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_派派小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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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是谁告了你的病吗?”贵妇缓缓言道。
甘棠摇摇头,不是不想,实在在那样的几天里头,哪个想当娘娘的宫女只要揪住了她的错,谁不愿意踢了她到一边去呢。
“是公主呢。”贵妇看着甘棠的眼睛,笑着说道。
甘棠惶惑了,张大了嘴,看着她,像不明白她的话。
贵妇笑笑,道:“就是她呢,楼华公主,母亲在南宫的那位。”
甘棠只觉着身子有些虚了,站不稳当。一时竟想起了在家中时,一次顶撞了夫人,罚了在天井跪了淋雨,也是这样眩晕。
贵妇使了眼色,老嬷嬷扶她在方凳上坐了。
“你极力在戚夫人、楼华公主那里斡旋,打量别人都是死人呢?在这宫里,但凡有一点子风吹草动,哪个不是瞪大了眼睛瞅着,凭什么也逃不过去的。”
甘棠低垂着头,眼瞅着贵妇的裙摆。该是十六褶的罢,上头的金银丝掐得细致,太妃娘娘一件掐金丝的坎肩儿,掐得就不够好呢。
“你当太妃不知此事?她也知道。就连皇太后,料想她也必知的。也就你一人儿,还满心欢喜的,自觉着神不知、天不晓,送了天大的人情。就算公主不唱了这一出,太妃、太后也绝容不下你一个宫女,在宫里翻云覆雨。”贵妇见甘棠神思恍惚,却照旧往下说。
“你帮公主了却了心头怨气,她自是感激你。只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时日久了,便忘了前头的苦处,只想着你的越权了。她那样的金枝玉叶,让人知道曾受恩于你,后半辈子还能抬头吗?”贵妇止了话,眼看着甘棠。
甘棠抬起头来,看着贵妇的眼睛:凌厉的一双眼睛,就像锥子,似要直刺进人心里去。真像夫人啊,那回是为了正房里失了一青玉镂空凤珮,自己碰巧那天在正房里坐了一坐,便同了正房里的丫鬟一同站在院中,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盯着大家,不发一言。真是一样的眼睛。
“那日给你拿汤药回来的嬷嬷早受了公主的赏赐,依着公主的话向琼姑姑说了你的病。那琼姑姑早视你是肉中刺、眼中钉,哪有不乐的道理,当下便告诉了太妃娘娘。那太妃亦疑心于你,既拿了你的错儿,也乐得卖个人情。一大家子合着伙来惩治你,你可有活路吗?”
惩治?又是惩治。当日夫人为了拿制那窃佩之人,动用了家法。一溜二十几人,挨个抽了荆条。甘棠记得自己是第二个,管家嬷嬷手里的荆条落下来,一样的狠重。待自己的母亲去央告了父亲过来,早已抽至了第七个丫头了。父亲站得远远地瞧着,只说了一句话:“倒是早些问明白了,还要忙明日待客的事。”背着手走了。
“今日叫你过来,只是让你明白一个宫中的理儿:宫里头容不得好心的人儿。今日和你胶漆一样,明日你碍了他的眼儿,就视你为仇敌了。和你热和,是为了你的好处。”
甘棠拼了一把子气力,问道:“嬷嬷今儿叫了甘棠过来,又是为了甘棠的什么好处?”
贵妇笑道:“不愧是我选中了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个机灵人儿。你在这里几个月了,不知外头的事情。皇后进宫也有好些时日了,皇上对她也极恩宠,只是总也不见怀上龙胎。别人不说什么,皇后自己已是急了。暗地里选了自己的一二心腹去承受恩宠,也是不见动静。我知道你的心思,便想送个人情:你去皇后身边,若能怀上,自是天大的喜事,若不能,亦可混个宝林、美人的名分,一年半载地也能和家人见上一面。只是不知你的意思,所以叫了你来问问。”
甘棠言道:“嬷嬷忘了甘棠的病吗?这样的身子,难达成嬷嬷的夙愿。”
贵妇道:“我既叫了你来,就有法子治你的病。旁边的这个老嬷嬷和你一样官宦人家出身,有祖传的医道,只是外人从不知哓。虽说年纪大了,你这病,她还是有数的。”
“这槛寿堂哪来的药材?”甘棠疑道。
贵妇笑道:“我既夸下了海口,就自然有法子。你回去自去等着罢了。”
老嬷嬷扶甘棠站起身来,甘棠告退便出去了。
回去刚躺下,听见板子响,甘棠便又起来,正端着碗要出去。一较年长的姑姑进来,提着食盒。
“你可是叫做甘棠的?”那姑姑问道。
甘棠点点头。
来人自食盒内取出几样粥菜,看看并无处可放,便还是摆在食盒上头,“过个时辰,我来取。若不对胃口,你想好了,告诉我说。煎好了汤药,我也一并带来。”便去了。
一旁的吴嬷嬷见状,倒是毫不见怪,照旧揣着碗要出去。
甘棠笑道:“吴嬷嬷若不嫌弃,一道用罢了。”
吴嬷嬷头也不回,走至门前,方道:“这是拿命换来的罢?我还怕等你死了,做了冤死的鬼,来纠缠于我呢。”
甘棠苦笑,也不强求,自吃了。
不久,那姑姑便来了,拿罐子装了汤药。放下罐子,收拾了碗碟,待要走了,道:“菜还中吃?下顿想吃什么?”
甘棠道:“再稍淡些就是了。没别的了。”
姑姑一句也不多说,开门出去了。
甘棠端起汤药,看着黑红的药汁,啜了一口,极苦,差些要将咽下的饭翻将上来。只是想想未尽的心愿,再及暗含的怨气,遂屏住了气息,咕咚几口咽了下去。
这样一天天过去,有时老嬷嬷也来传了甘棠到前头堂里说话。
自贵妇口中,甘棠知道她原来竟是一前朝的皇妃,缘何来至了这槛寿堂,不得而知。她只叫甘棠呼她作向夫人。
天暖和起来,这槛寿堂里的树见了青色,地上也冒出了许多各色的草,虽不齐整,到底是春天的样子。有几个公公搬了许多个花盆放到了后院里。里头冒出花芽来,甘棠竟说不上来是什么花草。
再几日,又将端午,甘棠坐在前堂偏房,与向夫人闲话。
“你前头服侍的贤妃娘娘薨了。”向夫人言道。
甘棠手中的茶盅失手落地,嗙啷一声碎了。
向夫人笑了,一侍女过来打扫干净。
“你自己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怎还是这般的不沉稳。”
甘棠苦笑,问道:“前头不是说她又升了上去么?怎又这样大的变故?”
第三十六章 转圜
“要不怎么说你没经过事呢。就是那皇后,甚或皇太后,也没有敢担保自己明儿还能够坐在宝座之上,何况只是一个起复的小美人。若后宫里还像前头没有正经的当家主事的主儿,她没准也就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谁让她那么没有眼力儿,偏选这么一个时候再跳出来,可不等着挨石头砸么?”向夫人说道。
甘棠眼瞅着她,淡淡的眉毛,眉间略宽些,更显着可亲。只是说话时,嘴角不自觉得有点子抽搐,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来。
“定是里头有人做梗罢?”甘棠小心问道。
向夫人笑道:“你倒说说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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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 第20节 易读
《宫杀》 第20节
作者: 唐小淮
甘棠心念了半晌,道:“敢情是陆才人?看着与贤妃不和呢。”
“陆才人?她?贤妃死了,哭得最痛的就是她了。皇上每每驾临拈芳堂,她自然也在一旁打个照面,十天半月总也能分得半分雨露。
贤妃这一去,皇上是一年半载地见不上了。她脑瓜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蠢笨。“向夫人说罢,弯腰将腿下的一大花猫搂起来。
“那必是皇后了。见她得宠定有些嫉妒罢了。”甘棠揣测道。
向夫人梳理着花猫的后背,隐笑道:“这也不是呢。待你想通了这事,你便算是个宫里人了。
就这样,见天好饭好菜吃着,汤药喝了足有百付,甘棠身子便有了起色。夜间不再嗽了,脸上的潮红也褪了一些。那吴嬷嬷还是一听板子响,拿上碗来,猴急地跑出去,为了多一两口粥饭,与小公公砸牙。甘棠每每让她同吃,她总是翻身朝墙睡了,或扔下一句:“吃了你的饭,才是造孽呢。”
甘棠听了半懂不懂,也不与她计较。
这晚甘棠正坐于门前,与向夫人的花猫嬉闹,不觉早有一人站于身旁。见她半天未察觉,来人笑道:“妹妹好兴致,竟这样地悠哉。”
甘棠抬头看时,却是抹云来了。
忙起来相见,又回屋内,取了一凳子出来,道:“里头腌臜,不让姐姐进去了。外头敞亮些。”
抹云会其意,遂在凳上坐了,又去抱那只花猫,猫竟扭身跑了。
“这猫脾气大呢。我才抱它时,挠了我俩爪子呢。”甘棠笑道,又撩起袖子让抹云瞧那抓痕。
“早告诉了我,我可不去触这霉头。”抹云骇道。
甘棠道:“和它熟了就不怕了。最是赖人呢,有时晚上还不走,使劲拱人被窝。在这里,抱着它睡,倒是像太妃娘娘常用的那熏被的香炉,只是太不老实些,在被窝里乱窜。撵它又不走。”
抹云闻言,笑了。
瞅着甘棠,道:“妹妹进来前也没做成新衣,可惜了你的蜂腰了。”忽而收了笑,道:“你知道你走了后,谁上去了?”
甘棠早已从向夫人处知道了,也装做不知,便道:“你也知道这里,哪里去找个说话的人儿?不是病的,就是老的,成天价也就和那猫唠嗑呢。”
抹云笑笑,四下里看看,知道她说的不假。
“桐香呢。你道是奇不奇?比我们大了好几岁,面相上还带着一丝苦相,皇上不知怎的竟看中了她去。让鸣莺、送雁好不懊恼。”抹云道。
甘棠暗道:恐怕懊恼的不只她们两个呢。嘴上却道:“桐香姐姐也算熬出了头。等了这些年头,好歹有了盼头了。”
抹云鼻内“哼”了一声,道:“她也配?太妃娘娘屋里最属她刁钻刻薄。不说话还好些,一旦张口,必是夹枪带棒。你还有不知道的吗?忘了前头她说你的那些话?”
甘棠见她动了真气,遂笑道:“皇上怎没仔细看姐姐两眼,选了姐姐去,当了妃子娘娘,甘棠也跟着去伺候姐姐,那才好呢。”
抹云腮上腾起两片红来,嗔道:“这也是一个姑娘家家说的话么?”
甘棠正色道:“妹妹说的是心里的话,姐姐怎责怪妹妹?咱们本一屋里住着,脾气、性格也知道,真到了那一天,姐姐真是要想着妹妹才好。”
抹云见她说的入心,便也落下泪来,拉着甘棠的手道:“妹妹既这样说,姐姐自不把你当了外人看待。若真有那一日,姐姐必定把妹妹接至身边,朝夕相伴。”
甘棠忙伸手为她拭泪,哽咽道:“这宫里,咱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只是人家手里的一样物件儿,也就咱们彼此照应过了这日子罢了。”
两人又闲话几句,因天色已晚,抹云便去了。
甘棠在外头又坐一会子,待那花猫过来,究竟没有回来,便进屋了。
“你要回去了?”吴嬷嬷坐在床上问道。
甘棠料她听了刚才的话,点点头,道:“许就这几天了。”
“这如今的太妃娘娘也不像年轻时那般毛躁了。遣个人过来,先瞧了,才点头。”吴嬷嬷阴阴言道。
甘棠从瓷盘里取了一颗杏,咬了一小口,酸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好,吃上一口才知道呢。这杏就是放在那里好看,把手放上头了,就酸倒了牙了。”吴嬷嬷盯着甘棠道。
甘棠口里吃着,把杏核放在床头一木板上晾着。
“吃多了,倒不觉着酸,嘴里发甜呢。”
吴嬷嬷不再说话,躺下朝里睡了。
过了两日,太妃娘娘便遣了抹云、送雁来接了甘棠出去。两人进屋瞧了一眼,说嫌屋内阴暗,便急着出来了,在外头等着甘棠收拾。
甘棠知道她们是闻不来屋里的味儿,便搬了一条长凳出来,道:“两位姐姐就在这外头等上一会子罢了,妹妹这就出来。”
便到屋里去了。
第三十七章 凤坤宫
甘棠知道她们是闻不来屋里的味儿,便搬了一条长凳出来,道:“两位姐姐就在这外头等上一会子罢了,妹妹这就出来。”
便到屋里去了。
没有什么新物件儿,还是那两个包袱。把毯子、缝补好的被子叠好了,甘棠对床上躺着的吴嬷嬷言道:“这床毯子是我自己带进来的,留下给你。被子是堂上给的,我拆了帘子缝补的,若上头不来收了去,你也留着,冷了再盖罢。”
见吴嬷嬷并不言语,以为睡过去了,便转身把前头晾好的杏核儿用布包了,正待放袖兜里去,那吴嬷嬷朝着墙,说了一句话儿:“向夫人,是皇上生母的亲姐姐,是前朝的皇贵妃。”
甘棠的手一抖,杏核儿撒了一地。她俯身一个个捡起来,放好了。提起包袱,开了门,想了想,回头说道:“有了空儿,我来看你。”便和抹云、送雁去了。
回至了眉寿宫,太娘娘交待了不必急着当值,先歇上几天。甘棠便还是整天待在原先的屋里,帮着那帮姐妹做些针线上的活计。
这天,抹云当值下来,拉长着脸,甘棠料想定是生了谁的气了,便笑语问道:“姐姐本是瓜子脸儿,这一怒,脸一长,我观者更有了几分姿色呢。”
抹云“扑哧”笑了,言道:“还是妹妹会说话。”喝了几口茶,恨道:“那桐香真变成了咱们的主子。皇后传下旨意来,让她搬了到前头住,要封了才人了。”
甘棠疑道:“这几日皇上并没有召见于她,皇后怎这般好心?”
“哼,正是皇上早忘了她,皇后知道她必不会飞了天上去,这才大下恩旨,显露自己的贤德。那桐香这回子正在太妃娘娘屋里,哭着说舍不得这里。一脸的假情义,太娘娘竟还一个劲地劝慰。”抹云越说越气,竟跺了两脚。
甘棠暗地里觉着好笑,却也不好显的。遂言道:“凭她的言行举止,想必也就这几天的红火。姐姐还是消了气,免得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妹妹在槛寿堂倒是还有一床被子呢。”
抹云见甘棠全力解劝,也觉自己未免气过了头,便压了火气,再说些别的话。
吃过了饭,太娘娘就将甘棠叫了去。
“身子刚好了,搬个座儿过来。”太娘娘言道。
甘棠立时惶恐,言道:“在太娘娘面前,奴婢哪有坐着的道理?还是站着听太娘娘说话,心里觉着舒坦些。”
太娘娘还是让鸣莺搬来了一四腿的红木踏脚凳儿,让甘棠坐。
甘棠见实在不好辞,这才浅浅坐了。
太娘娘道:“你在我这眉寿宫待得时日也不短了,我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实诚又灵慧的丫头。本想着能伺候我一辈子,谁想你前头身子又不争气,闹了那一出。好在你身子骨好,过来了。我自是欢喜。只是这几天听着皇后那边过来的人说,皇后娘娘极喜欢一个镶着‘百子图’的宫灯,打听出来,竟是你绣的,想着你去那边伺候呢。”
甘棠知道自己不日就要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里去,只是未料到皇后娘娘、太妃娘娘竟绕了这样的一个大圈子,将自己哄了去。难不成太妃娘娘以为自己并不知道里头的因由?向夫人与自己说的话儿,太妃并不知晓?只好先应付眼前太娘娘的问话,遂道:
“甘棠在这边已做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