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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欢天喜帝-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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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若没有他。世上有何人能够迫她成就这一生雄图之念,又有何人能够让她明白自己到底不是无情,只是没有遇见那一人。

    外面殿门嘎吱而开,复又合上。

    英欢回神,抬手按了按略微作痛的额角,敛了心目,才走了出去。

    沈无尘已然进来,见她出来便急忙行礼。“陛下。”

    她看他两眼,忽而轻哂道:“没个礼数。”

    沈无尘微怔,而后转瞬即明,自己竟是忘了贺她大婚,于是慌忙便要伏地行叩礼,“陛下恕臣之罪。臣……”

    英欢上前止了他。挑眉细细打量他一番,“你今日倒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到底何事?”

    沈无尘直起腰,面上有些不自在,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军器监已察,那断弦之弓本是不符量材之品,不知为何竟输于武库……”

    英欢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是何意,不由轻笑一声,“原来是为此事而来。”她想了想,又道:“关也关了这么久,朝中众人之口也该堵上了,你去将人接出来……”

    话之尾音还未落,沈无尘便撩袍而跪,谢恩之时唇扬而笑。

    英欢眉头蹙起,复又散开,着他起身,望向他地目光裹了股深意,“你何故对一名男子如此上心?”

    沈无尘面上喜悦之色僵了一瞬,眸子滚了层黑雾,低声道:“臣都能看得出来,陛下何必装作不知……”

    英欢蓦地挑高眉毛,上前走近他,定定看进他眼中,目光肃刹,开口时语气却是轻描淡写,“你能看得出来什么?”

    沈无尘闭了嘴不再说话,拳微微攥起。

    欺君之罪谁能当得起,英欢不说,他又如何能说!

    英欢偏了头低低一笑,转而又望向他,一字一句道:“朕说她是男子,她就是男子……你又能如何?”

    一言锁死他心中所有的期冀与希望。

    他指节突起泛白,语气急迫:“陛下……!”

    她淡淡扫过他光亮骤暗的眼,“情之漫漫一路,你才刚迈出几小步而已……沈无尘。”

    话语轻轻,随风而散,可他耳中却似雷轰。

    当日蔑她之情,今日为之所缚。

    他低头,极力压下心中陡起山潮,“臣明白了,这就去把人接出来。”昨晚写了一半,12点时准时滚床……早晨七点爬起来继续写,抱歉这么晚才更……强行修正作息时间in……

    宁粉不要打我,打我也不能打我脸……此ED属于一次性的,不是生理缺陷……(捂脸)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二十五

    水滴声滴滴嗒嗒响无休,空气中湿漉漉的,外面花香穿过长长的石砖通道至她鼻间时,香气已是淡得快要没影儿了。

    窗棱外透进来几缕阳光,细小的微尘颗粒在空中飘荡着,愈显室内昏暗清冷。

    外面远处门闩锁开锁落,门开门合,金属木板相碰之声漾起回音,渐渐传入她耳中。

    隔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来了。

    手中的笔一下子落在案上,墨染白宣花了一片,眼睛也绽出些亮光,急急忙地起身,还未站定思虑好时,门便被人重重打开来了。

    非用膳时间而有人前来,若非大理寺断丞,那便该是……

    “曾大人。”小吏的声音于外面响起,略带恭敬之意。

    她忙抬头,朝门边走了两步,一角青衫自门柱后露出,看着甚是眼熟……目光移下去,就见金鱼袋刺眼之光,再下面,深赭官靴前端稍有磨损,可仍能看清其侧六卯之印……

    心咚咚地跳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紧促,手一握,掌间一把湿汗。

    男人的声音在外悠悠响起,语气淡缓不躁,“出来罢。”

    她耳垂轻颤,这声音……这人……

    自己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快步走了出去,不顾礼数不顾尊卑,直直地望向他,开口时声音扼不住地抖,“怎么是你来了?”

    沈无尘侧目看一眼那小吏,转而又望向她。“皇上着我来接你出去。”他下巴朝右微微一撇,“走罢。”

    曾参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蓦地一变,鼻尖瞬时发红。手攥了攥身上皱巴巴的袍子,低下头跟着他往外走。

    一步连一步,他在前负手而行,长长的石砖甬道中光影相错,他青衫之上映出条条黑棱,袍边随着他地步子一动一动的,人还是那般儒雅不惊。

    哪怕是在这里,哪怕是对着这么狼狈的她。他神色也无丝毫变化。

    出得外面,眼前大亮,头顶阳光扑面而洒,金茫似海,晃得她睁不开眼,身子摇晃几下,险些就要摔倒。

    沈无尘回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待她站稳后才慢慢松开掌,“这些日子吃睡都不好罢?”

    她鼻间愈发酸了,忍不住朝后退了退。看着他墨眉黑目不起波澜之样,更觉自己此时惨不忍睹。

    衣衫多日未换,头发蓬乱,脸色腊黄发白。一副枯草之样。

    沈无尘定定地忘了她一会儿,眼底暗动,忽然探手过来勾起她的指,将她往一边拉着走去。

    曾参商惊诧不定,握拳要挣,才动了一下便听他低声道:“莫要乱动。声音一沉到底,不留半丝余地。

    她身子似是被箍住了一般,不再挣扎。由他带着她不知往何处走去,三根手指被他紧紧捏在掌间,指腹与他掌间细纹摩挲不休,微微发痒。

    他宽宽地袖口垂下来,盖住二人交缠的手,步履如飞。头不回身不停。自小径花丛间一路穿过,直到一面高高朱墙后才止了步子。转身看她,手却不松。

    她丝毫不敢动,不敢挣扎,不敢大声斥他,生怕会有旁人路过将这一副骇世之象看了去,只是气惊不休,头一回对着他,心中竟生出些恐慌之感,开口时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不少,“放手。”

    沈无尘非但未放,反而得寸进尺地将她整只手握住,眉眼之间一点冰,“被关了一回,性子竟敛了不少,倒也不全然是坏事。”

    曾参商听到他这般说来,眼眶一下子没出息地红了,心中委屈感一阵阵儿地往外冒,压了又压,才小声道:“皇上她……”

    被关多久都无碍,谁人对她不善都无妨,她只怕英欢从此之后再不信她。

    沈无尘又看她半晌,才道:“若非皇上有意护你,你以为你今日出得来?没将你提至大理寺右治狱,反而关在禁中,你也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曾参商闻言抬眼,胡乱拾袖扫过鼻尖,掩去先前狼狈之态,“我现下能去见皇上么?君恩厚重至此,我却未得当面谢恩……”

    沈无尘不语,只是看着她,而后慢慢放开她的手,抬手触上她的额头,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至一边,又擦了擦她的眼角,修长手指缓缓而动,在她干涸的嘴唇上摩挲了一下。

    眼底是黯透了的陈墨之色,只消一碰便会碎成黑渣。

    其间有星火点点,忽明忽暗,辨不出其意若何。

    曾参商心已然提至嗓子眼处,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脸上被他碰过地地方烫得一塌糊涂,“沈大人你……”

    “我喜欢男人。”他收了手,闲定地开口。

    她头皮一炸,浑身僵麻起来,连着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像见了鬼一般惊恐,“你……你……”却又死活说不下去。

    他面色仍是未变,她退他便进,走至她身前,看进她的眼,轻声道:“想去谢皇上,却为何不谢我?”他头稍稍压低了些,凑在她脸侧又道:“若是没有我,只怕军器监的人也不会这么快松口。”

    他的气息如山相压,令她喘不过气来。

    慌乱之下,她抬拳用力朝他胸口打去,拳风带过他的袖口,拳却被他挡在手心里。

    他眼底涩如石,头一动,便将她的唇牢牢吻住,手狠狠攥着她握紧了的拳,罔顾她瞬时睁大的水瞳及其间惊慌之色,就是不让她退。

    阳光从头顶树枝缝隙中洒下来。斑驳之影映在他青衫之上,其余之光碎碎地落了一地,正如她心。

    心神似被抽离体内,魂魄飞上头顶,俯瞰这惊世骇俗地一幕。

    从不知被他碰触身子会僵得想动却动不了。从不知嘴唇相合之时心也似被他掏空,从不知自己的力道竟会敌不过他,从不知儒雅似他者竟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朦懂又青涩,除了蛮力使不上旁地,被他咬着嘴唇,呼吸终也不能,挣不过他推不开他,最后只想。就这么,窒息而死好了。

    在她极度晕眩就将要倒时,他蓦地仰起头松开掌,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目光如山涧晨雾,凉又模糊。

    她大喘几下,脸色红得溢血,眼中冒出血光,被他这眼神逼到退无可退之地,攥起拳就要揍他。咬牙切齿道——

    “沈无尘我是女人!你喜欢男人就去找男人,休要再碰我!”

    他身子微偏,躲过她第一拳,嘴角一咧。眼中忽而涌出淡淡笑意,“甚好,我也喜欢女人。”

    她怒已至疯,抬脚便要踹他,手上第二拳冲着他的脸便要挥上去——

    却听他好整以暇道:“你也不瞧瞧,此处是什么地方。”

    她虽是怒气盈胸,却也立时收拳,将身边左右打量一番。而后又是大惊!

    他却仍是气定神闲之色,抬头看了看头顶树叉上地花苞,伸手慢悠悠地摘一朵下来,嗅了嗅,然后夹在指间把玩着,看着她道:“终是自己承认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手指攥得咯咯响。却也不敢再挥拳相向……他身后那朱墙她已然辨清了。分明就是秘书省的后墙,往南一出去便是右掖门及御街。便是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在此处打他!

    只是……她再看他一眼,心中更是愤恨难平——可他竟然有胆子在此处,对她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情来!

    这男人心机手段满腹藏,竟然用此低劣的行径来逼她说出自己身为女子这话,外表儒雅翩翩,内心阴暗狡诈……左看右看,他哪里有一点肱股之臣的样子!

    她立在那里,越想越气,到最后眼中赤火变为裂冰,就要有水淌出来。

    此生从未被男子如此欺侮过……奈何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欺压至此地步!

    沈无尘目光晃过来,看见她红红的眼眶里凝满了泪,脸上笑意顿时消了不少,“没吃没睡地人,就是容易动怒。莫要多想,先回去歇着罢。”曾参商轻轻吸了吸鼻子,只觉丢脸不已,以为他是拿着她地短处以便将来能胁迫她,因是更加恨起他来,一眼都不愿再看他,一刻都不想再滞留,立即转身就走。

    远处有黄衣舍人快步在走,行进间左右张望,待看见她时脸上焦急之色瞬时消弥,目光顺着她一路探过来,见沈无尘正在她身后,便急急忙地小步跑来,额头赘汗,边喘边道:“沈大人,咱家可算是找到您了……”

    沈无尘扔了手中花苞,面容肃稳,走过来挡在她身前,“何事?”

    舍人语气稍急,“皇上传大人至乾阳殿,有急事相商。”

    沈无尘眉梢微扬,“我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皇上,此时又能有何事?再者,皇上大婚休憩,为何又要传我至乾阳殿?”

    舍人瞥一眼他身后曾参商,略略迟疑了一瞬,仍是低头答道:“不止传了大人一人,三省宰执参政并枢府诸人全都传了……大人莫问这么多了,还是随咱家快些走罢!”

    曾参商站在后面,看了他几眼,又看了那舍人几眼,一张小脸不由皱了起来……就算她位低言微,可此时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禁生疑,何事能紧急到让英欢于大婚翌日一早便将朝中重臣齐齐传诏入宫?且先前才见过沈无尘没多久,这就又要传他觐见……

    沈无尘眉头微紧,侧过头来将她看了一眼,目光浅晃,却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抬脚便跟着那舍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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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二十六

    乾阳殿外禁卫严森,青天之下一派苍穆苛肃。

    沈无尘脸色越暗,步子越沉,先前见到曾参商时心情一片大好,此时却是乌云漫漫,心雨将至。

    一路行来过内诸司,见学士院朱门前铜锁已除,遥不可见里间情形,却也能知英欢定是诏翰林学士祗候在此,以备草诏。

    不过才一个时辰而已,到底能出何事……

    黄衣舍人步子飞快,下裰黄锦随风阵飘,过约栏时并无禁卫过来盘查,显是英欢早已吩咐过了。

    上阶入殿,一路不需通禀,待沈无尘一脚迈过殿槛,殿门便被人从外徐徐合上。

    门板重重相闭之音响起,殿中已候诸臣转身望过来,面色均是不佳,沉沉泛黑,无人开口说话。

    座上英欢服之未重,身上只是石青罗衫加淡紫襦裙,发在脑后单绾了个髻子,看样子也是因传诏后急着过来,未能来得及换装。

    沈无尘眉头锁动,行过礼后站定,抬眼望了望,见左侧为三省宰执参政,右侧为枢府官吏,便移步至左侧,立在末尾。

    先前来时路上只是暗自揣测,此时见了这殿中情境,心中竟是隐隐作骇。

    中书枢府诸臣同时传诏,莫不是要举兵事……可又为何如此急不可耐,且又为何将他也一并诏来?

    英欢目光凌扫诸人,最后落在枢密使许彦身上,僵然开口道:“枢府先前接东面急报。许卿先说。”

    许彦左迈一步出列,敛衽低首,“中宛援军五日前过秦山,夜袭狄风之部,邰大军损三千余人。”

    言似石子投湖而沉。见波不闻音。

    殿上众人面露惊骇之色,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开口。

    邰同邺齐共伐南岵京北诸州一事虽是定了,却也未得有司细议,两面调遣将兵合谋未决,加之英欢先前大婚,便决计待婚典过后再定何时发兵。

    南岵大军死守寿州以北,中宛援军亦不南下。半年之间筑城防而居内不动,人人都以为南岵是要弃寿州以南诸地,谁也没料到中宛大军竟会于此时突然西袭发难。

    邰虽占秦山以西诸地,可攻伐南岵者为邺齐而非邰,南岵大军不动而遣中宛援军先行,不攻邺齐之部却袭邰大军,此举打的是什么主意!

    殿中静静,惟尘落影晃,诸人心中皆在沉思。
    沈无尘眼缩唇紧,这才知道英欢为何急着传诏诸人。只不过他此时心思却与旁人不同……

    他抬头望一眼英欢,又看向许彦,出列低声道:“敢问许大人,狄将军人在军中可是一切安好?”

    英欢眼中微动。长睫颤中渐垂而落,遮去了其间黯淡之色,放在座侧的手紧紧攥着镂彩浮龙之柄不松。

    许彦迟疑了一刹,面上略带犹豫之色,“来报言狄风负小伤,并未详说伤势如何。东路军中太医院上舍生仍在,金疮之伤沈大人不必担忧。”

    沈无尘心里重重一顿,闭了嘴不再说话。

    虽知沙场之上刀箭无眼。征战于外难免中矢及刃,可听见狄风于军中负伤,心底仍然不是滋味。

    他目光移至英欢座上,却看不清她面上神色眼中之光,只看见她背*龙椅,身子挺得笔直。半晌未动未语。

    只是不知……她心底滋味又是如何。

    英欢一掌虚汗。良久才抬眼,望向下面诸人。冷声开口道:“心中有何想法,今日都直说出来。”

    廖峻巍巍而出,额上皱纹深痕更紧,“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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