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昙花一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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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的小A浮在水面上。
我听到的最后两个字是:“再见。”这是A小姐吐出的声音。恍惚中,我想A小姐真是多愁善感,梦里梦外都是离愁别绪。
我们刚刚住进这个巨大水晶鱼缸的时候,A就心慌意乱。她总是抱怨说水晶映着日光过于耀眼,眼睛有如针刺般的疼痛。她说这话时,晃动着大绸子般的粉色尾巴。
那时候,我们听到新主人用细白的手指点着A,说:“你就叫小A吧。”接着,又指着我说:“你叫小C。”
英文字母B,女主人很少用。但是,每当她愤怒或伤心的时候,就会用得很频繁。想来,她对我们是充满温情的。要不,肯定会把这个充满恶意的发音冷冰冰地砸向我们。
A小姐浮在我的上方,宽大的尾巴懈怠地松散开,像一朵粉色云彩。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她。她眼睛睁得很大。
死亡给了她无穷的勇气,让她直面刀子般锋利的光线。
我游过它,又经过了一些扭动得老河鳗似的水草。我不知道是什么在一夜间夺走A了的性命,不过,这没什么可伤感的,观赏鱼的命运就是如此,在任何一秒钟内你都有可能死去。你有可能被猫衔走。有可能被小孩玩死。有可能蹦出鱼缸失水而死,有可能被漂白粉的味道呛死,有可能患皮肤病溃烂而死,有可能饿死或是撑死,也有可能被水臭死。
我面临过无数次死亡,我常把自己当成已经死去的鱼。
所以,没什么可令我恐惧的。
女主人一觉醒来,还没有走到桌前,我就听到她发出的刺耳尖叫。
她披头散发地跳将过来。水晶令她的眼睛产生了变形,变得无比巨大,她的悲伤也被放得无比巨大。一颗充满恐惧的巨大眼泪滚落下来。
五条白胖的手指伸进鱼缸,捞起了小A。
女主人把A小姐捧在手掌里,用一根手指压住A的胸脯,小A的嘴就张开了。女主人鼓起红艳的嘴唇对着小A吹气。
她想用人工呼吸的方法来对付一条已经死去的鱼,这多少有些可怜。
她趴在桌前,简单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终于,她放弃了努力,在鱼缸边“嘤嘤”地哭了起来。
B
门铃声让我的女主人胡乱擦干了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向大门。我看到保姆阿姨站在门边。
阿姨凶恶得像条鲨,对女主人却笑容可掬,露出一张太阳般暖洋洋的脸。她向女主人问好,又向她展示了买的青菜和鱼。阿姨的头发总是乱篷篷的,领子总是系得严严的,呼吸总是又粗又重,带着生蒜的呛道。她的嗓音洪亮,手指粗短。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站在鱼缸前,叽哩骨碌地转动着两只圆滑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我们,神态很像一只猫。
我曾经告诫过小A,阿姨的样子很古怪。但是小A不以为然。
毕竟小A是条讨人喜欢的鱼姑娘。
她总是对阿姨晃动着尾巴。有一次,她们默默相对的时候,女主人走过来说,指着小A说:“这是我最爱的鱼。你看她的神态,是不是很像我?”
阿姨嘻嘻地笑着说:“姑娘你真会开玩笑,鱼哪能跟人像呢?”
女主人转过身去,她有一头又黑又亮的好长发,果真跟小A的尾巴相似。
阿姨把胖手指伸进鱼缸里,拽了拽小A的亮尾巴。小A本想做个讨好的转身动作,但是,脸上却有痛楚的神情。
好在阿姨马上放开了她。
小A叹息道:“感情很奇怪,有时候会伤人。”
我觉得鱼姑娘小A应该去做一条“诗鱼”。
女主人是个奇怪的女子。
她总在夜里盛装出现,像一朵趁着黑暗开放的昙花。昙花美在一现,我女主人的美也同样短暂。
夜里十点以后,如果赏花者不来,这朵夜花就会飞快凋谢。她坏脾气地甩开丝丝缕缕、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的黑发,甩掉尖如酒杯的高跟鞋,甩掉一切可以甩掉的东西--有一回,她居然把一只手表甩进了金鱼缸,表面嵌满了星星点点的碎钻石,比水晶还要亮,比我见过的最亮的星星都要亮。
水晶缸里的观赏鱼水晶缸里的观赏鱼(2)
不过,那时小A已经去世了,要不然,她一定会娇气地说这光芒又刺痛了她的眼睛。
我不喜欢那只钻表,因为它太过志高气昂。钻石不过是会发光的石头,哪有鱼的生命珍贵。我从它身边游过去时,悄悄吐了它一口口水。
不管怎样,它在这里只呆了短短一夜,就被赏花者那只长汗毛的男手捞了出去。赏花者
是一个穿着休闲套头衫毛衣的男人。穿过水晶,我看到这个男人有一个硕大无比的头和一个硕大无比的肚子。我的女主人不是蛇似的攀在他的粗脖子上,就是让自己叉子般戳在那个胖肚子上。
这个时候,女主人总是快乐得像只百灵鸟。她的长发呀,丝袜呀,手表呀,皮鞋呀,一件件被细细妥妥地褪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到它们应该呆的地方。而女主人应该呆的地方就是床上了,他们像两床被子一样交织叠在床上。看不清谁是谁,听不清谁发出的声音。
我是一条鱼。
我在水晶缸里游来游去,我的鱼姑娘小A已经死了。
我的女主人很少出门。
大多数的时间,她趴在桌前写日记。
我想,如果她是一条鱼,必然同我一样孤单。但是,她对赏花者摇尾乞怜的样子,又像极了我的小A。
每当女主人在鱼缸前摊开日记本时,我总是一动不动地静静注视着她。注视她蜷曲的长睫毛,微微侧头的样子,以及在白纸上涂涂改改小女孩子般的神态,都让我想起我的小A。
我的小A原本跟我一样,只是一条小锦鲤。我们都有柳叶般轻薄的身体和灵活的小尾巴。
在我们生活的水池里,睡莲安详地绽放,蜻蜓宁静地飞翔,阳光是最忠诚的伙伴,它们总在天亮时温暖我们所在的水面。
如果不是她的远亲--一条小粉鲫,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来池塘探亲,我和我的小A也许现在还在那潭碧波里自由自在地游泳呢。
小粉鲫对小A说:“跟我一起到人的世界去吧。那里四季如春,食料充足,宠爱的目光聚集在你的身上,比阳光还要温暖。”粉鲫晃了晃薄纱般的尾巴说,“去求求深水里的河鳗,她会给你一条美丽的尾巴。有了它,下次我就可以介绍你去我的主人家。”
粉鲫在她主人的网里慢条斯理,得意洋洋地教导小A。
每回粉鲫探亲,总是被放在一张透明的小网里,网的收口处是一只像皱树皮般苍老的手。我们跳出水面时,攥着网的老太太吃了一惊,差点掉进池塘。但是,她却飞快地撒了一把面包屑给我们。
在网里的粉鲫又接着说:“瞧,施于者是不是够慷慨?”话音未落,她便被网拽了上去。她的嫩腮被一根网丝紧紧勒住,这弄痛了她。粉鲫咽了咽口水,挣扎了一番,妄图摆个舒服的姿势,但显然未果。
她露给我们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旋即不见了。
小A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知道,她动了心。
行踪诡异的老河鳗住在睡莲根部纠缠得最密的水池深处。大多数的时候,她总是把身体埋在淤泥里,露出黑亮亮的脊梁和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
我们并不喜欢河鳗,正如河鳗并不喜欢阳光一样。但是,小A决定去找她,让她赐自己一条轻纱般美丽的尾巴。
我们游到黑淤泥软床上时,老河鳗正穿着黑色的睡袍,跳着古怪的舞蹈,像水底最柔软的水草一样,扭来摆去,嘴里哼着一首奇异的无字歌曲。
水蜗牛和水蛭在她的身边伴舞,一些灰色的藻类把这里弄得大雾弥漫。
“你要驾驭灯红酒绿的生活,必须懂得怎样把环境搞得乌烟瘴气。”老河鳗舞动着黑色的短鳍,半闭着眼睛对我们说:“而且,你必须要付出自由和爱的代价。”
小A略作踌躇。我在小A身边游来游去,你知道,一条真正的鱼是不善于为别的鱼的命运出谋划策的。小A低下头来,像在数身上的鳞片,那是不安的表现。
“你会拥有一切。锦衣美食,温暖与爱抚,你从此不必在险象丛生的池塘里觅食。冬天的时候,你也不必忍受寒风与冰的侵袭。你的人生从此……”老鳗鱼扭动身肢,做出一些华丽诱惑的动作。
水晶缸里的观赏鱼水晶缸里的观赏鱼(3)
小A的手碰触到我的手,她手心冰凉,面色却绯红。
穿黑丝绸的老河鳗从淤泥箱子里取出一件又一件绚丽的衣裳:“瞧啊瞧啊……哪一件都适合你。”
小A呼吸急促,心跳快得如同飞奔时的脚步。老河鳗轻手轻脚地游向她,把一件火烈鸟翅
膀般美丽的衣裳披在了小A的身上。
A成了一条美丽的鱼姑娘,并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不久,她被我们的女主人指着,说:“你就叫小A吧。”
说什么都是徒劳,小A已经不可能复活。
透过水晶鱼缸,我只能看到变形的女主人,变形的赏花者以及有着粗短手指的保姆阿姨。
女主人大致处于两种状态:等待和非等待。而不论哪一种状态,她都显得神经质。
赏花者来去匆匆,背影臃肿,面目模糊。
保姆有着凶恶的眼神和粗短的手指。
写到这里,我已筋疲力尽。
今天是个阳光很好的周六下午。我在听MACYGRAY的歌,我的保姆坐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她有高挑的身材,漆黑的头发和纤长的手指。
我的心里有一些伤感,为了那条名叫小A的鱼,为了小A的鱼男朋友。它现在大抵正呆在鱼缸里叹气或发呆。
感谢我的语文老师,教会我用写字谋杀时间。
游戏之作,到此结束。黄昏初现,再见。
不忠男人的命名不忠男人的命名(1)
A
今天我是在三里屯见到怪怪婆的。
她穿着一条艳红的八分裤,脚踏一双嵌满粉红小珠珠的大红软牛皮平底鞋,还把她的披到腰际的发散开来,如果不仔细看,真的认不出她来。由于她今天的精心打扮,当我和她打
招呼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逃遁。这是她惯于做的事情,往往在我叫一声“怪婆”之后,便消失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她。
有时候,我怀疑那个坐在露天酒吧里背对我扎着马尾辫的艺术家是她,但对方转过头来是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我的怪婆决不会有这种苦大仇深的眼神;有时候,我会以为那看上去是男子,事实上是女儿身的新酷女子是她,但当对方向我抛来迷离眼神时,我知道自己又一次认错了人。我的怪婆是个心地如同水晶般的老小孩,她才不会那么狐媚。
后来,怪怪婆对我说,她之所以会逃掉,是因为她的装束难看。她有时是个疏懒的女人,有一回我在看到她的嘴角挂着几天吃剩的饭粒,就愤怒地对她说:“如果你再这样邋塌,我就再也不希望见到你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结果整整一个夏天,我只见过怪婆十次,其中有九次都让她逃脱了去。这一回,她远远地就对我展露颇具魅力的微笑,想来是因为装扮出色,化妆精心的缘故。人家常说美丽的外表可以增加女性的自信心,看来果真如此。
虽然我家怪怪婆是千年老巫,但她女人心性却没有因她高深法术而改变多少,相反,我倒是感觉她愈来愈孩子气。由此想到适于人的道理也适于巫婆和妖精,所谓“老天真”,“老小孩”,“老来俏”大抵指的就是这个。
怪怪婆带着快活矜持的笑容,在满面狡猾的小贩和人高马大的老外以及花花绿绿的酒吧客中,向我不为人知地做了一个飞吻。然后昂着头,挺着胸,热性十足,像一头骄傲的母鹿那样步态轻盈地自窄小马路披荆展棘横穿过来。
喧闹的人群和拥挤的车流突然一律沉默,向这个美丽女人行注目礼。
“妹妹,你瞧!这里是高级轿车。”她笑道:“你看,所有出租车在四点以后就不允许进入三里屯这条酒吧街了。”
她对我挤了一下美丽的左眼:“可是,这些酒吧全是低鄙粗陋的违章建筑,哪有文化可言,你们却趋之若鹜。人类真奇怪。”
怪怪婆又挤了一下美丽的右眼:“现在,我需要在夜里飞到西山,才能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睡觉;而十年前,这里还是安静的池塘和田野,吵醒我的只有月光的播撒声和蝉鸣。”
“现在是网络时代啊,怪婆。网络时代一天等于一年的。”我说。
怪怪婆的手很自然地凑上来,亲热地拉住我的手,她握手的方式很奇怪,五个手指妄图与我的五个手指相互纠缠。这是他们一种正常的社交礼仪,可是人类却不喜欢这样做,除了跟自己最亲近的恋人偶然有如此亲近的举动外。
于是我甩开怪怪婆的手说:“别这样拉着我,人家会以为我们是同性恋的。”
“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最多是人怪恋。”怪怪婆不以为然地收回了手,又眨了一下她美丽的左眼。
“你别总是一会眨左眼,一会眨右眼的。我们人类做调皮状,眨眼睛只固定眨一只的。”我被她调皮地不断变换眨动眼睛弄得头晕。
“哪一只?”怪怪婆不断地一会儿眨左眼,一会儿眨右眼,饶有兴趣地问。她最近十分喜好模仿人的动作和性情。
“一般来说,左撇子眨左眼,右撇子眨右眼。”我回答它。
“啊,这一点,我比你们人类要先进!我的左手如右手一样灵活,左脑和右脑一样聪明!”怪怪婆得意地说:“你看你看!”她从耳朵后取下一块小小的树皮,上面尽是我读不懂的蚯蚓状文字。
“这是狐狸国的智商和体验证明,上面的文字说我怪怪婆是个全才!”她得意洋洋地笑着,“我决定,我要两只眼睛一起眨,既然你们对眨眼睛有这样的规定,那我也入乡随俗吧。”然后我发现怪怪婆只要作调皮状,就一下子闭住所有的眼睛,像等待接吻的少女。
不忠男人的命名不忠男人的命名(2)
我站在“男孩女孩”酒吧门口,跟怪怪婆聊了不到三十秒钟,就被那个长着熊猫眼的酒保打断了三次。
第一次他说:“要不要进去喝一杯酒?”
第二次他说:“要不要进去喝一杯酒?”
第三次他还是说:“要不要进去喝一杯酒?”
“他们的智商为什么那么低?记性那么差,明明说过不进去了嘛!”怪怪婆气愤地说。
接着,我们又被卖花的小丫头打断了两次。
第一次小姑娘问:“姐姐,要不要给这位漂漂姐姐买一枝花?”
第二次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