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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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叩,方听得司马廑的声音道:“什么人?”
火气果然很大。
沈若非吸口气,开口道:“是我。”
门迅速被打开,司马廑看着沈若非,眼神颇为复杂;脸上的神色,有来不及褪去的阴沉。
“怎么,不请我进来吗?”沈若非笑道。她眼睛的余光早也看到,那跪在书案之前的伍先生。
司马廑将她让于房内:“你不来,我也会去见你的。”
沈若非笑道:“是吗?如此说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她看了看伍先生,对司马廑道:“不知王爷是否能让先生回避,我有话要对王爷讲。”
司马廑看向伍先生,冷冷道:“恐怕,若非要讲的话,和伍先生有莫大的关系吧?”
沈若非依然笑道:“有没有关系,王爷听完再做定论吧。”
司马廑看着沈若非的笑脸,无奈的冲伍先生道:“退下吧。”
伍先生起身,看看司马廑,又看看沈若非
——前者面色铁青,后者微微含笑
他转身离开之际,眼中飞速略过一抹欣喜之色。
书房一片寂静。
司马廑看着沈若非,开口道:“若非——”
沈若非借口道:“其实,你不必责怪伍先生,他也是一片忠心,所言所想毫无私念。”
“我自然知道他是一片忠心,但此事不得不罚。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不可因动机良善、目的正确就弃法规于不顾。若是下级仅凭忠心便可擅做主张,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还有何规矩可言?我司马廑又拿什么来统领三军?”司马廑语中仍不平静。
沈若非看着司马廑:“你说的自然是有道理。但若你当真看重这齐国的江山社稷,爱护着千万黎民百姓和守关将士,又怎能为一己私情而做出轻率决定呢?”
司马廑直视沈若非:“何谈轻率?若是需要牺牲你才能换得某种便利,我宁可不要。”
沈若非心中一阵激荡,这种言语,虽不算是表白,但听在耳中,自有一番别样的甜蜜。
她转而问司马廑:“那你可是另有良策?”
司马廑一时被问倒,无言以对。
沈若非想了想措辞,开口道:“我从不想当英雄,也没有什么伟大的想法,更不会在这里和你微言大义。我只是想帮你。如若可以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最大的利益,为什么要选择不呢?况且,你所谓的牺牲并非不可避免。”
“什么叫小?什么叫大?又是对谁而言呢?”司马廑反问道。
沈若非怔了一下,这人,还真固执。
“如若你不是司马廑,你可以这样说;但是现在,你可以这么做吗?我沈若非的命是命,将士们的命都不是命吗?”沈若非仍是竭力想说服与他。
“总之,不行。”司马廑仍是斩钉截铁。
沈若非低下头,沉思片刻,方抬起头,悠悠道:“莫非,是你担心,万一事情有变,皇上将我赐与你,反而弄巧成拙?”
司马廑神色一凛,盯着沈若非的眼睛:“我虽然没有对你说过什么,但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心意。自从遇见你,我就从没有想过要娶别人。如若父皇当真准奏,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我明知不可能,为何还要将你推至风口浪尖?如若我司马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沈若非被司马廑炙热的目光灼得脸庞开始发烫,一时怔在那里,没了言语。
许久,沈若非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司马廑的固执出乎自己的意料
——只是,感动震惊之外,心却不由得酸酸涩涩起来
——这样的固执,这样的坚持,于他来讲;如同踏上遍地荆棘,只会刺的浑身是伤……仅止是否定这样一个计策,就有谋士不惜违命受罚,也要拼死一试,那么,一旦登上皇位,成为那九五至尊,他又如何挡住群臣之口?后宫之位,岂容一人独占?更何况是一民间女子……
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又怎能容得下这样一份情?
从伍先生一早前来负荆请罪开始,司马廑就隐隐有种不安。不管未来有什么,他都愿意去一力面对,唯独不愿让沈若非受到任何伤害。但是,沈若非的劝说、沈若非的沉默让他突然有些慌乱,让他突然对自己的笃定产生了怀疑……
沈若非闭上眼睛,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待她抬起头,娇颜略略有些苍白,却异常平静,眼中微微闪烁着水光,却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马廑的心紧紧悬了起来,他突然上前,将沈若非轻轻拥于怀中:“什么都不要说,把一切交给我,什么都别管,好吗?”
沈若非并非抗拒,倚在他怀中,贪恋着那抹温暖。
二人一时静静无语。
许久,沈若非轻轻推开他,语气温柔而平静:“你为何不问我,可愿嫁你?”
声音虽轻柔,却重重击上了司马廑的心。他深邃的眸中写满了不信——若说她对自己无情,自己何以感受到情意流转之间那份默契;若说她对自己无意,又为何屡屡相助,不顾一切……
沈若非刻意忽略了司马廑的眼神,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树影斑斓,淡淡的说:“你为何从不问我的来历?”
司马廑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个来历,绝非他所要,却又不知道如何阻止。
沈若非转过头,看着司马廑:“其实,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
司马廑本能的开口道:“不可能。这朗朗乾坤,并无鬼神精怪。”
沈若非笑了:“我没有说我不是人,只是说不是这个世界之人。”
看司马廑困惑不解,沈若非接着道:“别打断我,让我讲下去。”
见沈若非如此坚持,司马廑深吸一口气,好吧,该来的始终要来,该面对的终归无法逃避。
他拉过沈若非,坐于椅上,自己在一旁坐定。
沈若非微微笑笑,开始了她的故事。
从自幼父母双亡,随爷爷一起生活,到上学、到工作、到苏夏婚礼上那该死的意外、再到莫名其妙的穿越以及穿越后的种种,沈若非讲的很慢,也很细。她尽量用一些这个时代可以理解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世界——但是,她知道,那些经历,对于司马廑来讲,仍应是不可想象的。
二人没有用午膳,沈若非讲的很多,司马廑问的很少。但是,沈若非知道,他信了。
司马廑无法不相信——尽管难以置信,尽管听起来如此荒谬,但是,这却是沈若非来历不明最合理的解释。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了,正是来自对沈若非来历的某种隐忧——从一开始,他就在害怕,害怕她的突然消失,一如她的神秘出现。
司马廑的眼中,一点一点渗入了痛苦:“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沈若非看向他的眼睛,心不由自主的揪了一下。
“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瞒你。”
沈若非垂下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几个月来,我始终象一缕浮萍,不知该何去何从。我所接受的教育和观念,与这个时代相差甚远,这之间,是数百年或者上千年的鸿沟,我甚至从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既然穿越是一个意外,那么,终有一天,我还是会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回到我的家,回到爷爷身边,那里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工作……”
“不……”司马廑双手握拳。
沈若非泪盈于眶
——告诉他这些,只是想说服他,也让自己做一个了断。既然他注定无法回避那随之而来的一切,那么,宁可让他负了自己,也不可负了这天下人。
“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要干什么,该干什么,但是现在,我只想尽我所能帮你。如若我终有一天会离去,我希望看到你成为这齐国之君,成为这社稷之褔。我所能做得,也仅此而已。”沈若非轻声道。
司马廑突问道:“唐衍又是谁?”
沈若非苦笑:“自然不是我哥,只是碰巧和我一起遭遇了这个意外。
司马廑直视她的眼睛:“如若我顺利即位,你并未离开你口中的这个世界,你意欲何为?”
沈若非愣了一下,方回道:“你说过,若天下大定,我可随心随愿……”
“那你的心愿又是什么?”司马廑追问道。
沈若非皱眉:“是什么,重要吗?”
司马廑陷入沉默。
沈若非也跟着陷入沉默。
许久,直到暮色降临,司马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只是,听起来,微微有些嘶哑:“你对我……”
房间已是昏暗,沈若非看不清司马廑的眼神,于是闭上眼,轻声道:“宁愿长相守,勿复长相思。不能相守,不若离去。”
静默片刻,她接着又补上一句:
“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
第四十七章 决定
沈若非的话说出口,却未有丝毫的解脱感,反而有一种痛楚,在心中迅速纠结,呼喊着,咆哮着,想要挣脱理智的束缚……
沈若非忍不住想用手捂住心口——原来,这里真的会痛。但她还是忍住了,任凭心底惊涛骇浪,面上依然平静无波,静静的,任暮色将自己团团包裹。
书房内,是令人压抑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却是不期而至的敲门声。
门外不知是哪个,任是鼓足了勇气,语气也微微有些发颤:“王爷,要不要用晚膳?”
沈若非愣了一下,这一天了,竟是忘记了吃饭这档子事?
她看了看司马廑,转身走至门前。
听到门响,门外之人忙抬头,见是沈若非,恭敬的低头:“沈小姐。”
沈若非看看,似乎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名字,但这份忠心倒也可嘉。不由微微一笑:“传膳吧。”想想司马廑也是一天未曾进食,不由又加了一句:“备些清淡爽口的粥饭即可,也免得伤了肠胃。”
门外的侍从领命前去,身形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沈若非回身来到书房内,点亮了蜡烛。
摇曳的烛光中,司马廑的黑瞳深邃。
沈若非轻轻吸口气,看着他:“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饭总还是要吃的吧?”
司马廑依旧不语。
沈若非坦然回视:“其实,伍先生的计策也只是借我的名义而已,又伤不得我分毫?你认为在这个对我来讲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我会在意那些所谓的女子清誉,所谓的名分地位吗?若我不在意,这天下人不管怎样看我,又如何伤得了我?”
司马廑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我在意。我要我心爱的女人可以堂堂正正成为我的妻,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背后。我不容许任何人来轻视她,伤害她。”
沈若非几乎被他眼中的坚定所诱惑,心恕醪间百转千回——这样的男人,说放手,真的好难。
沈若非有些懊恼,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来驳倒他,太过伤人的话语,她还是无法出口——
“如若你真的这样想,未免言行不一了。”
“何解?”
“你要我置于你的保护之中,要我安心呆在避风港中,这不是在你身后吗?如若真的要我站在你的身边,也应是让我和你同甘共苦,共同去面对可能发生的风风雨雨。如若只能同甘,不能共苦,所有的一切你来独自承担,这又算是什么?”沈若非紧紧抓住司马廑的话,谨慎的偷换着概念。只是,不知这样的观念,对于一个“古人”来讲,到底能接受几分。
司马廑沉默了片刻。
“你可知,见到此奏折之后,父皇会有何反映?”
“自是龙颜大怒。着你回京面圣,斥责与你。”沈若非皱眉答道,也许,不止如此吧。
司马廑摇头:“若仅只如此,我倒还可放心。当下之势,父皇必会着你我一同进京,这一路上,这宫内宫外,明枪暗箭,又岂如你想得那般简单?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萧后从中作梗,再生出什么枝节……”
沈若非打断司马廑的话:“不是还有你吗?”她盯着司马廑的眼睛:“既然你可以想到,自然可以做到有所防备,正如你自己所说,若你司马廑连——”
沈若非突然顿了一下,不自然的咬了咬唇。
司马廑的眼中却突然出现了变化。
沈若非来不及去深究,迅速的接道:“正如你自己所说,若是你司马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司马廑看着沈若非,若有所思。
丫鬟敲门,送了晚膳进房。
二人一时倒也无语,静静的用着,却都有些食不知味。
沈若非走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着深深的期盼,看了司马廑一眼,才转头离去。
司马廑看着她离去时那挺直的背影,心中莫名的酸楚。明明柔弱如斯,却不肯让自己呵护;明明有情,却宁可慧剑斩断,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沈若非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晴儿早早迎了出来。
“怎么,晴儿?”沈若非很奇怪,这丫头知道自己去找司马廑了,怎么还这般不放心?
“小姐,唐公子等您半天了。”晴儿道。“您用过晚膳了吗?”
沈若非笑笑:“用过了。你下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唐衍如果愿意等自己很久,必定是有要事。
晴儿应声退下。
沈若非进得房内,看唐衍在灯下独坐,神情有些凝重。
沈若非困惑的坐于他的对面,看着他——难得他如此表情,不知是为了何事。
“怎么了?跑我这里装酷吗?”沈若非故作轻松道。
唐衍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怒意。“你知道,下午谁来找我了?”
“不知。”沈若非心中隐隐有些明了,要想计划顺利进行,伍先生又怎么会不去做自己“兄长”的工作?
“伍先生。”唐衍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哦。”沈若非知道,这个糊涂是装不下去了。原本是想等说服司马廑之后再告诉唐衍,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
“你今天在司马廑那里?”
“嗯。”
“不要告诉我你准备接受伍先生的计策?”
沈若非在唐衍的追问下,有些讷讷:“我觉得,此计不错……”
唐衍的脸色阴沉:“淼淼,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纵容你,唯独此事不行。你根本不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也不是拍电影拍电视,这是天下最大的利益之争、权势之争、生死之争!我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绝不允许你为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沈若非被唐衍的怒气吓到了,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的我都明白,唐衍。历史我也看过不少,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我不是一时冲动。”许久,沈若非悠悠的开了口,语气颇为平静。
“伍先生昨天找我之后,我想了整整一夜——你也说过,有问题的时候多问问自己的心,就会有答案。我一遍遍的问自己,要不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答案,我想去做,想去帮他,不管前面有什么,我只是想这样做。”
沈若非抬眼看唐衍:“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真的不想留有遗憾。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而影响到他的决定,影响到他的责任。”
“站在他的位置,他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这万千百姓,属于江山社稷。曜儿喜武不喜文,十一岁就离宫跟随司马廑,勇猛有余谋略不足;钰儿尚且不足八岁,这朝廷上下,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局势动荡,岌岌可危——他退无可退,别无选择……唐衍,我很明白,他不会属于我,我更不会让他为了我做出错误的决定,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唐衍眼神复杂的看着沈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