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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嫁个北宋公务员-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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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昊微感诧异:“喜从何来?”
  “喜得麟儿。”
  眼眸一凝:“耶律平?你怎会先于我而得知?”
  坦然相视:“王妃日前派人递了一封书信给我。”
  “你们难道一直都有……”
  “没有。自从上次树林一别……”忽地笑了笑:“相信当时的情况,你知之甚详。那之后,这是第一次联系,也是,最后一次。出于尊重,王妃的信笺不便交予你,不过其中的内容可以全盘相告,因为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稍顿片刻方沉声道:“‘陆公子,父王病重危在旦夕,请让我夫速归。耶律平绝笔’。”
  
  李元昊执杯的手指猛然泛白:“何意?!”
  “夏王骤染恶疾,病发无救。王妃产后血崩,已然长逝。”
  深吸一口气,勉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既全不知情,你又如何得知?”
  “太子殿下虽然在国中权大势大,然而如今毕竟孤身在外鞭长莫及。事发突然,有觊觎皇位者趁机把持朝政可谓毫不困难,太子殿下的耳目全数闭塞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陆某……”陆子期提壶为他将茶盏斟满:“太子殿下既然能够在我朝安置眼线,我亦可,王妃的书信便是经由此途径方得传出。”
  将温热的茶水一口一口慢慢饮尽,待到放下时,李元昊已神思清澈,再无半分慌乱:“相信你们的眼线之所以愿意帮忙带出这封信,是为了让你能够多加一份把握,从而借机打压于我,而非将实情告知于我吧?”
  “没错,事实上,我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毕竟,太子殿下你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有你在一日,我大宋便无法安枕一日。所以,你不能继承王位,或者你事后回国夺取王位,都会导致夏国陷入内乱。你方越混乱,则对我方越有利。然而,在反复思量并征得了皇上的同意后,终究没有这么做。我曾经欠公主一个人情,承诺但凡她有所求,我必当为她完成。即便公主变成了王妃,也依然有效。正因如此,她才会甘冒大险,托付于我。”
  陆子期放缓了声音,既低且涩:“如今,她求我,让她的丈夫回家,保护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儿。”
  
  李元昊霍然起身背转,在船头迎风而立。
  那套火红的骑装,自嫁我之日起便从未曾再穿过。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你如火的性情。由火至水,你温顺婉约的外表下该是怎样的心已成灰血已成冰。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宁愿你骑在高头大马上,扬着下巴冷冷的讥讽,也不愿你困守一方宫隅,低眉顺目在我面前刻意放矮了身段。然而,我却改变不了你,哪怕分毫。
  耶律平,我如此冷落于你,你可恨我?我的王妃,你可,恨我……
  衣衫猎猎,秋风瑟瑟。
  陆子期无声轻叹,将一杯热茶缓缓倾倒于汴水。
  
  良久,李元昊方转过身来,撩衫坐下,自斟自饮,声音清朗依旧:“其实,你不全是为了那个承诺。如今太后的病体也并不是那么的乐观,须知,我所安插的眼线总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陆子期微笑点头:“章太医。”
  像是丝毫不觉得奇怪,随口问道:“何时知晓的?”
  “惭愧,数日之前方开始怀疑。”
  “可否见告,因何而疑?因为严格来说,他并不算是我们的眼线。”
  “章太医为太后诊治多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行此等出卖之事。只不过,他的夫人却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守秘意识,有的时候,难免会将一些夫妻间的对话透露出个一句半句,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受教了。所以,你方也是决计不希望我方陷入混乱的。因为一旦那样的话,则局势必将脱离控制。太后新丧,不宜出兵,边境自然要将安定放在首位。”
  陆子期洒然一笑:“正是。而太子殿下你这次入京,为的也就是要确定此事。我大宋若果真决意要与尔一战,则必会将你扣押当作人质筹码,至少也应该软禁起来。之所以这段时间任你来去自由甚至多加抚慰大加赏赐,只可能是因为存了不到避无可避的地步,决不能轻起兵戈的意图。”
  李元昊亦坦荡承认:“不错。”
  “可惜,这一点我明白得太晚了……不过,你倒真敢拿自己来赌,就不怕万一?”
  “不会有万一,即便太后无事,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多扣留几日,议个暂时的合约罢了。”
  陆子期不由苦笑。是啊,暂时,强敌环伺之下,只能以这种暂时的虚假太平来拖延时日。倘若有朝一日,这种虚假被彻底撕破,又当如何?……
  
  各自饮茶,默然少顷,李元昊又道:“此外还想试试看,如今权势无两的陆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哦?结果如何?”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君臣不相疑。”
  陆子期面向东方肃容一礼:“幸甚至哉!”
  “只怕未必。”
  
  李元昊眯了眯眼,忽地出手如风握住了陆子期的手腕。
  陆子期眉梢一挑,却一动不动并未有半分挣扎。
  狭长的眼角几不可见微微一弯,遂改握为搭,两指轻触脉门,略一沉吟:“陆兄的胃病大好了啊!”
  摇头无奈叹息:“还不都是被那些稀奇古怪的汤药给灌出来的。对了,还未多谢元兄,若非元兄的那张方子,陆某可能已然命丧黄泉。”
  冷哼收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你!”掸掸衣襟又道:“本来是因为确定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准备回去放手一搏而离开,不料眼下竟变成了这般境地而不得不离开。也罢,不过是晚个几年而已。”
  唇线微微一抿:“随时奉陪。”
  
  元昊忽地歪头瞅啊瞅,露出了某种不怀好意的笑容,于是陆子期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现在回到刚刚的话题,君臣不相疑未必是件幸事。因为,你恐怕不日即将与你的好友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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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一匹快马飞奔出城,行至官道外的高坡,缰绳急扯,马头掉转,长嘶人立,旋即站定。
  马上之人,伸手摘去黑色斗篷,露出内里的蓝衫,俊逸的容颜。
  极目远眺,没有了万家灯火的汴梁陷入了沉睡,唯有头顶的一轮明月满天的星斗在静静地俯瞰人间。
  城东面有一大片黑沉沉的建筑,格局大气厚重,是历时三代权倾朝野而不衰的陆府。在这个宅院的西南角,有一个小小的几乎完全隐匿不见的院落,名曰‘念园’。
  园子里住着一家五口,四个人和一条狗。
  把一条狗当作家中的一份子,本是不可思议之举,然而在她做来,却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
  此番入京,主要是为了确定宋廷的虚实,顺便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只是顺便……
  她过得很好,于是觉得欣慰,却又有一丝苦涩。她的幸福不是他给的,与他无关。
  陆子期才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爱意的人,是那个能让她一生展颜的人,然而,偏偏是他的对手。
  
  是的,对手,不是敌人。相信,这是两人共同的看法。
  抵京首日便私下去陆家,就是为了试探那对传闻中极为默契的君臣之间的信任度有多少。倘若君疑臣猜,那么正好可以借势削弱陆子期的权力,为即将发起的战事去除一个劲敌铺平胜途。况且,如果是个疑心甚重的君主,便也根本不值得为之卖命。与其今后迟早会成为弃子,不如现在识清形势抽身而退以策完全。
  离开这个波诡云谲的官场,对陆子期和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在青山绿水间随性而行的她,笑容会更加灿烂。
  然而,宋廷的皇帝终究还是有几分见识,懂得用人不疑的道理。如此看来,陆子期也算是效力于明主。既然这样,便可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
  仿照陆子期的笔迹,给西北边防重将霍楠去一封信。
  
  信中只是非常隐晦地以聊聊数语暗示朝局恐生变,皇上似有猜疑兵权在握的袁将军之意。
  当然,霍楠会来信相询,只是那些信在半途中就被截住毁去。如若久久得不到回音,则必将认为是陆子期因为有所顾忌而不便答复,于是只能暂且作罢,然而这份忐忑不安只会在心里越来越扩大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武将手握重兵向来是当政者的大忌。这次西北军能一改祖制,用两年的时间训出一支打着‘袁家军’旗号的铁军,成为大夏南进路上的最大一块绊脚石,全是因为有陆子期在朝中力排众议一力承担。而以他万事皆一己扛下的秉性,若非到了再也扛不住的关头,必然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如此一来,为将者的惴惴然势必会影响到军中的布置和士气,想要将其一举攻克,并非难事。
  日后,即便追究起来,霍楠也不会出卖陆子期。就算真的查出了那封书信,以陆子期的能耐还有皇上对其的信任,应该最终会将这场危机化解。
  
  这,已经是他李元昊所能想到的,最温和最周全的计策了。
  他要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业。他亦要尽一切可能,保住她的五口之家。
  孰料,天不遂人愿,竟横生此般变故,将棋盘瞬间拨乱。
  然,天亦不能阻我宏图霸业,待事了,必挥师南进,直取汴梁!
  陆子期,后会有期。而她,永不再见。
  
  复将斗篷戴起,拨转马头,扬鞭,蹄声急。
  一骑绝尘,蓝衫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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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期现在觉得有些紧张,因为宋小花自打听完了自己所说的话之后就一直是一种被雷劈到的表情,两眼发直嘴微张的样子已经保持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了。
  “遥遥,你说话呀!”
  “遥遥,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遥遥,你别吓我,实在生气的话就咬我两口吧!”
  “遥遥,你好也歹吱一声……”
  “吱……”
  “…………”
  宋小花总算结束了痴呆造型,晃了晃脑袋:“这么说,是因为我告诉你章太医的老婆手上戴的镯子不像中原出品,你才想到她可能已经被夏国给收买了的?也是因为我提起元昊送给我的那本书上的笔迹跟他开给你的那张方子上的一丁点儿都不一样,你才想到他很有可能会模仿你的笔迹给霍楠写信的?”
  
  陆子期总算松了一口气,徐徐答道:“没错。章家世代在汴梁行医,章太医更是自幼醉心医术日夜钻研,恐怕这辈子连京城百里之外都没有出过,他的夫人基本上也是一样,家中又没有什么走南闯北的亲戚。夫妇俩都是出身大户人家,古玩珍宝见得多了,寻常之物自难入眼,也只有带着异域风情的小玩意儿才能博得青睐。而章太医专门服侍太后,性情严肃古板,与其有往来者甚少,所以不会有人特意去找那些东西来就为了讨他夫人的欢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从她身上得知太后的情况,除了虎视眈眈的夏国之外,还能是谁?
  至于笔迹的问题,霍楠每次给我的书信里说得最多的便是军中的状况。然而最近这次,居然只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自己家里的琐事,半个字也未提军情,实在是太过奇怪。边关战事如此吃紧,他绝无可能只关注于一己私事。之所以会这样,极大的可能便是因为心存顾忌。这两年多来,他在军,我在朝,彼此向来毫无保留坦诚以待。我这边并没有任何异动,那么,他给我的来信就不该这般小心提防。除非,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而这个消息,又十之八九是有别有用心的。霍楠为人看似粗豪,实则缜密,这种情况下,能让他起疑虑的,只可能是从我这边传过去的东西,而我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所以,定是有人冒了我的名,说了子虚乌有的话。平日里我与他之间的联络全是书信,而能让他完全瞧不出端倪的,必然要是一个对笔迹的驾驭能力极高之人。既有动机,又有这个本事的,目前看来只有一人。可惜,我察觉得还是有些晚了。军中这么久未得准信,极有可能已经有了不稳定的苗头。毕竟,这支大军乃是我大宋的异数,即便有再多的封赏,将士们依然难免心中会有所忐忑。”
  
  “……噢……”宋小花头晕晕地点了点,然后继续亢奋:“反正总而言之,就是因为我,你才能想明白这么复杂的事情,对不对?”
  陆子期忍不住轻笑:“对对对,你居功至伟。”
  “那我终于帮到你了,对不对?”
  “对对对,你就是我的贤内助,里里外外一把手。”
  “哇塞!没想到老娘我也有今天啊!灭哈哈……”
  黑线。
  这丫头该不是被刺激过度了吧……
  还是决定再悍不畏死地提醒一次:“遥遥,我明日就要启程了。”
  “我知道。”
  “我是去西北边防,可能好几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知道啦!”
  看着宋小花乐颠颠地走开,陆子期那小心肝碎得,捧出来都跟饺子馅似的……
  
  李元昊这盘棋摆得委实高明,倘若不是夏国恰在此时出现内乱,结果究竟会怎样,很难说。
  太后病重,一旦薨逝,则为国丧,至少三年不得兴兵戈。夏国便是要趁此机会大举来犯,逼迫大宋割地赔款。到时候,除了步步后退,眼见财货流失国土沦丧之外,别无它法。
  所以,原本议定,便是在下个月,西北军主动出击与夏军一战,就算不能击溃其主力,也要迫得其短时间内无力再度兴兵。
  然而,这毕竟是下策。
  党项一族历来好战,善战,骑兵之强盛堪称横行无匹。‘袁家军’虽然经过两年多的训练初有成效,却终究战力尚浅。两军交锋,即便能胜,亦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
  不到没有选择,决不能轻起战端。否则,将会有无数儿郎血染疆场,无数家庭崩塌离散。
  
  许是天意,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夏国需要时间来平复内斗,大宋需要时间来锤炼新军,双方皆需养精蓄锐的,经不得大乱。
  只不过,皇上为了安抚局势,决定让他代表朝廷出面去支持李元昊继位,而他自己也认为有必要亲自与西北军诸将面谈一次,解开心结。
  所以李元昊才会说,太得皇上的信任有的时候也不能算件好事。
  说此话的时候,那家伙简直就是一脸的坏笑。
  本想邀请其再来‘念园’一趟,摆上一桌送别宴,怎料他连连摆手说了句:“嫂夫人如果知道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导致要与你分开那么久,一定会拿刀砍我的。所以,还是由你自己去面对好了,放心,老天会保佑你的。”
  
  原先也以为按照遥遥的性子就算不哭闹一番,也至少要耍耍小脾气的。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她,永远不再分开。没想到,她居然在得知消息后什么反应都没有,而且,还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已经一点份量都没有了吗?失落,很失落,非常失落……
  
  没精打采出去晃了一圈,晚饭时分才调整好心情重又晃了回来。
  一推院门,便见一派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下人们往来穿梭搬箱子的搬箱子拿匣子的拿匣子,每个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神色,像是要举家迁徙逃荒一般。
  宋无缺嘴巴里叼着伸胳膊踢腿的陆越侧蹲在厨房的门口,一只眼睛看院子一只眼睛看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小红孩儿现在成了小白孩儿,那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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