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神龙七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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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虎神帮全是酒囊饭袋,而是一鸣武功之高,实在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这些邪门帮派,一向是以众欺寡,死了八人,只听几声“哇哇”乱叫,又跳出了十六个
人把一鸣围住,
一鸣知道这些亡命之徒,不可理喻,只有以杀止杀,杀得他心服口服,自知不是对手,
他才服贴。
因此,一鸣也不像先前心平气和,恨由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身形一动,白影绕着十六
人飞转,千双掌影,万道劲风,其招式之奇特,威力之强大,使人怵目惊心。
没有人知道这招式的名称,也没有人看得出这招式的变化,眨眼之间,似乎千百招一气
呵成,分向十六人攻出。
只听癫丐大声惊呼:“神龙三现!”
霎时间,虎神帮十六个精壮汉子,一个个像打足了气的皮球,突然泄了气,看起来毫未
受伤,但一个个肤如黄腊,萎缩着倒地而死。
这些邪门帮派,本是乌合之众,打不赢就跑,一声吆喝,在三叉追魂宋西天的率领之下,
拔腿就跑。
癫丐第一个发喊:“追呀!打落水狗!”
一夹毛驴,比腾云驾雾还快,他把背上铁锅提在右手,左手拿着毛驴尾巴,刚刚追出庙
外,有几个跑得慢的,被他左手驴尾巴一抖,那驴尾巴就像变成倒钩似的,钩住一个人的脖
子,右手铁锅一扣,罩在另一个的头上,叫道:“快来呀!钩住一个大王八,罩住一个臭冬
瓜了!”
莉娘赶上前去,一剑一个,登时了账。
癫丐又追上前去,照旧如此,莉娘又赶上去一剑一个,如此一连三次,癫丐的锅罩下,
被罩之人一定跑不了,这不知道是什么武功,莉娘和一鸣从未想到铁锅还是这样好的武器。
他们追远了,人也跑光了,莉娘道:“老哥哥,你的锅子真好!”
癫丐道:“我的锅子从来派不上正用,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小妹子,不提起锅则罢了,
提起锅来我的肚子就作怪,走吧,咱们赶快进城。”
他们三人一驴进城时,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
弥勒城要不是有城墙,就像一个小集镇差不多,全城不过两三条石板大街,几道小巷,
数百户人家。
这城里的人似乎全死光了似的,大街小巷,全是关门闭户,除了他们三人以外,没有一
个行人。
他们走到一家客栈,打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店小二开门伸出头来道:“客官快走,我们
这儿不接客。”
癫丐大概是饿急了,也不管店小二肯不肯,他腿一夹,驴子两条腿早巳迈进大门,店小
二要相关也来不及了。
癫丐道:“俺们不是客,是你老祖宗到了!”
癫丐骑着驴子挤进了门,一鸣和莉娘挽手而进,店小二吓得满脸发青,牙齿直打战,赶
快把门关上。
客栈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客人,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店小二为何又会吓成如此模样,实在令人费解。
他们三人进了上房,要过酒菜,戴眼镜的掌柜,佝偻着背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道:
“客官你们吃过酒菜,赶快逃生要紧。”
癫丐道:“这是何意?”
老掌柜道:“客官,这全是好意……”
正说着,店小二已将酒菜送来,老掌柜继道:“这都是现成的东西,希望客官们将就一
点,吃了赶路要紧。”
癫丐真是有了吃,死活不管,连看都不看老掌柜一眼,一鸣一看这老掌柜面带忠厚,决
非危言耸听之徒,乃道:“老掌柜连催我等离去,不知是何道理?”
老掌柜张惶看看屋外,连连作揖,极其轻声地道:“客官,我们不敢讲,我们一讲,就
有灭门之祸!”
老掌柜说完,即匆匆外出,只听他在外面叫道:“赶快给客官把毛驴加料喂饱!”说罢,
即听他足音渐渐远去。
一鸣、莉娘本也饿了,但是看到弥勒城的一切情形,几乎使他俩连饥饿也忘了,大家闷
声不响地吃着,实在感到乏味。
癫丐酒醉饭饱,死活不管,爬在桌上就呼声大作,睡了过去,一鸣、莉娘那有心情吃酒,
只草草吃完,老掌柜的又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道:“客官,时间不早了,快走,快走!”
一鸣指指癫丐道:“你看,他睡着了,我们如何能走?”
老掌柜扶了扶眼镜道:“客官,一到黄昏,你们想走也走不了啦!”
莉娘越听越生气,道:“我们不走,我们死,管你屁事,你罗嗦什么?”
老掌柜虽然早看出一鸣三人是武林中人,但仅不过三人,何济于事?他如此两度警告,
仍未被相信,又恐真把一鸣等惹急了,对自己不利,只好长叹一声,走出房门,抱着“各人
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情而去。
一鸣一见癫丐甜睡不醒,便和莉娘分别盘坐椅上调元养息,这寂静的死城,不但没有人
声,在这大白天,连鸡犬的声音都听不到。
春天没有替这山城带来生气,只带来血腥和死亡的恐怖。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黄昏,这春天的黄昏应该别有一番情趣,但因过度的宁静,反
使一鸣的心里惴惴不安,莉娘早巳不耐,在房里走了一阵,这时轻轻地倚在一鸣肩侧,一鸣
也很关怀地轻搂着她。
就在这随时随地都可能有突然变化的紧张中,忽然门外发出一点轻微的响声,莉娘就想
拔剑冲出屋外!
一鸣搂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制止住她,即将鱼扬金剑握在手中,只要发现敌人,金剑抖
手飞出,来人必死无疑。
倏闻癫丐梦呓似地,道:“小鬼头,你不进来,还弄什么玄虚?”
话声刚落,外面显然起了变化,癫丐猛一抬头,人已从桌面越过,身形似电,急掠室外。
一鸣与莉娘亦接踵而出,三人讶然不语,都为眼前的景象惊愕得呆立于房门前。
一个大头小叫化,背心中了一把薄叶飞刀,血迹模糊,倦缩着死在房门边。
显然他是来找他的癫丐祖师爷,中途负伤挣扎至此,不支倒地而死!
薄叶飞刀刀柄上刻有七个“杀”字,不知代表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癫丐经验丰富,一向都很镇定,如今发现小叫化的尸体和这
柄有七个“杀”字的飞刀,方寸已经大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他反复把飞刀察视,此时老掌柜、店小二俱已来到,见此情形,直吓得周身抖擞,连连
打拱作揖道:“客官,你们快走吧,不然我们立刻就要遭灭门之祸!”
癫丐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地道:“现在走,来得及吗?”
老掌柜仰头看看天色,已是夜幕低垂,摇摇头道:“恐怕为时已晚!”
癫丐道:“你把这孩子的尸体替我安置一下,点盏灯,再拿点酒菜来,不管什么事情发
生你们都别出来。”
癫丐的吩咐,片刻之间俱办理妥当,他们三人围坐在灯前,癫丐显得有点心神不定,有
一筷没一杯地吃喝着。
倏然,癫丐若有所悟,急急问道:“小老弟,你师承何人?”
一鸣跌入洞中以前的武功,根本不值一谈,师承何人,无关紧要,这以后入洞无师自通,
所以一鸣无从说起,讷讷不言。
癫丐见一鸣发愣,继而又道:“今天你在蔷薇正院前,所施展的招式,学自何处?”
一鸣于是将与胡丽娘私奔,胡丽娘滚落悬崖,自己恰巧落入地底佛庙,与莉娘研习武功
年余以至出洞的简略情形道出。
癫丐指着莉娘道:“啊!原来她是冒名顶替,这莉娘并非那个真丽娘!如果丽娘不死,小
老弟你将向丽娘如何交待?”
一鸣道:“天神共鉴,我与莉娘不过兄妹而己!”
癫丐不知为了什么,又突然恢复了轻松嘻笑之态,又道:“醋海风波,小老弟!你要掌
稳了舵——”
最后一句,他像唱打渔杀家的唱词似的,用叫板的方式叫出,接着是一阵哈哈大笑。
紧张的气氛,立刻冲淡了不少,一鸣同莉娘也随着笑逐颜开。
癫丐一伸手道:“小老弟,你把那块神龙玉牌给我看看。”
一鸣将玉牌摸出,交给癫丐,癫丐反复看之再三,突然拍桌叫道:“啊!原来是七绝令
牌!”
一鸣知道,武林中的令牌,都是代表人或帮派的信物,就跟军中的令箭一样,见者无不
俯首听令,他以为今晚有此令牌,可以免去一番杀伐,于是问道:“老前辈,这令牌不知有
何用处?”
突然,空中传来奇异的风笛声,癫丐赶紧把“七绝令牌”交还一鸣,道:“没有用,穷
要饭的传来信息,我出去看看。”
癫丐走了,两人骤然感到一阵寂寞和渺茫,他俩自遇癫丐以后,靠着癫丐的风趣和经验,
一切都感到轻松愉快,只要看癫丐的眼色行事,事情就做得满有把握。
而今,癫丐去了,这笼罩了死亡和恐怖的弥勒城,究竟将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
俩简直是毫无所知,因此难免不有点惴惴不安。
尤其莉娘更多了一个在脑子里萦回的问题,她听到“小两口”,“丽娘不死”,“醋海
风波”这些词句,她虽然似懂非懂,但是她也会意识到,如果丽娘真的未死,一鸣是不是还
会这样爱自己呢?
莉娘对一鸣的身世,至今都不清楚,她最初想知道时,因为语言不通,无从从说起,到
以后她与一鸣独处洞中,相爱弥笃,在欢乐的日子子里,除他俩之外,她想不到有什么事,
更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介入,所以她从来想不到问一鸣。
莉娘看起来像十六七岁,而实际年龄才不过十三四岁,尤其她是个野人,所以对男女之
间的爱她知道得并不多,一鸣对她如此之好,但没有过分的要求,在她纯洁天真的心灵里,
她认为自己已经很满足了,她真把一鸣当作自己亲哥哥一样看待。
但是她涉足人世两三天以来,从癫丐的言外之意,以及一鸣在大王庄见女尸而惊呼丽娘,
她体会到男女之间的爱,还另外有一种不同的形式,远较她与一鸣之间的要深刻得多。
以前,她以为丽娘必然已死,而一鸣亦从来没有表示过丽娘会幸存不死,但是一鸣仍然
口口声声不离丽娘,她自己还不能来替丽娘在一鸣心目中的位置,她思前想后,不由得产生
了一种矛盾的心情。
既羡慕丽娘,又嫉妒丽娘!
她不由得走到一鸣身边,倚在一鸣胸前,轻声道:“一鸣!你想丽娘吗?”
一鸣初听时一怔,后来他领会了她所说的是胡丽娘后,他才轻轻嗯了一声,说出他一段
复杂而动人的经过。
其实一鸣与丽娘都和莉娘一样,有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世,丽娘是旱天一鹞胡奎所收的养
女,所以随着胡奎姓,雷一鸣则是胡奎收的孤儿,从小看牛割草,一直是个下人的身份。
一鸣同丽娘的父母是谁?与胡奎是什么关系?有何恩怨?从未有人谈及,所以他们毫无所
知。
同病相怜,一鸣同丽娘相爱,是青梅竹马就开始了,但是始终为胡奎所反对,一鸣屡遭
斥责,故有逃离大王庄之念,丽娘获知,坚决非同一鸣私奔不可,因此才有五峰山的双双遭
难,生死未卜的结果。
一鸣讲完,一股为丽娘复仇之念油然而生,但是又想到大王庄人物两毁,胡奎生死不明,
不禁唏嘘叹息!
莉娘深受感动,因同情一鸣而更加深对一鸣的爱,她伏在一鸣肩上,偷偷地淌着眼泪。
倏然,从屋上传来一声极低沉的哭泣声,一鸣轻轻推开莉娘,闪身从窗口穿出,连着地
都没有,一翻身便上了屋顶。
莉娘当然已追踪而出,原来一个黑色劲装头戴尖形面罩的黑影,已掠出十丈开外,一鸣
同莉娘飞身就追。
刚追出不远,前面广场中灯火齐明,黑影窜下房后,不见踪迹。
一鸣与莉娘刹住身形,伏在屋脊之后,眸光扫视之下,不禁为广场中的景象而大吃一惊。
广场中有一高台,高台约三丈见方,两丈多高,台前有一大幅红缎绣花横额,上面用金
银彩线绣着五个大字:“七杀教总坛。”
台上供着一尊神像,像前有两张大供桌,桌上银烛高烧,有三牲祭礼,及炉鼎等各种祭
神之物。
供桌前面,一排放了七只金质大盘,里面空空如也,不知何用?
台的两旁有神幡及刀枪斧钺,排列整齐,煞是壮观。
台下耸立一块丈余高的大碑,碑上并无歌功颂德的碑文,只有令人触目惊心的七个大
“杀”字。
广场四周火炬通明,旌旗招展,间有百余面五彩精绣的“七杀旗”,每根旗杆上绑着一
个裸露上身的尸体,有男,有女,但所有血淋淋的颈项上,人头都不翼而飞,在这静寂无人
的广场上,显得异常恐怖!
一鸣曾听说过:张献忠攻入四川,占据成都以后,为了鉴别谁是善良百姓,谁是官兵敌
人时,他想了一个自以为非常聪明的办法。
他竖立了一块像现在这样的“七杀碑”,抓来了人时,叫他在“七杀碑”前一跪,谁要
能一口气念出七个杀字,不多也不少一个,准是好人,无罪。
反之,立即杀头无赦。因此张献忠进入四川,杀人无数,以后的四川人,大多是两湖两
广江西等省的移民。
一鸣心想:“如今这七杀教,必然是供的张献忠无疑。”
七杀教占据着弥勒城,怪不得人人生命自危,关门闭户,等待宰割了。
小叫化负伤死于七杀薄叶飞刀,当然也是七杀教高手的杰作了。
此时夜空里响起几声角螺的惨鸣,广场后面的城隍庙,忽然庙门大开,火把齐明,走出
两排右手拿着鬼头钢刀,左手高举火把,赤裸上身,凶神恶煞似的二三百名壮汉。
继之,是每两个赤裸上身的壮汉,扛着一根长竹竿,竹竿上用绳索吊起七个摇摇摆摆的
人头。
几十根挑着人头的竹竿过去了,接着又出来的是分支各坛的坛主,最后是七个掌教执法,
一一俱在台上台下排列整齐,但总坛主是谁,却始终未见出来。
一鸣同莉娘正感不耐,忽听城内四处人声喧哗,哭声震天,就好像当年张献忠屠城,惨
不忍闻的哭号挟着杂沓脚步声,渐渐向广场接近。
骤见七个精壮赤裸的汉子,提了七颗血淋淋的人头,飞奔场中,跃上台去,把人头放在
供桌最前面一列的七个金质盘中,然后伏身一拜,退到一旁。
一鸣、莉娘大吃一惊!
他俩不是因七人向人头揖拜而吃惊,而是他们不是拜的人头,是拜的供桌后面不知何时
到临的总坛主。
总坛主身躯高大,异于常人,扮像颇似头陀,又像是红衣喇嘛,他头戴金箍,横目竖目,
高鼻鹞眼,一看就知非中土人士。
此时,一阵喧嚷过后,又是一批赤裸上身的大汉,簇拥着捆绑着的俘虏,推到场中,站
在台下的“七杀碑”前,静候处决。
俘虏大约有一二十人,内中有一个蔷薇帮和一个骷髅帮的部属,连头罩也没有取去。
只见总坛主右手微微上举,立刻全场雅雀无声,他“刷”的一声,把手往下一按,只听
全场轰然爆发一声:“杀!”
总坛主两眼逼视台下,缓抬右手,竖起食指,一个俘虏立即被逼着跪在碑前,那人早已
吓得亡魂丧胆,喃喃地念了几个杀字,陡见头陀单手向下一劈,台下刀光一闪,同时全场震
天一声“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滚落碑前。
那头陀又再次竖起食指,全场肃静无声,第二个俘虏又被逼着跪在七杀碑前……
一鸣真想不到,这果然是张献忠复活,血淋淋的历史又在重演,他悲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