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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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刚刚直起身来,身后玉知低声问道:“请问姐姐,怎么会忽然叫我沐浴,还是在这样的地方?”本来以为接下来江妃会狠狠的折磨她,所以撞墙求死,没有想到再醒来时,不仅头上没伤,连颈窝处的伤都被人上了药,不大痛了。紧接着,她又被人从黑屋中放了出来。给她找了一间安静的房间住了几天,虽然行动不得自由,但每天有吃有喝,过得也算不错。弄得玉知这两天如堕梦中,好在她是个想得开身体壮的山村女孩,若是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怕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但心中总有几分不安。今天宫女们把她带到这里来,她更加忐忑,见这位领头的宫女十分和善,终于壮起胆子问出口来。
那圆圆脸的宫女一笑:“今天你要见自家相公,当然要沐浴干净。其实我们都不该再叫您玉官儿。而应该改称您将军夫人了。”
“相公?将军夫人?”玉知瞪大眼,傻在了温泉水中。这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多了个相公,还是一位将军?玉知用力拧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好疼!奇怪,怎么梦还没醒?玉知转转眼珠,吸口气,猛的沉入水底。
一,二,三,……五十。心中默念了五十个数,这个她潜水的极限,胸口已经涨痛难当,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玉知又多数了两个数,终于一挺身,从水里钻了出来,这回总该醒了吧?
水花四溅,玉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头部一甩,飞溅水花吻上了池边人的裙装。玉知刚刚在水中站直,一个意外的声音让她差点再次跌入水中。“好贱人,玩的还开心吧?”
是江妃的声音!玉知脑中灵光一闪,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美梦醒了,现在是恶梦开始。
玉知睁开眼,她以为自己会看到自己还在那个黑屋内。但是眼睛睁开,她分明还在那间华丽无比的浴宫中,只是面前池边,站着一个黑着脸的女子,正用恶狠狠的眼光剜着她的脸。玉知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神里好像真的藏着一把刀子一样,剜得她脸都在疼。好在,和华允宥在一起时间长了,这镇定功夫玉知已经修炼得有几分样子。当下忍着脸上的刺疼,玉知抬头迎着江妃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娘娘千岁,玉知无法行礼。娘娘海涵。”
江妃此时出现,玉知直觉凶多吉少。心知上次将江妃得罪得狠了。无论如何求饶,也断断讨不了好去,索性放开了。但是见江妃身后并没有宫女跟随,玉知心中又多出了些希望,一对一,她还是有机会的。这个念头刚刚兴起,玉知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笨!”江妃敢孤身一人出现,自然是有万全的把握。上回得手,靠得是出其不意,现在江妃已经吃过她的苦头,怎会再给她一点机会。
伸手去池边拿浴巾,总不能一直泡在水中,这样仰视江妃,不仅累,更让她不自禁的紧张。江妃伸出一只脚,踩住玉知伸到池边的手。
痛!玉知吸了口气。那只踩在她手上的脚还在不停碾动,她细细的指骨发出低沉的呻吟。玉知咬住唇,不肯呻吟出声,如果她使劲,也能把手抽出来,只是这样,江妃就会因立足不稳跌进水中。
“娘娘。”玉知忍痛叫了一声:“请让下官穿好衣服回话。”
金殿相见
江妃松开脚,却顺便将那块搭在池边的毛巾踢得远远的。玉知一惊,怒视江妃。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江妃道:“这里就我们两个女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蹲下身来,两人的脸此时近在咫尺。江妃用挑剔的目光将玉知的脸仔细打量个遍:“长得一般,真不知豫王府那两兄弟怎么会都对你青眼有加。还有那个傻将军。”
江妃不屑的声音并没有激怒玉知。玉知自知以容貌论,她的确比不上天生丽质的江妃。她其实最关心的,是江妃口中那个傻将军是什么人?难道就是刚才宫女说的,从天上掉下来的相公?
江妃接着道:“好丫头,竟然有这样的胆子骗我,让你那天逃出命来。我该求皇上剐了你。”玉知心往下一沉,但还是努力镇静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求?”
江妃一笑,百媚尽在眉间:“因为这样更好玩。华允宥,华允徽,再加上多出来的将军。三条狗抢一根骨头的戏,一定非常精彩。”
芮玉知脸色微微一变,江妃瞧不起她无妨,但听她用这种语气说华家兄弟,她的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怒了一把,一扬眉,回道:“不见得吧。皇上年迈,你现在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总不能不想好退路。若是得罪了豫王府,只怕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你根本不会放过得罪你的人。除非是为了你自己。”
江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忽然掩唇笑了起来:“好聪明的女子,我都有些喜欢你了。快从水里出来吧。再过一个时辰,你的夫婿就要来接你了。你们夫妻重逢,天大的喜事啊。”
玉知犹豫了一下,恳求道:“求娘娘把那块巾子踢过来吧。玉知才好上来。”
江妃站在原地未动,脸上是戏谑的笑:“本宫懒得动。要出来你就出来吧,又没人按着你。”
水的温度正好,人泡在里面极为舒服。但肩上的伤不耐久泡,又隐约的痛了起来。玉知在水里站了一会,江妃好整以暇的在池边一张椅上坐了下来,优美的坐姿,若一团红玉沉秋水。一双勾魂媚眼,却不离玉知。
看出江妃是决计不肯离开了,定要看自己出丑。玉知调整一下呼吸,下了决心,只听水声作响,玉知慢慢从水中走了出来。
江妃的眼没有一刻离开芮玉知。好一朵出水芙蓉!翩若洛妃降凡间!薄雾缭绕,像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长发如缎顺下,一直垂至膝弯处。两缕湿发沾在胸前。本该香艳无比的景色,看上去,却若仙子一般清纯,美而不媚,艳而不妖。
江妃挑剔的目光把芮玉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身段婀娜,丰纤适度,那双玉腿,修长匀称,微深的肤色,闪着细腻光泽的肌肤,就像一件无价的珍宝。江妃在心中暗暗喝了声采。
玉知从池中走了出来。扯过巾子,将身子要紧处裹了起来,一双美腿还露在外面。江妃幽幽一笑,站起身来。玉知瞪大眼睛,看着江妃伸手解开自己的衣带,不知她要做什么。
江妃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手上却未停,很快就脱得只剩一件小衣。浴室时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江妃招手叫玉知过来,两人并肩站在镜前。只见镜中两位佳人,都是仅在身上略有遮掩,真是美不胜收。
江妃对着镜子打量了片刻,将脸一板,冷冷道:“时辰差不多了。去换衣服吧。”芮玉知巴不得听到这句话,轻福一礼:“下官告退。”急急退了出去。留下江妃一人在室内。江妃脸色灰了下来,适才镜中两个女子,虽然容貌自己胜了一筹,但一双美腿,却是玉知占了上风。
以色事人,色衰而爱驰。江妃心中一寒,虽然自己现在圣眷正隆,可是天下美人何其多,一个小小的女官,竟也有出众之处。看来,是要早些为自己备好退路才行。
玉知出了浴室,就被宫女们引到一旁,妆扮起来。过不多久,玉知已经焕然一新。在宫女们惊艳的目光中,被引到了一间高大的殿堂的偏门。在那里等了片刻,终于有个太监走了出来,冲玉知施了个礼:“夫人请。”
玉知完全不知到底是什么状况,只得回了个礼,道:“请公公带路。”除此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宫闱深深,层门对开。殿下是铁甲森森的侍卫,两侧是轻娟飘飘的宫娥。明明四处都是人,玉知走来,却只觉鸦雀无声。上次在御花园家宴上面圣,她可以从容应对。可是现在却越走越是紧张。那大殿上的肃然之气,压得她把呼吸声都尽量控制到最低。
低头敛眉,跟在太监身后跨进大殿。耳听得太监低声道:“夫人稍等。”玉知连忙站住,不敢抬头,低回道:“公公请。”
殿内并不像外面那么静。玉知眼盯牢地上,耳中却听得四周都是窃窃私语之声,虽然伸长耳朵,却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玉知心中琢磨,不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按道理,应该是文武大臣,但是身为臣下,在皇上面前,不应该是目不斜视。口不多语的吗?怎么这些大人们各自交口接耳,全不顾君王在上?
正在想着,上面传来一声威严的吩咐:“刘夫人,上前回话。”
玉知身后轻有所感,悄悄回头,却是跟在身后的小宫女在扯她身上的披帛,冲她使了好几个眼色。玉知这才恍然,连忙上前两步,行君臣之礼:“豫王世子伴读女官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顶着个将军夫人的名头。可玉知到现在连自己的所谓相公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刚才听到叫刘夫人也没反应。此时行礼,不知如何自称,只得将自己的官职随口报上。她却不知,小小伴读女官,是无法在金殿面圣的。
周围站着的文武大臣听得此言,不由晒笑起来。齐周将军是二品官职,将军夫人方可上得金殿。这女子尊卑不分,显然是个无知妇人。却不知刘将军为何专为她千里奔波追到京城。于是都将看好戏的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将军身上。
那刘将军却是十分坦然,冲坐在龙座上的皇上行了一个礼:“皇上,臣妻最是任性。这次受了委屈逃家出来。到现在也不肯原谅下官。请皇上恩准,让卑职带她回去,再好生商量。”
群臣听得这军功赫赫的刘将军竟然管不住内眷,不由好笑。就有多事的人道:“刘将军远道而来。尊夫人隐瞒身份,做了女官,皇上听说是将军夫人,半点不加追究,让将军与夫人团聚。一见面你就急着带夫人回家,总要让夫人说些什么才对。”
刘将军往上一瞧,见龙颜并无不悦,还在轻轻颔首,显然是同意那臣子的话。他无法,只得上前两步,对低头的玉知道:“蝉儿,莫要任性了。快与我一起向皇上谢罪吧。”
自那刘将军一开口,玉知就觉得耳熟,等到这声“蝉儿”一叫,玉知心中就像有一阵大风将她心中迷雾吹开,露出些青天颜色来。玉知一抬头,对上一张唇红齿白的笑脸,好一个俊美无俦的大将军!
“流飒!”玉知呆住了,立足不稳,刚刚一晃。刘飒及时伸手将她扶住:“蝉儿。”
两人脸贴脸,双眸近在咫尺,流飒的神态暧昧,眼底的神色,却一如当初在齐周时,一本正经中,竟还有些怒意和警告。
玉知完全被他弄晕了。不知流飒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不仅成了刘将军,竟还冒认她的夫君。但是流飒几声“蝉儿”一叫,像是警告,又像提醒。玉知便不敢多话,只是低下头装出害羞模样。
玉知面无表情站着,任流飒与满殿君臣周旋。别看流飒生得不输女子,性子却极是冷淡,既然在华允宥面前,也多是有礼却疏离的样子。听他妙语如珠,言谈机智,玉知忍不住吃惊。这就是那个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流飒吗?
周围的话进入耳中,玉知这才知道流飒原来姓刘,心中像被人洒了一把盐,原有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了起来。流飒见她脸色不好,便告了罪,要带她下殿去休息。玉知低头不语,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忽然有人道:“请留步!”是允徽的声音,玉知不由得停下脚步。流飒本想假装听不见,依然大步向前走去,余光看到玉知停下脚步,他也只得停步,眉峰微皱,一转身,却又是满面春风:“二王子,有事?”
华允徽大步走出,几步走到芮玉知身旁:“你不能带她走。”
“为何?”流飒笑得平静。
华允徽却不看向他,声音低沉却清晰:“我没记错的话,刘英将军出身之处,是怀玉村。”
话音未落,玉知脚下一软,就在这最庄严最肃穆的金殿上,狼狈无比的跌了下去。华允徽手疾眼快,伸手去拉玉知。流飒的动作更不含糊,双手一抄,将跌倒的玉知抱了起来。流飒脸上的笑容褪去,面上立刻从春天变成了冬天:“非礼勿动。世子请放开拙荆的手。”
华允徽并未松手,道:“芮姑娘是我的伴读女官。主从一场,我不能任她跌入火坑而不问。”
怀玉村,是玉知最不堪最可怕的记忆。再想到华允徽叫他刘英,的确,他是她的丈夫!
刘家小少爷刘英。十三岁离开怀玉村出外求学,就再未回过怀玉村。只听说他官运亨通,前程似锦,年纪轻轻,即官居二品。玉知当初正是被嫁到刘家为刘英作妾。因为刘英自少年离家后,十数年未曾回过怀玉村。刘老太爷作主为他纳的几房小妾,却无一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在刘家的经历太过可怕,玉知恨不得永远也不要再见到刘家的人。却没想到,名义上的丈夫竟一直在她身边。想起在齐周时,流飒天天和华允宥在一起,玉知每天都能看到他,他却从未吐露自己的身份。此时从华允徽口中听到,让她如此不大惊失色
一边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一边却是她念念不忘的男子。一个抱着她的腰,一个却捉住她的手。还是在金銮殿上,这般混乱,是她从未想过的。
困龙(番外)
“滴答,滴答……”水珠一下下敲击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仿佛伸手就能抓出一把水来,湿答答的把人周身的毛孔都糊了个严实,憋得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堵。
墙角的水声本来很细微,但是因为周围死一样的寂静而变得响亮。一声声,让人凭添几分烦燥。屋里人听着这个声音,完全无动于衷,和这声音相伴四个月,早已从刚开始的烦燥到如今的木然。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声,沉重的铁皮门缓缓打开,生锈的门轴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从外面走进两个人,前面那个一身青金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一进门就轻唤了一声:“少主——,您好吗?”
没有听到回答,那中年男子上前两步,身后的从人将油灯放在墙上一个小小的凹洞里。在外面明亮的灯光到了这里,黯淡的就像一颗失去光泽的金豆。
昏暗摇曳的光线打在石床上缩成一团的东西上,需要仔细看,才看得出那是一个人。他一身华丽的锦袍已经破烂成一条条,完全看不出本色,长长的指甲竟有半寸多长,里面全是黑黑的烂泥。乱发纠结在一起,从头顶披了下来,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就像一只伏着的猛兽。
青袍人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畏缩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上前,俯下身子,语气恭敬:“少主,您好些了吗?主母叫卑职来看看您。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属下说。属下尽量给你办。”
石床上的野兽抬起头,依然没有说话,血红的眸子在乱发中闪着狂燥的光。与那可怕的眼眸一触,青袍人吓了一跳,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随从才停了下来。
石床上的人艰难起身,手脚上的镣铐叮当做响。青袍人看得分明,那个形如野兽的人手脚都上了重镣,他悬挂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入腹中。四个月的折磨,纵是铁打的人也应该被击垮了。加上如此重镣,他还有何惧。
青袍人恭敬的话语并没有落入那人的耳中。一坐起身来,那人看到青袍人身后有个提着食盒的仆人,立即变得急不可耐:“李瑶,你给爷带了什么吃的?爷快要饿死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异常的沙哑,像被撕扯碎的绢帛一样,仅能隐约听出昔日的声音来。据说他刚刚被关在这里时,天天嘶喊,直到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为止。
“他们竟敢不给您吃的吗?”李瑶面现惊色,只是眼睛深处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