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十三党+十四党-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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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吉雅的心思早因为纸鸢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自然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又惟恐我反悔,扯着我的袖子兴高采烈地嚷:“真的?我们拉勾!”
“好!”我笑着伸出小指,学着她的语调同她一起喊“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在一旁剥瓜子吃的十七阿哥胤礼伸长了脖子看向我们这边,很好奇地问:“云舒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呀?”
恩吉雅把下巴一抬,答地得意:“我们在说明儿放纸鸢的事,公主答应了明日带我去放纸鸢!”
“这样呀——”胤礼的声音奶声奶气,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撒娇道,“云舒姐姐,我也要去,你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不行,你明儿要念书,哪有空去玩,我们可不等你!”恩吉雅断然拒绝,显然害怕我因为答应了胤礼使她玩不成那么长时间。
胤礼抿着嘴看她,也不理,眼光瞟到我这儿,突然就笑了,可怜兮兮地说:“云舒姐姐,胤礼平时很辛苦的,要看好多好多书,都没时间玩。胤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放过纸鸢了,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呃——我傻在那里,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当机。天,太厉害了!谁见过阿哥版的流浪狗?我今儿不仅见了,还见到他在我面前撒娇卖乖,瞧瞧这表情(欲哭还休),瞧瞧这动作(泪眼凝眉),真遗憾老天怎么没给他安上条尾巴,不然我踩一脚,他一定能立马跳起来抱着尾巴号啕,更有喜感。
“你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布日固德很是看不惯胤礼的可怜相,捶他几下,差点没直接把他捶趴下,“不就放个纸鸢吗,为这个低声下气地算什么汉子,明儿哥哥带你去!”语毕顿了顿,似又想到什么,面露尴尬之色,“恩,公主也一同去吧……我不懂……这紫鸢是什么鸟,有鹰厉害吗?”
鹰?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待想明白了,险些笑岔了气,艰难地解释,“纸鸢……纸鸢不是鸟……是……恩……”
“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一个声音突兀地插来,撞击在我的胸膛,生生地疼,“纸鸢是用绢或者桃纸作成的鹰形鸟,连这都不知道,还真是孤陋寡闻!”
布日固德皱起眉头,面露不悦:“准葛尔没这玩意儿,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胤祯斜着眼瞥他,咄咄逼人:“难不成准葛尔连书都没有?‘鲁班削竹为鹊,成而飞云’、‘公输般变木鸢,以窥宋城’,都是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典故。”
天——我心中一声惨叫,果见布日固德横眉怒目,极不客气道:“你骂谁不如三岁小儿?”
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可有的看了!意识到事态严重,我连忙开口:“十四哥的意思是……”
“我倒不知道云舒是如此地善解人意!”胤祯存心找碴,满是嘲讽地说,“那云舒认为我是什么意思呢?”
他挑衅地直视我的眼,乌黑的眸子几乎被痛楚淹没。虽然,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其中尚有一叶名为落寞的扁舟。
不由自主地,我被震在那里,思绪全无。
正是声乐的换场空档,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觉气氛不对,胤禛率先反应过来,向布日固德抱拳说:“十四弟方才多饮了几杯才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冒犯,还望王子海涵!”一边说一边冷冷瞥视胤祯,赤裸裸的目光压迫。
胤祯“切”了一声,极不配合地甩下筷子,张嘴欲言,这回是被胤禩抢了先:“十四弟,我看你醉地不清,还是早些回府安置吧!”说着就过去扶他,却被一股蛮力推地踉跄:“我没醉!我清醒地很!我骂他是无知小儿怎么了?我还想骂更难听的呢,他……他……唔!唔!”胤禩强行捂住胤祯的嘴,面带歉意地冲布日固德点点头,马上就有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帮着他把胤祯强行架了出去,一路张牙舞爪。
“十四弟贪杯,王子莫怪!”胤禔也代表皇弟向布日固德道歉。
布日固德拱手一揖:“郡王爷客气了!”虽然语气生硬,终究是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我不禁松了口气。
胤礼偏头看他,突然微微一笑,跑过去扯着布日固德的袖子道:“布日固德哥哥,我们可说好了,你明天要带胤礼去玩,可不许反悔!”他的童音稚嫩好听,气氛顿时缓和,布日固德脸上一暖,露了个笑脸说:“当然不反悔!我们准葛尔的勇士最守信,绝忘不了!”
胤礼开心地笑,转头又对十五阿哥胤禑说:“十五哥,你也一块儿去吧,我知道有个法子做纸鸢极好,咱们跟恩吉雅比赛,她肯定没咱们放地高!”
“哼!你少吹牛皮!我的彩月可是做纸鸢的高手,你们谁也比不上她!”没等胤禑回答,恩吉雅就大声嚷起来,甚是着急。不过她这话可是说大了,彩月的手艺虽然不差,但“高手”二字是决计当不起的。小孩子撒谎可不好,我把她搂到怀里,贴到耳边用只有我俩听得见的音量悄声问:“真的吗?”
“公主!”小姑娘愣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急的嘛……十七阿哥学什么都快,干什么都在我前面……我,明明我才是姐姐嘛!”
呵呵,真的是小朋友很单纯的烦恼啊。我强忍住笑,板下脸道:“那也不能吹牛啊,而且姐姐该让着弟弟才是!”
“好嘛好嘛,他比我小那么多呢!”恩吉雅很快妥协,撅着嘴跟我打商量,“公主就饶了我这次吧,不然十七阿哥指不定多得意呢,恩吉雅下回不这样了!”
我继续虎着脸问:“真的?”
“嗯!我保证!”恩吉雅重重点头。
“好!”我很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俯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胤禑怯生生的样子,于是微笑着邀请道:“十五弟也一块儿来玩吧,姐姐可是很会放纸鸢的哦,我来教你,保证你能放得高高的!”胤禑今年虽然已经十岁了,可是伶俐劲儿却远远比不上小他四岁的胤礼,总是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是个极不起眼的阿哥。当然,这是有原因的。胤禑的生母王氏只是一个庶妃,所以他自出生起就被交给德妃抚养,德妃偏爱胤祯,在将所有心思投注于小儿子的同时能分给胤禑的母爱自然就少了,平日里仅有一个奶妈、几位嬷嬷、太监照料他的日常起居,长久以往就造成了胤禑木讷怕羞的性格。兄弟几个玩耍的时候,小小的胤禑总是远远站着看,似乎想要融入却又怯懦着不敢上前,可怜的很,所以只要有机会,我总是会特意地叫上他。
胤禑犹豫了会儿,支吾着说:“可是……可是明儿皇阿玛要查我窗课呢,《师说》可难背了……若是背不出,皇阿玛和德妃娘娘要罚的……”
“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个好法子!”胤礼嘿嘿一笑,把胤禑拉近一阵嘀咕,眼看着胤禑的眼睛越瞪越大:“这,这怎么行?若是给皇阿玛知道了……”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皇阿玛知道不了!”胤礼得意地笑,“你就放心吧!”
放心?看他那精怪的样子我就放心不了,准不是什么好点子!我清清嗓子道:“胤礼,有什么好法子也说给姐姐听听?”
胤礼吐舌头坏笑:“云舒姐姐,这是咱们哥俩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就别掺和了吧!”
……我的嘴唇抽了一下,这小鬼,小小年纪就玩重男轻女那一套,真是封建思想严重荼毒:“皇阿玛眼里可容不得沙子,别到时候挨了扳子到我这儿来哭!”
“呵呵,您就放心吧您!”胤礼得意地吼了一嗓子,扭头又去催胤禑:“十五哥,你倒是给个准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胤禑还在犹豫,胤祥也来插话说:“十五弟就一起去吧,方才皇阿玛说明儿他要召三哥商议疫情的事,该是得不了空来查你功课了。”
“真的?”胤禑的小脸儿亮了亮,终于放下心来,“那我就跟你们一块去!”
“好!”胤礼拍着手欢快地叫,忽然又伸出手指点起人数来,“一、二、三、四……”摇头,“才五个人,要不十三哥也去吧?放完了纸鸢我还想玩捉迷藏,人多才好玩呢!”
恩吉雅也连忙附和:“十七阿哥说的对,公主说十三阿哥放纸鸢可棒了,我还见过呢!”
我好笑道:“十三阿哥要办差,哪有空陪着你们闹?”
胤祥扭过头来看看我,也笑了:“这回云舒可说错了,明儿我还真有空,好久没放纸鸢了,你不会不让我去吧?”他刻意装出胤礼的流浪狗造型,我顿时觉得脑门上有一大滴汗流下,打个哆嗦点点胤礼道:“你问你师傅去!”
胤礼初时还不明白,待想明白了,小脸儿一红,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唯女子”点点我,“与小人”又点点胤祥,“难养也!”
茶香四溢,谈笑晏晏。
第四十八章 惊浮俗
阳春三月,微风习习,桃红柳绿。
开阔的绿草地上,我静坐着看胤祥带几个弟妹放纸鸢。
“哎呀,又掉了,为什么我老是放不好呢?”红衣服的小姑娘颦着好看的眉不甘心地问。
“你力道使地太猛了,放纸鸢讲究一个巧劲儿!”穿黄色宗室服的少年耐心地教她,扯着丝线的手轻巧地一拉一放,就看到那只原本往下栽的“云雀”掉转了脑袋向上飞去。
“哇,十三阿哥真棒!”小姑娘拍着手儿高兴地喊,声音如银铃一般,惹地枝头的喜鹊也唱得更加欢快起来。
一旁一个穿蒙古袍子的少年也注视着自己的纸鸢紧张道:“哎!十三阿哥也来帮帮我吧,我的‘苍鹰’也快要栽下来了!”
未等胤祥说话,一个黄衣小儿就抢先一步把手里的丝线往另一个黄衣小儿手里一塞,朗声道:“布日固德哥哥,胤礼来帮你!”,三两下就把鹰救了起来。
“十七阿哥真厉害!”恩吉雅由衷地赞,偏着脑袋想了会,又补充道,“可是七贝勒更厉害,他能坐在椅子上放,连跑都不用跑呢!”
“我也觉得七哥厉害!”思惜一边放线一边点头,可转瞬又遗憾道,“可惜他今儿没来,不然我还想向他学几招呢!”
恩吉雅瘪着嘴接话:“我喊过他的,可他说要编什么集子,没空陪我们玩!”
“七贝勒办的是正经事,咱们不能给他添乱!”胤祥松开丝线,摸摸小姑娘的头和蔼道,“我把喜鹊交给你了,可要小心着些,别让它再掉了!我去看看云舒!”
“好!”恩吉雅响亮地应了。
岁月如诗诗如画,潺潺溪水安然心。
阳光下,胤祥向我走来。
眼若朗星,眉如墨画,心如渊海。和煦的笑容宛若春天的细雨,丝丝点点,轻跃着落入心田,仿佛那深谷中脱俗清雅的幽兰,山风一吹,似还带起若有似无的悠然浅香,令人心思摇曳,不觉神惘。好像阳光,也在那一瞬间更加灿烂。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记忆的长河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场景犹如钻石般璀璨夺目,即使沧海桑田,回忆起来依然清晰如故。
此时的胤祥,注定会成为我心目中刹那的永恒。
“乏了吗?”走近,永恒伸出手来拉我,竟带起一阵戏谑的笑意,“可不能这样坐着,快起来!”
“呵呵。”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傻笑着借他的力站起,脑子里混混的,只觉得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紧紧包着我的,令人安心。
胤祥好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平常看你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子倒犯起痴来?地上哪是随便坐得的?没的凉坏了身子不说,若是叫老佛爷、德妃娘娘见了,准少不了要说你不成体统,岂不冤枉?”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跟他打诨道:“那是他们迂腐!这样好的日头,坐在草地上享用最最惬意自在。若不是顾忌那些个‘体统’啊‘规矩’的,我早就躺下了。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头枕着这绿油油的嫩草香甜一梦,那味儿,才叫是……”
“哎——打住打住!”胤祥作出一个碜牙的姿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这种好事你自个儿藏在肚子里也就罢了,偏还要说出来招我,存心气我的不是?”
我乐,歪着头看他:“十三阿哥真聪明,原来早就被你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我掩饰地很好呢!”
“咳!咳!”胤祥大叹一声,摸着光溜溜的脑门故作正经地擦汗,西西突然噌到他脚边“汪!”地吼了一嗓子,惊地我们两个同时破功,相视狂笑。
“十三阿哥,公主!你们快过来吧,我们来玩捉迷藏!”远处,恩吉雅挥舞着小手大声地喊。
“来了!”我大叫着笑,心情极好地向那边飞跑起来。背后,胤祥学着老嬷嬷的语调絮絮地唠叨,“安阳公主,您悠着点儿!云南白药可费银子呢,经不起你这般糟蹋……”
我想,胤祥与胤祯是不同的,即使我拒绝了胤祯,我仍然可以坦然地接受胤祥的照料与关怀,不想拒绝,也不必拒绝。胤祥理智、聪敏,他的爱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温暖却不烫手,包裹在层层状似无意的关心之下,安全,贴心。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所以我们都相信彼此能合理地控制住感情,即使心底里波涛澎湃,场面上依然会风平浪静。一如我会微笑着看他儿女绕膝,也一如他会真诚地祝福我儿孙满堂。似知己,似亲人,似挚友,也似情侣。虽然始终夹杂着隐痛,却也有无数温和美好的回忆。因为知道无法改变,所以我们都会知足。知足者常乐,正如同那首不知名的歌里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只要静静的,远远地看着爱着的那个他,幸福就好……”
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漫步在御花园北面的小花园里,我努力寻找着能够躲人的地方。
灌木丛的后面的角落?不行,上回捉迷藏的时候我躲的就是那儿,胤礼那小鬼肯定找的着。月牙门的背后?也不行,那种地方蒙蒙恩吉雅还差不多,胤礼太精了,揪不出来才有鬼。那么……环顾四周,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顿时想到不远处的一座废置冷宫。顺治年间,那里曾是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博尔济吉特氏的幽居之所。倘若严格地序齿排辈,这位博尔济吉特该算是我的表姑太,因为我的亲额娘是她的侄女。但是十分可惜,我这个亲戚虽然贵为皇后,却也因此背了一世的骂名。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对于她的指责和怪罪多如牛毛,有人说她穷奢极侈,饮食必要所有餐具俱是金器方肯下咽;有人说她恣意妄为,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就随意拿仆众撒气。人们同情董鄂妃与顺治之间凄美绝伦的爱情,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博尔济吉特氏描绘成一个不懂得爱又刁蛮任性的女人。当然,这应该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但人们似乎忘记了宽容这个小小年纪就远离了故土的女子,忘记了体谅她在寂寞高墙下独守空闺的苦闷与无助。史载博尔济吉特氏“丽而慧”,本应有丈夫疼惜、儿女敬重。但是因为顺治讨厌摄政王多尔衮,而博尔济吉特氏与顺治的亲事又是多尔衮保媒为婚的,所以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幸福。顺治恨乌及屋,疏远皇后,待年岁稍长时更是力推废后,千方百计地把博尔济吉特氏降为“静妃”,荣宠全无,虽在妥协之下仍保留封号,实际却与打入冷宫无异。当时的诏书如是说:“自古立后皆慎重遴选,使可母仪天下。今后乃睿王于朕幼时因亲定婚,未经选择,宫阃参商已历三载,事上御下,淑善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谨于八月二十五日奏闻皇太后,降为静妃,改居侧室。”一句“未经选择”就轻描淡写地终结了一个女子最后的骄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