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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碎无棱 作者:朝情慕楚(晋江2015-03-01完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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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进一次这种地方,不好好地品味一番,怎么对得起凌楼主的热情款待?”
  凌昭云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道:“是不是想说,我这天下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
  “景色着实耐人寻味。是个男女幽会的好去处。”
  “唉,赏美景,不如赏美人。”凌昭云摇着玉扇,笑得无所谓,“待会儿回到岸上,开一间上等雅间,你我二人对卧而赏,岂不更妙?”
  白轻墨放下杯盏,绽颜轻轻一笑,“你若是有这个胆色,不妨试一试。美色当前,我……倒是求之不得的。”
  凌昭云眼皮子一抖,不再言语。
  半晌,又听的对面人幽幽一叹。
  “从前,家里也有这般大的湖。”
  凌昭云诧异地抬头。
  白轻墨眨眨眼:“怎么,不信?”
  凌昭云险些笑出声来:“你是告诉我你想家了么?”
  白轻墨轻轻一笑,听不出意蕴:“我可没说。”
  凌昭云嗤笑一声,“我看,你没整得他们家破人亡便已是慈悲为怀了。”
  又是一声轻笑,粉色的帘幕一卷,人已不见。
  拂帘而出,见那女子独立船头,白衣墨发,玉钗素颜,烟雨笼纱,褪去了平日里那一股戾气与魅惑,平添一缕高洁风雅。
  见此情景,凌昭云微微一愣:“怎么了?”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眼里隐隐有了一丝温度,目光落在凌昭云眼里,却又似不在看他。
  “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凌昭云望着她,微微张口,却又止住,并不答话。
  白轻墨似是并不准备听他的回答,又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一片广阔的水域。湖面粼粼的波光透过轻薄的雨雾,映入她朦胧漆黑的眸子里。
  “今天,是我离家的日子。”
  凌昭云微微挑眉。
  白轻墨不理会身后的凌昭云会是什么神色,一字一句,吐字无比清晰:
  “是生日,亦是,忌日。”
  眼眸倏地睁大:“忌日……”
  转身扬袖,顿时洒出漫天冥纸,随风飞舞,微风里,就连女子身上的白衣,也如同那冥纸一般惨白了。
  墨发舞动,半遮眉眼,唇上嫣红的颜色似乎也淡了几分,不带一丝感情,却夹杂着些许的叹息。
  “娘,您看见了吗,没有父亲,女儿仍然活得好好的呢。”
  唇角微微勾起,一缕轻嘲从嘴边泄出。
  “只是,若再不寸进,恐怕这命,也该保不住了……”
  最后一张冥纸随着话音落下,飘落贴在了碧绿的湖面上。
  轻轻抚上心口,“没有了心,任人如何,也是碰不得的呀……”
  恍惚间觉得有些异样,白轻墨缓缓抬眸,转头向不远处某个方向望去,却见一帘恰巧放下,阻隔了视线。
  “那艘船是谁包下的?”
  凌昭云顺着白轻墨所指方向看去,唇角勾起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那画舫与我们这艘规格相同,我流云吹烟阁也仅有两艘罢了。那边么,就是那‘幽兰碧箫遮穹韵’——”
  言未尽,船身一晃,眼前白影一闪,人已经掠过水面,向那头飞去。
  飞仙之姿,引得桥上一阵惊呼。
  凌昭云无奈一笑。
  双足点落在船头,船底荡漾出波纹一圈圈荡开去。
  两个守在舱外的侍童见此,恭敬地走上前来,一人撩起水晶珠帘,一人往里一摆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姑娘请进。”
  “哦?”白轻墨挑了挑眉,“就不怕我打搅了你们家主子快活么?”
  侍童仍旧有礼地回道:“主子说了,若是姑娘要来,我们一切不得阻拦。”
  白轻墨冷冷笑道:“是么。”
  一挥水袖,掀帘而入。
  外间,只见一红衫女子端坐于桌边,怀里摆着一把琵琶,见了白轻墨,乖巧地浅笑着颔首,行了个礼,道:“公子在里间。”
  白轻墨也不理会,掀开帘子,径直往里间去了。
  待看清眼前的情景,饶是定力沉稳如沉月宫主,面上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青气,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这大白天的,也行这等入夜来游丝软系飘春榭的雅事,教主真是好兴致。”
  榻上的人笑容不减,毫不在意地掩了掩衣襟,道:“彼此彼此。方才沉月宫主与倾云楼主那一出‘落絮轻粘扑绣帘’,可是更加的赏心悦目。”
  “哦?”白轻墨缓缓绽出如往常一般妖娆魅惑的笑容,缓步走近榻前,俯视着侧卧于榻上的兰箫,“碧落教主风流之名在外,想必已尝尽天伦,岂有艳羡他人之理哉?”
  “呵呵。”兰箫注视着白轻墨漆黑如琉璃的眼眸,始终保持风度,“白宫主艳名远播,冠绝天下,箫即便游遍花丛,亦未尝试得如斯美人,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这倒是本宫的过错了。”白轻墨微微眯起眼,如花的笑容逐渐转冷,身子猛地前倾,“那你就试试!”
  一时间,舱外人只听得一声巨响,虽然诧异,却无一人敢进入舱内一探究竟。
  而此时的船舱内。
  锦榻上,碧落教主在下,不理会胸前看似无害的莹白指尖,笑得一派温润。
  “宫主这是……等不及了么。”
  沉月宫主在上,不瞥一眼腰间仿佛暧昧的手掌,笑得一贯魅惑。
  “依本宫看,是教主忍不住了吧。”
  他说的,她心知肚明;
  她说的,他亦再明白不过。
  两只手,蓄势待发,意图明显。
  舱内的空气缓缓凝结,有片刻的死寂,只余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兰箫再次开口:“最难消受美人恩,宫主这等倾国美人,箫是怕玷污了。”
  白轻墨亦接口道:“教主戏艳群芳,轻墨只担心功夫不够,怕是入不了教主的眼呢。”
  兰箫眼眸微垂,手指轻轻拈起身上人因久立船头而略微洇湿的发丝,“宫主雨露未脱,此地气候温凉,宫主当心着凉。”
  白轻墨眸色微微一沉,他果然看见了。樱花瓣似的指尖微微施力,面上却笑得愈发柔美。
  “教主的意思……是想为本宫宽衣么。”
  兰箫不为所动,手掌略微收紧,笑得愈发谦和,“这船上未有女儿家的衣物,即便箫心中有所欲,也难成美事。”
  白轻墨眼眸微微眯起。
  兰箫嘴角依旧上扬。
  两人笑容浅浅,旖旎的气氛未淡去分毫。
  似嘲非嘲,二人同时开口——
  “来日方长。”
  两人身形一动,兰箫身上重力一轻,白轻墨已经落在地上,于是微笑着起身,整理好衣襟,方才风流的模样早已经不知所踪。
  这才抬眼打量眼前用侧面对着他正拢鬓的女子。全然不似在临风山庄时的盛装华服,那是咄咄逼人之中的魅惑天成。而今这一袭素净的白衣,穿在她的身上,一时生出又清淡如出水之莲的气质来。不论哪一种,却都是世间仅有,再无任何女子能够企及。
  兰箫微微眯起眼,这样的女子,是他唯一能够视为对手的人。
  白轻墨在檀木桌旁坐下,看了一眼桌上倒扣着的茶杯,又望向站着的兰箫,道:“来者即是
  客,即便是在租来的船上,也不该失了礼数。这就是兰教主的待客之礼么?”
  兰箫微微一笑,走上前来,也在桌边坐下。翻过杯盏,慢条斯理地沏好两杯茶,一杯送到白轻墨跟前,待她接过,另一杯自己托起,轻轻啜了一口。
  “雨前龙井。”放下茶盏,兰箫摇摇头道,“香馥若兰,饮后齿间流芳,流云吹烟阁的茶叶果然是上等的好茶。却并非本座常爱喝的。”
  “哦?”白轻墨微微挑眉,“兰教主的喜好,本宫倒是想知道呢。”
  兰箫一笑,双手击掌,立刻有侍童进来,手里拿着一包茶叶似的东西。
  那侍童行云流水一般泡好茶叶,一杯给了兰箫,一杯放在白轻墨跟前,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宫主请尝。”兰箫道。随后将茶盏放至唇边,轻轻吹气。
  白轻墨接过茶盏,将其放至鼻下,轻轻嗅着,然后啜了一口。
  “宫主感觉如何?”
  “洞庭碧螺春。”一股热流暖暖流入喉间,白轻墨细细地品了品,道,“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鲜爽生津,清香幽雅。确是好茶。”
  “宫主一尝便知,想来定是品茶的高手。”兰箫轻轻一笑,再啜了一口,将茶盏放下:“不知宫主平日里喜好甚么茶料?”
  白轻墨亦放下茶杯,道:“教主喜好叶底柔匀的佛动心,而本宫么,却偏爱叶底明亮的白鹤仙人。”
  兰箫道:“是否便是那有‘琼浆玉液’之称的——君山银针?”
  “教主果然见多识广。”白轻墨勾起唇角,轻轻颔首道,“确是君山银针。”
  “本座曾有幸与友人同游,对这琼浆玉液亦是有些许了解。”兰箫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光滑乳白的杯身,“君山银针无论制作亦或泡制,工序皆极其繁琐,因此鲜有农人愿意种植此类茶叶。然则此茶一旦成炉,便香气清鲜,叶底明亮,清香沁人,世间少有茶叶能与之媲美。”兰箫似是十分谦恭地赞道,“宫主果然品位极佳。”
  “彼此彼此。白鹤仙人虽然难得,却不如佛动心一般香气沁人。不过……”白轻墨将精致小巧的茶杯举到眼前,慢慢地旋转着,“……方才本宫在凌楼主船上,原本相安无事。而教主刻意引起本宫注意,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与本宫在此探讨茶道罢?”
  ……终于切入正题了。
  兰箫放下杯盏,茶杯与茶托碰撞发出 “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船舱内显得格外的悠远响亮。
  “宫主聪颖过人,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宫主的眼睛。”微微一笑,兰箫弹了弹无尘的袖口,道,“也正因为宫主处事非凡,手腕无双,深谋远虑为世间翘楚,箫便更希望能够拥有如宫主这般的知音。”
  “哦?”白轻墨垂下眼眸,似是正仔细地观察杯身上的花纹,“教主出入江湖多年,才智武功皆是鲜有人及……本宫倒是亦想与教主结交,奈何苦于从前时机难得。”
  “如今时机到来,你我二人又志趣相投,意向相似……”兰箫身子微微前倾,目光落在白轻墨微垂的眼眸上,漆黑的瞳眸中似有笑意流转,“如此衬合,为何不相交为知己,披肝沥胆,互诉衷肠?”
  白轻墨放下杯盏,缓缓抬眸,琉璃一般的眼眸对上兰箫的,光华流转。
  朱红的嘴唇缓缓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轻轻启唇:“本宫……正有此意。”
  一时间,香气缭绕的船舱就只剩下瓷杯中茶水旋转的声音。
  旧长央宫花前伤,春草何须怨鸳柳。
  袅袅青烟销脂墨,燕飞春迟锁重楼。
  兰箫漆黑的眼眸中泛上幽深的神色,目光直直射向白轻墨微垂的眼睑,后者抬眸,不闪不避,堪堪与其对上。视线相撞,一瞬间仿佛碰撞出无数的火花,又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回归沉寂,两人的眸色安定下来,有着淡淡的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却幽深难懂。
  沉默过后,白轻墨淡淡开口:“既然想要合作,我想,兰教主应当拿出一点诚意来,否则,本宫怕是难以苟同。”
  兰箫抚摸着腰间的玉笛,道:“只要是箫力所能及,定然在所不辞。宫主请讲。”
  白轻墨看他一眼,缓缓道:“想来,教主应当知晓,我沉月宫于不久前失窃。”
  “此事箫略有耳闻。不知宫主丢失了什么宝物?”
  “丢失之物乃本宫珍藏多年的玉璧——莲和璧。”白轻墨的目光淡淡地飘落在兰箫眼中,“此玉价值连城,因此本宫从未将之公诸天下,是以江湖上知晓此玉的人并不多。不知是何方宵小敢入我沉月宫行此等偷盗之事。不过……能够入我沉月宫而不惊动任何人,此人委实是有一些本事。”
  兰箫状似好奇地问道:“那,如今是否已然抓住那偷盗之人?”
  “尚且未得,不过已经有了线索。”白轻墨道,“恐怕……此人正在我们身边呢。”
  “哦?”兰箫眼眸低垂,隐隐有幽光流转,“想来,行窃之人究竟是何身份,宫主早已有了定论。又何必再问箫。”
  “定论是有了,只是……”白轻墨挑起茶杯,在指间微微转动,目光挪移到兰箫眼中,意味悠长,“却不知此人是临时起意,还是受人指使。若是受人指使;此人身后的势力;想来定是不凡。依本宫看,到时候,恐怕还需要教主的合作呢。”
  湖上的微风轻轻浮动帘幕,在风中悠悠飘荡。
  兰箫缓缓举起茶杯:“届时,本座定当奉陪。”
  茶香淡淡缭绕,弥漫了满室的清香浅雾。
  两只雪白的茶杯在半空中轻轻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笙箫恰称语音圆

  
  此时,另一边的船上。
  凌昭云看着白轻墨上了兰箫的船,半晌相安无事,低头进了舱,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品着雨前龙井,让手下人将此次拍卖大会的物品单子呈上来。
  闲闲地扫了一遍单子上头的东西,凌昭云“啪”地一合折扇,立刻便有人从舱外进来。
  “楼主有何吩咐。”
  凌昭云点了点单子,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没有‘玲珑诀’?”
  那人回道:“琉月姑娘说,‘玲珑诀’太贵重,放到拍卖会上,顶多收回来几两无用的银子,到头来白白地便宜了旁人,自己却捞不着好处。反正拍卖会上有的是宝贝,多这一件儿不多,少这一件儿不少。不如自个儿留着,就算是排不上用场,也能撑撑门面儿。因此便将‘玲珑诀’给撤了下来。”
  凌昭云摇摇头,道:“如此抢手的东西,自个儿揣兜儿里有个甚么意思。就该晾出来让各路豪杰都看看。”轻轻一笑,又啜了一口茶,道,“如此,既能亮出我倾云楼的实力,告诉他们,我倾云楼那‘天下第一楼’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这样的宝贝我们都能拿出来送人,真正的珍稀宝物,我们还不知道有多少。再者……”顿了一下,凌昭云轻轻摇着折扇,嘴角轻轻勾起,“一旦有宝物被公诸天下,看这四方动作,究竟又要一番如何的龙争虎斗,岂不是颇为有趣?”
  “是。”那人回道,“属下这就去将‘玲珑诀’补上来。”
  ****
  青城派。
  禀报消息的弟子退下,古朴优雅的房间,气压隐隐降低。
  一只苍老但有力的手握住精美的茶杯,布满皱纹与筋络的手背与光滑如新的茶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沉默了半晌,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终于站出来,满面怨愤,恨声道:“大长老,自上个月乾坤盟百年大会以来,这短短三个月间,我们青城派弟子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碰见碧落教与沉月宫的下属,进而被打甚至被杀。如今,我们已经损失了至少三十位弟子了。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另一名男子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愤地道:“他们这分明是在挑衅,欺我青城派无人!现在四方豪杰都在看我们青城派的笑话。大长老,这口气可千万不能咽下去啊!”
  被称为大长老的老者坐在暗黄色的梨木桌旁,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捋着灰白的长须,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分明是年逾耄耋的老人,却在无形中释放出沉重的压力,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高手。
  只要是稍微懂一些功夫的人,都能在一个照面间得出这个结论。
  老者慢慢地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目光幽深,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嗓音道:“吩咐门中弟子,日后如若碰见这两派的人,尽量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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