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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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眼见掌到,急于抽剑自保,奈何剑锋已经刺入华允宥的胁下,华允宥单肘下压,竟然用自己的血肉困住了那把剑,让他无法拨剑。等那人意识到势头不对时,一双铁掌已经拍在了他的胸口,只听胸骨一阵呻吟破碎之声,那人轻哼一声,身子立即软倒在地。却是被拍碎了心脉而死。
就在此人倒地同时,另有一剑直奔华允宥后心而至。听得长剑破空之声,华允宥却不回头,来不及捡起地上的大刀,他竟然一咬牙,将插在胁下的那把长剑拨了出来,激起一片血雨。偷袭之人是六合官中的一人,名叫姜碌,他这一剑志在必得,怎料忽然眼前一片腥红,闭眼不及,竟有数滴鲜血溅进了他的眼睛。顿时眼中一阵灼痛,双目一时竟然看不见了东西。不容他再做出反应,一把剑已没入他的前胸,临死前,姜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竟敢在剑上淬毒,看来我真是太仁义了!”
深吸一口气,华允宥感觉到胁下的伤口竟然不痛不痒,虽然不知是什么毒,却知道绝对不同寻常。刚才冰杰与六人动手,身上的伤口显然没有中毒,这毒定是为他准备的。这六人竟然在剑上淬毒,显然是下定决心要置他于死地。
不容他查看自己的伤口,陆子享的剑已经如鬼魅一般迫来。华允宥想勉力而战,但麻痹无力的感觉从伤口直达四肢,连把剑从姜碌身上拨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好在他当机立断,立即弃剑,合身在地上一滚,躲过了那诡异至极的剑法。
陆子享却不迟疑,挥剑继续刺来,两个好兄弟命丧黄泉,已经让他红了眼,要杀死华允宥的想法万分坚定。华允宥身上又是伤又是毒,立时险象环生。他带来的那两万奴隶开始不安起来,虽然不敢大声,但脸上的不忿表情却明明白白。紧接着围观的百姓也开始鼓噪起来,都为华允宥揪着一颗心。
连着躲过数剑,两人已经离开了比武的场子。眼见着离华允徽和众官员所呆的观礼台不远,华允宥心头一动,竟然直冲了过去。立于台下的大内侍卫想挡,华允宥也不多说,双手一圈,四两拨千斤。那两名侍卫立即被他带得身子打转撞向他身后的陆子享。
陆子享不敢杀伤朝廷命官,只得略略缓了一下攻势,左手轻轻一带,将两名侍卫拨到一边。就在他这一停顿的功夫,华允宥却夺了一旁另一位侍卫手中宝剑,手捏剑决,竟然在众侍卫的间隙中穿棱与陆子享周旋起来。那些侍卫中不乏高手,但豫王爷积威太盛,即使他刚刚弃了王位,这些人的心底却不可能一下就忘记对他的敬畏。再加上这场比武是皇上亲自允许的,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们也不能出手阻止。
华允徽在台上看得清楚,见华允宥浑身染血伤得不轻,心中百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忧。有大臣上前道:“皇上,这场打斗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请旨是不是该叫他们停下了?”
华允徽沉着的问道:“若是此时停下,朕该判谁胜了?六剑已失其五,华允宥虽然受伤却仍能坚持再战。若是判他败了,只怕没人肯服气。若朕宣布华允宥胜了,众位爱卿可服气?”
这话问出口,群臣立即分成两大派。本来华允宥提出废奴,朝中少有公开支持他的人,有些大人虽然觉得有理,却碍于旧法,只是沉默,但此时,见他奋不顾身,为了兴利除弊,改革旧法,竟然连自己的地位性命都置之度外,早已从心里服了他。此时竟然纷纷开口,公开支持华允宥。原来坚决反对的大臣中也有倒戈的。但尽管如此,坚持不可废奴的官员仍大有人在。这一下就变成了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吵成了一团。
“够了!”华允徽斥道:“既然无法达成一致,那只能让这场争斗继续下去。等到胜负落定,就按当初的约定行事便是。”
“可是皇上,那两人眼看要打上台来了。”
“那就把这里让给他们。朕与众卿退下台去,由他们二人一决胜负吧!”圣旨如山,再无人敢有异议,很快,台上众位显要都退了下来,将一座空台留给了以命相搏的二人。
华允宥只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自知已经再难支撑。华允徽带百官退下后,侍卫们也退了下去。陆子享没了牵制,攻势更猛。
华允宥知道此时已是万分凶险,陆子享一剑刺来,他躲得慢了半分,臂上又中了一剑,伤上加伤却激发了他骨子里狂性。猛然大叫一声,陆子享只觉头顶响起一声炸雷,脚下的台板竟然都摇了几摇,等他举目一望,却被华允宥一双浸血双眸吓了一跳。
脑中一片空白,华允宥此时已经不管什么招式,只是发疯一样的拼斗。
陆子享看出华允宥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也知越是此时,越是危险,疯狂之人出手没有半点规律可循,若是被他抓住,就万难脱身。他此时大占上风,无需以命相拼,见此不但不上前,反而退开半步,只等华允宥支撑不住,自己倒下。
华允宥似乎已经疯癫,招式不再向陆子享身上打去,反而乱摔乱打,将台上本来摆着的数十坛好酒都打翻在地,酒香弥漫,混和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激发了他的狂性。他竟然还不停手,又撕了几匹明黄布围也丢在地上。陆子享抱剑而立冷眼旁观,却也不去阻止他。
变生不测只在须臾之间,等陆子享清醒过来时,一团火光已经从华允宥手上暴起,落在那沾满美酒和布匹的木台板上,火光扑面而来,几乎在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经嗅到眉毛被烧焦的糊味。火势一起,就大得无法控制。陆子享大惊失色之下,急于纵身要从台上跃下,这时才发现华允宥正好堵在他必经之处,面带冷笑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一双眼中清明无比,哪里还有半点狂态!
“你?”陆子享吸了口凉气,看着火光中威武如天神的华允宥,竟然连与他再战的勇气都失去了。
华允宥对已经舔到衣角的火舌视而不见,淡淡道:“陆大人既然要以死护剑,那就麻烦你陪我一起在这火窟中升天吧。等到火灭了,你我皆成飞灰,想来这剑是烧不化的。也算是我把剑从大人手上夺了下来。”
“殿下,您疯了吗?”
“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成王败寇,其实放弃了皇位,我也就知道自己最后是什么下场了。这个结局其实不错。活得痛痛快快,死得轰轰烈烈。华允宥生也英雄,死也英雄,真是痛快!”
“可我不想死!”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点着了,被烈火烧烤着,竟然不觉得痛。华允宥面含冷笑,而陆子享却早失了刚才从容的神情。明明生路就在眼前,可是华允宥拦在那里,他竟然不敢往前冲。
“殿下,是我冒犯,因为您在白家坏了我和白小姐的好事,对您怀恨在心,才受人指使一定要在比武中取您性命。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陆子享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
华允宥目中有些了然:“难怪看你有些眼熟,原来就是那个陆公子,早知你没种。留下宝剑,我放你逃生!”
得华允宥这一句话,陆子享如蒙大赦,立即双手将宝剑捧上。华允宥一把抓过宝剑,让开巨大的身躯:“滚!”
站在外面的人见台上大火熊熊,一时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正在不知所措时,却见一个衣襟带火的人儿抱头从台上窜了下来,口中声声惨叫震天响。立即有人上前,将那人身上的火苗扑灭一看,竟是陆大人。
众人大惊,回头看向火海,华允宥却没有紧跟着出来。已经苏醒的冰杰大叫一声:“王爷!”勉力站起,不顾自己一身的重伤就想往火海里冲。那些华允宥从山上带下来的奴隶一见此情,也疯了一样的要突破四周的官兵冲上去救人。一时场面极为混乱。
华允徽心头剧震,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就在正乱的当口,忽然有人叫道:“快看!是豫王爷!”
众人抬头望去,果见火光中摇摇晃晃的有一个人影慢慢显了出来。那人影扶着一块着火的台木,步履蹒跚,身躯前仰后合,似乎随时都摔倒。但那身材,任何人一眼看去,就知他正是华允宥。
离得远了,加上火势太大,谁也看不清华允宥的表情。却见他手一扬,竟从火场中丢中一把宝剑来,声音嘶哑:“最后一把六合剑在此。华允宥幸未失手!”
这力拨山兮气盖世的一声吼过,那火中身影重重的倒了下去!数十万百姓,十几万兵卒,文武百官,当今天子,个个觉得脚下一阵乱颤,似乎山崩地裂一般。
眼见那身影倒下就再未起身。华允徽只觉心房被一根狼牙棒搅了个稀烂,忽然开口叫道:“来人,快救我皇兄!”
“皇上不可。”立即有心腹上前阻止。华允宥这样死了最好,再不用顾忌他。可刚说了四个字,剩下的话就被华允徽狠狠一瞪,咽了下去。
华允徽怒瞪了心腹一眼,心里明白手下说得对,但不知为何,心口处的痛,让他几乎痛不欲生,按捺不住,竟然想亲自往火里冲去,此时什么皇位之争。什么兄弟旧怨,都被他抛在了爪哇国中。
冰杰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嚎叫,终于推开了抓住他的两个兵士,一头冲进了火海。众兵士也被华允宥的豪气所慑,一时忘了动作。乘此机会,又有几十个身体强健的奴隶冲开禁梏,不顾自身安危冲向火海。有这些人一带,那一旁的百姓也呆不住了,发一声喊:“快救人啊!”争先恐后向火里冲去!
被侍卫们死死拉住的华允徽无法冲上前去,看着火光熊熊,烧红了半边天穹,如此大火,就算是块顽铁也烧化了,人又怎能生还?他举目望天,不知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泪洒襟前!
龙床美人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成一片,碧昔抬头看着马车篷顶,担心地道:“怎么忽然下起这么大一场暴雨?让人怎么赶路?”
坐在最靠近车帘的位置的仇妹一边用手拧着身上的湿衣,那是被缝隙处挤进来的雨水打湿的,一边小心地道:“王妃,我们没有禀明王爷就出了京,王爷找不到您会不会着急啊?”
碧昔闻言,扬眉笑道:“你别用王爷说事,知道你是舍不得你的阿杰。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这一切定都是王爷安排的。别说我们出了京,走到天涯海角,王爷都能找到我们。”
被人说中心事的仇妹低下头不敢再出声,碧昔却并不放过她,仍是小声的拿她打趣。
耳中听着二个丫环打闹,玉知也不阻止,只是望着车窗外的雨帘在心里算着行程,同时也担心着华允宥,不知他事情处理得如何了。正在沉思时,车外闲王府侍卫长的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豫王妃,前面不远的小村庄就是您要去的地方了。”
“多谢将军护送,我知道了。”车内传出的女声清亮如山泉,流入耳中让人精神一振。
忽然走在队前的侍卫低声道:“前面好像有不少人马。”
那来传信的近卫一怔,连忙正色道:“豫王妃请安坐车内,若没有听到我的招唤,千万不要出面。”
“就听将军的。”芮玉知的声音平静如常,半点也没看出慌乱来。
伏在地上,隐约听到远处一阵马蹄乱响,听声音来的人马还真是不少,众人心中都暗暗打起鼓来,负责护送的侍卫长指挥众人将马车围在了中央,外驰内张严阵以待。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大路前方果然出现了一队人马,马蹄起落,泥浆飞溅,雨中看不清人的面貌,只是可以感觉到人强马壮。那队人马奔到近前,当先一人忽然一收缰,他这一停下。身后跟着的上百条彪悍汉子立即同时收缰,上百匹正在飞奔的骏马忽然齐齐站住,场面极为壮观,一看就知这些人训练有素,皆非等闲。刚才还有说有笑的闲王爷众人一时也忘了嬉笑,定定地看着那一队人马。
当先那人头上戴着一个雨帽,帽檐压得极低,容貌看不清楚,但一双藏在暗影中的利眼却锐利异常。那人停下马后四处看看,看见道边玉知这一队人马,有车有马,竟也在冒雨赶路。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开口问道:“请问各位,前面哪条路是去博家村的?”
闲王府侍卫长听来人问路,从容上前指明了路径。来人顺着侍卫长的手指望了望,道了声谢,正要催马。忽然一个脆灵灵的声音响起:“大哥,玉知在此。”
来人正是流飒,听到这一声,立即回头。就见车帘轻挑,一个做普通民妇打扮的清丽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布衣荆钗,神态间却透着十分从容。眉间浅浅笑意,隐含一份矜贵之色。闲王府众侍卫都不由暗暗赞叹,不愧是豫王正妃,这气度果然配得上豫王爷。
流飒一见果然是她,又惊又喜,急急从马上跃下,单膝点地行礼道:“参见王妃!”
玉知却早已奔前几步,也不顾众目睽睽,一把牵住刚刚行礼起身的流飒:“大哥!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流飒连忙道:“王妃快回车上去吧。您身上都湿了。这么大的雨,您何必离开马车。”
玉知低头,果然已是一身尽湿,她也不在意,笑道:“无妨。大哥能来,就算下着雹子我也要下车来迎接。”
绕过流飒,她娇弱弱的身影走向流飒带来的那群手下:“各位兄弟辛苦了。”
众人忽忽跃下马背,行礼:“属下等特来恭迎王爷和王妃,为王爷效命,万死不辞!”
玉知一笑,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流成了几条小河,那笑容却依然灿烂如花:“王爷还在京里。他约好与我今晚在前面的山村相见。你们既然来了,就与我一起去那里等他吧。”
“遵命!”众人答应得响亮。玉知又道:“你们人数太多,若是一起进村,定会引人注意。大哥,烦您带着众位兄弟在村子旁边的那面林子里暂时藏身,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流飒一笑:“王妃放心。兄弟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定不会误事。”
此时碧昔拿着伞追了出来:“王妃,快回车上去吧。”玉知点点头,正要回车上去。大雨中忽然又有一阵马蹄声传来。这回的马蹄声却与刚才完全不同。听那声音,来的仅有一人一骑,那蹄声之疾,如杀场上的催命鼓点,声声都敲中人心。不知为何,玉知的脸色就有些白了。
那马蹄声近了,马上那人远远见这里有一大群人站着,就在马背上立起身来,高呼一声:“前面可是豫王妃的车驾?”
流飒和玉知对视了一眼,玉知用目光示意,流飒立即扬声回应道:“正是!来人是谁?快快报上名来!”
那人回道:“我是陛下殿前郎中令,奉旨追赶豫王妃。请王妃速速随我回京。”
流飒冷冷一笑:“王妃就在这里。只是你想让王妃随你回京,先要看我们弟兄答应不答应。”
那人却丝毫不惧,不过片刻之间,他的马已经奔到了众人近前。他并不下马,在马上从容一抱拳:“这位可是刘英将军?将军既然来了,也请跟下官一起进京吧。”
玉知隐约觉得事情不妥,开口问道:“郎中令大人,你口口声声奉旨来追我,陛下旨意何在?”
“是口谕。”郎中令道:“王妃若还想再见华允宥一面,就请跟下官回京。”
“你说什么?!”雨地中响起一惊呼,带着心被撕裂的声音。
“尚希,你哪里痛?”这话问了不知多少遍,而玉知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沉默。她又转头去问一旁的太医:“太医,他的伤好些了吗?”
太医摇头,将她心中仅剩的暖意一点点抽出:“王妃节哀,老夫真的是无能为力了。王……他这样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太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