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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另类英雄-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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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义手扶着桌面,身子前倾,字斟句酌地说:“革命分团体,但道理却不分团体。如果有一天你被审判,你会同意这么草率么?不能啊。我们不能让敌人笑话我们,说我们比腐败的大清官吏还不尊重生命。革命就是解放生命,解放理想,解放民众,怎么能这么干呢?”她很有些革命理论。

“那么,谁替他辨护?”

“我。现在重新开始。”宝义的话,很让金善卿吃惊,也很感动。这说明了一件事,宝义在革命团体中,很有些地位。他突然觉得,有些爱上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了。这算哪挡子事情!他马上又否决了自己。

眼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孩子们的游戏。重新宣读“起诉书”之后,宝义站起来,像英租界中会审公所里的律师一样,很郑重地向法官鞠了一躬,说:“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革命的敌人,他只是个贪图发财的商人。庄子和调查得很清楚,那批军火,你们付了6万块钱的定金,而他们付出的是8万块钱的货款。如果他们不把军火交给你们,而是交给清政府,他们会损失自己的2万块钱,和我们的6万块钱。首先,没有一个商人会做这种傻事,2万块钱,够他们在租界里买一所小洋楼,外加娶个姨太太。而另外那4万块钱赢利,他们更不可能放弃。”

“如果清政府给他更多的好处,他自然会这么干。”首席法官虑事周全。

“大清国已经穷得开不出军饷来了,怎么可能拿几十万银子收买他?这是笑话。就算是真收买,拿十万银子出来,经手的官员也得勒索九万,到他手里剩不了几个。你们每个人家中都有当官的,自然知道这个理,要不干么出来革命呢?”宝义盯了神色如常的金善卿一眼,对他的镇定与坦然相当钦佩。

守在门边的那人可能被说动了,小手枪也回到了袖子里。金善卿扶起翻倒在地的椅子,坐了下来,用手抚摸着脖子上被绳索磨破的伤口,向宝义投来赞赏的目光。

“第二,军火被扣押的时候,隆裕老太婆正要宣布退位,革命即将成功,在这个时候把军火交给他们,而得罪我们革命党,这人不是疯子,便是个傻瓜。这人像傻瓜么?”

“那么,庄子和被捕……”他们的口气略有些松动。

金善卿苦笑道:“庄子和怎么会被捕,我一点也不清楚。按说,南北和谈成功,他们不应该再逮捕革命党人,尤其是在租界中绑架去的,这很费猜疑。假如各位信得过在下,我愿意尽快把这件事弄情楚。”

那三个人到隔壁房间去商量,没再留人看守他。

宝义握紧拳头向他用力挥了挥,金善卿笑了。这是如假包换的死里逃生,他很感激宝义,甚至从心底有些佩服。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做到这一切真不简单。

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女子暗杀团。宝义是女子暗杀团的成员,此事大可研究。他给宝义奉上一杯茶,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手,心中用劲,眼色中两个人结成一党。

等了好一阵子,那三人还没出现,显然意见不一。宝义推门走了进去。此时倒是逃跑的机会。金善卿心想,但没有动。

很快,三位革命者从里间鱼贯而出,为首的青年说:“我们暂时相信你的话,不过还得经过考验才行。今天是腊月二十七,年三十之前,你要把庄子和救出来,不管他在哪,有多困难,必须办到。”

“还有三天的时间,我办不到。”命活下来了,就更不能胡乱答应他们什么。

“多长时间能行?”富家子多半没有耐心。

“首先一点,如果我弄不出那批军火,请允许我把你们的钱还上,或是另给你们再运一批。这段时间里,不许打扰我的家人、同事和朋友。”谈条件是金善卿的特长,事情向他擅长的方面转化,很是让人愉快。同时,“朋友”两个字,被他很微妙地传达给宝义。

“庄子和怎么办?”

“我尽力而为。”

“没有尽力不尽力这一说。我们可以给你宽限几天,正月初五之前,庄子和必须得出狱。”

“如果办不到呢?”金善卿终于认清了这几个小伙子的的脾性,他们暂时不会杀他了,但却不能保证他们在冲动之下,或是他正月初五没有救出庄子和,是否会伤害他?那是一定的。他心道:自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甚至这危险超过被清政府抓捕。

“哼哼……。你可以走了。”首席法官像个义士般摆了摆手,手指上一颗巨大的火油钻戒指映光一闪,夺人二目。

“我还不能走。打早晨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东西。”金善卿觉得,只要给他个机会,他一定会把这种敌对的情绪,转化为温煦的友情。

樱桃木的小餐桌被拉到中间,上面早摆好从俄国熟食店买来的莫斯科硬肠、烤牛肉,黑海的鲟鱼子酱和罐装的果酱更是奢侈品。如果革命能让人过上这种生活,大清国今天才亡,可算是国运长久了。金善卿心中好笑,嘴上却在与他们闲谈,一两个话题过来,他心中更有把握了。这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好孩子,没染上吸鸦片、逛妓院等恶习,比他要强。于是他们留学外国,自然容易接受新思想。这一点,与他也很相似。

蓦地,金善卿的脑海深处产生了一个想法,模模糊糊的不大清楚,甚至有些异想天开:自己不算是正牌的革命党,如能够收服这些人,还有与他们相连的新兴的势力,为自己所用,会有什么事办不成?有多大的财不能发?可笑,但未必不可一试。

重新回到街上,金善卿颇有些再生的喜悦。他也像洋人那样把手伸向宝义,“多谢搭救之恩。”

宝义的手纤巧滑腻。她将温润可爱的小嘴凑到他耳边,说:“我是个真正的革命者,不讲私情。初五之前,你最好把庄子和弄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是武装劫狱,我给你调动人手。”

“佩服,佩服,如果秋瑾还活着,准像你这个样子豪爽、热心。”金善卿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恭维话是否得体。“不过,劫狱的手段还是暂且放一放,也许有其它办法。”

“记住了,正月初五之前。”宝义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人身上有些别样的魅力触动了她,不同于她的那些“革命战友”,让人心中痒痒的。“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跟你寸步不离,盯得紧紧的……”

镇反干部:这些人那么信任你?不会吧。

金善卿:当然不会。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宝义的功劳,她在那些人面前替我作保人,我才能重见天日。当然,如果救不出庄子和,我也很危险。

镇反干部:会有多大的危险?

金善卿:满清政府抓到我未必会杀头,但他们却会要我的命。

镇反干部:这宝义是什么人?

金善卿:她是个买办的女儿,德华学校的毕业生,讲得一口好德语和英语。也是女子暗杀团的重要成员。

镇反干部:女子暗杀团是怎么回事?

金善卿:这个往后再谈吧,还是先讲庄子和的事,一件件来……

3

天津县的监狱最初在三叉河口北边,李公祠旁边。后来这里建北洋大臣行辕,便迁到了“西头”——西门外,大名“天津县监狱”,但本地的老百姓更愿意叫它“西头监狱”。

金善卿几乎被那灰色高墙惊住,除了当年的天津城墙,这一带再没有过这么高的墙。灰色青砖,石灰勾缝,顶上还竖着铁棘藜,给人的那种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来。

大墙外边,一眼望去,直到西马路,全部是低矮、破败的小窝棚,建筑材料是捡拾来的破烂砖瓦和糟烂木料。每当下雨的时候,即便是撒泡尿般的小雨,这里的积水也会漫进屋内,如果雨再大一点,水便上了炕了。就在这里,大约有二十万真正的穷苦人,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金善卿的一个远房的亲戚,早年捐了个典史,来直隶候补。虽说无缺可补,但到底给他混上了个差事,在监狱里当上了会办——类似于今天的副典狱长。

金善卿今天带着左莲舫的公事来的,上面盖着总督陈夔龙的紫花大印,算是奉命准许探视。宝义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手上提着个蒲包。蒲包里边是两只道口烧鸡,二斤曹记酱驴肉,十二个吊炉火烧,给庄子和挡饥。

“这个人是革命党,见他干什么?”这位亲戚姓于,虽说也算是个官,但落在这种地方,便被人称作“于头儿”。他倒也没做他想,这个“于头儿”一年能在犯人身上弄出几千块钱来,也就不在乎叫什么了。“该不是,少爷你也……?”

“没那八宗事,我跟他学画画。再者说,这不民国了么,革命党不算罪过。”金善卿提着个麻绳捆扎得结结实实的小纸包,上边贴着“杨村糕干”的红笺。“带来点小意思,老没见了。”

纸包往桌上一放,“当”的一声——里边是五十两的官宝一锭,当官的见到大元宝,比洋钱要欢喜。

“咱爷们儿过得着,这是干什么?”于头儿把纸包向金善卿推了推,感觉清楚里边的份量。

“他在这,没受罪吧?”庄子和要是让同牢的人给改了模样,他也不好交代。“您了帮着照应照应。”

“杨以德亲自交代下来的人,不敢大意。而且他有话,好好待承,别屈着。这不,住单间,睡高铺,没有问题。”于头儿的眼睛觑着他,手上将那锭银子收入袖中。“但有一节,这家人是不是死绝了,就没个人来看看。他没钱上下打点,就难免短口吃食。别的倒没什么。”

“他孤身一个,哪来的家人?”金善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不过他可会写字、画画。”

“那管个屁用?”

突然,金善卿灵机一动,说:“说不定我能替他想个撤,让他自己挣饭吃,你们上上下下,也能得点好处不是?”

“那是好事呀!”

“就这么着。带我看看人去。”

里面一个大院子,倒也干净得很,只是死气沉沉的,没个人走动。牢房门眉上是块石雕,凶猛的兽形,伸出双臂抱住大门,名叫狴犴。牢房里边也不是旧式监狱半地牢的样子,一条长长的走道,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牢房,从牢门的密度上看,房间有大有小,牢门用的是新近时兴的包洋铁皮的木门,上边一个嵌着铁条的小窗,下边一个送饭、递尿桶的小门。里边没有窗子,只有走廊的两头,各有一扇窗子,于是,两头靠窗的牢房便是“上房”了。

每一间牢房中,都像美国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得满满当当,一只只手从小门中伸出来,去抓宝义手中的蒲包。宝义有些惊慌,紧紧倚在金善卿身后,不敢向那一只只的脏手上看。这是金善卿第一次见到她害怕。

庄子和被安排在“上房”里,独自一人,蜷曲在“高铺”上,手中攥着半块乌黑的窝窝头。所谓高铺,其实就是两块砖头架住的一块窄铺板,上边没铺没盖。中国五千年的规矩,住店、坐牢,铺盖自备。

“你干什么来了?”见金善卿从门上的小窗口露出半张脸,庄子和从“高铺”上下来。他扒着门边左看右看,见只有金善卿和宝义二人,便勃然作色。“你他娘的找死呀?装什么好心?你要是给抓了,我那批货怎么办?”

监狱这地方很能改造人。庄子和原本是个斯文人,只呆了一天,也满口粗话,像个穿着二尺半大褂子的绿营兵。

“住嘴。你看我是那种冒失鬼么?没把握的事,不是我干的。我问你,过堂了没有?”

“真他娘的奇怪。把我扔进来之后,别说过堂,连个在窗口扒扒头的都没有。是不是他们觉得抓错人了?不会呀。”庄子和抓了抓刚刚被虱子光顾的短发。

“特地到租界把你绑来,怎么会出错?是我花了大把的银子,才保住你这条命。不信你问宝义小姐。”金善卿看到眼前的情况,对营救庄子和有了信心。民国了,袁世凯与孙文是一家人了,抓庄子和就没有道理了。

“这可说不准……”庄子和有些费猜疑,目光转向宝义。

狱中的犯人们仍在叫喊:给口吃的吧,赏一点吧大小姐……。宝义的神色惊疑不定,把蒲包交给了金善卿。

“到底是怎么回事?”庄子和有些个不耐烦了,眉头上拧起一个小丘,神气很庄严,依旧是革命领袖的样子。

“金先生走的是总督衙门的路子。”宝义凑到门边,还是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望一眼其它狱门内伸出来的脏手。“正在想办法救你出来。”

金善卿退后几步,让他们可以自由交谈。

“他有这本事?”庄子和不信。

“我并不很清楚,看样子他有点办法。”

“他没找你们要钱打点么?”商人的行径,时时出人意表。

“好像是用的他自己的钱,至于过后怎么算,还没提。”宝义也在猜测金善卿的想法,还是给他留个转还的余地好。

“你太信任他了吧?别是对他有些好感?”庄子和毕竟是个领导者,目光如炬。

“好感说不上,我都是为了革命事业。”我自己怎么想,与你何干,你又是我什么人?宝义暗道。她瞟了金善卿一眼,见他背向着她负手而立,蒲包挂在指间,倒像个带着礼物走亲访友的佳公子。单这一份洒脱,便让人亲敬。

“如果他有什么异动,除掉他!”庄子和的音调冷峻。这是为了事业,非关个人好恶。

镇反干部:我总是不明白,行贿之后,真的这么管用吗?

金善卿:那个时候,仍然保持着满清的传统,收受贿赂的人,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对方不会收你的钱财。再说,左莲舫收的钱,算不上是贿赂,而是一种行规,他只是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做了一点疏通的工作,即使他的上司知道了,也不会责罚他。

镇反干部:作为清廷的走狗,他怎么会替革命党求情?你这是在歪曲事实吧?

金善卿:如果是早几十年,比如同治时期闹“发匪”,就是太平天国,那时大清国还有些个规矩,对造反者绝不容情。到了宣统时,清廷上下人人自私,人人为自己打算,不再有原则,除了重大案件,处理革命党的案子,与处理普通刑事案一样,也可上下打点,蒙混过关了。这正是清朝灭亡的原因之一。

镇反干部:你是真心想要营救庄子和么?看你的意思,并不是很起劲。

金善卿:办这样的事情,哪有简单易行的?我救庄子和,为公,是我们需要他,指望他在北方发动起义,即使不成功,也会给同盟会带来一些谈判的筹码;为私,我不想不明不白地被人干掉,被当做革命的叛徒。

4

不管事情有多难,生活总得继续。转天一早,金善卿突然想吃口儿本地风味,便特意赶到华界,进了东门外一家专营早点的小铺,一碗锅巴菜,浇上辣椒油、腐乳汁和芝麻酱,浓香扑鼻。革命者也是人,也有人的欲望,吃口顺口儿的,穿件儿体面的,乃是人之常情。他有些赞赏铁血团那些少爷革命者的生活态度,革命的目的,亦不过如此。

报摊上,当天的报纸大都出来了。打发早点铺的小力笨买来一看,报社在南市的几家小报,都在醒目的位置登了一则广告,是革命党头子庄子和在狱中卖字的笔单。这是金善卿昨天下午奔波的结果。

当时报社的人都以为他不是有病,就是在开玩笑,只在他交了广告费之后,人们才当真。不过,仍然觉得他这个想法太过离奇了,但想到天津卫这个地方,每天奇怪的事情层出不穷,心中也就释然了。

金善卿深信广告的力量,报纸这东西对人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即使是有悖常理的事,只要是登在报纸上,必然有人信以为真。他推销德国工具,长年登广告,灵得很。

这下子,庄子和不但能给自己挣上饭吃,还能把名声传扬出去,为他的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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