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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女相:陆贞传奇(出书版) 作者:张巍-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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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了还愣愣站在了庭院里的陆贞,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能经得住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保护你,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故人了吗?现在就看你聪明不聪明了。
    陆贞直愣愣地走出了正门,她整个人被连番的变故惊傻了——这杀身之祸本来是要落在自己身上的,却被陈秋娘挡了去,自己亲眼看着活生生的她变成了一具尸体。太阳照在陆贞的身上,她却感到阵阵寒冷。
    突然有人站在她身后重重拍了拍她,陆贞吓了一跳,回转头来,却看到阿宁焦急地对她说:“你怎么一直不理我?尚侍大人刚才派人过来,叫你马上去她那儿一趟!”
    陆贞忐忑不安地走向了娄尚侍的住处,不知道娄尚侍找自己所为何事。待进了屋里,只见处处精美,用品无一奢华,娄尚侍看她来了,笑眯眯地看向了她,“陆贞,本座早就想找你过来说话,只是忙了这么久,今天才刚刚得空。最近,你在用勤院过得怎么样啊?”
    陆贞心里疑团大生,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回大人,一切尚可。”
    娄尚侍这才入了正题,又问她:“那块玉佩,你一直带在身边吗?拿给我看看。”
    陆贞不解地从怀里摸出那块玉佩,递到娄尚侍的手里。娄尚侍微微皱着眉头,拿着玉佩迎着光仔细端详良久,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问陆贞:“陆贞,你老实交代,你到底认不认识长公主殿下?”
    陆贞一惊,知道娄尚侍已经怀疑了自己,仍然嘴硬着说:“呃,认识……认识呀,这块玉佩不就是……”
    娄尚侍看她这么坚持,倒是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只是狐疑地说:“那为什么长公主说不认识你?”
    陆贞想了想,硬着头皮说:“这……也许是她贵人多忘事,记不住我这个平常女子……”
    娄尚侍面色阴冷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偷了长公主的玉佩混进来的吧!”
    陆贞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娄尚侍哼了一声,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缓缓地说:“那你敢不敢让我的人拿着这块玉佩去长公主府,跟她问个清楚?”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了陆贞的身上。没想到陆贞坚定地说:“敢!尚侍大人,你尽管去问!陆贞担保长公主一定记得这块玉佩!”
    娄尚侍脸色一沉,“好,腊梅,你现在就拿着这块玉佩,去长公主府走一趟!”她随手将玉佩交给了一旁的腊梅,目光仍是停留在陆贞的身上,“至于你,就先到偏殿去待着,长公主府就在阖闾门外,腊梅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到时候,你是真是假,本座自有论断。”
    一个小宫女走到了陆贞的身边,招呼着她往偏殿走去。等她进了门,宫女们关上门就先走了。陆贞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双腿一软,直直坐到了地上,心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万一长公主根本不认那个玉佩……”
    脑子里忍不住想出自己被杀头的画面,陆贞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她安慰着自己,“要不,我直接问长公主大人认不认识高展?高展既然有她的玉佩,又说是家传的,没准跟她真的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行,冒名入宫是死罪,我不能连累他!”
    一时间千百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一咬牙站起了身,“待在这儿,肯定没活路,我得想办法混出去!”
    想到这里,她精神了起来,透过门缝往外看去,有两个宫女并没有走,仍然在门外看守着,显然是娄尚侍打过了招呼,要小心地看好她。她眼睛四下打量着,看见屋子另一边有一扇窗户,心跳顿时加快。她兴奋地扑到窗边,小心地打开了窗户,却看到一个内侍对她望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她收回了准备往外伸出的脚,撩了撩头发,冲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又装出看风景的模样。
    一阵风裹着雪迎面朝她扑来,她立时就打了个大喷嚏,眼见逃脱无望,她顺势也就把窗户给关了。陆贞焦急地回了偏殿里转来转去,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主意逃走,门却被打开了,娄尚侍带着腊梅走了进来。陆贞心里一震,惴惴不安地上前行礼,“尚侍大人。”
    娄尚侍缓缓地说:“腊梅从公主府回来了,可殿下她已经离京,公主府里留下管事的人也说不认识什么陆贞……”
    陆贞急得满头大汗,“尚侍大人,您听我说……”
    娄尚侍却笑眯眯地继续说:“不过他一看到玉佩,就记起来了,还说长公主殿下特地吩咐,要我好好照顾你……”听到这里,陆贞虽然不明所以,但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娄尚侍却话锋一转,不放心地补问道:“可是,她把那么重要的信物交给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陆贞灵机一动,故意装作有着秘密,吞吞吐吐地说:“尚侍大人,您也知道我曾经被王尚仪给赶出去过,后来,我是改了官籍才进宫来的,这名字自然也……”
    她这般的做作,却让娄尚侍对她身份更加确信无疑了,像是为了肯定自己早期的判断,娄尚侍干脆地说:“好了,你不用细说了。长公主送你进宫来,自然有她的计较。那块玉佩虽然已经被公主府收回去了,但本座以后一样会好好照顾你。见习期结束之后,你想去哪个宫室啊?”
    陆贞看着娄尚侍的脸色,小心地说:“奴婢想进六司,再设法转考女官。”
    娄尚侍陷入了深思,自言自语着:“转考女官?那考试可不容易啊……嗯,不过也对,现在萧贵妃把后宫把持得跟个铁桶似的,今儿才死了一个赵丽嫔,你要是能当上女官,总算是个朝廷官员,她办起事多少也会顾忌一点。”
    她这番话一旁的陆贞自然没有弄明白,但唯一让陆贞确信的是,虽然长公主不认识自己,但这场灾难既然消逝,自然是高展还活着,他活着,让自己也幸免于难。她保持着微笑带着娄尚侍送给自己的一堆东西从她的屋里走了出去,阳光柔柔地照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的心情更加好,她随手捡起了路边一朵明黄色的菊花别在了发间,心里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有缘再和高展见上一面,欣喜之余,免不了又平添了一丝惆怅。
    转眼即是第二天,一行人等都在用勤院学习着分辨布料。杨姑姑却发现陆贞带着一抹笑容正在走神,便走到她身边敲了敲她的桌子,“你见过这些布料?”
    陆贞定了定神,赶紧回答:“是,我家里原来开过染坊。”
    杨姑姑随手拿过一匹布料,问她:“哦?那你说说,这是什么?”
    陆贞自信地说:“这叫素绫。”
    杨姑姑看了看她,又取了两匹不常见的布料问陆贞:“那这个和那个呢?”
    陆贞又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左边那个是双色绮,右边的是单丝罗。”这些布料虽然华丽,但她常年在外经商,见多识广,也并不觉得稀奇。
    杨姑姑流露出欣赏的目光,悄声说道:“呵,你还真知道点东西。好了,你不用跟她们一起学了,跟我到这边来,学学怎么给衣服熏香吧。”
    一行宫女带着艳羡的眼神看着陆贞跟着杨姑姑走了,阿宁抢先议论了起来,“陆贞恐怕要高升了吧?昨儿娄尚侍还特地宣她过去,回屋的时候,她带了一大包东西,里面全部是上好的衣服首饰。”
    之前挤对过陈秋娘的宫女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她还送了我一根钗子!那可是纯金的!难怪咱们都来了半个月,她还能临时加进来,原来她上头是有人的啊。”
    阿宁又兴致勃勃地说:“肯定呀,你看陈秋娘得罪过她,现在不是已经……还有,那个阿碧……”她这样一说,几个宫女的眼神都带着同情朝阿碧看了过来。阿碧咬着牙看着陆贞渐渐走远的背影,装作没有听见别人的议论,拳头却渐渐地握紧了。
    等到傍晚陆贞才回来,和其他宫女一起往住处走去。她路过一处山洞时停了一停,若有所思。阿碧将她的举动收在了眼里。待到晚上,陆贞果然悄悄溜了出去,她冷笑一声,也随即出了门。
    陆贞白天里观察那个山洞良久,不容易让人发现,她跪倒在了地上,含着眼泪烧着纸,闭上眼睛默默许愿:“秋娘,我没法到你的坟前为你烧香,但是你放心,以后每到清明中元,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她睁开了眼,却看到杨姑姑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陆贞一阵心慌,脱口而出:“姑姑!”
    杨姑姑指着地上还在燃烧的火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陆贞无力地辩解,“我……我只是想给陈秋娘烧点纸钱,让她黄泉路上有点钱用……”
    杨姑姑又气又急,看陆贞还没回过神,自己伸出脚赶紧去踩地上的火,小声地训斥她,“你有没有脑子?先不说宫中烧纸犯忌讳,你看看现在这天气,风这么大,落叶又多,万一失了火,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陆贞回过神来,连忙也伸脚去踩火星,却只听到外面一阵鼓噪,有人敲打着器皿大叫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呀!”
    杨姑姑大吃一惊,钻出山洞外,只见宫女们都站在外面。杨姑姑厉声呵斥道:“是谁惊动了内侍局?”
    冲在最前面的拿着水盆的阿宁张大了嘴巴,“不是您说事情紧急,要阿碧去赶快报告的吗?”
还没等到杨姑姑再说话,陆贞的心已经凉了半截,远远地正在走近一行人,领头的人不正是王尚仪吗!

    第17章:惊驾
    人渐渐多起来,侍卫们浩浩荡荡地押着陆贞往内侍局走去。一行小宫女只能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陆贞越走越远,大家有点害怕地看着一旁的阿碧,没有人上前和她说话。
    阿碧并不在意,这次人赃并获,只要把陆贞赶走了,这宫里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竞争过自己,她隐隐带着笑容,若无其事地往房间走去。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知最终会有什么结果。
    陆贞在门外惴惴不安,只听到里面王尚仪一声吩咐,自己又被押进内侍局里。王尚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陆贞,你可真有一身好本事啊,入宫没几天,就敢放火行凶!”她若有似无地盯了宋姑姑一眼,带着责备。宋姑姑心中有鬼,只能赶紧低下头来,装作没看到。
    陆贞之前被杨姑姑提醒过,现在只能一口咬定地分辩,“尚仪大人,我并不是故意放火,只是想烧烧地上的落叶……”
    王尚仪并没在意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在想:这个宋姑姑,一点用都没有,拖得这么久都没把这个眼中钉赶走,还不如自己这次干脆地了结掉她。她哼了一声,眼睛看向一旁的宫女,“住口!杨姑姑没教过你规矩吗?来人呀,给我打她二十刑杖,打完了马上赶出宫外!”几个宫女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准备拖陆贞,陆贞准备再辩解,却看到杨姑姑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让自己收声。
    杨姑姑自己却先一步拦下,凑到王尚仪身边细细密密说了一番。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王尚仪一张脸一时白一时红,咬了咬牙朗声说:“那又怎么样?赵贵嫔是自寻死路,怎么又扯到贵妃娘娘有伤阴骘上了?杨姑姑,我念你也是宫中的老人,才不追究你的失言之罪。可这陆贞,一定不能留在宫里!”
    杨姑姑面露不忍,又想了一会儿才说:“尚仪大人,念在她是初犯的分儿上……”
    王尚仪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够了!杨姑姑,你难道不知道本座最恨的就是那种不走正道的人?这个陆贞,一会儿假造官籍,一会儿搭上了长公主,谁知道她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这么说却提醒了杨姑姑,杨姑姑悄声说:“尚仪大人,您也说了,这总是长公主那边荐来的人啊……”她说到最后一句,尾音极长,话里带话。
    王尚仪浑身一冷,转过头盯着杨姑姑良久,冷笑出来,“杨姑姑,你这是威胁我吗?”
    杨姑姑看她话里有了松动,心中一喜,面上仍是哀求之色,只是加重了话里的意思,“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在为您着想,得罪了长公主,可对您没有什么好处啊。依我说,您就看在长公主的分儿上,再给陆贞一个机会吧。”
    王尚仪转了转眼珠,冷冷一笑,“好啊,我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她转过头看向了陆贞,“杨姑姑教过你要熟读宫规吧?现在,你就给我全背出来!少一个字,就立刻给我出宫!”
    这就是明显在刁难别人了,杨姑姑心想,你自己未必就能全部背出来,又何必假惺惺做这般姿态,脱口道:“尚仪大人,您这是……”
    眼见自己差一步就能把陆贞赶走,王尚仪甩了甩袖子,又用一种今天你非走不可的眼神看着陆贞,缓缓地说:“杨姑姑,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这一幕被陆贞收在眼底,她又何尝不知道王尚仪的用意,苦笑着说:“谢谢尚仪大人,谢谢杨姑姑!”
    一旁早有宫女送上了厚厚的宫规,王尚仪轻松地翻着,嘴里悠闲地说:“背啊,难道还要我们等你不成?”
    陆贞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满脑子都是糨糊,磕磕巴巴了半天才开了个口,“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张唇……啊不对不对,是语莫掀唇……”听到这里,王尚仪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只有杨姑姑焦急地看着她,手掌往下做着动作,示意她冷静一点,但陆贞目光一直看着王尚仪,毫不退缩,背诵也越来越流畅起来,“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杨姑姑的动作停在了原地,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了陆贞,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总是藏着很多让人惊喜的地方?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场上所有人都安静了,看着陆贞。陆贞越背越快,过去的日子在自己的脑海里随着口里的话语一起流出——父亲在说,阿贞,你总是个女人,要嫁人的;奶娘对自己微笑,小姐,你嫁了好人家,你娘亲就放心了;而那个未婚夫,现在应该和自己妹妹陆珠在一起了吧……
    她不再停留,一直到最后的一句,“凡斯二者,足以和矣。《诗》云:‘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其斯之谓也。”这些过去,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微微一笑,停了一停,坚定地看向了王尚仪,“尚仪大人,我背完了!”
    王尚仪一计不成,反被陆贞将了一军,现在眼见自己下不了台,愤愤站起了身,“你倒是有个好记性!好,我说话算话,你可以留在宫里。”她死死盯着陆贞的脸,又阴沉一笑,“不过,这刑杖是跑不了的!来人啊,把她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一语既出,她也不想再待下去看着陆贞让自己受气,带着手下的宫女侍卫们先走了出去。
    陆贞早就被一旁的宫女拖到庭院里开始杖责,她不发一声,只是看着王尚仪趾高气扬的走远的身影,心里微微暗喜:你最终还是没能赶走我。但疼痛很快蔓延至全身,眼前一黑,她就彻底丧失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幽幽地醒过来,身边一片安静,周围的布置都很陌生,不是自己平日里和其他宫女所居住的处所,她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杨姑姑的房间里,自己这一昏迷,再次醒来,天色早已黑了。
    杨姑姑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她,看到她醒了,开始给她换起了药,嘴里低低地说:“行了,你就自己好好趴一晚上吧,今晚你就住这儿,不用回房了。”
    陆贞本艰难地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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