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第20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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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进门的是他台湾的妻,她姓林。林随他也跪倒在她的遗像前,着着实实地磕了3个响头。看得出她是个善良的人,她没有什么错,谁也没有理由责备她。
他把他和林的故事告诉了他的一对儿女。
他在黑漆大门口焦急地走动时,另一个镇 上的大户正带着细软家什急急忙忙地走过,见了他,就对他说,你们家是有血债的,解放军一过来就什么都完了。他被拉着一起走了。当时他只觉得后面已有人追来,所以就忘了他的妻和孩子。那大户的一个重铁匣子放到了他肩上。
到了台湾,他放下了别人家的钱财,就一文不名了。他只能寻找干苦力的活,因为他没有朋友。有一天他在去小客栈的路上昏倒在街头。这时候正好林走过,她扶起了他,于是两个孤苦伶仃的人走到了一起。像一切自然发生的故事一样,结局也是自然的。他和林相守相伴度过了漫长的艰难岁月。
当孩子们知道林在他们的父亲最困难的时候,靠捡破烂养活他时,孩子们所有的怨恨都没有了,他们走到林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世界本没有什么恩怨,有的只是潮起潮落。
他和林回了台湾。紧接着10月小阳春一过,朔风又要吹起了,人生真是苦多秋寒啊!
他的两个孩子把母亲压在箱底的红毛衣拿了出来,他们要把母亲几十年的相思原封不动地交给他们的父亲。
他收到了远隔山水的孩子们寄来的毛衣。他发现,除了他似曾相识的那件红毛衣外,还有一件崭新的绿毛衣。他明白了孩子们的心意。他把绿毛衣披在了林的身上,说:“这是孩子们孝敬你的。”林流泪了。
台湾的冬天无雪却也苦寒,红毛衣和绿毛衣相伴会感到温暖。
Number : 9315
Title :圣洁的背景
作者 :浪一
出处《读者》 : 总第 180期
Provenance :女友
Date :1996。1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4年前,我是武汉一个专门替父亲开夜车的“的哥”。我们共开一辆红色富康,他开白天,我开夜晚。
曾经,我是多么知足而惬意地逡巡在这都市的夜里呵!没有上大学,没有工作,没有女朋友,没有母亲,那生活中曾有的唯一约束——我的醉鬼父亲身上小丘般凸起的肌肉如今也松弛了。我不会弹钢琴,不会说英语,更不会什么电脑,可这一切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会开车,每月能挣2000多块养活自己!除了不会文雅地生活,卡车、轿车、自行车我全会修。悲伤时,我把车开出城外,在狂飙的速度中打开收音机尽情地吼叫发泄;欢喜时,专门找漂亮女孩搭车,操着蹩脚的普通话与她们聊天,到了替她们打开车门还分文不收……日子就这样在车轮卷起的尘烟中一天天流走……
可有很多怅然若失的时候,我莫名地想到“妈妈”。有个妈妈该多好啊!她会用她的慈严让我身上少一些匪气、流气和俗气,或许我会被逼着念完高中,甚至上大学,做一个体面的文化人,再谈一场诗香墨浓的恋爱……可从我记事起,我的醉鬼父亲便不止一次地告诉我,我妈死了。
那个夏天,武汉奇热,许多人直到傍晚才肯出门,所以开夜车的生意特好。我在把一个客人从汉口火车站送达武昌的一条深巷后,决定在这个连路灯也没有的僻静小巷抽支烟歇一会儿。我闭了大灯,打开收音机开始吞云吐雾。突然我发现,有一对母女搀扶着经过我的车向前走去。那女孩一手高举着一个打吊针用的输液瓶,一手用力搀着病中的母亲,口里不时柔柔地安慰着呻吟的母亲。当身着一袭白裙的女孩如天使般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我那干涸粗糙了近22年的心突地湿润了。已经是深夜11点多钟了啊!我迅速打开大灯,为她们照亮前程。就在她们快走出巷口的时候,我一踩油门追上她们。我拉开车门对那女孩说:“去医院吗?我送你们,不要钱!”那女孩望着赤着上身的我满脸惊疑,我慌忙套上背心结结巴巴地说:“相……相信我,我……我没有妈妈!”
那个晚上,我一直陪着她们。直到凌晨3点钟,我才把她们送回到那条小巷深处的家。那个叫小蓉的女孩下车时,一定要付给我钱,我几乎是求着对她说:“小姐,你让我尝一回给妈当儿子的滋味,好不好?”透过灯光,小蓉的脸美丽而苍白。我把烟盒一把扯开,写上我的呼机号,对她说:“你妈有事,随时呼我!”
从此,我常常会莫名地把车从汉口开到武昌来,甚至拐进那条小巷,只为看看小蓉家的灯是否还亮着。而我的呼机却从未被小蓉呼过,我的心怅然若失。
大约1个月后的一天,小蓉终于呼响了我的呼机。我救火般飞车赶到,小蓉的妈妈已经昏迷在床。我和小蓉把她抬上车赶往附近的陆军医院急救。在6个小时的漫长的等待中,小蓉哭了又哭。我从她的哭述中才知道,这个女人原来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个离过婚的不幸女人,其实只是她的初中语文老师。因为小蓉没有母亲,老师便一直像母亲一样关怀着她。小蓉的父亲几年前去世后,便干脆认了这位郑老师做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一起生活到现在。郑老师因为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和心脏病已提前退休,而小蓉其时则正在华中理工大学念二年级。
在医院的长椅上,小蓉如惊恐的小鸟倚在我的肩头睡着了,而我的心却悲伤而黯淡。如果小蓉不是这般如诗如画的女大学生,我一定会发疯似地追她,用我一身的气力和热血呵护她,然后与她一起侍奉这个病弱而善良的妈妈。可我只是一个鄙俗的“的哥”,在这两个善美的女人面前,我只配打开那扇朝北的车窗,遥看天上那母亲般圣洁的月亮,数那美丽的爱情星斗……1个月后,我开车帮小蓉把郑老师从医院接回。到她家时,我执意把她一直从车上背到床上。就在我为她打开桌上的电风扇时,我突然被她桌上用相框嵌住的一张小孩照片惊呆了:天啊,这张照片竟和我周岁时的照片一模一样!在这张放大的照片的右上角,还有一张郑老师抱着这个小孩的小合影。我的头一下子大了起来,莫非,莫非……
我一把将小蓉拉至屋外的车上。我问她:“小蓉,麻烦你告诉我,郑老师以前有一个儿子吗?”小蓉说:“有的,还跟你同姓哩!她以前的丈夫是一个长途汽车司机,后来被单位开除了。两人离婚后,那男的从不让她见儿子。他搬家后,郑老师就再也见不到儿子。她每年到了儿子生日那天,总是要大哭一 场……”
我发疯似地把车开到家,像一头粗暴的小牛一样把在家中酣睡的父亲唤醒。我狂怒地向他吼道:“你告诉我,我妈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你好狠心呀!你让我做了20多年没妈的孩子,让我和你一样活得粗俗、没用。我恨你!”
那几天,我像痴了一样,把车开在路上,一个客人也不拉。到了后半夜便把车悄悄开到小蓉的屋前,一边放音乐,一边哭。我是多么想推开这道门去认我的亲妈!可是小蓉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逼退着我,让我无法积聚勇气。
妈妈常对小蓉说起我,说我“抓周”时什么也不抓,就捡了一支大毛笔;说我10个月便会喊“妈妈”;说我1岁半便会唱“小兔儿乖乖,把门开开”;说我现在一定是个聪明而漂亮的小伙,说不准会像她一样能写一手好文章;说朱自清为他的爸爸写了一篇《背影》,三毛为她的妈妈写了一篇《背影》,我的儿子如果跟着我长大也一定会为我写一篇《背影》的……妈妈呀!您的儿子不仅不会写文章,甚至连高中也未念完,如今只是一个因为打架身上留有累累伤痕的“的哥”。一个如此不肖的儿子突然失而复得,这会是您苦难的生命中最悲哀的一页么?
整整半个月,我没去那条小巷。 小蓉呼了我,见面时,她对我的消瘦和远离一样惊诧。我说:“小蓉,我决定离开武汉去北京。”小蓉急切地问我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或者做了什么别的蠢事。我说不,说只是去读书,为了写一篇叫《背影》的文章给妈妈,以儿子的名义。小蓉在知道全部真相后,哭了。
第二天,我让父亲用车把我送到火车站。在把小蓉介绍给父亲时,我嘱咐他对小蓉的呼机务必随叫随到,昔日霸王一样的父亲笑得羞愧而怯然。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小蓉突然对站在车门口的我说:“等你写出你的《背影》时,我嫁给你!”
此后的3年,我在北京的鲁迅文学院做了一名旁听生。我发疯似地读啊,写啊,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被我朝圣般虔诚地请教过。妈妈的《背影》始终像圣母的召唤导引着我卑微的心灵。在我26岁生日的晚上,我在住所的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遥想我千里之外的母亲又在捧着儿子的相片哭泣,止不住悲鸣一声:“妈妈——”那一刻,我的文思如千年的枯泉,终于冲透岩层喷薄而出。我终于颤栗着一字一泪地写出了我的《背影》。文章的最后一句是:“妈妈呀!我对虚掷的青春悔过后,才惊觉26年来缺失了对您背影的顾盼啊!”
我把文章给一位作家看的时候,他竟看得落了泪。我说:“老师,除了刊物,您还能帮我推荐到一家电台么?我妈妈眼不好,我要让她听见儿子的心声!”
就在北京一家电台决定播出我的《背影》的前一天,我打长途电话告诉了已经参加工作的小蓉,并让她将这个喜讯告诉妈妈。小蓉在电话里高兴得哽咽了,她说:“快些回来,带着你的录音带。只要你想娶我,哪一天都行!”
我盼归的心像帆一样被风灌得饱满而深情。我终于可以无愧地跪在我的亲娘面前喊妈妈了。我要让她听我深情的《背影》,让她在我和小蓉琴瑟合鸣的婚乐中听我们一起唤她“妈妈”。我要让她的晚年如锦似霞的幸福美满……
火车驶进武昌站的时候,天色已晚。我的小蓉在淡淡的灯光下亭亭玉立,而我喜悦的脸却霎时凝固在她左臂那道刺目的黑纱上。小蓉哭着说:“在我告诉妈妈,你终于写出了你的《背影》的那天,她太高兴了,她太高兴了……”
这世界喧嚣的声音一下子清静了,我的心一下子空了。
当蹲在暗处的父亲把我拉到站外的车上时,我突然从他的手中一把夺过钥匙。我把那辆红色的富康发疯似地启动,加速,加速,在郊外140码的疯狂中,我一遍一遍地哭喊:“妈妈,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可我的悲伤怎么追不上您的背影啊……”
我的泪飞扬在手上,那里有满满一握的速度,而那寂静的夜却像一出幕落得迅雷不及掩耳的悲剧,把我和狂奔的车永永远远、永永远远地抛在了妈妈消逝的背影之后……
Number : 9316
Title :三十年的重量
作者 :余秋雨
出处《读者》 : 总第 180期
Provenance :文化苦旅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时至岁末,要我参加的多种社会文化活动突然拥塞在一起,因此我也变得“重要”起来,一位朋友甚至夸张地说,他几乎能从报纸的新闻上排出我最近的日程表。难道真是这样了?我只感到浑身空荡荡、虚飘飘。
实在想不到,在接不完的电话中,生愣愣地插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待对方报了名字,我不由自主地握着话筒站起身来:那是30年前读中学时的语文老师穆尼先生。他在电话中说,30年前的春节,我曾与同班同学曹齐合作,画了一张贺年片送给他。那张贺年片已在“文革”初被抄家时遗失。老人说:“你们能不能补画一张送我,作为我晚年最珍贵的收藏?”老人的声音,诚恳得有点颤抖。
放下电话,我立即断定,这将是我繁忙的岁末活动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我呆坐在书桌前,脑海中出现了60年代初欢乐而清苦的中学生活。那时候,中学教师中很奇异地隐藏着许多出色的学者,记得在初中一年级时,我们自修课的督课老师竟是著名学者郑逸梅先生,现在说起来简直有一种奢侈感。到高中换了一所学校,依然学者林立。我的英语老师孙珏先生对英语和中国古典文学的双重造诣,即便在今天的大学教师中也不多见。穆尼先生也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至少当时我们就在旧书店里见到过他在青年时代出版的三四本著作,不知什么原因躲在中学里当个语文教师。记得就在他教我们语文时,我的作文在全市比赛中得了大奖,引得外校教师纷纷到我们班来听课。穆尼老师来劲了,课程内容越讲越深,而且专挑一些特别难的问题当场向我提问,我几乎一次也答不出来,情景十分尴尬。我在心中抱怨:穆尼老师,你明知有那么多人听课,向我提这么难的问题为什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呢?后来终于想通:这便是学者,半点机巧也不会。
哪怕是再稚嫩的目光,也能约略辨识学问和人格的亮度。我们当时才十四五岁吧,一直傻傻地想着感激这些老师的办法,凭孩子们的直觉,这些老师当时似乎都受着或多或少的政治牵累,日子过得很不顺心。到放寒假,终于有了主意,全班同学约定在大年初一到所有任课老师家拜年。那时的中学生是买不起贺年片的,只能凑几张白纸自己绘制,然后成群结队的一家家徒步送去。说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吃老师家的,怯生生地敲开门,慌忙捧上土土的贺年片,嗫嚅地说上几句就走。老师不少,走得浑身冒汗,节日的街道上,一队匆匆的少年朝拜者。
我和曹齐代表全班同学绘制贺年片。曹齐当时就画得比我好,总该是他画得多一点,我负责写字。不管画什么,写什么,也超不出10多岁的中学生的水平。但是,就是那点稚拙的涂画,竟深深地镌刻在一位长者的心扉间,把30年的岁月都刻穿了。
今日的曹齐,已是一位知名的书画家,在一家美术出版社供职。我曾看到书法选集乃至挂历上印有他的作品,画廊也有他的画展。当他一听到穆尼老师的要求,和我一样,把手上的工作立即停止,选出一张上好宣纸,恭恭敬敬画上一幅贺岁清供,然后迅速送到我的学院。我早已磨好浓浓一砚墨,在画幅上端满满写上事情的始末,盖上印章,再送去精细裱装。现在,这卷书画已送到穆尼老师手上。
老师,请原谅,我们已经忘记了30年前的笔墨,失落了那番不能复制的纯净,只得用两双中年人的手,卷一卷30年的甜酸苦辣给你。
在你面前,为你执笔,我们头上的一切名号、头衔全都抖落了,只剩下两个赤诚的学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能超拔烦嚣,感悟到某种跨越时空的人间至情。
凭借着这种至情,我有资格以30年前的中学生的身份对今天的青少年朋友说:记住,你们或许已在创造着某种永恒。你们每天所做的事情中,有一些立即就会后悔,有一些却有穿越几十年的重量。
Number : 9317
Title :阿灵顿公墓的喧嚣与寂静
作者 :辛荆
出处《读者》 : 总第 180期
Provenance :看世界
Date :1996。4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在美国的100多座国家公墓中,阿灵顿国家公墓最为有名。它占地612英亩,23万余人的骸骨葬于此地。这些人大都是执行公务的牺牲者、20年军龄或军功持有者以及他们的配偶和未成年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