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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镜控天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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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在我梦里的真是你?”滕良文心底震惊无比,道:“怪不得我看到大师会觉得眼熟,不过,大师你怎么会进到我的梦里?”
  “施主受噩梦所扰,有入魔之相。”訾宣解释道,“施主与我有大缘法,贫僧以观三千界之神霄入梦法,进入你噩梦中,助你摆脱困境。”
  “神霄入梦?”滕良文皱了皱眉头,觉得訾宣解释得有些含糊不清,不过此时身处险地,他也无心去细究,只好说道:“那多谢大师了。这回还请大师再指点我一条明路逃过追杀。”
  訾宣不紧不慢地写道:“不急,融辛受困於睚眦镜阵,一时不得脱身。”
  滕良文根本没有心思在这里废话,心急火燎地道:“大师,逃命要紧,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好不好?”
  訾宣摇头道:“施主可知此是何地?”
  “这当然是浮图寺了。”滕良文心不在焉地回应著,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门外,“大师,你指点我过来,这里肯定有出路吧。”也等不得訾宣回答,就开始在室内乱转乱摸,查找出路。
  訾宣似乎没听到滕良文的问话,自顾自地写道:“这是我当年兵解之地,浮图寺的秘禅之室。”
  “兵解?”滕良文只在武侠小说里面看过这个词,在他印象里,兵解似乎等於是不得好死,不过这老和尚要是死了的话,那现在说话的难道是鬼吗?
  滕良文停止了敲打墙壁的动作,看了看那墙上地上的乌黑血痕,问道:“大师,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生非生,死非死,生死於我已经毫无意义。”
  “既不是生,也不是死,那是什么?难道真的成仙了?”滕良文大惑不解,就见訾宣又写道:“掳你前来的,是我关门弟子融辛。当年他便是在此将我杀死,让我兵解的。”
  “大师,你是要求融辛把你杀掉的,还是中了他的暗算才被杀的?当时你没想到要逃吗?这个禅室肯定有通道逃生吧?”
  滕良文说了两句,话头又转回到出路的问题上了,要不是他有足够的涵养按捺住性子,早就对这个罗哩吧唆的老和尚吼起来了。
  訾宣脸现哀伤神色,写道:“两者皆有,他确有杀我之心,但我若不放他进来,他也无能为力。
  “融辛昔年为统兵大将,生性暴躁好杀,身怀借影聚力之能,可力拔山岳。他因无法忍受灵鉴带来的痛苦,而拜我门下,可惜贫僧终究无法度化他。如今他已经入魔,望施主援手杀之,解除他的无边痛苦。”
  “杀他?”滕良文苦笑道:“大师,您太看得起我了,您那徒弟一根小手指头就可以捏死我了。您还是先告诉我,这里有没有什么出路吧?要不然,一会儿他追过来的话,那可就该是我死了,我可没有兵解成仙的本事!”
  訾宣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施主身怀移山倒海之大神通,诛除融辛轻而易举,何必妄自菲薄?”
  訾宣所说的移山倒海,是借影化实的终极力量表现,不过滕良文对此一无所知,连连摇头道:“我可没有什么移山……”
  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怒吼,“出来,出来,你跑不掉的,滚出来!”
  这声好大,虽然听起来距离尚远,仍震得室内嗡嗡作响。
  滕良文脸色大变,哀求道:“大师,这里到底有没有出路啊?就算要我帮忙,也得让我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吧。”说话的工夫,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极为不安,生怕这老和尚说出个不字来。
  訾宣微微摇头,写道:“路在镜後,直通紫花峰顶,施主可携镜与书离去。”
  滕良文得到这个好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把那镜子和书都收好,连忙跑上来推那青铜镜。
  使了半天劲,青铜镜却纹丝不动,反倒是融辛的吼声越来越近,显然他已经进入通道,只怕用不了几分钟,就要杀到跟前了。
  滕良文大急,对著訾宣道:“大师,推不动啊。”
  訾宣眉眼微微一挑,笑得有些古怪,写道:“须大声念动咒语,嘟、嘛、嗫、咭、#、呢、吽……”
  滕良文觉得这咒语分外眼熟,但情急之下,也没仔细去想,跟著大声念诵。
  短短几个符咒念罢,那青铜大镜忽地轻轻一颤,訾宣的身影竟透出镜面,站到了滕良文面前,冲著他微微一笑。
  滕良文一愣神的工夫,訾宣上前一步,滕良文便觉得眼前一花,脑海中升起一股舒服至极的凉意,正自迷惑不解,青铜镜忽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石砌小径。
  滕良文大喜过望,再看铜镜时,訾宣的身影却已消失,但他仍冲著铜镜拜了一拜,道:“大师,多谢你活命之恩,杀你徒弟的事情,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搞定。”
  话到此处,融辛的大吼声已近在咫尺,滕良文不敢再耽误,反手将铜镜掩好,拔腿顺著小径拾级而上,狂奔逃命。
  滕良文堪堪跑上二百多个台阶,就听身後一声大响,宛如巨钟鸣动,震得他两耳嗡嗡乱响,野兽般的咆哮怒吼中,杂著无数金属碎片坠地之声。
  融辛追到了!
  凭著这声响,滕良文几乎可以想像,融辛威风凛凛破镜而出的景象,一想到这人,他心里便不由得一阵紧张,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但速度却也不见得提高了多少。
  “莫慌,莫慌。”柔和的声音带著一丝笑意,在滕良文耳中响起。
  正是在大殿里召唤他的和尚声音,滕良文左顾右盼,但两侧石壁黑黝黝,哪来半面镜子?
  “大师?”他试探著低叫了一声,还没听到訾宣回答,却引得身後一声暴喝:“你跑不掉了!”
  他不禁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模模糊糊之中有一团白影正急速奔来。
  “施主莫非忘了控镜之士的本事了吗?怀中有镜不用,更待何时?”訾宣的声音再次在他耳旁响起。
  滕良文一面拼命向前跑,一面辩解道:“那镜子里没东西啊。”刚才收起那面镜子时,他就已经注意过这件事了,但那镜子想来是在那里对著天花板平放得太久了,里面除了那七个字以外,空无一物,压根就没有影子可用。
  訾宣轻笑一声,道:“何不再拿出来看一看?”
  “难道会有变化?”滕良文心里纳闷,赶紧将那镜子掏出来。
  阴暗的石阶通道立时被照得一片通亮,他清楚看到那镜中光华四射,除了那七个转动不休的字之外,再无他物。
  “难道要用这几个小字?这也太扯了吧,够不够给融辛搔痒的?”
  滕良文正犹豫的工夫,身後风声疾响,“哦呵”一声大吼,竟是近在咫尺,他一时大惊,不假思索地探手入镜,顺手抓了一个字向身後抛去。
  镜子的光华略一暗淡,一物闪著金属光泽,带著呜呜鸣响,从镜中飞出,初时尚只有拳头大小,但迎风即长,刹那间便变得一人多高,正是七字大明咒中第一咒“嗡”。
  字元顺著抛掷之势,从滕良文身侧飞过,便听身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滕良文扭头望去,只见融辛被那硕大的“嗡”字带得倒飞出去四、五公尺,落到地上,顺著石阶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
  “好家伙。”滕良文喜得大喝一声,心里有底,扭头接著向上跑。
  訾宣在他耳旁轻笑道:“不过是最初级的控镜之法,施主有何可高兴的?需知鉴灵可修,只要得法,十年之内天下无敌,亦无不可。”
  “天下无敌?还一统江湖呢。”滕良文撇了撇嘴,虽然累得半死,却仍忍不住道:“大师已经修得脱离凡胎,得成正果,我却还是凡人一个,这性命保住了,自然要高兴。至於天下无敌,那得等能逃出去再说吧,镜子里就七个字,可撑不了多远。”
  訾宣道:“我教你个法子,虽然不能立时就除掉融辛,但保全性命却是轻而易举。这剩下的六咒,足以让你逃出这地底紫花山了。”
  “什么法子?”滕良文赶紧虚心请教。
  “你可知鉴灵为何物?”訾宣不教法子,却先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滕良文急得心头冒火,终於忍不住了,有些没好气儿地回答:“我哪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你当我想做这见鬼的控镜士吗?”
  “原来如此。”訾宣脾气极好,大概是修佛修得已经没有半点情绪了,听滕良文这般说,便道:“既然这样,理论咱们以後再说,你以前可曾练过内家功夫?”
  “内家功夫?这都什么年代了,谁会练那个?”滕良文心里暗道。
  滕良文刚想说没有,但一下子想起“静卧养生功”来,这阵子閒极无聊时,他倒也练过,便道:“我学过静卧养生功,不知道算不算内家功夫?”
  “这是正宗的道家练生之术。”訾宣听完,竟有些惊喜:“这可真是天意啊。”
  “什么?正宗?”滕良文没想到,这到处都有的地摊货,居然也是正牌,但想到自己练了这么多天也没什么效应,又有些犯愁:“我练习之後,一直也没什么效果。”
  “没关系,有根基就好。你且以静卧养生功的冥想法,将注意力集中到眉间处冥想。”
  两人正说著,就听身後一声怒吼,融辛又追了上来。
  滕良文叫了一声苦,只得再抛出一个符咒。
  这一回正是第二咒“嘛”,与第一咒黑乎乎的金属样子不同,这第二咒通体银光闪烁,彷佛白银铸就的一般,一经抛出,镜子的光华竟减弱大半。
  这石阶通道狭窄,偌大个字元飞过去,将空间塞得满满腾腾。
  融辛也不躲闪,怒吼一声硬撞上去。他本来力大无穷,即使面对巨型睚眦也是只手可敌,但一撞上这字元,却没能占到任何便宜,一声闷响之後,又如第一次般,随著字元一路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这边滕良文正冥想凝神,他练这功法有些日子,虽没什么效果,但冥想却是练得轻车熟路,虽然跑个不停,但注意力已全部缩在眉间一点。
  他忽地轻咦了一声,显得甚是惊讶。
  “你可看到了?”訾宣轻声问道。
  “是,我看到一团影影绰绰的圆形东西在眉间,那就是鉴灵吗?”
  “正是,这鉴灵本体不属於天地元气、五行万物,乃於幻无之中产生,介於虚实之间,我教你的法子,便是以练气的方式,将这寄於眉心的鉴灵,化为自身所有。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不能一步步来,我先教你个从权的应急之法好了。”
  滕良文依著訾宣的指点,以冥想之术,从那团灰蒙蒙的鉴灵中抽出两条细线,拉著顺颈而下,通过双臂直至五指,再向外延伸,通向两手捧著的那面镜子。
  这法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冥想这种行为,说穿了就是一种白日幻想,要是普通的练气,便幻想有一股热浪跟随思绪满身游走,配合呼吸,日子久了,内气自生。可是这灰影却实实在在存於滕良文脑中,要用冥想来触动它,可不是容易的事。
  滕良文将注意力集中在眉间,冥想得脑门生疼,那灰影总算有了点动静,两条线头缓缓抽出,可还没等他再接再厉,融辛又从後面追了上来,滕良文只得再抛出一个冒著绿光的“呢”字,把融辛重新砸回去。
  可这样一来,滕良文刚刚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就全都白废了,好不容易抽出来的两个线头又缩了回去,只得重头再来。
  如此反覆了三次,镜子里只剩下最後两个字元,滕良文终於掌握了一定的窍门,成功在融辛再次追上来之前,将那两条线与手中的镜子连结起来,形成一个以头、镜子为节点,以双臂为通路的回圈。
  两个线头一在镜上接触,原本光华暗淡的镜子登时重新大放光明,那光彩有如水流,顺著双臂逆势而上直抵眉心,眨眼工夫,滕良文的脑门便跟个电灯泡一样大放光明。
  “好!”訾宣也忍不住兴奋地低喝一声:“将连接断开!”
  滕良文依言将两线的连接断开,那来回流动的光华立刻消失无踪,但那抽出的两线却留在手臂中并不缩回,且自动延出五条分叉,通向五指。
  “成了。”訾宣道:“放心大胆的扔吧。”他这话头刚落,融辛又咆哮著追了上来。
  滕良文立刻掷出“吽”字。
  这个吽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在黑暗的空中划过,带起一道如同闪电般的轨迹。
  融辛照旧不闪不避,硬顶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吽字竟然被撞得粉碎。
  滕良文被这结果吓了一跳,心中叫苦不迭,扭头狂奔,却也没忘记埋怨訾宣:“大师,你这招不好使啊,没练之前还能把他砸回去,这练了之後反倒没效果。”
  訾宣长笑道:“你慌什么?回头看看再下定论吧。”
  滕良文扭头回望,却见融辛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那片洒落的碎片中古怪地扭动著身子,便如同电影里放的慢动作一般,一步迈出,在空中慢腾腾好半天才落下。
  “这,这,这是……”滕良文大为讶异,不过逃命的步伐却是丝毫未停。
  “你以为借影化实就那么简单吗?”訾宣叹道:“你得了鉴灵,未经修炼,便只能拟出物体大致实体,而无法做到入微。就好像你拟出的汽车,虽然能够像正常一样开动,但却没有任何废气排出,这就是入微水准不够。
  “我教你的这个法子,能使你的拟实达到细致入微的水准,真正让拟化的实体,与原物在功能上百分之百契合。
  “这镜中的大明七字咒符,是我当年在浮空岛映下封存的,都有大神通,你要是一开始就能做到入微,那么只靠这七字真言,便可以除掉融辛。”
  滕良文想想也觉得可惜,但世上没有後悔药可吃,只得接著闷头逃命。
  訾宣指点的这条石阶小径,原是浮图寺後方直通紫花山顶的路。
  那个“吽”字效果非凡,这一回滕良文一口气逃到石径尽头,融辛都没有再次追上。
  滕良文此刻内伤未愈,如此激烈运动,又耗费心神冥想,逃到此处只觉得四肢酸软,全身胀痛,要不是顾虑到後面有个煞星紧追不放,真恨不得就这么趴到地上,永远都不用起来。
  石径尽头处是一个凉亭,滕良文跑进凉亭,扶著柱子弯腰喘著粗气,四下一打量,便看到左侧壁上有一圆洞,大小刚好能容一人爬起去,知道这就是最後出路,却不急著进去,而是在凉亭栏杆上坐下来休息。
  趁著休息的工夫,滕良文问道:“大师,这个洞有多长?”
  “不清楚,这洞里从来没有镜子,我没来过。”訾宣道:“十几年前,一群施工的工人无意中钻穿了这里,可惜当时进来探测的六个人都被融辛杀死,後来便没有人敢进来了。”
  “施工中无意钻穿?那大概不会太长了。”滕良文如此琢磨著,又问:“大师,既然这融辛如此残暴,你为什么还要收他为徒?为什么不亲自清理门户?”
  “佛度有缘人。都是控镜之士,我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收他为徒,是希望能用佛法化去他的戾气,可惜终是功亏一篑,反倒被其所杀。
  “如今我已失去肉身,只能穿越在虚幻的镜中世界,若不是有些心事未了,早就离开这个人世了。”訾宣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大师,那你现在是在我手里这面镜中吗?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呵呵……此事等以後再说……嗯……融辛上来了,你准备吧。”
  融辛的怒吼声果然自石阶下方传来。
  滕良文连忙站起,摆好架式,右手伸进镜中,捏住最後一个符咒“舍”。
  恶魔般的黑色身影转过前方的拐角,出现在石阶上,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上扑来。
  滕良文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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