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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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允宥也是语带双关:“豫亲王真是深明大义,好一句不敢因私情废大义。做哥哥的总不能落在弟弟后面。望你全力助朕,为大夏百姓出上一份力!”
“遵旨!”华允徽五体投地,答得十分大声。
皇上和豫王爷昨夜为国事忙了一夜,此时这一问一答,更显出对国家百姓的爱惜之情。听得殿内外的宫人侍卫心中都十分感动,暗暗庆幸苍生有福,天下之幸。
只是无人知道,豫亲王从天恩殿走出来时,双脚已经软得没有半分力气,若不是守在外面的亲信架住他,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只不过华允徽依然觉得这一夜的惊吓值得。两兄弟已经达成了默契,为了国家的中兴,先国后家。先将私怨放在一边,兄弟联手全力振兴大夏!
再度疯狂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三人各站一角,似乎已经和身后的山石融为一体。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华允宥,山风很冷,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冰冷的山泉浸透,刚刚清去蛇毒的身体在刺骨寒风中微微抖动。
华允宥问华允徽道:“你是何时知道这些事的?”
“很早!”华允徽平静地回答,“父王回京后,我就常陪父王一起喝酒聊天。父王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愿意跟我说。尤其是你发病入天牢后,父王常常拉着我喝酒到天亮。他回京这两年时光,我们父子即是父子,又是好友。所以我才能知道这些往事。此事是父王一生最抱憾之事。当年他无意中发现皇太子是个女孩子,害怕此事拖延下去,会乱了皇家礼法,就禀告给了皇太后。皇伯父一直怨恨此事,恨父王害死了他唯一的骨血,父王也一直觉得愧对皇伯父,所以当初明知你是被人陷害,也逼你回京,也是想偿还他对皇伯父的亏欠。”
华允宥冷哼一声,道:“用公主冒充皇子以夺储君之位,事败后下令杀死自己亲生女儿的是皇伯父,与父王何干?我若早知是这个缘故,定会派人将父王硬劫回齐周,也不会白白受人摆布。”
华允徽摇摇头,轻叹道:“皇兄,你可知父王为何不肯将这些事说给你听?正是因为知道你会这么说。皇兄,你可知父王心中,其实有些怕你!”
“怕我?”华允宥倒有些意外,本来发青的脸开始发黑。
“从你年幼时,你细细想想,若是你下了决心的事,就算是你的亲生父王,可能影响你分毫?从道理上来说,你说的半点不错。可是——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般铁石心肠。父王他看见皇伯父思念女儿落泪,心中总觉得有愧,陆妃和小公主的死,总是与他有关。之后皇伯父又一无所出,由一个文武全才的少年帝王变成一个沉迷美色,昏庸无道的苍老皇帝。这些变化,并非点滴之间。再加上当年凌小姐本来是为皇伯父私订下的太子妃,是父王横刀夺爱,才会累他储君之位不稳。后来凌小姐生下了皇兄你。从少年时,就锋芒毕露,世人都认定你将承大统。”
“若你真的起兵讨伐皇伯父,父王对皇伯父的愧疚就会更深。可是父王若是与你明说,你断断不会顾忌他的感受,只怕反而会嘲笑他懦弱。所以父王只能在酒醉之时与我诉说。”华允徽面无表情的诉说,一双黑眸在黑夜中反而更加明亮。
华允宥也沉默不语,他在父王身边长大,可是二十多年朝夕相处,父王都不肯对他说的事,却说与华允徽听,他还能说什么?
想了一想,华允宥还是问道:“那你早知道她就是华允齐?”
华允徽正色道:“这却是在宗庙之变后。我初时以为是江花之那个女人主谋,后来才知道是受了他的鼓动。我为了稳妥,将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具交与红兄,让她在我不方便时做我的替身。但是可以让我的亲信相信的信物,却是由江花之代为收藏,必须面具与信物同时出现,他们才会相信那是我的命令。”
“其实我与她相交数年,言语中早有蛛丝马迹,只是以前我没有去想,如今才知原委,可惜父王已经身受重伤。”华允徽苦笑道:“父王去世前,我就陪在他的身边,悄悄将此事告诉了他,然后询问了他的意思。父王遗命让我们兄弟善待她,不必为他报仇。”
华允宥已经明白过来:“你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却半字也未向我透露。是打算让我与她拼个两败俱伤还是借刀杀人?”
华允徽手指轻抚佩剑剑柄道:“我也想过,也许她是世上唯一能为你解毒的人。”
华允齐在旁听得兄弟二人对话,心就像被人用力揉搓。与华允徽的心机一直让华允齐深为佩服,此时才知外表看来狂傲的华允宥也有这么深的心机口才,仅仅一句话,就将华允徽逼到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而不敢直接回答他的话。她这才相信,这两人虽然相貌气质相差甚远,却是真正的亲兄弟。
华允宥将身上湿衣的手用手扭干,然后道:“既然父仇不需再报,我也该走了。为这般事耽误了我数天时光,真是不值。”
华允宥的步履仍有些蹒跚,但他只要一走动起来,就好像天下间没有什么能留下他。可是华允齐偏偏冲上去挡在他身前,开口道:“等下,你不能走。”
“为何?”华允宥头上的湿发仍在往下滴水,明明是一身的狼狈,华允齐依然被他的目光逼退了两步。她镇定一下道:“你身上的毒还没有解,离开这里,你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你能为我解毒?”
“现在还不能,但给我时间,我也许能做到。”华允齐心里完全没底,但她只希望能借此多留他一刻。
华允宥淡然道:“不必了。此毒不解,我还有三个月,若解了此毒,我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越过呆在那里的华允齐,华允宥径直走向华允徽:“你已经证明自己并非弑父之人,我自会完成承诺,让你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他接着道:“你回豫王府去,真正的传位诏书缝在玉知出嫁时穿的嫁衣里。”
见华允徽果然白了面庞,华允宥嘴角闪过一丝坏笑:“但愿你没把它烧了。若是烧了,你这一世都要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你手里的传位诏书是假的。否则害兄夺位的恶名可是要传于万世的。”
让一个志在成为明君流芳千古的人一生活在遗臭万年的恐慌中,华允宥的报复也算得是别出心裁。而他把圣旨藏在玉知的嫁衣中这一招更是出人意外。华允徽新入门的妻子竟然被兄长夺去,受此大辱,他自然不愿再见到那件嫁衣,所以——
正在此时,玉知和流飒等人在易松的带领下已经找到了这个秘境。但是华允齐在秘境门户处又加了几重阵法遮挡,易松也无法破解。一行人转来转去,却只是在原地打转。
玉知看看天色,已经在这里转了两个时辰,急得耐心渐失,问易松道:“小松,这秘境你不是常来吗?为何今天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易松噘嘴道:“这入口本来是由毒物和幻药隐匿起来。可现在师父又在其中加了阵法变化,我就解不开了。”
流飒插嘴道:“是阵法?”
“刘将军难道识得这个阵法?”像黑暗中看到一盏明灯,玉知急切地问道。
流飒仍是一脸忧色:“用兵之人,对阵法多少有些涉猎,但天下阵法之多,各有奥妙不同,我也不敢说自己能解得开。”
话是这样说,但华允宥在里面不能不救,流飒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始试着解开阵法。好在华允齐的阵法用意仅为困人,并不想伤人。流飒中间出了几次小小差错,到底在众人的帮助下,解开了最外一层的阵法。
可是再往里走,阵法更加难解,一行人最终被困在了阵中,进退不得。易松倒也不慌张:“无妨,师父早晨起来,一定会出来查看,定会放我们出来的。”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是谁?”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慢慢走近。没等他走到近处,众人尽皆吸了口气,又惊又喜:“主上。”
华允宥也没有想到众人竟然真的寻到了此处。他服了华允齐的灵药,这入口处的药物早已伤不了他。而对阵法的精通,他更比华允齐高出一头,所以竟能自己走出来。远远见一行人被困在阵中,走近一看,竟真的是玉知他们,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正要走过去,怀中早撞入一个又香又软的身子,华允宥伸手抱住芮玉知:“难得你们能找到这里来。”
芮玉知看见华允宥出现,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等抱住他才发现他全身早已湿透,惊呼了一声:“尚希,你怎么了?”
“有什么怎么了?本公子一时高兴,半夜去山泉里泡了个澡。”华允宥随口道。
一对粉拳狠狠地落到了他宽厚的胸膛,竟然还微微有一点痛,这丫头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力。华允宥伸手捉住芮玉知的双手,瞪眼道:“好大胆,竟敢打我!”
玉知脸上早已又哭又笑弄得一塌糊涂,双眼被泪水所蒙,仅能看到华允宥模糊的身影,双手被他抓得生痛,口中却依然道:“你让我担心死了。一见面还在胡说八道,你到底有没有心?快找个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华允宥一怔,他一向强悍,从不在人前示弱,更不会在自己的女人和属下面前示弱。在众人面前,他真的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即使受了再重的伤,面临再大的险境,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承担下来。却只有这个女子,把他当成有血有肉的男人来爱,来心痛,来担心。
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正在努力解开他湿衣的钮扣,要为他脱下湿衣的小女人拥入怀中,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拍打。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华允宥身上的湿衣打湿了玉知身上的衣服,从外到里。两人之间仅隔着那薄薄数层湿锦,几乎可以直接感受到对方肌肤。
玉知已经忘了挣扎,担惊受怕了七八天,看到他,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一刻也不愿与他分开。
头顶上华允宥的声音传来:“玉知,这世上,也仅有你不怕我了。” 想起刚才所听到的,父王竟然怕自己。这话初听起来如此让人难以置信,但细细想来,他才发觉好像真的是这样。除了反皇伯父之事外,父王从来没有试图改变过自己的决定。向来是他说什么,父王就听什么。
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本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每个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久而久之自然而然成了这样。在别人羡慕他言出如山,无人难驳的同时,他却已寂寞了二十五年。好在,还有这个女人。华允宥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小女人如此动心。因为她敢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使初识时当他是恶鬼,吓得全身发抖也是一样。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
玉知忽然感觉华允宥像一座山一样向她压了下来,她拼尽全力去支撑。就在此时,华允宥忽然伸手,在她脸上用力抽了下去,只一下,打得她眼冒金星,口吐鲜血。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华允宥第二掌又已挨到了她另一边脸颊,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见这一掌又要打在脸上,而且力气比刚才那一掌还在,忽然擦着她的脸滑了过去。华允宥一把推开她,大吼一声:“流飒!”
流飒冲了上来,挺身将玉知护在身后,命令其他侍卫道:“快动手!把主上绑起来。”
玉知番外
世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因为母亲早逝无人管教,正巧父亲是个教书先生,我就在父亲的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中认得了字。父亲见我聪慧,就让我坐进了私塾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读书。即认得了字,自然忍不住要看些书,背得一些诗词。我最喜欢的诗是:
我欲与君相思,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于君绝。
初读这首诗时,我的心就被这般至死不变的情义所打动,心中也曾梦想能有这样一份真情。
有一个男子,可以与我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直至世界未日。只是未想到真的会面对这一切。“情丝”发作,人就会六亲不认。我不是不知道,疯子提醒过她,流飒也再三的赶我离开,但我就是死活不肯。“不做王妃,宁为疯妻。”说来容易,真到了要兑现它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无助。
疯子的力量总是想像不到的巨大,更何况允宥身负上乘武功。我只能傻傻的站在流飒身后,看着这一场混战。
好不容易伤了两名侍卫才终于将允宥制住。流飒走上前去,一指点在仍在挣扎的他的晕穴上。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冲了过来,用力推开抱住允宥的侍卫,将昏迷的允宥紧紧抱住,抬头问流飒:“真的来了?”
流飒点头。我强把泪水憋回了眼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头看向华允宥,紧闭双眸的他仿佛只是熟睡,和平日没什么两样。我只能对流飒道:“他好重。你帮我背上他好吗?”
那一刻我只能说这一句话,因为我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昏迷的允宥真的好重,我却像身在云端,全身轻得没有半点份量。
流飒将允宥负在背上道:“我们还得赶快想法离开。”
我不知允徽和那个红头发的男子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跟着他们来到红头发男子住的地方。我的眼里,只有疯子发青的脸,他在哪,我到哪。我像一个失了生命的木偶,被人扯着线,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那个红头发的奇怪男子把我赶出屋外,因为他说他要给允宥治伤。所有人都将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我也只能退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我看到他看着允宥时的目光,心里就一阵阵的发酸,莫名的讨厌他,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他肯为允宥治伤,我本来应该感谢他。允宥疯了,我也离疯不远了。
抱着肩坐在一块大石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劝,我坚持要守在门外。虽然隔着一扇木门,似乎仍能感受到允宥的呼吸。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我在伤心欲绝之后反而放下了心上大石,早已知道“情丝”无药可解。早已知道疯子在用有毒的“无情水”勉强支撑,也早已知道这是条辛苦的不归路。没有奇迹,没有救星,是我自己选的,连怨都没得怨。
我人坐在屋外,脑里却想着屋内的情景。适才在屋里看到醒过来的允宥时,他被紧紧绑在床上,像一只被缚的猛虎,百兽之王的威风已是过往,却更让人心痛如搅。
看到发狂的允宥虽然可怕,但却抵不过看到他漠然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时,他不认得我!以前他也疯过,但都还认得我。我本来以为不会有再差的情形,却不知比起的他的狂暴,他忘了我更让我绝望。他在我的心中一直像一座山,一片海,而那一刻山倾海倒,天塌地陷。
头顶的阳光黯了下来,一股寒气从头顶压了下来。我无力抬头,眼角处,一领淡黄衣衫隐约可见,我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那个人能治好允宥吗?”我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如果他治不好皇兄,你打算怎么办?”允徽问我。
我唯有苦笑,好难得我竟然还会笑:“治不治得好都一样。我陪他,治不好哭着陪,治得好笑着陪。”
我说的是真话。无论允宥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允宥。仅这一点,我已经无处可逃,没有任何选择。
不知为何,头顶的寒气更重了几层,压得我有点承受不住,我只好抬起头来,却被允徽眼中的凶狠吓得抖了一下,温文如玉的允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也变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