被侍卫驾起了胳膊。吴鹏惊叫道:“这是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那六个侍卫也不回话,只是抡起大杖狠狠地捶打。刚刚打下去三杖,吴鹏高声叫道:“首辅,严首辅快来帮忙啊!”侍卫听他喊得有劲,暗中加力,十杖下去直打得他站立不起。有的官员远远看见乾清宫前杖棒飞舞,叫声震天,加快脚步跑来看热闹,结果被令站队,等着挨打。这一下有的官员学乖了,干脆悄悄溜走,嘉靖皇帝又宣布道:“凡不到朝,未登记的官员,不论职务大小,一律领罚五十大板,夺俸三个月。”
门外在不停地廷杖,殿里中官却宣旨道:“将山陕知府、知县带上来——”
这时,侍卫押着廖时遇进来了。但等了半天,还是只有他一人。中官又据旨质问道:“严嵩严首辅通知的知府知县呢?”
严嵩立即跪在龙案下面道:“回皇上,老臣奉旨,但不知道通知谁好啊?”他的话刚落,引起一阵嘘嘘的笑声。大臣们明明知道这是违抗圣旨罪,但他是严嵩,只要皇帝不说,就没有人敢弹劾他。
嘉靖皇帝故作糊涂地道:“不知道通知谁好?那就是朕的问题了!”突然,他又喊道:“来人呀,把这知府打五十大板。”
尚未动刑,廖时遇颤抖着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皇上,饶命啊!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走进来的侍卫手拿廷杖站在那里,廖时遇吓得浑身哆嗦,将自己如何指使他人杀害刘三多,然后再嫁祸于贫民山不收的犯罪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并一不小心,把自己贿赂严嵩,换得升迁的事也说出来了。
廖时遇交代完毕,嘉靖皇帝手拿一叠奏疏道:“立即释放廖时遇,他的证词说明徐阶巡视山陕地区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朕是支持的。”然后,他又拿起另一叠奏疏说,“以下官员杖罚五十大板,夺俸三个月。”众官听后,个个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这祸是否会降到自己头上。只听中官代替皇帝念道:“路楷、吴鹏、万宾……”那奏疏上的一串名单皆是在严嵩的唆使下告发弹劾徐阶的朝廷官员。
等念完名单,其他官员才缓过一口气。严嵩为了自己党羽的利益,不得不颤抖地上前向皇帝禀报道:“皇上息怒,老臣以为上疏诸臣皆是出于对皇上的一片忠诚,为朝廷着想的呀!皇上对他们既打又罚,也太难为他们了。”
举朝官员哪个不知道皇帝的脾气?严嵩竟敢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顶撞皇帝,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呀!大家屏住呼吸,宫殿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脏嘣嘣嘣地跳动,只等着龙颜一怒,海啸万丈。但见嘉靖皇帝一改往日的暴怒,平静地道:“严爱卿,你说该怎么办呢?”
严嵩立即改口说:“老臣一时糊涂,罪该万死!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嘉靖皇帝意味深长地道:“朕没有听你的,怎么会英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