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阿蒙的正常生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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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之后,又对他们展开一个大笑脸,那家人舒心的笑了,说起话来也起劲了很多。
阿蒙低声问米老鼠:“我给这两孩子一人五十块钱吧?”
米老鼠低声答:“不好。刚才在那家咱们又没给钱,传过去人家会觉得咱们有偏向。以后我老爸难做人。”
“在那家不是没看到孩子嘛。”
“你听我的没错,这里的情况我比你了解。”
阿蒙只得闭上嘴。
从那家告辞出来,阿蒙心里一直觉得有些闷堵,也不知道为什么。
跟在那父子俩身后又被一户人家请了进去。阿蒙心想:不会那么邪门吧?我就不信这家还请我们吃糖水鸡蛋。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你不信邪还真不行。
这家不仅请客人吃糖水鸡蛋,而且同前一家一样也是一人三枚双黄蛋。最可怕的是,米老鼠找了半天也没找出老幼病残孕中的哪怕一种人来。
阿蒙和米老鼠在主人家一迭连声的请吃声中凄然的对望了一下,毅然决然的——开始吃起来。
阿蒙趁人不注意,舀起一枚蛋飞快的扔进米老鼠的碗里。米老鼠哀怨的看了阿蒙一眼,阿蒙恶狠狠的回瞪他。他终于没敢说话,低下头默默的开始跟甜蛋纠缠。
阿蒙这边也是思绪如潮:吃啊,你这个矫情的家伙!人家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拿来给你吃,你还嫌三嫌四的。饿你三天看你吃不吃?很好,已经吃完一个了。还剩一个加油啊,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在阿蒙和米老鼠的强烈要求下,米老鼠的老爸领着二人从那家后门悄然离去。
走在山间小路上,阿蒙捧着胃说:“我从来没连续吃过六个鸡蛋,而且还有四个是双黄的,还那么甜!现在那鸡蛋都挤到我喉咙这儿来了,我怀疑一打嗝就能吐出一个来。”
米老鼠说:“你知足吧你,我吃了八个呢。一会儿我都能下蛋了。”
米老鼠的老爸呵呵的笑了:“慢慢走,说说话。”
阿蒙指着米老鼠问他老爸:“伯伯,他说他小时候老上山帮家里砍柴,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他老爸说,米老鼠得意的看了阿蒙一眼。
“有一次,”他老爸继续说道,“他和好几个小孩一起跑到最远的山上,砍回来这么大一根柴。”
阿蒙一看,他老爸拿手围出了比扫帚杆子还细的小口儿,当场笑得打跌。
米老鼠恼羞成怒,急眉赤眼的跟他老爸争辩:“哪有这回事!你记错了!”
“没错,是砍回来这么大一根,就那一根。我问你怎么砍这么少,你说路上弄丢了。”他老爸很认真的说。
“哈哈哈哈哈‘‘‘‘‘‘”阿蒙指着米老鼠暴笑不已,米老鼠气愤的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米老鼠的老爸接着对阿蒙说:“他小时候挺懂事的,晓得帮家里干活儿。读书又读得好,我四个孩子就他读书最厉害。”
米老鼠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阿蒙赶紧拍他老爸的马屁:“他那是象您。我听他说了,您很厉害的,当了四十年的村支书呢!”
米老鼠的老爸立刻眉开眼笑,呵呵呵笑得象弥勒佛似的。
米老鼠开口了:“爸,我一直弄不明白。你说咱们村比你能耐的人不是没有,为什么你就能一直守住村支书这个位置?要不是你现在到年龄退下来了,那帮年轻的还上不去呢。你告诉我什么原因。”
米老鼠的老爸四下看了看,确定无第四人后,才低声说:“挺简单的。凡是比我强的人,我就不让他入党。”
阿蒙和米老鼠同时刹住脚步,以无比崇拜无比敬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尊弥勒佛。他笑得那么慈详那么和气,站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一脸与世无争的神情。
第一章湖南探亲运动考察报告(6)
“我老爸真牛逼。”米老鼠贴在阿蒙的耳边低声说出这么一句评价。从他恍然大悟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引用名言请注明出处,防止著作权纠纷。”阿蒙义正辞严的说。
米老鼠刚才对他老爸的评论并非原创,而是照扒他北大同学的语录。
据说他那位同学当年在酒桌上一拍大腿喊出一句:“我妈真牛逼!”语惊四座后紧接着解释道:“我妈在北大、清华各转了一圈,说清华校园的路宽敞、四通八达;北大的路曲折、小里小气。”大伙儿一听很是敬佩。
米老鼠不服气:“名言就是用来广泛传播的,谁都没听说过还叫什么名言?”
“得,不跟你争。咱现在去哪儿啊?”
“先跟我二姐说一声,午饭不在她那儿吃了,然后回我哥家呆会儿。”
阿蒙突然发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碍于米老鼠的老爸在场,只得暂时闷着。
阿蒙和米老鼠四只眼睛发红的盯着二姐已经炒好的红椒腊肉,脸上皆是痛不欲生的神情。哪怕肚子里还有一点空隙,都不会放过这等佳肴,可眼下只有看的份儿。
二人的惨痛之情表露得过于明显,以致善良的二姐连声追问晚上想吃什么,似乎是她害得这两人不能享用佳肴,用下一顿来做补偿似的。
米老鼠的贼眼睛骨碌骨碌转,四下逡巡着寻找灵感。忽然盯住在屋里觅食的土狗,露出狰狞的笑容:“杀狗吃!”
二姐笑呵呵的点头,对阿蒙说:“你挑一个。”
阿蒙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挑?”
“挑吧,”米老鼠的眼睛还在打量那几条转来转去的狗,“今晚让你尝尝湖南的狗肉,跟你们东北的做法不一样。”
阿蒙看着那几条还在等着拣剩饭菜吃的狗,它们可不知道,它们中的一个很快就要结束性命了。
对于阿蒙这种不长进的人来说,手中拥有生杀大权根本不是一种荣耀或满足,相反的,这种权力让她心惊胆战。不能想象,只要手指一指,就会有个生命消失,感觉很恐怖。
“我不挑。咱别吃狗了,吃鸡或鸭什么的吧。”
米老鼠狡猾的笑:“吃哪种肉都得杀生,杀鸡鸭就不残忍吗?五十步笑百步!你不挑我挑。”说完坚决的指着最肥大的那条狗,“就杀它!”
那狗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看米老鼠指着它,还摇着尾巴凑到他手边嗅嗅,期望能得到点吃食。
阿蒙看着它乌黑的眼睛,忍不住凄挽的唱了起来:“别哭,我可怜的狗,今夜你将成为菜肴,在最肥的一刹那被宰,你的泪也挽不回的命运‘‘‘‘‘‘”套用的是郑智化的《别哭,我最爱的人》的旋律。
阿蒙这一唱,大家先是发愣,紧接着便哄堂大笑起来,持续数分钟。
等他们慢慢停下来,阿蒙又请求道:“今天中午让它吃饱点儿吧,怎么说也是它这辈子最后一顿了。”
转向那条待宰的狗接着说,“你放心的去吧!你的亲属我们会照顾好的。如果你不急着投胎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会让你的一部分亲属跟过去和你相会。你不会寂寞太久的,相信我。在那边保重身体,如果你还有身体的话。阿门!”
阿蒙这边一脸哀痛的划十字,那边再度爆发出一阵狂笑,二姐笑得用手擦眼角的泪。
米老鼠咧着嘴捂肚子弯腰的站起来,拉阿蒙往门外走:“行了,快走吧。你再胡说下去,他们也不用吃饭了。”
阿蒙回过头来对那条狗挥挥手:“永别了!”便在一片笑声中被米老鼠拉出了门。
没等跨进屋,阿蒙便扯脖子喊:“嫂子!我们回来了!”
就见嫂子拎着两个水桶和一只扁担迎出来,笑着说:“停水了。我去井里打点水烧茶给你们喝。”
阿蒙发现自己听湖南话的能力有所提高,当然嫂子说普通话的能力更是进步神速。
“我也要去。”阿蒙不由分说抢过一只铁桶要求道。
米老鼠皱起眉头说:“你去干吗?你又拎不动。别再掉井里去。”
阿蒙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拎不动?我很有力气的!”说着便曲起右臂,用左手食指点了点,“看见没?多结实的肌肉!我从没去井里打过水,我就要去!”说着便把眉头拧到了一处。
“那走吧。”米老鼠做势要同行的样子。
阿蒙伸手一挡:“你不用去了,陪你老爸说说话。有我在,万事OK!”挽起嫂子的胳膊便走。
身后传来米老鼠的罗嗦声:“小心点儿!别离井边太近!”
“知道了!”
阿蒙站在井边,累得满头大汗,第三次拎上来一个空桶。
“给我吧,你不会打。”嫂子笑着拉住绳子阻止阿蒙第四次往井里扔桶的动作。
阿蒙只得放弃。
看着嫂子轻松的把桶往井里一抛,手腕一抖,稳住之后两手交替的往上缠绳子,一会儿,一只装满了水的桶就出现在井边。
嫂子把水倒到旁边的空桶里,又抛了下去,打上来第二桶。
阿蒙崇拜得五体投地:“嫂子,你真厉害!怎么我就一点儿水都打不上来呢?”
“你没干过就不会了,我小时候老打水的。”嫂子被夸得很高兴。
“我帮你拎一桶。”阿蒙说着一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提——纹丝儿没动。
“嗯?”阿蒙两手抓着铁环使劲儿往上提——还是提不起来。
阿蒙怪叫起来:“这水怎么这么沉?”
嫂子哈哈的笑,用扁担上的勾儿一边勾住一桶,弯腰将扁担担在肩上,一直身,两桶水离地而起。
阿蒙张着嘴看着嫂子又稳当又轻松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扁担有节奏的颤动着,而桶里的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对嫂子的崇拜又升了一级。
阿蒙歪歪拧拧的跟在嫂子身边走回去,老远就看到米老鼠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两手空空的阿蒙,他立刻把嘴一撇嘲笑道:“参孙,怎么空着手啊?我还以为能看到你跟少林寺和尚似的平举着两桶水回来呢,特意守在门口等着。没想到啊,看到的却是这个结局,太让我失望了,啧啧啧!”
阿蒙耷拉着脑袋、鼓起腮帮子不说话,偷偷的翻白眼儿。
“我上当了。当初你说你很有力气,我才追你的。谁知道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革命的重担看样子还得我一个人来呀!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老爸呢?”阿蒙终于想出话题来打断米老鼠的冷嘲热讽。
“回他自己家了。别试图转移话题啊,你说以后‘‘‘‘‘‘”
“真回去了?”阿蒙边问边往屋子里看。
“真的,骗你干嘛。”米老鼠奇怪道,“你有事要问他?”
“问你也成。现在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一定得说实话,因为这关系到你我关系的未来走向。”
米老鼠眨巴眨巴眼睛:“你到底要问什么?”
第一章湖南探亲运动考察报告(7)
阿蒙四下张望,见近处无第三人,一手叉腰一手戳着米老鼠的胸口低声问:“你以前跟我说你家分家了是吧?”
“是啊。”
“你大姐二姐嫁出去时就把自己该得的带走了,房子分给你哥,你老爸把其他的东西带到你后妈家。是这样吗?”
“没错啊。”
“那你呢?请问你分到了什么?你不是想空着两手就把我娶进门吧?”阿蒙说到这儿,脸上渐露狰狞之色。
米老鼠似乎从不曾想过刚才的问题,听完之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快速的眨眼睛。
几秒钟后,米老鼠的眼梢嘴角笑意云涌,说了声“跟我来”,便拉起阿蒙的手转身往屋内走。
阿蒙满怀希望的跟着米老鼠走进屋,踩着吱呀做响的木楼梯爬上阁楼,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摆设,就听米老鼠说:“喏,这就是我的财产。”
阿蒙往米老鼠站立的方位一看——
“你家分给你一口棺材?”阿蒙跳起三尺多高吼问道。
“往哪儿看呢?这边。”
阿蒙再一看,才发现米老鼠指着的是一张颜色尚新的双人木床,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绕过去打量了一下,还不错,睡两人肯定不会塌。床头还有小抽屉,可以放些零食进去,饿了就拿出来躺床上吃,多奢侈的生活呀!
米老鼠拍拍床架,得意洋洋的问:“怎么样?”
“不错。其他还有什么?”
“没了。”
“没了?你的意思是你全部财产就这一张床?”
“这可是新床,我家里为我娶媳妇特意打的,百分之百纯原木。”米老鼠的口气活象卖家具的。
阿蒙做悲痛欲绝状:“我知道你挺穷,可没想到你居然穷成这个样子!最不可原谅的是,你穷心未尽、色心又起,困难成这样儿了还想娶媳妇儿!你以为你能空手套白狼啊?”
“我哪是空手?这不还有张床吗?”
“这床能当聘礼吗?”
“你这个人真土,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聘礼,一脑子封建腐朽思想。”米老鼠忽然间成了“五四”青年。
阿蒙恨恨的说:“难怪从小我妈就不喜欢我,合着她早就预见到我是个赔钱货,费劲巴力的把我养大连头猪都换不回来!”
“阿蒙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首先,你刚才阐述的是典型的物物交换原则,这盛行于原始社会末期,在今天肯定是行不通的;其次,你这种功利的想法不仅玷污了咱们纯洁的爱情,更玷污了伟大的母爱——难道你妈养你就是为了换回一头猪吗?再次,如果你嫁给我,你妈肯定是得到一个女婿。而以你刚才话语中的暗示来分析,你认为我不如一头猪,这对我的人格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哎呦!”
阿蒙怒不可遏的踢了米老鼠一脚,他终于闭嘴了。
阿蒙看看那张床,又打量几下旁边的棺材,终于忍不住问:“这床和棺材是一起打的吧?”
“眼光不错,是的。”
“这棺材是给你留的吧?”阿蒙歪着嘴笑。
“是给我老爸预备的。”
“什么?”阿蒙大惊失色,“你真是大逆不道!哪有给自己老爸预备棺材的?小心他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哈哈,说你土你还真土。我们这里都这样的,事先给自己预备好棺材是一件很体面的事。不象你们东北那么忌讳这个。”
“现在不都火葬吗?”
“我们这里离火葬场那么远,难道死了人拉几百里地去烧了再捧骨灰回来埋?吃多了?执行国策也得有现实可行性。”
随着木楼梯一阵不胜负荷的乱响,米老鼠他老爸肥胖的身体出现在楼梯顶端。
“你们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