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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颜公主 作者:福宝(晋江2012-03-11vip上部完结)-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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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景皓从刘府出来,已至傍晚,边走边出神地想着刘子安的那番话。才拐出巷口,便听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回头一看,从身后一顶小轿中向他微笑挥手的,不是初兰却是哪个。
  轿子在他身旁停下,初兰探出头来,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林景皓上前两步,道:“因有些公事找刘大人,早早从吏部出来了。”
  初兰歪头看了看辅林巷,又四下看看,道:“怎么也不乘轿子?你从吏部一直走到这儿的?”
  林景皓道:“权当散步了。”
  初兰叹了口气,起身欲下轿。林景皓连忙掀了轿帘,搀她下来。只听初兰对轿夫头道:“你们先回吧,我和驸马溜达着回去,晚饭请王爷先吃,别等我们了。”
  林景皓忙道:“公主先乘了轿回去吧,臣自己走着便可,这儿离咱们府上还有一段路。”
  初兰笑着埋怨道:“你也说了还有一段路,难不成让我把你仍在这儿自己先回去吃喝?”说罢不容分说,遣走了所有的轿夫随从。
  林景皓爱怜地道:“公主何必陪臣受这份累。”
  “我喜欢。”初兰笑得坦然。
  林景皓心中一颤。
  ——“女人,永远不可能为你停留”
  ——“等哪日她羽翼丰满了,便会毫不留情的弃你如草芥”
  刚刚还在字字句句敲打着他的这些话,在初兰灿若的笑容中,渐渐失了力度,褪了颜色……
  林景皓笑了,伸手去牵初兰。
  “做什么?”
  “不是一起走吗?”林景皓笑得灿烂。
  初兰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这可是在大街上,有人的。”
  “那有如何?咱们是夫妻,还有人来捉奸不成?”林景皓说着,牵了初兰的手转身便走。
  初兰被他这么拉着,看着街上行人向他们投来的惊异目光,虽有些不自在,心中却满是甜蜜,握着林景皓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林景皓转头看她,二人相视而笑。
  “公主怎么在这儿?”林景皓道。
  “下午母皇宣我入宫,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儿。”初兰道,“听说刘大人这两日旧疾复发,正在府中修养,怎么还处理政务?”初兰随口问道。
  “刘大人一向以国事为先,鞠躬尽瘁。”林景皓道。
  初兰听了这话,赞同地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林景皓,忽然扑哧一笑,道:“倒是和某人很像呢,也难怪他那么赏识你。”
  “公主是在打趣臣?”
  “不是打趣,是恭维。”初兰忙道,说着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只道:“原还没和你成亲的时候,就总听人夸你,直说你颇具刘大人青年时的风采呢。”
  林景皓闻言心中一沉,面上露了不置可否的笑容,道:“那公主呢?公主那时怎么说?”
  初兰一愣,脸上露了些窘色,挽了林静好的胳膊不说话。
  林景皓知道那时候的初兰不仅不钟情他,对他多少还带了敌意的,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然而初兰此刻的表情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拉了初兰的手站住,挑着眉梢望着她。
  初兰见他这模样,是定要知道不可,便道:“是你要知道的,我说了可不许生气。”
  “恩,臣保证,即便那时公主将臣比作一滩烂泥,臣也不生气。”林景皓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初兰嫣然一笑道:“那个时候父王总在我耳边夸你,还说朝中很多人私下说你颇具刘大人青年时的风采。我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只随口说‘那等哪日我休了他,让他也去做个首辅,也好成全了这些人的恭维了。’”初兰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林景皓的神色,只见他听了这话,眼角一弯,忽然大笑起来。
  初兰没料到林景皓不怒反笑,扁了扁嘴,道:“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林景皓收了笑声,却收不回面上的笑容,也不顾这是在大街上,伸手揽了初兰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扯,俯到她耳边极温柔魅惑地道:“那如今呢,公主还舍得休了臣吗?”
  初兰不想他竟是等着说这句,连忙挣脱开,满脸羞红地啐道:“没正经。”说完甩开林景皓,自顾自地往前走。林景皓两步赶上,复又牵了她的手。初兰挣脱了两下,然手被林景皓握得紧紧的,如何也甩不开。
  夕阳下,二人的身影长长的连在了一起。
  “景皓,若做我的驸马和当朝首辅让你选,你选哪个?”
  “自然是你,给个皇位我也不换。”

  第四十一章

  真武二十八年冬,大颜长公主承容亲帅大军攻陷天启都城蓉城,天启被迫向大颜称臣,岁岁朝贡。
  为彰三军功绩,显大颜国威,皇帝宣令,二公主尚辰、三公主郜兰、四公主赦月、五公主驰雪、六公主青阳,及在京三品以上文武重臣,前往正阳门外相迎凯旋大军。
  十一月初八,天才蒙蒙亮,从城门正阳门到宫门德阳门的主路早已被禁卫军围了起来,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两旁摆了只有皇帝才得有的仪仗。道路两侧人头攒动,百姓均盼一睹承容长公主及大颜将帅风姿。
  卯时不到,正阳门外,五位公主及大颜国品级最高的朝臣齐齐的站了十几排,一个个面容严肃,望眼欲穿。
  及至辰时,却仍不见人影。时已入冬,天气凉的紧,一些年龄大的老臣站了这一个多时辰,已有些吃不消,个别体弱的站在原地身子都有些打晃。
  初兰侧头看了看身后,心道,不知道这大军何时才能到正阳门,若是这么一直站下去,怕是人还没到,先趴下两个。她侧头望了望身旁的昭辰,在场众人只她品级最高,希望她能发个话,让人端来几把椅子,让一些个老臣坐候。
  只昭辰双眼目视前方,似是没看见初兰一般。初兰无奈,只得低声道:“二姐,这不知要等到何时,天气又寒,只怕年龄大的站不住。不如……”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昭辰打断。昭辰瞥了一眼初兰,亦是低声道:“我前线战士几个月的硬仗都挺下来了,只让他们站这一两个时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又如何一样呢!初兰气结,然被昭辰这么一噎,她也不便回嘴,只得讪讪地转回了头。
  二人的对话声音极低,只有一旁的满月听得清楚,她眼神儿一挑,冲初兰撇了撇嘴,示意初兰多余和昭辰说话,纯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初兰也只冲满月做了个无奈的神情,余光仍时不时扫向几位老臣,见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心中不免担忧,只盼着大姐他们快快现身才好。正想着,只见位于第二排的三朝元老莫大人忽然脚步不稳,身子一歪,幸而身旁的大臣将他扶住,众人均是一惊。
  初兰更是吓出一身冷汗,这样下去不行!才要发话,忽听身旁的昭辰高声道:“来人!快给莫大人抬把椅子来!”
  一旁的宫女们忙抬来椅子,昭辰则上前亲自搀扶莫大人坐下,语带关切地道:“大人可有什么不适?本宫差医人来给大人看看。”
  莫大人坐在椅上,叹着气地摇了摇头道:“多谢公主,却也不必麻烦医人了。老身只站这么一会儿竟至如此,果真是老而无用了。”
  昭辰恭敬地道:“莫大人万莫如此,大人三朝元老,国之重臣。这天寒地冻,我们这些年轻人站上这么久尚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大人呢?”
  初兰听了昭辰这话,心中似是渐渐地琢磨出点味儿来。只听昭辰面带自责地道:“只怪本宫考虑不周。来人,多抬几把椅子来,请几位老大人歇歇。”几位老臣得了这话,无不似得了特赦一般,自是对昭辰千恩万谢。昭辰恭请几位老臣落座后,方回原位站定。
  初兰将一切看在眼里,始知昭辰之用意。她根本就是盼着有人趴下,这天寒地冻,众人在这儿干站了一个多时辰,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难免有些怨言,如今这三朝元老这么一歪,大家心里更是忿忿。这股子怨气往哪儿撒?当然不会是她昭辰,只怕是一股脑儿的全记在了迟迟未露面的长公主头上,只记她个狂妄自大,恃宠而骄。
  初兰心中苦笑,好一个昭辰啊,你连同父的嫡亲姐妹都这么暗中排挤,可想我们这些异父姐妹在你心中又会是怎样的地位,如此,你当初那么算计我怕还是手下留情了呢!想着,心中又不免生出些酸楚。人道骨肉同胞,只如今她这姐妹间却还不如寻常百姓人家。今后,怕少不了一番争斗,恐自己也终是难保清静。
  看出昭辰心思的不仅是初兰,才把刚刚初兰与昭辰的对话听得清楚的满月,这时也瞥了昭辰,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初兰冲满月眨了下眼,示意她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可别挂在脸上。
  日头渐高,将近午时,远远的传来马蹄声,众人忙是举目眺望,只见先行官策马飞驰而来,高声禀报:“启禀二公主,长公主帅大军已至城外十里。”
  昭辰闻言,挥了挥手,众公主大臣自整衣冠,诸位坐候的老臣也忙归位站好。
  不多时,远处旌麾猎风,飘飘入目。昭辰一声令下,鼓乐齐鸣,凯歌高奏,一派雄壮宏伟之气。大军渐近,策马于最前方金盔铁甲,雄姿英发者,正是大颜长公主雅容,封号承容,在这浩浩汤汤的凯旋三军之前,更显王者霸气。
  雅容在马上遥望正阳门前这阵势,不带迟疑,翻身下马,一路步行。
  及至近处,初兰等五位立于最前的公主垂首躬身,身后一众文官武将则叩拜在地。雅容几步上前,直道:“诸位快快请起。”
  众人少不得一番恭维寒暄,那昭辰言语中更比旁人显几分姐妹情深,她二人本是同父姐妹,这般热络,在旁人看来,实属正常。只有初兰和满月相视一眼,都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犯寒。
  接下来的数日,拜皇帝,祭宗庙,论封赏,大赦天下,举国欢腾。
  雅容在朝中的口碑一向不错,这场胜仗下来,其威望更是空前高涨,一时之间,满朝上下无人可敌。不仅朝中重臣争相拍马,只民间的追捧赞誉之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在街头巷尾已流传开了不少称颂长公主神武的民歌童谣。
  然,就在这大势之下,却有一人非要逆势而行,顶风而上,不仅不称颂长公主的丰功功绩,反而一份奏折,将长公主给参了!
  这个不开眼的愣头青不是别人,正是被初兰一路保举,时任翰林院编修的沈无涯,沈大才子。
  话说此次得胜,作为三军统帅的雅容自要上奏请旨,为一众将帅兵士表功请赏。这是人情,亦是礼制,自没什么可非议的。然这问题就出在这索讨的封赏上。在雅容的奏折上,为副将、先锋、参军等稍有品阶的将领均是请升三级,普通兵士也请加三倍军饷,就连兵士之父母亲眷亦请赏粮。
  估且不说这请升的官衔品级是否过高,单说这赏钱赏粮,统算下来几过百万!这场仗历时半年之久,银钱粮食本就耗费了无数,民间早已怨声载道,只如今得此大胜,这些不满在这举国同庆的氛围中被掩盖住罢了。
  对于这样的请赏,满朝文武心中颇有微词,然在这个非常时期,却没人敢开这个口,带这个头。经此一仗,雅容气势日盛,众人心中都有个掂量,将来这天下保不齐就是她的,何必为了这些些钱银得罪这尊真神!?
  不仅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提出异议,就是皇帝本人,似乎也没觉有何不妥,对封赏过高之事只字未提。如此一来,大臣们便更不敢有什么异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这沈无涯偏就跳了出来,在一日早朝之上,当众递上奏折,直指雅容请赏过高。沈无涯探花出身,满腹经纶,文采风流,奏表起来字字句句引经据典,让人听下来有理有据,直让人觉得这雅容实在是恃宠而骄,奢靡无度,全然不顾百姓疾苦。
  皇帝听了这些话,十分震怒,当庭痛斥沈无涯,若非雅容宽宏,从旁说了些劝慰的话,皇帝险些令人将沈无涯推出大殿痛打一顿。这沈无涯一介书生,如何经得起,怕也就一命呜呼了。
  可沈无涯虽因着雅容的求情逃过一劫,却并不领情,竟是摆出一副大义凌然、慷慨赴死的神情气概,口中仍是振振有词。皇帝气结,当即给沈无涯定了个诽谤皇嗣,乱言扰国之罪,押进了刑部大牢,等候发落。
  沈无涯被下了大狱,然事情却并未因此而告一段落,反而成了一块落入静流中的山石,在朝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先说长年追随雅容东征西战的一众武官将帅,他们都是常年率兵打仗之人,脾气暴躁,情义当先,又大多与雅容出生入死,岂容沈无涯这一介酸腐文人,在朝堂之上如此大放厥词,出言不逊的诋毁长公主?!一个个咬牙切齿,直恨不得将那沈无涯生吞活剥,军法处置不可。若非雅容压制着,怕是要联名上奏皇帝,立即将沈无涯处死,千刀万剐!
  而朝中的清流儒官们,则偏向沈无涯。这些人饱读诗书,性格耿直,绝不攀附权贵,行事讲求原则,对事不对人,心中只存一个“理”字。他们对长公主的请赏本就觉得不妥,如今沈无涯直言不讳,反而获罪,含冤入狱。可谓是直戳了他们那为国为民,死而无憾的铮铮傲骨,众人纷纷表示,誓死不向强权低头!
  两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理,一步不让。朝堂剧变,一触即发。
  然而被推向这场争斗风口浪尖的,既不是这些儒臣武将,也不是那个已在狱中的沈无涯,而是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雅容,另一个便是初兰。
  雅容自不必多说,单说初兰在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则,沈无涯是初兰保举的,这谁都知道。旁人自然不知当时初兰极力提拔沈无涯的原始动机不过是与相公闹脾气,只当这沈无涯是初兰的亲支近派。当日沈无涯在朝堂之上力陈雅容“罪状”之时,便有大臣暗瞥初兰。当时初兰是眼观鼻,鼻观心,别说不敢抬头,只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是惹人话柄,挑出更大的矛盾。
  二则,虽说这些清流儒官一向清高自傲,绝不攀附权贵。但在当朝的几位公主之中,他们中的多数人还是偏向初兰的。在许多不触及他们底线原则的事情上,他们一向站在初兰这边,若说是唯初兰马首是瞻却也不甚夸张。这其中的根源,还要从德郡王说起。
  德郡王出身商人之家,虽说得了圣宠,一步步封爵封王,然终因没什么根基,致使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的苦。后来有了初兰,德郡王眼看着其他五位公主均出身王侯将相,就连出身最低的四公主满月,其父家亦是几代为官。德郡王不由得为女儿的将来担忧起来,他掂量着既然无法改变出身,那就要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于是,一番审时度势,德郡王将目光投向了科举出身的一众文人身上。德郡王自幼接触了不少文人才子,知道他们对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孙贵胄天生存了一份敌意。相对来说,他这商家出身虽也被这些文人看不起,但到底占了些便宜。
  一旦打定了主意,德郡王便有条不紊地开始为初兰铺路了。这些年,借着初兰掌管吏部之便利,德郡王以选贤任能为由,提拔了不少科举出身的文人。从早些年的李子梅,到近两年的林景皓,都是德郡王本着这个筹谋,或提拔,或拉拢的。
  到如今,十几年的时间,这些人中不少成了国之重臣,朝廷股肱。虽说势力尚无法与雅容、昭辰相提并论,但的确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因着德郡王的提拔,在这些清流儒生心中,初兰自然与其他公主不同。倒也不是对德郡王的提拔如何感恩戴德,归根到底还是文人的清高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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