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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斩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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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南瓜赶紧顺水推舟:“就是啊!人活一口气,咱们可不能被她看扁!主子,把银子当面还给她吧?”
  舒隽把荷包塞进怀里,背着双手走出门。
  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露出斑驳黄黑的泥土来。
  他轻轻的,像是对自己说话:“对,要见见她,不能让她这样走掉。欠了舒隽的东西,一定得还。”

  三十三章

  有了晏门的万两白银进驻,减兰山庄气势比以往大是不同,青瓦旧屋修葺一新,隔了很远便能见到琉璃瓦璀璨的光辉。
  多了许多人,却都是晏门派来的。减兰山庄气势是出来了,但怎么看怎么像个悲哀的傀儡。
  这里是伊春成长练武学做人的地方,教给她的最后一课,是无奈的屈服。
  数着半旧的青石台阶,一节一节慢慢上去,便到了曾经开满茶花的一寸金台。
  晏门的人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空荡荡的一寸金台,再也听不到弟子们练剑的呵呼声,如今台上只坐着一个身形萧索的男人。
  伊春轻轻靠近,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开口:“伊春,你过来,到我面前来。”
  她默默走到男人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老了很多,才一年而已,眼角多了细碎的皱纹,头发也花白了大半。
  他望着练武台边缘那些枯枝败叶,低声道:“江湖权益斗争是何等残酷,你终于明白了?减兰山庄也不过是江湖里一颗小棋子,做不了谁的天。天外有天,你永远也不知明天自己会被谁吞了。有时候,趋炎附势不是卑鄙下流,只是自保而已。”
  伊春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师父,让羊肾去死也是自保?”
  师父没有回答,或许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人命在江湖斗争里,和捏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倘若死的是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谁都可以潇洒地说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死就死了吧。
  可死的是杨慎,他亲自指导他练武,教导做人道理的弟子。
  所以师父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只能轻轻说:“死对他来说,也是解脱。活着被仇恨和空虚折磨,这样放下一切大约会轻松些。”
  伊春盯着他:“你怎么能把这话说得如此轻松,随便就给他下个判断,羊肾的努力就被你一句话给撤销了。你怎么知道他被仇恨空虚折磨,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过快乐的日子?”
  师父又一次无话可说。
  伊春垂下头:“他比我先知道太师父锦囊的秘密,是师父事先告诉他的。你怕我知道了会不肯下手,所以先透露给他。师父,看我们自相残杀就是你要的结果?现在他已经死了,减兰山庄也被修得这么漂亮气派,你是不是满意了?你们父子俩从此就衣食无忧,等着晏门把减兰山庄发扬光大,我们俩可以随便丢一旁,只要做好看门狗就行?”
  “住口!”师父浓眉倒竖,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双腿却不能着力,又跌坐回去。
  伊春这时候才发现他两条小腿呈一个古怪的角度扭曲着,分明是被人用掌力硬生生震断,又拖延了医治,导致他成了个不能行走的废人。
  见伊春死死盯着自己的小腿,师父脸色苍白,沉声道:“你小小年纪,又能懂得什么!”
  她确实什么也不懂。
  晏门来砸减兰山庄的门,用的不光是万两白银,师父的双腿就是最好的证据。
  伊春咬了咬嘴唇,喉咙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很疼。
  她低声说:“我明白师父的苦衷,我也知道世上的事没有什么简单对错。我只是不想和他们走一样的路罢了。”
  对着他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伊春起身便走。
  师父在后面叫道:“伊春!杨慎已经去世,这世上能继承斩春剑的便只有你!”
  她摇头:“我不要。”
  师父又说:“你若不要,斩春剑便会被晏门的人抢走,我减兰山庄上下几十口人,从此再也不能得见天日。”
  她顿了一下。师父从椅子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把宝剑,剑鞘是春水般的浓绿,细而长。
  这是名动天下的斩春剑,亦是减兰山庄的象征,拥有它才算真正拥有湘西一带的势力,让武林中人臣服。
  师父把剑直接抛给她:“拿好了,只当它是一件利器,日后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对你亦有帮助。”
  伊春被动地接住斩春剑,入手只觉比平常铁剑要轻巧许多。由于一代代传下来,剑柄已经被磨损的很旧了,但那浓绿欲滴的颜色还是那么美丽。
  她低头看了一会儿斩春剑,轻问:“晏门……若是找师父要剑?”
  师父淡淡一笑,沧桑面容到底还是浮现出一丝昔日傲气:“唯独这个不能交给他们。”
  伊春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斩春剑,她曾经多么想继承它!连着做人全部的意义都在这里面了。
  她也曾得意地妄想过,少年鲜衣怒马,腰挎斩春剑行走江湖的气派,那一定是很显眼很张扬的。
  可是这轻巧的宝剑如今握在手上却如此沉重,比一个人的生命还要重。
  从头到尾,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这柄斩春剑。
  师父说:“山庄里闲杂人我已经清走了,他们并非武林中人,不必卷入这场风波。你父母现在永州宁裕镇,去看看他们吧。”
  伊春把斩春剑系在腰上,离开了减兰山庄。
  一路上反复回想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想得有些心力憔悴。偶尔忍不住把斩春剑拿在手上仔细观察,发现在剑柄顶端刻着字,年代久远了,很费力才能辨认出是剑的名字“斩春”。
  那个“斩”字铁骨银钩,透露出一股阴森血腥的气息来,像是要将“春”字刺穿一般。
  这大概真是一柄魔剑,靠近它的人,永远也不会拥有春天。
  爹娘在宁裕镇一个小庄子上过得很悠闲,不用再做下人,凭着半辈子的积蓄倒也不会挨饿受冻。
  娘见到伊春只会流泪,捧着脸一遍一遍说:“大妞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和老爷好好说说,女孩子家不要再出门吹风淋雨的,让人心里多难受啊!”
  爹左右张望,问她:“上回来的那个小伙子呢?叫什么杨慎的,怎么没跟着来?还想和他下几盘棋呢。”
  话未说完,伊春心头像是突然被利器狠狠刺了一下,扎一下,不够,扎了无数下,像是把前几天积累的情绪统统倾泻出来似的。
  过年的时候他还在的,衣服破破烂烂,人却站得笔直,一点儿也不狼狈。
  他明明说过,以后赚钱了要还她三十两银子,说的时候眼睛笑得弯弯,充满了少年人的狡黠。
  他也说过,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这句话不对,一定有不变的东西存在。如今她知道他是想告诉她,他喜欢她,一辈子也不会变。
  他还说过,我们都不要管斩春剑和减兰山庄,天下那么大,我们要去很多地方玩。
  他说过很多,每一句她都记得。
  可是最重要的那些话,她没给他。
  想说的是:哪怕他没有钱,没有背景,一无所有甚至还身负血海深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看这些东西。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什么过不去,时间一长,回头看看那些苦难都是过眼云烟,两个人的手能牵着就好。
  她以前喜欢过墨云卿,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喜欢了,被拒绝之后吓得缩回去什么杂念都不敢再有。明明已经察觉到杨慎喜欢自己,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用弟弟做借口回绝他。
  在这世上,她留给他关于感情回应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我也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她没能让他知道。
  “他走了,和他家人团聚,以后再不会孤单了。”她说。
  迟迟不来的眼泪,此时如雨下。
  伊春在家里住了半个月,于一个清晨再次默默离开,留下一封书信说出门散心。
  其后又过半年,江湖上一个名叫“减兰山庄”的门派悄然灭亡,关于山庄主人的下落,众说纷纭。有说他带着斩春剑躲了起来,不甘湘西势力被晏门吞并;有说他早已将斩春剑托付给可靠之人,被晏门灭口。
  无论说法为何,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山庄主人。
  晏门另寻斩春继承人的计划落空,湘西大小门派有不服的趋势,让门主大为头疼。
  找到葛伊春——此乃征服湘西第一要任。
  殷三叔还在为那天没能看住宁宁,反让她杀了杨慎而自悔。人一死,葛伊春是再难拉拢过来了,能不能找他们报仇暂且不说,恨之入骨是必然的。
  抬头看看晏于非,他正倚在窗前看书,神色淡淡的。从葛伊春大闹客栈被舒隽救走之后,他以为少爷会大发雷霆,谁知他什么也没说。
  这种神情反倒让人看不出深浅喜怒,难免心中惴惴。
  “少爷,宁宁那丫头关在地牢里也有半年多了。倘若找到了葛伊春,将宁宁交给她任意处置,解释清楚原委,想来还是有一丝挽回余地的。”
  殷三叔试探着开口,先摸清少爷的态度再说。
  晏于非将书翻了一页,没有抬头,低声道:“我晏门还不至于为了一把剑屈从至此。”
  “少爷的意思是……?”
  晏于非转过脸来,目光清冷,声音也是冰冷的:“以拿到斩春为第一要任,人是活是死,意义不大。”
  殷三叔垂手走到门口,不由得抬头再看他一眼。
  他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已经变成了老谋深算冷血无情的上位者。
  “少爷,小门主那样固然可惜,但……强极则辱,少爷还请谨慎。”
  “啪”的一声,书合上了,晏于非面无表情地望过来。
  殷三叔告罪一声,匆匆退下了。
  那本书晏于非却再也看不进去,随手丢在案上,将窗户推开。
  半年过去了,窗外又是一片春光明媚。
  春光明媚,他小叔就是死在这个美丽的季节。临死的时候他浑身流着血,那也不算什么,晏门的男儿哪个不流血。
  可是小叔眼里还流着泪。那个顶天立地惊才绝艳的男子,临死的时候泪流满面。
  他死死攥着门主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好悔……大哥,我还不想死。”
  不,他永远不会变成小叔那样。
  该杀的人,一个都不能手软。

  一章

  入了秋下几场雨,便是一日凉爽过一日。
  山中绿叶大多已变色,黄的黄红的红,映着尚未凋谢的绿,倒比春季别有一番繁华景象。
  时候尚早,东江湖上晨雾茫茫,五步之外就看不清人脸。小小一叶扁舟在湖里静止不动,像一幅静谧的画。
  舒隽坐在船头打个老大呵欠,扶着下巴懒洋洋说道:“鱼还在睡觉么,怎么到现在一条也不上钩。”
  小南瓜还在船舱里睡懒觉,咕哝着:“早八百里就闻到主子的杀气,都躲起来了。”
  舒隽一手抓着钓竿,一手摸了摸脸:“胡扯吧,我这般纯善的人怎会有杀气。”
  小南瓜心情不好,翻个身撅嘴:“怎么没有,这种时候主子偏要还什么人情,巴巴的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替人家看门,搞不好随时要打起来。本来说去洞庭湖吃螃蟹的,结果连螃蟹的边都没摸到。”
  舒隽瞥他一眼:“出息,一个螃蟹让你念叨到现在。洞庭是湖,东江就不是湖了?看你家主子给你钓最肥的螃蟹上来,吃死你。”
  小南瓜骨碌一下坐起,爬到他脚边,鄙夷地看看他手上的鱼竿,摇头道:“啧啧,主子一看就是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家伙,螃蟹是用鱼竿钓的?”
  舒隽吊了半天一条鱼也没上钩,确实不太有面子,索性把鱼竿收回来。
  “那螃蟹要怎么钓?”他不耻下问。
  小南瓜把手搭在额头上四处看看:“去靠岸的地方,要用专门的蟹笼或者网才能捞到呢。”
  舒隽今天很有兴致,指使着他把船往岸边划,真打算捞螃蟹来下酒。
  小南瓜一面摇船一面叹气:“主子可别把我当做馋嘴小孩儿,我是说主子在这里根本是浪费时间,有这空闲,不如赶紧去找葛姑娘。她一个姑娘家身上还带着晏门觊觎的斩春剑,江湖上多乱啊,你就放得下心?”
  舒隽倚在船舱上继续犯懒,淡道:“为什么是我去找她,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就给我三两银子,让我动动手指也不够呢。”
  男人啊,无论什么时候面子永远第一。小南瓜无奈地摇摇头,明明是大半年四处辗转找她,他还嘴硬。要不是在洪州遇到一个人,他们也不会暂时放弃寻找伊春,跑来郴州东江湖钓鱼。
  主子向来最怕麻烦,以前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出大价钱请他办事,他连面也不愿见就直接回绝。
  这次不知为何是个例外。
  小南瓜跟着主子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有四五年了。他以为主子有钱、悠闲、懒散,谁也不怕,谁也不在乎——但似乎不是这样,他总有一两个在乎的人,隐约折射出自己不了解的,主子的过去。
  洪州遇到的那人面容普通,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个见了就忘的类型。
  可是他叫主子:许多年不见,舒隽长大了不少。
  舒隽愣了一下,神情淡淡的也看不出悲喜,只说:果然好久不见,这次是要我还债了吧。
  那人递给他一个信封,再没说什么就走了。
  再然后主子就带着他来到了郴州东江湖,在杳无人烟的地方一住就是好几天。小南瓜闷得都快发霉了,连问好几遍,主子才慢悠悠告诉他:“十年前我欠他三千两银子,五成年利,你算算到今天我要还他多少?”
  小南瓜算得脸色发绿,什么也说不出来。从来只见主子给人家放高利贷,四成利已经非常狠了,没想到他也会欠钱,还是更狠毒的五成利。
  舒隽于是叹一口气:“所以,你看——钱我可舍不得还他,只好为他做一件事了。”
  小船渐渐往岸边靠拢,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渔民们也开始撒网捕鱼虾,靠岸停了许多条渔船,好不热闹。
  小南瓜像模像样地请来一个渔婆,向她讨教捞螃蟹的法子。
  渔婆盯着舒隽,黑黝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泛出些红晕来,声音出奇的温柔:“两位小少爷要捞螃蟹么?这等粗活还是让我们效劳,别弄脏了少爷们的衣服。”
  舒隽一言不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左右看看,大约是觉得太大了,塞回去重新掏,终于掏出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碎银,让小南瓜递给她:“不用多说,把捞螃蟹的东西卖给我们就行。”
  捞螃蟹的工具还真不是鱼竿,不过是一张破烂古怪的网,上面绑了些米饭之类的吃食,把网拴在长长的竹竿上,靠着浅水将竹竿插进水里,之后只管等着就好。
  舒隽坐在船头,两眼盯着那张网,好像马上里面就会挤满肥美的螃蟹,他简直两眼放光。
  周围的渔民渔婆看着这对衣着华贵形容漂亮的主仆,也是双目炯炯有神。大伙儿干脆全挤过来,看他们能捞到多少螃蟹。
  没过一会儿,破网有了动静,小南瓜欢呼着把船摇过去,收了网捞起来一看,里面果然七七八八爬了许多螃蟹。
  “主子主子!你看啊!”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把螃蟹举到他面前。
  舒隽还没来得及说话,岸边上渔民们便欢呼起来,小南瓜得意忘形地冲他们挥手,自以为捞上的最多,定睛再一看,却见众人根本不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赞叹。
  “主子,那边好像有人抢咱们风头。”小南瓜顿时有点气不服,“咱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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