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第5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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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塔是石塘河的支沟:方圆十五六里,见不到几棵树,沟里一滩烂泥。老汉刚给栽上树秧子,大雨一浇,连泥带水捎上苗,都给冲跑了。老汉为这事很着急,他知道要避免水冲,必须在沟口打个石坝,可一个孤老汉,那来这财力呢?他想起年轻时上姥姥家林遮峪玩,看到黄河里漂着成片芦根,要能把它们请到九塔来落户,还怕治不住淤泥吗?!
张候拉好比精卫填海。三个春天,总行程一千几百里,从黄河滩头背回二十几背芦根,挖槽埋进九塔沟。接着,他又打进七八尺长的几排柳杆,再铺上一层茅草片。后来芦根一发,伸展三四丈远,一座树草混合坝建成了,流泥沟终于成了造林地。
老汉在九塔的土窑里,一住又是五年。有次他上县城,回来发现门板让人掮走了,锅碗给偷走了,只得搬回新畦去住。可见天一个来回,二十里山路,仍然天天去九塔栽树。
去年端午节,嫁在石塘的女儿引枝提着一瓦罐吃喝找到九塔,老汉放下铁锥,接过碗,狼吞虎咽……。女儿看在眼里,心疼得直落泪,一面哭一面数落:“可怜的我爹,岁数这么大,还要受这罪!有个闪失掉沟里有谁知道?夏天还不是让蛆穿?冬天还不是遭狗啃?子女也跟着落个不孝的名!”哭罢,拣起爹身边栽树用的铁锥扔到梁上,一脚把那捆树栽踢进沟底,说道:“爹,以后不要来九塔了,你这是害我们哩!”
老汉见女儿哭了,不好发作,随口应承道:“我不害你们,我不来了。”可等女儿一走,他又绕道三里路,把沟底那捆树栽拣回来,种在山梁上。
九塔的主人
一个人能否成大事,除了种种客观因素,自身的秉赋起着重要作用。候拉子是个“平头百姓”,身孤力单,凭什么敢去担当绿化九塔小流域的重任呢?他把中国农民吃大苦、耐大劳、在极端艰辛的环境中都能生存的能力,和一个精明货郎善于理财、经营的智慧,巧妙地结合起来了。
老汉拥有一笔丰厚的家底,八百块白洋(不包括老伴那八十块体己);这一部分是打土豪得的浮财,另部分是当货郎时攒的。根据勤俭庄户人的深谋远虑,它们被谨慎地埋在地下,用来防灾、防病和传给子孙的;后来他改变注意,下狠心从地下刨出,带到九塔来了。
可惜,这笔投资跟他的宏图大业来比,太不相称了。老汉把个人的生活需求,减到无法再少的地步:他平常连“颗子”(豆子、高梁、玉米、小米等)都舍不得吃,煮一锅山药蛋,搀和着野莱,要吃好几天;十多年来未添置衣服鞋袜,有次下了大雪,他赤脚穿着破鞋在山上走,囫囵冻掉了一个脚趾甲……。他节省一切生活开支,用来造林。
老汉亲手植下的树苗开始发杈、抽条、拔高,他日夜注意看管、守护。平日,孙子换身衣服他就“迷糊”了,会拉起小手问:“你是谁家的孩儿?”可谁敢动他树上的枝条试试,休想瞒过去。有一回,大儿贵成上九塔弄了些树栽,老汉察觉后边赶边骂:“帮我栽树你不干,成了林倒来砍树栽,哼。”儿子知道这回躲不过去,逃回家忙让婆姨准备鸡蛋白面,等老汉气喘喘的进来,恭恭敬敬端上让爹吃了消气。老汉吃罢,搁下筷子说:“你懂得孝敬你大,可好!九塔的林木是你大义务为国家栽的,不是你大的,公事还得按公家章程办。”就这样,儿子去九塔罚了六个工;爹呢,“义务”替儿子赶着牲口,把那些树栽种在儿子的自留坡上。
九塔地处丘陵沟壑地带,造林工程浩大。刨土崖、填壕堑、修谷坊等重体力活,老汉已力不从心了;他就雇请羊倌打零工,按件计酬。消息悄悄传到附近的生产队,“混大群”的庄户人纷纷议论:瞧,给候拉子干活拿现钱,还管饭,比生产队强多哩!有些庄户人吃大锅饭实在混不圆肚子,三三两两找借口向队长请假。偷偷来到这令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接过老汉给的一把大镢,一块窝头,干起来了。
上访的“盲流”
每年入冬以后,老汉背起一个装有熟山药蛋的干粮袋,上县城去了。从九塔到县城有一百里,老汉力乏,得走三天。
当这个比叫花子还叫花子的老汉路过村庄,村里的狗就狂吠乱叫,群起攻之。老汉慌忙抡起那根栽树用的长把铁锥,左右招架。娃娃们跟着起哄:“野人来罗!”
好心的庄户人如留这个过路的老汉住一宿,吃块饼子,他为报答“一饭之恩”,就讲一通“栽树育林,子孙不穷”的道理,还理论联系实践,非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株不可。围观的婆姨女子敢当面取笑这个老汉:“栽树不要家,是个大傻瓜!”
他来到县城,走进县直机关大院,只要碰上一个穿四个兜上衣的“公家人”,会缠住没完没了地诉说:“九塔义务栽的树成林了,老汉年岁大,管不住,公家应当管起来;要不,人家放羊的让往尽里啃,偷树的要往尽里砍,这可没活路!再说,公家该给些补助哩!老汉能乱花钱么?还不是想再添点树……。”
那时,干部们正忙于“抓纲、抓线、抓大事”,有的冲着这个上访的“盲流”挥挥手:“你找领导去!”有的说:“给管事的去说。”更有给缠烦了的,一迭声骂老汉“财迷”,“死皮”!老汉心里好生纳闷:“公家人”还有不领导、不管事的么?就这样,他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被从东门踢到西门,南院推到北院,周旋到天黑,只好“赖”在林业局办公室里。
一九七五年的冬天,老汉进城头天住在林业技术推广站,可第二天再去,门闩住了。任凭门外吼,里边不应声。这下糟了,住店,没钱。老汉在街头蹭来蹭去,选了饭店旁边一个倒灰土的墙角,团下身子,瑟瑟发抖。半夜,饭店里值班的一位汉子开门出来解手,看到老汉,连忙扶他进店,给煮了点剩饭菜,把案板翻过来,让他睡觉。天明老汉离去时,还送了两个冷馍。张候拉说,那汉子是他不知名的救命恩人,要没有他,当夜就冻死街头了。
在老汉的进城史中,最大的收获是县委书记刘忠文给写了张便条,要附近生产队召集羊倌们开个会,别放羊子去啃张候拉栽的林子。老汉回到九塔,先在每个羊倌手里塞上一支烟,再掏出那封信让大家传看。他在旁边,尽挑进城经历中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仔细说给羊倌听:公家人都支持他造林,杨主任给吃了两个馍,李主任让吃了一个饼。脚上这双崭新的黄球鞋,是公安局长老王送的,值六块钱呢!老王还对他说:“回去吧,好好干,等穿烂了我下次再给你一双。”
羊倌们见老汉突然擎起一道“护林符”,都吃惊地瞪着眼,不敢轻信。大家围拢来,捧过那信,头碰着头,等一支烟烧完,方作出集体鉴定:上面盖有书记的人名戳子,肯定不是假的了。于是,开始对这个“单干户”连同他所栽的林木,有了点敬畏之。有的羊倌还仗义地表示:看到有谁敢毁林,马上向他老汉来报告……。
可惜,这封对羊倌颇有效验的信,一碰上“学大寨”,就不顶事了。一九七七年春,石塘大队十来个人赶着几头牲口,来九塔毁林造地,“重新安排河山”。老汉拦住头前两匹大牯牛,嚷着:“这是林场的地,国家的树,不能毁!”可对方领头的那人说:“大寨的红旗在九塔飘定了!”只一推,老汉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瞪瞪地望着他们“大干”了七天,毁了三十亩林地。
一个孤老汉有啥办法呢?他坐在梁上大哭:“刘书记呀,你上调走了,我凭不上你了,压着你人名戳子的条子顶个甚?哭天天高,哭地地低,黄泉路上没老少,这还死不了……。”
他流着眼泪,把砍剩的树茬子用土埋起来;接着,又重新拿起栽树用的长把铁锥……。
保德的愚公
幸亏九塔很偏僻,像石塘大队那样“有组织,有领导”地来毁林,是仅有的一次。经过老汉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九塔的树林终于郁郁森森地长起来了。
但是,十年动乱结束后很久,这里的变化县里仍不知晓,照旧不加过问。每年冬天张候拉仍不断进城,唱他那永恒不变的“咏叹调”:“年纪老了,管理不了,国家应当把九塔的林木管起来。”
也许老汉在县里一些干部头脑中留来的“死皮”和“财迷”的偏见和错觉,太深了吧!有一回,县林业局一个负责人竟把老汉的被卷,从办公室里掼了出去!
恰好老汉在外地工作的三儿环成回来探亲,知道后怒气冲冲领着弟弟香成来到县委,找负责同志提出责问:“我爹义务造的林,县里还要不要了?如若不要,请发林权证,我把树砍了卖了,当柴烧……。”这几句气话倒起了作用,引起了重视。1981年的春天,保德县委的负责同志,终于带领干部专程去九塔察看。
干部们一路翻越黄土岭,穿过红沟谷,看到的是这带历来司空见惯的景象:丘象象高竖的屏障,沟壑象密纹的锯盘,光秃秃,灰蒙蒙,风起黄土飞扬,雨浇土壤流失。
可是,当他们来到九塔,仿佛刚从沙漠进入绿洲,好一派喜人的景色:只见“V”形深沟里,丛生着密麻麻的芦苇,屹立起一片片新林,山梁、谷坊、陡坡也都披上了绿色的新装。喜鹊在树上筑巢。石鸡在林中跳跃。一阵风过,林涛翻滚,悉悉低语,好象这片新诞生的密林正为它们的主人唱着赞歌……
县委副书记赵雄堂快步冲到沟沿,想一头钻进林子里去;可是,丛密的枝条和树叶挡住了他的视野,匍伏的芦根和苇条绊住了他的双脚。“嘿,保德也有这样的好所在呀!”他兴奋地笑起来了。
这回,林业局的干部可有事做了。五个人忙碌了整整五天,丈量计算出如下具体数据:九塔小流域已成林面积310亩,共三十万七千五百多株,其中植于流泥淌坡的二十四万多株。根径二十公分以上两千株;十公分以上四千株;五公分以上一万株;成材一万六千株……
县水土保持局的干部测算后报告说,一位学者到沟壑地带考察后打过这样一个比喻:“黄河流的不是泥沙,而是中华民族的血液。这决不是微血管破裂,而是动脉出血。”现在,九塔沟口流出的,已基本上是清水;张候拉运用生物防治的方法,基本上制住了这里的“动脉出血”。九塔小流域每年向黄河流失的土壤,已减少了二万吨以上。
县委书记刘振国目睹这惊人的奇迹,联想起全县的状况,感叹地说:“保德每个大队只要都出一个张候拉,全县将变成森林的海洋!”
赵雄堂摘下一片嫩绿的树叶,闻着它清新的香气,说:“他不是傻瓜,不是财迷,不是死皮,他是真正的英雄,保德的愚公!”
老汉年迈耳背,听不清书记的交谈,但似乎意识到是在赞扬他。这时,他那深陷在萎缩的脸宠中的双眼,涌出晶莹的泪水,濡湿了白色的胡子。
“愚公,大智若愚的愚公!”消息很快传遍全县,一些务实的庄户人,给算了一笔账:“老汉一生已植树一百万株,光在九塔就有三十万,他自己能得多少呢?不说“百万富翁”,也该是个“十几万元户”了吧!
可是,张候拉坚持说,地是林场的地,造的是义务林。如何处理九塔的林木呢?一位负责人提出,把林木折价归林场。可老汉对这建议根本不愿考虑。县委拿不定主意,专门开了三次会,最后方作出决定:将张候拉的事迹记入新编县志,发奖金三千元;吸收张香成到国营林场工作,子继父业,管理九塔林木……接着,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张候拉将义务所植的三十万多株树交给国家,向党的十二大献礼新闻。
创造出巨大的物质财富而又能把它献给国家的人,他本身拥有怎样的精神财富呢?探索这个问题,似乎比计算他总共植了多少树还要困难。
张候拉说,他从十八岁开始栽树,一直栽到八十三。当初是为了争口气,他砍了几抱柳枝,想给妈搭个凉棚遮荫,人家追进家来骂了一通,从此发愤栽树。妈死时他抚尸大哭:“妈呀,咱家也有林子了,盖一个凉棚都用不完呀!”
后来(一九三八年冬),王县长对他说:“栽不起林子来,打不成日本人。”有了林子兵勇藏在树林里头,花果吃了能解饥,遇上有干柴还能熬汤喝,又能藏,日本人看不见咱,咱能看见日本人,能打住他,林子是头等火线……。
人们问他,为什么要为国家、为别人义务栽树?老汉回答,不管种了树归谁,总比红沟要强。他活了大半辈子,觉得到人世走一趟,总该给后人留些什么呀!这树可不是给自己儿孙栽的,让人民使唤去就对了。
“我受了天大的苦,叫人民大发财。”这就是张候拉对自己行动的概括。
Number:2615
Title:实现青年时代的梦想记国际角膜库的创始人西尔伐
作者:
出处《读者》:总第29期
Provenance:
Date:
Nation:
Translator:谭文祥
在新加坡,一个33岁的商人,失明已经18年,经过角膜移植重新获得了视力。日本一个19岁的医学院学生,失明8年的左眼在角膜移植后恢复了视力。专家们认为:世界上盲人中间有十五分之一,即五百万人是因角膜损伤而失明的。但只要成功地进行角膜移植手术,这些人就会重见光明。问题是从哪儿去找这么多的健康角膜。25年前,这个问题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斯里兰卡一个医科大学生面前,他的名字是胡德逊·西尔伐。
在手术室里,两张手术台上躺着两个需要同时进行手术的病人。一个眼球后部长癌,需摘除眼球,另一个病人因角膜病变失明。于是正好把第一个病人摘除的角膜移植到后一个病人眼里。直到1956年为止,斯里兰卡一直是从被处决的犯人身上取到角膜,但这远不能满足需求。就是这唯一的供应渠道也因这年废除死刑而完全断绝供应。西尔伐在手术室里突然灵机一动:如果有足够的志愿者愿意在他们死后把自己的角膜捐献给盲人,斯里兰卡对角膜的需求不就解决了。当时在科伦坡医院每天平均死亡人数大约有二十人,其中十分之一的人把角膜捐献出来,就满足当时的手术规模了。1958年初西尔伐在报上发表第一篇文章,号召捐献角膜给盲人。几个月后,西尔伐就第一次使用捐献的角膜做了一次成功的手术。
1961年,西尔伐得到博士学位,担任了科伦坡眼科医院的住院大夫。同年五月他倡议成立角膜捐献者协会,在四十名发起人中间,第一个在倡议书上签字的是西尔伐的母亲。两年后,她的角膜使一个盲人见到光明。此时的政府总理也是第一批签名者之一。仅一个星期,这两条新闻就影响17;000人加入了协会。接着,西尔伐又在报上第二次发表呼吁文章,他预言,斯里兰卡的志愿者捐献的角膜将有一天会达到这样大的数量,除了满足国内需要外,还能供应国外。没过多久,西尔伐就开始向亚洲各国眼科医院供应角膜了。1965年斯里兰卡政府总理敦促政府拨款建立了斯里兰卡国际角膜库。
六年后的一天晚上,一个政府人员敲开西尔伐住室的大门,通知他总理去世了。西尔伐赶到医院做了角膜摘取手术,然后合上总理的眼睑,献给死者一面特制的吊唁小旗,旗上有斯里兰卡角膜捐献协会的羽毛装饰。旗子向亲友们表示,死者直到逝世后,还对世界盲人作出了贡献。西尔伐赶回眼库,把角膜放进冰箱。每当接到国外拍来的电报,西尔伐就亲自驾车把盛角膜的特制容器送到20公里外的港空港,几乎每一条航线都为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