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第1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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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们唱歌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彼此给对方唱我们听不懂的歌。”
有一天半夜,男人的身体渗水特别多,都快漂浮起来了。我给他换了一块新的油布,喏,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块。无论我多么轻柔,他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换完油布后,男人不作声了。女人叹息着问:“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我说:“是的。”女人也呻吟了一声说:“我们的脖子硬得像水泥管,转不了头。虽说床离得这么近,我也看不见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为了怕对方难过,我们从不呻吟。现在,他呻吟了,说明我们就要死了。我很感谢您。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请你把我抱到他的床上去,我要和他在一起。”
女人的声音真是极其动听,好像是在天上吹响的笛子一样。
我说:“不行。病床那么窄,哪能睡下两个人?”她微笑着说:“我们都烧焦了,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我轻轻地托起紫色的女人,她轻得像一片灰烬……
老大妈眼睛有些湿润地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要看看这块油布吗?”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这块油布,仿佛鉴赏一枚巨大的纪念邮票。由于年代久远,布面微微有些粘连,但我还是完整地摊开了它。
在那块洁净的豆青色油布中央,有两个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淡紫色人形。
~1@164 不能设想,古罗马的角斗场需要重建,庞贝古城需要重建,柬埔寨的吴哥窟需要重建,玛雅文化遗址需要重建。
这就像不能设想,远年的古铜器需要抛光,出土的断戟需要镀镍,宋版图书需要上塑,马王堆的汉代老太需要植皮丰胸、重施浓妆。
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没有废墟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挤了,掩盖废墟的举动太伪诈了。
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
这就是人类的大明智。
当然,并非所有的废墟都值得留存,否则地球将会伤痕斑斑。废墟是古代派往现代的使节,经过历史的挑剔和筛选。废墟是祖辈曾经发动过的壮举,会聚着当时的力量和精粹。废墟是一个磁场,一极古代,一极现代,心灵的罗盘在这里感应强烈。失去了磁力就失去了废墟的生命,它很快就会被人们淘汰。
Number:5238
Title:如果它回来
作者:琼·吉尔伯森
出处《读者》:总第164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美国
Translator:象俊
查尔斯是同时看到小鸟和少女的:当时那只白色的小鸟正从公园的小树林里飘然飞出,而那位少女则转动着轮椅沿着小径而来。小鸟滑翔而下,停在草地上;少女则沿着阳光下树影婆娑的小径轻快地驾驶着自己的轮椅。她那辆折叠式金属轮椅很可能装有马达;它载着她运行得那么轻快。她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池塘里的鸭子。当她再次转动她的轮椅时,查尔斯一跃而起。“我来推你好吗?”他一边穿过草地朝她奔去,一边大声喊道。那只白色的小鸟“嗖”的一声飞上了一棵树的树梢。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在讲话。他似乎害怕停下来,生怕话一停,她就会请他离开。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足以说明她坐在轮椅上有什么不便的表情,所以他知道,他的帮助并没有被看作是一种善意的行为。他问起她致残的原因,这并不是因为他非想知道不可,而是因为这可以使谈话继续下去。
“是我12岁那年的一次车祸造成的,”艾米解释说,“当时我正坐在汽车后座上给弟弟念书。突然,妈妈发出一声尖叫,拚命想避开那辆开出依次行进的车流插到我们前面的卡车。当我在医院里醒来时,妈妈在病房门外又尖叫了一声。这一次她想避开的是这样一个事实:我再也不能站起来行走了。”
“对你们母女来说,这打击够大的。你弟弟怎么样啦?”
“他比我好一点,至少他比我早出院。我们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
他们一起去吃午饭。幸亏她完全能照料自己。不然他就会觉得尴尬了。倒是他显得笨手笨脚,撞在了一张餐桌上。而她却在餐桌间的通道上行动自如。
“你和什么人住在一起呢?”
第二天他问,因为他特意约了她再次见面。
“就我自己。”她答道。他感到一阵心酸,可这更多的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孤独,而不是预感到了她的孤独。
他开始喜欢起双手握着那白手柄的感觉,喜欢起在那两只镶着白边的金属轮子中间行走了。他对她披在身后呈微波状的头发几乎比对她的眼睛或嘴巴还要熟悉。那张轮椅是一个可以活动的奇物。稍一用力,它就赋予他一种力量感,对这种感觉他很喜欢。有一次,他对着她身后的波浪说道:“我希望我是你一生中唯一替你推轮椅的人。”然而,她只是微微一笑,眼睛里没有任何表示。当他抬起头来时,只见一只白色的小鸟正跟随着他们,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
六月的一天,她为他烧了一顿晚餐。他本以为她会为自己坐在轮椅上样样事情都能做而感到自豪的,所以见她只把这当作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毫无自豪感,心里不禁有点失望。他望着自己的手拿起盐瓶,把它放在一个比较高的、不常用的碗柜架上,然后便等着她乞求帮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眼睛里随之显出的目光使他在得意之中不禁一震。他觉得好像自己正在打扑克,刚刚无意之中把自己手中的牌暴露给了对手。为了使她忘掉他刚才的恶作剧,他跟她谈起了公园里的那只白色的小鸟。
“我也看见了。”她说,“我曾经读过一首诗,说是有一只小白鸟,经常飞来停在一个窗台上,住在屋子里的那位夫人便开始把食物放在外面让它吃。不久,那位夫人便爱上了小鸟,但这是一场不般配的恋爱。每天,那只小鸟都飞来停在窗台上,那位夫人也天天把食物放在外面。这场恋爱结束后,小白鸟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位夫人却连续好几年照样每天把面包屑放在外面,任凭风儿把它们吹走。”
七月里,他经常带她去划船。每次,都是她准备好野餐用的午饭,而他则负责掌帆。在整个过程中使她感到最别扭的,是把她先搬上船,最后再搬下船。然而,对查尔斯来说,这种她称之为“货物装卸”的时刻,好像是这些户外活动的高潮。他似乎很喜欢把她推到码头边,将她从轮椅里抱起来,一边保持着身体平衡一边把她放在船上,然后折好轮椅,平放在船上,仿佛从中可以得到极大的乐趣。最初几次,她对于自己无可奈何地被放在一个不能动弹的地方感到很不自在。她还想到,要是小船翻了,自己连游泳也不会。而很快就适应了船长角色的查尔斯,却对她的不自在毫不在意。她注意到他是多么喜欢控制别人,于是一种无可奈何之感又袭上心头。八月初的一天,当他在柔软的褐色头发上歪戴着一顶崭新的船长帽来喊她时,她一想到又要被限制在那个木头座位里在水上呆一天,心中便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因此,她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我们可以出去散散步,她说,因为这样,她可以靠自己的双臂移动自己,而他可以走在她旁边。最后,他总算同意了,但他的不快随着迈出的每一步而在加深。这可不是他想扮演的角色。
“你为什么不让自己的胳膊休息一下,让我来推你呢?”
“不。”
“你的胳膊会酸的。我已经帮你推了三个月了。”
“你来之前,我自己推自己已经12年了。我想我的胳膊还没忘记怎么推吧。”
“可我不喜欢走在你旁边看着你自己推自己。”
“你以为过去两个月的每个周末,我就喜欢无可奈何地坐你那条船上吗?”
他从未听她说过的这番话使他一下子愣住了。最后他才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艾米。你一直生活在轮椅里,我从未想到你对坐船会介意。我以为这是一回事。”
“这不是一回事。在这张轮椅里,我可以自由行动。我需要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而那条船却捆住了我的手脚,让我什么也做不成。万一出了事,我掉在水中,我甚至没法把自己救起来。”
“可我在你身边呀!难道你以为我不能救你,不能帮你活动或者干你想干的任何事情吗?”
“这些你都能。可是,查尔斯,问题在于,我花了12年时间才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我甚至住在这个离家很远的城市里,使自己不得不自力更生。把我放在船上就把我获得的一切统统给拿走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反对你的做法吗?我不能让自己听任任何人摆布,即使是你的摆布也不行。”
他们沿着小路默默地走着。他的感情在心中激荡翻滚,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艾米,我需要你依赖我!我需要你依赖我!”说着,像是要强调他的愿望似的,他一把抓住那对熟悉的白色扶手,推着她飞快地跑了起来,结果艾米只得把手从轮子上拿开,搁在膝盖上。她身后波浪起伏的头发没有显示出她眼中的愤怒。但这样也好,因为他是无法理解这种愤怒的。
第二天早晨,她不肯去接他打来的电话。但在他下午收到的信件中有一封信,他知道那准是艾米寄来的。信封上的字迹并不漂亮,可毫无疑问是她的笔迹。里面只有一张卡片,她在上面写道: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
你就必须让它自由。
如果它回到你的身边,
它就是你的。
如果它不回来,
你就从未真正拥有过它。
他冲出公寓大楼,不肯相信艾米可能已经搬家。当他一路向她的公寓奔去时,一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轰响:“你必须让它自由,你必须让它自由。”
但是他又在想:我不能冒这个险;她是我的,不能让她走;不能给她机会让她不属于我;不能让她以为她不需要我;她一定需要我。啊,上帝,我一定要得到她
!然而,她的公寓套间是空的。前一天夜里,在几个小时内,她已设法一个人打好行李,一个人搬走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当他倒在地板上抽泣时,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冷漠无情的寂静。
到了八月中旬,艾米仍杳无音讯。他常常倒在床上,胸前放着艾米的信,数着天花板上细小的裂缝。他也常常到公园去,但总小心翼翼地不去寻找那只白色的小鸟。有时候,他会在树下一坐几个小时,任风吹拂,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户外,生活仍在他周围继续着。
一直到九月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终于收到一个熟悉的信封。那笔迹并不漂亮,但毫无疑问是她的笔迹。信封上盖着一个遥远的城市的邮戳。他心里怀着一阵强烈的冲动撕开信封,最初还以为里面是空的,随后才发现书桌上有一根从信封中落出来的洁白的羽毛。在他的脑海里,那只白色的小鸟突然飞了起来,从它的翅膀中,飘落下一根羽毛。倘使小白鸟在离去时没有留下这根羽毛,那谁也不会知道它曾经到这儿来过。于是,他知道艾米再也不会回来了。直到好几个小时以后,他才让那根羽毛从他手中落下。
Number:5239
Title:瀑布之下
作者:文晓村
出处《读者》:总第164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台湾
Translator:
在你软软的足下
我是山涧的饮者
沉醉于你琅琅的歌声
绵绵的细雨
你掷我以白练千丈
珍珠万颗
我欲伸手捧接
唯心已为水。奈何?
山涧的白衣女王啊
不要以为我太骄傲
只因我已满足于我的世界
一如你拥有你的王国
Number:5240
Title:乡音
作者:赵天仪
出处《读者》:总第164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台湾
Translator:
在异国的天空下
来到无人的旷野上
面对着如浪的草原
岑寂的幽谷
以及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
好久好久
没听到乡音的他
好久好久
没操过京片子说话的他
在异国的天空下
引颈遥望着
真想用乡音大声地嘶喊
让山谷的回声
穿过自己的耳膜
即使是一名愤怒的语言也好
即使是一片遗忘的语言也好
Number:5241
Title:完美
作者:王雷
出处《读者》:总第164期
Provenance:《连云港日报》
Date:
Nation:
Translator:
诗人在海滨遇到一个市侩。
“来寻找灵感吗,诗人?”市侩口吻轻蔑,“请问,海到底美在哪里?”
“海,肌肤晶翠活跃,气质幽蓝浩荡,绿发扬波,蓝裙扫穹。”诗人企图感动市侩,“岛屿是她晶冠上的宝石,鸥鸟是她肩领上的羽翎。”
“你不认为她有些泼妇式的喜怒无常吗?”
“胡说,那正是她的天真!”诗人怎能冷静,“海,寻魂狂放无羁,思想深沉无边,心境映霄照宇。她能怀柔一滴雨珠,敏感一丝微风,而在风驰电掣之下,又能保持灵魂的镇静。”
“你还没尝够她的苦涩吗?”市侩挑拨说。
“海在不断卧薪尝胆。没有这满腹苦涩,怎会如此肃穆庄严。浩气升华,又降甘露于人间。”
“她是宇宙投射地球的虚影,善于阴阳色变,哗众取宠”
“住口!”诗人不能再容忍了,“海是永远不变的。长空大地都属于她;浑浑的时间与空间也全被她的永恒所容。”
市侩很不以为然地离去。诗人醒悟到:市侩的诅咒与亵渎,更证明了海的完美。
Number:5242
Title:当玫瑰开花的时候
作者:佩·普拉多
出处《读者》:总第164期
Provenance:《世界文学随笔精品大展》
Date:
Nation:智利
Translator:徐宜林严美华
老园丁培育出许多优良品种的玫瑰花。他像蜜蜂似地把花粉从这朵花送到那朵花,在各个不同种类的玫瑰花中进行人工授粉。就这样,他培育出了很多的新品种。这些新品种成了他心爱的宝贝,也引起了那些不肯像蜜蜂那样辛勤劳动的人的妒忌。
他从来没有摘过一朵花送人。因为这一点,他落得了一个自私、讨人厌的名声。有一位美貌的夫人曾来拜访过他。这位夫人离开的时候同样也是两手空空,没有带走一朵花,只是嘴里重复嘟哝着园丁对她说的话。从那时起,人们除了说他自私、讨人厌之外,又把他看成了疯子,谁也不再去理睬他了。
“夫人,您真美呀!”园丁对那位美貌的夫人说,“我真乐意把我花园里的花全部奉献给您呀!但是,尽管我年岁已这么大了,我依旧不知道怎样采摘下来的玫瑰花,才能算是一朵完整而有生命的玫瑰花。您在笑我吧?哦!您不要笑话我,我请您不要笑话我。”
老园丁把这位漂亮的夫人带到了玫瑰花园里,那里盛开着一种奇妙的玫瑰花,艳红的花朵好像是一颗鲜红的心被抛弃在蒺藜之中。
“夫人,您看,”园丁一边用他那熟练的布满老茧的手抚摩着花朵,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