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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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进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群臣中立即响起一片高低不同,深浅不一的抽气声。那狷狂不屑一顾的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只会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三年未见,他冷冷一凝眸,立即让人由心底生出层层敬畏来。他似乎天生就该高人一等,世人在他面前,无论美丑贤愚,唯一能做的就是俯首听侯他的差遣。
华允宥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表情。跟在他身后的洛离抢上一步,要引他上前见驾。谁知华允宥动作更快,三两步抢到了玉知面前,坐在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又拍拍自己的腿:“这椅子太小了,你就坐在我身上吧。”
玉知早在华允宥进门时已经站了起来,却没料到他竟然旁若无人的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又惊又羞,低声道:“尚希,先去见过皇上。”
华允宥不在意的一把捉住那只纤细小手,一用力,玉知就毫无反抗之力的跌入他的怀中。她双手用力撑住他的胸口,用全身的力气抵抗着他的蛮力:“尚希,快去参见皇上。”
华允宥却不理,伸出手指轻轻拉了拉玉知的耳坠,对那颗摇摇晃晃的硕大珍珠又产生兴趣。他的手指触到玉知的耳珠,玉知的脸烧成一块红布。就在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华允徽一声冷哼传入玉知耳中,其中的怒意与威胁让差点被柔情弄得忘记了东南西北的玉知从心底打了一个冷战,立即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正色道:“尚希,你再不去参见皇上,我生气了。”
华允宥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好吧。”沉默了一下,他微微低头,仅让玉知一人看到他脸上的难堪:“怎么参见皇上?我不会。”
看到他这个样子,玉知又意外又好笑,板不住笑了出来。她的表情落入坐在正中的华允徽眼中,让他几乎定力尽毁,本来是想利用华允宥来清除宗族势力,此时他却开始后悔起来,思虑着要不要乘着华允宥现在脑子还不清楚,先除了这个天大的祸患。
华允徽心中杀机刚动。这边豫王妃芮玉知已经拉了丈夫从椅上站起。夫妻二人并肩走到华允徽面前。芮玉知盈盈拜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叩首行臣子礼。
华允宥有样学样,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华允徽虽然恨得磨牙,却只能隐忍,等夫妻二人行完礼才起身虚扶:“皇兄,皇嫂快请起。”
“谢皇上。”玉知连忙答道,伸手拉了拉华允宥的衣袖,这才慢慢起身。微微抬头,正对上一双隐含怒火的眼,她连忙低首后退半步,躲在了华允宥高大的影子里。
刚刚玉知所行之礼,是亲王参见皇上的礼仪,身为皇室内眷本不该行此礼。她定是在教华允宥,不肯让他出丑。华允徽强压怒火,一转眼已经笑容可亲,对华允宥道:“皇兄,你终于回来了。朕真是开心得很。”
华允宥神色不见喜悦,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依然记不起以前的事,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但他这般神色在外人看来,就成了一种冷漠。
玉知万般担忧的看着这兄弟二人。可是华允徽脸色却不见半点不悦,仍然是那样开心,执了华允宥的手走到大堂中央,大声道:“众位爱卿,今天朕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与众卿分享。朕的皇兄,失踪已经整整三年,朕多方寻找一直不知下落,万万没有料到,竟然在青州与皇兄意外相逢。真是老天垂怜,皇室之幸,天下之幸!”
他这里话音刚落,立时响起一阵“万岁”之声。刚刚不会言语的群臣此时舌头已经恢复了灵活,顿时巧舌如簧,一面奉承皇上,一面拍豫王马屁。
兄弟二人,一个面带浅笑矜贵高傲;一个面无表情冷漠疏离。却都让人看不出内心真实的喜怒。
等了一会,华允徽微微一抬手,大堂内立即静了下来。华允徽用最平静的口气道:“皇兄失踪多时,朕十分挂念。皇兄之才,天下共睹,这三年来不能日夜与兄长相伴,朕少听了很多教导。这回重见皇兄,朕恨不得与皇兄日日抵足而眠,朝夕不得分离。但是国事纷繁,朕现在正需要皇兄帮忙。”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豫亲王接旨!”
华允宥呆了呆,在芮玉知的眼神暗示下才明白叫的是他,随便一揖:“臣在。”这话却是刚才玉知在他耳边教的。
“就请您主持在北面修建宗庙之事。为宗族添彩,为朕躬分忧吧。”华允徽用低而清晰的声音下了圣旨。
玉知听了这话,忍不住插口道:“皇上,豫王爷失踪时就中了情丝之毒,现在好像还没有痊愈,这般重任还是等他病好些了再交给他吧。”
温柔的笑容在此时一收,华允徽一双眼亮得无人胆敢正视:“前几日,青白黑黄四正建议朕在北面再建一座贡奉先皇灵位的宗庙,工程比京中原有的宗庙大上十倍不止。此事关系宗室,不可轻视。工程耗费巨大,说得上是倾举国之力。此事不可朕一直不想轻托他人,好在皇兄回来了,正可以将这大事交与皇兄。”
“但是——”玉知还想据理力争,她虽然日日呆在豫王府,消息却并不闭塞,朝中之事,十知七八。这重修宗庙之事,根本是四正借机为难华允徽,目的是要损害他的威望。国家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要在此时兴建这样大的一个工程,劳民伤财,定会让民怨丛生,也会让华氏兄弟这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但若是不答应,就会给宗族势力一个发难的借口。这根本就是一个要命的差使,更何况允宥至今脑子依然不清楚,将此事交给他,根本就是借刀杀人。
“豫王妃,请注意你的身份,你今天的话有些太多了。”俊颜略沉,华允徽眼中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跟玉知说话,也不再像平时一样温柔可亲。
下一刻,玉知就被华允宥挡在了身后。华允宥一双眼不善地盯着华允徽:“不许你用这种凶巴巴的眼光看她。你要我做的事,我帮你做到就好。”回头安慰玉知:“别怕。有我在。他给了我一身新衣服,又好吃好住的对我。我就帮他做点事也没什么。”不就是为了叫他干活吗?他从来不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玉知无奈地看了华允宥一眼。他想得简单,却不知这一点头,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中。不过按他的性子,若是真的恢复了记忆,只怕也会迎难而上,绝不会就此退缩了去。想到这里,玉知将心里的话勉强压下,再次拜倒,对华允徽道:“既然皇上如此厚爱,派王爷来主持此事。臣妾想与丈夫在一起,请皇上恩准。”
“不行!”华允徽想也不想就拒绝道:“督办之事颇为辛苦,王妃金枝玉叶,还是跟朕回京,在王府静等皇兄回府吧。”芮玉知是他控制华允宥的一个砝码,怎能轻易失去?
华允宥回得更快:“为什么不行?她是我老婆。就要跟我在一起。要不然我也不去了。”
两双有六分相似的眼碰到一起,都是不可动摇的坚持。华允宥的眼神更纯粹更明亮,华允徽更深沉更凝重。但两人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华允徽沉吟了一下:“此事容朕想想再说。皇兄,圣旨是不可违抗的。这种不去了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说。否则,兄弟之情虽在,国法更重于私情。”
华允宥听得似懂非懂,但华允徽的这番话却好像和他心里的一个声音合在了一起,仿佛这话他早就曾经听过,甚至曾经说过。因此他没有再争辩。
听到华允宥没有再说话,华允徽也暗暗松了口气。和兄长相对,虽然知道他现在脑子不清楚,但不知为何依然让一向镇定的他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此人不可留,等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就是他的死期。华允徽暗暗咬牙下了决心!
敬畏之人
大凡每个不甘碌碌一生的热血男儿,心中都有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梦想吧。
我叫洛离,出身世家,幼年跟随明师习武,修成一身好武艺,自然要找到一位明主来辅佐他。怀才不遇,宝马卧槽,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在我十三岁时,正逢正月十五,父亲新晋了京官,沐了天恩,携我入宫参加皇上的赐宴。席间杯盘交错,大人们各自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起初的新奇兴奋渐渐被无聊和烦燥代替。宫宴长得好像没有止境,实在烦得受不了了,我悄悄跟父亲说要出如厕,得了父亲的允许后就悄悄溜到了后面一个避静处发呆。
父亲再三吩咐,这是皇宫,半步也不能出差错。我虽然年幼也懂得这其中的利害。坐在回廊处看着衣着艳丽的宫女们进进出出,手捧各色美食,耳中时时还能飘来阵阵靡靡之音,整个皇宫,就像是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包子,包子放久了,开始发臭,就引来了群群苍蝇飞虫。和父亲一同上京时,一路所见百姓衣不能遮体,食无法果腹,即便是个孩子,也开始隐约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担心起来。
再想想自己,我心里更是茫然。习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这样的皇帝,真的可以托我一身抱国之志吗?
等我从外面回到殿内,却发觉父亲已经不在原位上。我四处一找,原来皇上恩旨,让大臣们走下座位相互敬酒。他正与几位同乡在一起喝得面红耳赤,不知说些什么。
见我过来,他一伸手拉住我,将我推到一个黑胡子的大官面前道:“这是犬子!虽然年纪小些,一身武艺可不含糊,请大人多多引荐!”
黑胡子看看我,口中道:“好,好。”那眼中却无半点真诚。而我看他一身武将打扮配上一个盛满肥油的大肚子,就从心里瞧不起这样的人。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想退开。可微熏的父亲并不放过我,伸手拉了我满场乱转进来,将我介绍给他能搭上话的任何一个人。我知道父亲爱子情深,但是却很怀疑这种酒桌上的应酬能有什么用处,只是为了孝道,才勉强黑着脸跟在父亲身后。
忽然有个很美的声音道:“洛大人,既然令公子武艺高强。今天大家难得高兴,就让他练一趟拳法来助助兴吧?”
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忍不住顺着声音来处望去,见到一个比我梦想中最美的仙女都要美的女人。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也看着我,竟让我一时手足无措。我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的宠妃,那个被天下人咬牙切齿骂的奸妃,竟成为我人生的第一个贵人。
得了江妃娘娘的口谕,众人自然立即附合,歌台的舞姬们纷纷退下,我自信地上了高台,将一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风。拳练完了,台下众人仍是淡淡的,有几位大人略略拍了拍手,却只是一种应酬。我的心一下又落到了谷底。师父教的这套拳并不好看,但招招都是上乘的武功,不可于街上卖艺的花架子。明珠暗投,悔得我心里发痛。
就在这时,江妃娘娘却拍着她那双若雪小手道:“练得真不错,这才是真功夫呢!”有了娘娘这句话,大人们顿时热闹了起来,纷纷赞美起来。但不过片刻就成了恭维娘娘的马屁大赛。
我低着头回到座位,再不肯跟他四处乱转。好容易盼到离开时,刚要出宫,一个小太监将一个小包塞到我怀中道:“这是江妃娘娘赏的。娘娘有话,既然是真功夫,就该展示给真懂得的欣赏的人。还有一句话;娘娘说,她也看不懂你的拳法,是豫王府的二殿下告诉她你有一身好功夫的。”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而二殿下就是我的伯乐。第二天我正为不知如何去豫王府求见时。二殿下竟然屈尊亲自到我家来看望我。从那天起,我就认准了他是我一生要辅佐的人。
多年以后,我一直庆幸当初的决定。二殿下果然是位明主,不仅智慧非凡,对我也是推心置腹。我愿为他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主公做事,我从来没有半点犹豫,当他让我刺杀华允宥时,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第一次见到华允宥,我就惊叹世间除了主公,竟还有这般出色的男子。但我完成任务的念头没有半分动摇,没有料到,我自认高明的伪装,在他面前竟然一堪一击。既然被人识破,身为刺客只有一死以殉。
华允宥给了我一条生路,只要在他手上走过二十招,他就放我离开。本来存了必死之心,可眼见得又出现一线生机,我对他又敬又佩。与他动手,才知道什么是深不可测,我一向自负的武功竟在他面前左支右拙。若不是扮成小宫女的豫王妃出现,也许我就死在他手里。
虽然被我所伤,但华允宥还是坚守承诺放我离开。等我回去之后,再细细回想那块打斗,竟发现一个让我难以相信的事实。那天我与他动手过招,一共是十九招,而不是他说的二十招已过。
早听说了大殿下虽然狂傲,却惜才怜才,那一刻我才真服了他,也才明白,为什么主公会这么忌惮他。既使主公登基为帝,而华允宥病得脑筋都不清楚。仍然没法对他放心。有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可以让他的对手寝食不安。而华允宥正是这样的人。
能有皇上这样的主公,是我的幸运。能有华允宥这样的敌人,更是我的幸运!
朝朝暮暮
夏夜略显闷热,窗外的花草发出的幽香顺着窗缝溜进房间。等到身边的人睡得沉了,红锦帐中坐起一位秀□。将滑到眼前的黑发归回耳后,玉知用最炽热的目光一遍遍将身旁的人打量个够。双眼不离他左右的看了一整天,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害怕一闭上眼睛他就会在眼前消失。将皱成一团的衣襟拉平,手一松,衣服又恢复到皱皱的模样。雪白轻绢从一侧香肩滑落,露出一片绮丽景色。玉知连忙伸手拉上衣服,看到他留下的印迹,尽管四下无人,也羞得双颊似火。想到明天晨起若是被侍女看到岂不要无地自容?
想到这里,玉知悄悄起身,回身见华允宥并未醒来,安心之中又有些黯然。他本有一身好功夫,既然在睡梦中都十分机警,现在却睡得如此熟,连身边有人起身都不知道。也不知他的武功还能不能恢复,还能不能想起过往之事。
自己找了一件严实的衣服穿上,尽管是晚上,仍然觉得有些热。时当盛夏,这样穿着根本是自找罪受。玉知唇间一抹笑意却久久不散,允宥回来了。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身体像得了雨水的嫩苗,由内到外,生机盈盈,连步履都轻了几分。热得再难入眠,玉知慢慢踱出房间,沐浴在夜色花香中。坐于花台石凳上,玉知顺手揪下一片兰草叶,一滴饱满晶莹的露珠挂在了叶下。兰叶沉露,更添风姿。笑着笑着,手指轻轻一抖,那露珠随着这下震动竟从兰叶上坠了下来,朦胧中一点清光一闪即逝再无所踪,就像绝色美人颊旁滑落的泪水。
笑容还在脸上,泪水却涌上了眼眶,“金风玉露一相逢,就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却不知若不能朝朝暮暮,越是深情越是折磨。刚刚失而复得的幸福,难道转眼就要再次失去?若是这次失去,她还能再次期望奇迹吗?
“你哭了?”低沉的男声在夜风中格外悦耳。玉知来不及回头,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攀上她的香肩:“别为我担心。我的命硬着呢。”
将头扎入他的怀中,玉知闷声道:“你怎么醒了?”
“你偷偷跑了,没你陪我睡不着。”华允宥拉起玉知的手:“快回去。你要再跑小心我打你屁股。”
玉知羞恼地在他怀中捶了几下,道:“你敢!”
“你当我不敢?”
华允宥说完,真的将玉知按倒在膝上挥手打她的屁股。玉知吓了一跳,在感受到疼痛时才想到应该叫喊,但她并没有叫,反而用力咬住了唇,将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