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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剑恩仇录(旧版)-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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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接去啦,又倒着打过来。嘿,真好看,下雨一样,千臂如来真有一手,怎么他同时会放这许多暗器,钢镖、铁莲子、金钱镖,哈哈,太多了,那来不及接,可惜……还是教他躲过了。”
  忽然“蓬”的一声猛响,一枝蛇焰箭光亮异常,直向张召重射去,火光直照射到大车里来。文泰来一刹那间看到娇妻美艳如昔,眉梢眼角,喜气洋溢,不由得心动,轻轻叫了声:“妹子!”骆冰回眸嫣然一笑,笑容未敛而火光已熄。赵半山乘着张召重在强光照耀下呆得一呆,打出了两件独门暗器去,一是回龙璧,一是飞燕银梭。
  赵半山是浙江温州人,少年时曾随长辈至南洋各地经商,在南洋时他看到当地居民所用的一种猎器极为巧妙,打出之后能自动飞回。后来他入温州王氏太极门学艺,对暗器一道特别擅长,一日想起少年时所见的“飞去来器”,于是经过无数次试验练习,制成了一种曲尺形的精钢弯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回龙璧”。至于“飞燕银梭”,更是赵半山独运匠心创制而成。原来一般武术名家,对暗器的发射接避,都曾化极多的功夫去钻研,所以普通暗器都难伤到他们。这飞燕银梭却和一般暗器不同,那是由两截制成,两截之间装有弹簧机括,银梭飞到半路,燕尾的半截自行跌落,跌落时弹簧将银梭一弹,梭头方向突然改变,敌人出其不意,势必受伤。
  张召重剑交左手,把铁莲子、菩提子、金钱镖等细小暗器纷纷拨落,右手不住接住钢镖、袖箭、飞蝗石等较大暗器打回去,同时窜上蹲下,左躲右闪,避开来不及接住的各种暗器,正在手忙足乱之际,忽然迎面白晃晃的一枝弯弯的东西斜斜横飞而来,破空之声,甚为奇特。张召重怕这暗器头上有毒,不敢迎头去拿,伸手抓住它的尾巴,哪知这枚回龙璧竟如活的一般,一滑滑脱了手,骨溜溜的又飞回到赵半山手中。赵半山伸手拿住,又打了过来。张召重大吃一惊,不敢再接,伸凝碧剑去砍,忽然“呼呼”两声,两枚飞燕银梭从左右袭来。张召重看准来路,身子一拔,纵起丈余,本拟让两只银梭全从脚下飞过。那知“铮铮”两声,燕尾跌落,银梭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向上激射。张召重忙叫不妙,仗着内功精纯,手心在小腹上一挡,一只银梭碰到他的手心,被他运用内家上乘武功,手心微微一缩,银梭来势已消,竟没伤到皮肉。但另一只银梭却无论如何躲不开了,直刺入他小腿肚之中。
  赵半山见他受伤,挺剑刺来,张召重举剑一架。赵半山知道他凝碧剑是一把利刃,不让两剑剑锋相交,微微一侧,己剑剑身与凝碧剑剑身贴在一起,运用太极剑中“黏”字诀,竟把对方的剑拉了过来数寸。张召重心念一动,心想:“对方怎么有这许多高手?”他本来想凭自己一身惊人艺业,把对方全部打败,现在叠遇劲敌,自己小腿受伤,不敢再行恋战,四下一望,只见众侍卫和官兵东西逃窜,文泰来的那辆大车也已被敌人夺去,不由得着急,刷刷刷三剑,把赵半山逼退数步,拔出小腿上银梭,向赵半山掷去。赵半山低头一让,张召重已直向大车冲了过去。
  骆冰一见张召重受伤,喜得手舞足蹈。文泰来道:“十四弟呢?他伤势重不重?”骆冰道:“十四弟?他受了伤……”她话未说完,张召重已向大车冲来。骆冰“啊哟”的叫了一声,双刀出手,挡在车前。群雄见张召重跑了过来,纷纷围拢。周仲英斜刺窜出,拦在当路,金背大刀一立,喝道:“你这小子竟敢到铁胆庄拿人,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你懂得江湖道义,武林规矩吗?”张召重一见对方白须飘动,精神矍铄,知道就是西北武林的领袖人物铁胆周仲英,不敢怠慢,一剑刺来。周仲英大刀翻转,用刀背朝剑身碰去。张召重剑走轻灵,反手用剑刃在刀背上轻轻一勒,刀背上登时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这时周绮、章进、徐天宏、常氏双侠等各施兵器,齐向张召重攻来。张召重眼见对方人多,凝碧剑“云横秦岭”,画了一个圈子。众人怕他宝剑厉害,各各抽回兵器。张召重对准周绮窜去。
  周绮举刀当头砍下,那知张召重手法奇快,左手一伸,拿住周绮手腕,反手一拧,已把一柄雁翎刀夺在手中。周仲英一见大惊,父女关心,两枚铁胆先先后后向张召重后心打去。就在此时,陈家洛三颗围棋子也分打张召重“软麻”、“关元”、“曲池”三个要穴。张召重心中一寒,心想在黑暗之中,对方认穴竟如此之准,忙挥凝碧剑把棋子碰飞,这时铁胆也已飞近。他听声辨形,猛一转身,伸手要接先打来的那枚铁胆。哪知“扑”的一声,胸口已被铁胆打中。原来周仲英靠铁胆成名,他另有一门独到功夫,先发的一枚势缓,后发的一枚势急,初看时是一先一后,哪知后发者先到,敌人正待躲闪先发的铁胆时,后发的铁胆已在中途赶上,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张召重出其不意,只觉得胸口剧痛,身体摇了一摇,不敢呼吸,双臂一振,把挡在面前的章进与徐天宏震弹开去,跑到车前。骆冰见他冲到,长刀往下一撩。张召重宝剑招术奇快,“当”的一声,已把长刀削断,乘势纵上车去,拉住骆冰右臂。骆冰右臂被握,手中短刀无法使用,左拳猛击敌人面门。群雄大惊失色,跑上救援。张召重抓住骆冰后心,向常氏双侠、周仲英等摔来。常氏双侠怕她受伤,两人伸手托住。忽然张召重“哼”了一声,原来他后心受了奔雷手文泰来一掌,好得他武功精湛,而文泰来又身受重伤,功力大减,否则非当场毙命不可,饶是如此,还是眼前一阵发黑,痛彻心肺。他不及转身,把盖在文泰来身上的棉被一掀,挡住了奔雷手的第二掌,随手点中文泰来的“晕穴”,使他晕了过去,动弹不得,把他拖到车门口,喝道:“文泰来在这里,哪一个敢上来,我先把他毙了!”凝碧剑寒光逼人,如一泓清水,架在文泰来颈里。骆冰哭叫:“大哥!”不顾一切要扑上去,被陆菲青一把拉住。张召重说了这几句话,只觉喉口发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陆菲青站上一步,说道:“张召重,你瞧我是谁?”张召重和他阔别已久,月光下看不清楚。陆菲青取其白龙剑,把剑尖弯转,和剑柄圈成一个圆圈,手一放,“铮”的一声,剑身又弹得笔直,微微晃动。张召重“哼”了一声,道:“啊,原来是陆师兄!你我划地绝交,早已恩断义绝,又来找我作甚?”陆菲青道:“你现在身已受伤,这里红花会众英雄全体到场,还有铁胆庄周老英雄出头相助,你今日想逃脱性命,这叫做难上加难。可是你虽无情,我不能无义,念在当年恩师份上,我指点你一条生路。”张召重又“哼”了一声,不言不语。忽然东边隐隐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似有千军万马赶驰而来。红花会群雄一听,各各惊疑不定。张召重也不知是何方人马,心想:“难道红花会真是神通广大,在西北也能调集大批人手。”
  陆菲青又道:“你好好把文四爷放下来,我请众位英雄看我小老儿的薄面,放一条路让你回去,不过你得立一个誓。”张召重眼见强敌环伺,今日有死无生,听了陆菲青这番话,不由得心念一动,说道:“什么?”陆菲青道:“你得发誓永远退出官场,不能再给满清鞑子做鹰犬。”张召重热衷功名利禄,近年来宦途得意,一路扶摇直上,要他忽然弃官不做,那直如要了他的性命,心想:“今日就是立了个假誓,逃得性命,把到手的钦犯失去,皇上和福统领也必见罪,这样我一生也就毁了。他们心有所忌,我就舍命拚上一拚。”他计算已定,喝道:“你们以多胜少,我张召重虽败,也不算丢脸。今日我宁和文泰来同归于尽,留个身后之名。将来天下英雄知道,看你们红花会颜面往哪里搁去。”杨成协大叫:“你甘心做官家走狗,还不算丢脸,还在那里充字号么!”张召重被他当头一喝,无言可答,左手放下文泰来,搁在膝头,挽住骡子缰绳,大车向前驶去。
  群雄想上前抢夺,又怕他狗急跳墙,真个伤害文泰来性命,投鼠忌器,好生为难。骆冰见丈夫受他挟制,不言不动,眼见大车又一步步的远去,不禁五内俱裂,叫道:“你把文四爷放下来,我们让你好好回去,也不叫你发什么誓啦。”张召重不理,赶着大车驶向清兵人群中去。
  众侍卫和清兵逃窜了一阵,见敌人不再追杀,慢慢又聚集拢来。瑞大林见张召重驶着大车过来,命兵丁准备弓箭接应,说道:“听我号令再放箭。”这时远处人马奔赶之声越来越近,红花会和清兵双方俱各惊疑,怕对方来了援兵。
  陈家洛高声叫道:“卫九哥、蒋十三哥、孟大哥、安大哥你们去把那批鹰爪冲散!”卫春华等挺起兵刃,朝清兵队里杀去。陆菲青背后闪出一个少年,说道:“我也去!”跟着冲去。陈家洛眉头微微一皱,原来这就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
  那天陆菲青落后一步,夜中与李沅芷见了面。这位女徒弟连日看到许多争斗凶杀,再也熬不住,一定要师父带她同去参与劫救文泰来。陆菲青拗她不过,要她立誓不得任性胡来。李沅芷听得师父口气松动,乐得眉花眼笑,罚了一大串的咒,说:“要是我不听师父的话,教我出天花,生一脸大麻子,教我害癞痢,变成个丑秃子。”陆菲青心想:“女孩子最爱美貌,她这样立誓,比什么“死于刀剑之下”等等还重得多。”于是一笑答应。李沅芷写了一封信留给母亲,说现在这样走法太过气闷,所以单身先行上道,赶到杭州去会父亲,明知母亲一定大不放心,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师徒两人赶上红花会群雄时,正是他们得到张召重要从红城渡河讯息之日。一场夜战,陆菲青总是不许李沅芷参加。她见群雄与张召重恶斗,各人武功艺业,俱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倍,暗暗伸了伸舌头,现在见卫春华等去杀清兵,她也不管自己父亲做的是什么官,女孩儿家觉得有趣,就跟在后面杀了上去,她想:“这次我不问师父,教他来不及阻挡。他既没说话,我也就不算不听他的话。”
  陈家洛向众人轻声嘱咐了几句,大家点头答应。赵半山首先窜出,手一扬,两枝袖箭钉入了大车前骡子双眼。骡子长嘶一声,人立起来。章进奔到大车后面,奋起神力,把车辕拉住,大车登时如钉住般不动。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分站大车左右,两把飞抓向张召重抓去。张召重挥剑挡开。杨成协大喝一声,跳上车子就来抢文泰来。张召重劈面一拳,杨成协身体一侧,用左肩接了他一拳,双手去抱文泰来,同时无尘和徐天宏从车后钻进来袭击张召重背后。陈家洛对心砚道:“上啊!”两人“燕子穿云”,飞身纵上车顶,俯身下攻。
  张召重一拳打在杨成协肩头,见他竟若无其事的受了下来,心中一怔,想道:“敢情这点子有铁布衫横练功夫。”又见他去抢文泰来,左手一把抓住他后心衣服,此时常氏兄弟两把飞抓又左右抓来,张召重单剑一挡,一提气用“无极玄功拳”中“倒提金钟”,生生把杨成协一个肥大的身躯扯下车来。
  火手判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急中只听得头顶后心齐有敌人袭来,身体向前一仰,左手已抓住一把芙蓉针,微微侧身,向车顶和车后的敌人各各挥了一挥。
  陈家洛见张召重挥手,知道他施放暗器,盾牌在身前一挡,叮叮数声,金针跌落在地,右手一掌在心砚肩上一推,将他推下车顶,饶是身法奇快,只听见心砚“啊哟”连叫,知已中了他的金针,忙跳下去看视。那边无尘和徐天宏从车后进攻,张召重金针掷来,无尘的功力深厚,向后一仰,人如一枝箭般从大车里向后直射出来。他这一下去得比金针更快更远,金针竟追他不上。徐天宏可没有这手功夫,只得掀起车中棉被一挡,左肩露出了空隙,只觉得一阵酸麻,跌下车来。章进抢过扶起,忙问:“七哥,怎么了?”他语声未毕,忽然背上一阵剧痛,竟是中了一箭,一个踉跄,只听见陈家洛大呼:“众位哥哥,大家聚拢来。”这时背后箭如飞蝗密雨般射来,章进一斧插在腰里,左手搭在无尘肩上,右斧不住拨打来箭。无尘道:“十弟,别动!沉住气。”按住他血脉来路,轻轻把箭拔下,撕下道袍衣角,替他裹住箭创。
  这时只见东面清兵黑压压的一片涌将过来,千军万马,声势惊人。群雄逐渐聚集,卫春华等也已退了转来。陈家洛道:“哪两位哥哥前去冲杀一阵?”无尘与卫春华应声而出。陈家洛道:“大家赶速分散,退到那边土丘后面。”众人应了。陈家洛道:“赵三哥、常五哥、六哥!我们再来。”四人分头攻向大车。
  卫春华手挺双钩,冒着箭雨,杀至清兵阵前。无尘赤手空拳,在空中接了一枝箭,随手把来箭拨开,跟在卫春华后面。两人转眼没入阵中。无尘夺了一柄箭,四下冲杀。清兵势大,这两人哪里阻挡得住?不一刻,先头马军已奔到群雄跟前。
  张召重见援兵到达,大喜过望,这时他呼吸紧迫,知道自己伤势不轻,忽见陈家洛等又攻上车来,不敢抵抗,举起文泰来身子团团挥舞。舞得几舞,数十骑马军已举起马刀向陈家洛等砍来。陈家洛一声忽哨,与赵半山、常氏双侠冲向土丘而去。
  四人奔到土丘后面,见众人已聚集在那里,点了一下人数,无尘与卫春华杀入敌阵未回,此外还不见了徐天宏、周绮、李沅芷、周仲英、孟健雄五人。陈家洛忙问:“有人见到七哥和周老英雄他们么?”章进躺在地上,抬头道:“七哥受了伤,还没回来吗?我去找。”站起身来,挺了双钩就要冲出去,他背上箭创甚重,摇摇晃晃,立足不定。石双英道:“十哥你别动,我去。”蒋四根道:“我也去。”陈家洛道:“蒋十三弟,你与四嫂冲到河边去,把船准备好。”蒋四根和骆冰应了。骆冰伤心过度,心中空旷旷的反而没什么感觉,随着蒋四根去了。石双英手持单刀飞身上马,绕过土丘。这时清兵大队已漫山遍野而来,他骑上高地,纵目远望,只见月光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人声喧喊,战马嘶鸣,不知徐天宏落在何方,只好冲入敌阵,到处乱找。石双英出去不久,周仲英和孟健雄两人已到土丘边来。陈家洛问道:“周姑娘找不到?”周仲英心中焦急异常,不住摇头。陆菲青只是跌脚,说道:“我那小徒也失陷了,我去找。”安健刚道:“我跟你去。”
  陈家洛命赵半山、常氏双侠、杨成协、孟健雄五人看好地形,守住土丘外的要点,心砚和章进躺在地休息,陈家洛道:“这里乱箭很多,大家捡起来,我去夺几张弓。”说罢上马,冲入清兵弓箭队,绳索挥去,已把两名弓箭手击倒,绳索一卷,把跌在地上的两张弓卷起。清兵大喊大叫,四五柄枪攒刺过来。陈家洛三根绳索舞得如三条银蛇般飞动,只见清兵兵器纷纷脱手,被他绳索打中的,不是晕倒在地,就是痛入骨髓,不一会已抢得八张弓在手,拨转马头,正要退走,忽然清兵两边散开,人衖堂中冲出几骑马来。当先一人正是无尘道人,追魂夺命剑法施展开来,三名清兵登时了帐,后面安健刚拖着卫春华的双手。陈家洛一见卫春华满身血污,不由大惊,忙迎上去断后。清兵见这几人凶狠异常,不敢十分逼近,让他们退到了土丘后面。
  陈家洛把弓交给了赵半山等人,忙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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