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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37 佳音如梦-第24章

小说: 037 佳音如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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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快脚快地跑进来,抽出一些已熏得漆黑的柴火,拿吹火筒一吹,火便旺了。
  三个人很快分好工,邝修河负责烧火煮饭,韩佳音负责洗菜烧菜,江河嘛,他说他要打下手。
  这种生活,韩佳音小时候过得都厌了,这会儿重新拾起,觉得既新奇也好玩,或者也是给那两个男人带动了,本来很平常的事,硬被他们搅得像是惊天地泣鬼神一般不寻常。
  江河在邝修河面前本还有些拘束,这会倒是全放开了,蹦蹦跳跳地跟在两个人后面当尾巴。
  饭开后,韩佳音叮嘱说火要小一点了——凭着经验,她做事到底还是麻利,只是帮手的两个人实在太逊——她堪堪去外面取了点水,再转身已闻到饭烧糊的味道。
  冲过去想挽救,却差点拌倒正在装模作样洗菜的江河,等她找到抹布端出来,一掀盖子,臭气扑鼻。
  邝修河看着她蹲在饭锅前哭丧着脸,拿锅铲划划,呵呵傻笑说:“那个,还是能吃吧?”
  不佩服他都不行,他几时吃过糊得这么焦黄的饭了?
  轮到炒兔子肉,那么香的野味,韩佳音也是想好好表现的,只是邝修河烧的火着实太滥,开始是怎么着都只冒烟,不出火,看韩佳音急了,拿着根柴作端详状装模作样地说:
  “哎呀,这柴是没干吧?”
  亏他还记得韩佳音说过湿柴烧不燃的事!
  韩佳音好歹还能忍他,在一旁名为洗菜实是玩水的江河给烟呛得到处躲都不行,闻言恼了,恶声恶气地说:“干柴你硬都是烧不燃!”
  韩佳音想不笑都不行,堂堂方略的董事长诶,竟然也有这么认栽的时候。
  忍着笑蹲下去替他点火,教他:“刚开始放些细柴才能燃,这么大一根,哪里着得了火?”
  他笑意盈盈地拍她马屁:“唔,还是你聪明。”
  “这倒是不敢。”韩佳音抹抹汗,没好气地顶回去,“所谓人各有责,要都是全能了,哪还用得着我们这种小老百姓?”
  “你对我好像还是意见很大呢。”邝修河看着她,低低地说,“我都退了一步,又一步,你还没消气?”
  她背过身,把盛在碗里的菜倒下去,噗嗤哗啦一阵翻炒,也不答话,只当是没听见了。
  她还想好好拿油暴炒一下,把兔子肉的香味炸出来,却是火烧得太大,火苗子都快窜锅里了,邝修河和江河看着惊叹得很,前者更夸张,叹口气笑着说:“韩佳音,你看我这火烧的,终于出师了吧?”
  韩佳音先是给烟熏得眼泪纵横,这会倒好,让火烤得连锅边都沾不到,又不能连锅端走——是那种和灶相连的大锅——只好眼睛睛看着那些兔子肉变成黑糊糊的烤肉。
  闻言黑着脸说:“你是出师了,只是菜就没法出锅。”
  一餐饭做下来,他们俩父子兴奋得像过年,只韩佳音手忙脚乱,给烟熏得面目全非,汗流浃背,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
  她真觉得自己滑稽,三十岁了,还像个初出矛庐的小女孩,用那么大的热情投入到这种明明很幼稚的游戏。
  直到,她终于把菜上好桌,她才明白她的热情从哪里来。
  其实也很平常,菜上桌,她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小江河拍着手夸她:“哎呀,我现在才发现你其实很能干呢。”
  她立在桌旁,邝修河微笑地看着她,正自脸红,他突然说:
  “你脸上有东西。”
  然后那么自然地伸出手为她擦拭,他的指腹在她的额头划过,一下又一下,他擦得那么用心,午后的光线透过墙壁的缝隙射进来,照在他身上,宛若老式电影里窄窄的取景,嘴角微微上扬,弯成一个很美好的弧度,眼睛更是幽深如海,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心灵深处,驱赶她埋藏很深的寒冷和阴暗。
  韩佳音常常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爱情喻作花开,然而那一刻,她隐隐地似听到花开的声音,那带着无如伦比的芬芳,瑟缩地惊颤地期待地,伸展开娇嫩的花瓣的声音。
  最微弱却最动人。
  直到,江河的笑声惊醒了她,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指着韩佳音几不成声:“阿姨,你变成大花脸了啦。”
  她才惊醒,望过去,邝修河笑着摊开手掌,五指漆黑,哪里是替她抹去脏东西,分明是要将她越涂越黑!
  “你怎么那么坏?!”韩佳音又惊又气又好笑,顺手自锅底一抹,照着邝修河脸上抹过去,他竟不躲,由着她将他涂得面目漆黑,五个手指印一盖上去,他本俊逸飞扬的脸霎时变成了群魔乱舞里的张飞。
  韩佳音见他没有躲开本是一惊,细看却是忍俊不禁,闪到一边和江河笑到一处。
  干脆地,对着江河的脸上也是一抹,三个人都变成大花脸,笑到打跌。
  闹了很久,才想起要洗脸,邝修河对江河说:“喂,帮手的,你是不是应该去打水了?”
  江河屁颠屁颠地出了门去,韩佳音本想帮忙,但她那样子,若让路人看到,只怕也会笑死吧?
  再去看邝修河,忍不住笑道:“若是把你这样子拍下来,卖给报社,不知道能得多少钱?”
  他也是打趣:“你以为我是国宝啊?国宝都是有黑有白,你看我,哪还有点白样子?”
  的确没有,她的手印,加上江河的,黑糊糊的连眼睛都快分不出了。
  “你怎么也不躲?”佳音微微赫然。
  “我为什么要躲呢?”他笑,涂黑的脸更衬得牙白如雪,“以前看过一些民俗的书,里面就有抹花脸的,想着有趣,今天终于有机会试一试了。”
  “这也有趣?”韩佳音失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种锅底灰很难洗的。”
  “很难洗么?”邝修河闻言似更开心,“那就不洗了好不好?”
  一副得了大便宜的欢欣模样。
  
  

  第 56 章


  好几天以后,韩佳音才知道邝修河所说的抹花脸民俗是什么。
  有两种,一种是新人结婚时,涂抹公婆,以示庆贺,而另一种则起源于云南黑彝族,在那里抹花脸既是用来驱魔避邪,相互祝福,也是男女表达爱慕之情的一种独特习俗。
  但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所以,邝修河那样说她反倒觉得很奇怪,虽然他脸上隐约的笑意和格外深沉的目光让她略略有些不安。
  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晚上加班,看到一个关于面具文化的企划案,突然就想起那天邝修河所说的民俗,这才上网查了查。
  却没想到,竟是他一种无声的暗示。
  呆坐在办公室里,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其实回城以后,一切照旧,并没有特别改变什么,偶尔会接到他的电话,却都是关于江河的。
  刚开始一些隐隐的不安慢慢就变淡了,也没什么吧?那些做梦一样的话或者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不再提,她也乐意忘记。
  那天六一,陪江河一起去游乐场玩,那些惊险刺激的游戏,她一个都不敢。
  江河骂她胆小鬼。
  邝修河看着她,低低地说:“韩佳音,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些?”
  她还记得他深沉的目光,记得吃蛋糕时,江河许愿:“让我早点见到妈妈吧。”
  邝修河微微一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江河,男人要学会等待。”
  男人要学会等待。
  很多时候,再回想起这句话,韩佳音心头仍如初听一般震动莫名。
  她想自己就属于那种驼鸟类型的人,因为太害怕,所以只直觉地想要回避。
  她不是看不懂邝修河眼里隐藏的东西,那些感情灼热得像是一锅沸水,因为太满眼看着就要冒出来。
  而她,就像那个怕烫的孩子,一边被腾腾的水气和呜呜的响声搅得心神不宁,一边又害怕,溢出来的沸水会伤到了自己。
  韩佳音,你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些?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
  白天的时候,突然接到沈放的电话,他轻描淡写地说:“六一的时候你是不是去了儿童城?和你在一起的是方略的邝修河吧?”
  沈放的话听在她耳里特别怪异:“佳音,也许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做第二个时方夏。”
  他这是干什么呢?离婚的前夫为她过滤再婚的对象?
  “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多诚恳的语气。韩佳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年头狼扮得比羊都还仁慈。
  只她向来温和惯了,闻言也只是冷冷地说:“谢谢了,我明白自己该走什么路、爱什么人。”
  只是,她真的明白吗?或者就是太明白,所以,不够勇气。
  电话突兀地响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吓了她一跳。
  拿起来,竟是邝修河,手指一遍一遍抚过幽蓝的屏幕上他的名字,只是不接。
  世界回复平静,他的名字慢慢暗淡。
  也就这样了吧?
  很晚才离开公司,慢慢地在街上踯躅,城市斑斓的灯火早已黯淡,白日里的喧闹也被这夜色消融殆尽,只偶尔在夜店的门口能看见几个寻欢的身影。
  隐隐地似听到一个人高声在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望过去,竟是几个醉酒的年青人,一路高声谈笑着从转角处慢慢走来。
  看着他们忍不住就是微微一笑,似是看到自己年青的岁月,轻狂的一往无前的爱和被爱的时光,转念却只剩下苦涩。
  人生得意须尽欢呵,那种恣意的人生,已经不复再有。
  一步一步与他们走近,然后终于,擦肩而过。
  抬起头却忍不住微微一滞,转角处,赫然站着邝修河。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温和从容,带着隐约的笑意。不禁意就想起以前小说里看的句子,他站在那里,溶于深深夜色,最是温柔。
  “我猜你就是在加班……”
  “我饿了。”她轻柔地打断他,“陪我去吃城西简记的担担面好吗?。”
  邝修河微微惊愕,但也只是一瞬,随即笑笑说:“好。”
  他没有开车,两个人打了辆的。简记是老字号,旧时豪华茶楼的装修,古色古香,因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永远的灯火辉煌,此时只少了白天的人声鼎沸。
  但也仍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照样的热闹非常。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家的面,常来吗?”坐定后,邝修河问。
  韩佳音微微一笑:“今天是第一次。”看他讶然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因为很有名,所以常常想来,可是因为太远,所以一直没有来。”
  两个人都轻轻笑了起来。
  “那么以后,我请你常来。”
  韩佳音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还记得那次在宾馆吗?你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怎么不记得?那次成就的或许是她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头条位置。那时候也就是因为简记够远够有名,混乱中她才想得到,把他骗开。
  “你记得的事情还真是不多。”邝修河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叹息着说。
  有一段时间,他常常出现在她面前,他对她微笑,她视若不见;他和她一起排队买单,为她出零钱;他故意在她面前丢了钱包,她拾起来还给他,所有老套的能够引人搭讪的主意,在她身上全不见效,下一次见面仍对他一片茫然。
  绝望的时候就想,她是故意的吧?以这样一种方式吸引别人对她的注意。
  他看着她早起晚归,看着她迎合着那些客户进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所,时常喝得步履蹒跚地回家,不是不心痛,可是,他只能游离在她生活之外,以看客的身份。
  此时,她正安静闲适地享受着闻名已久的简记担担面,生活疼痛的磨砺在此时的她身上看不到多少痕迹。
  吃到正酣,她突然抬头问:“你为什么会去信诚做助理?”
  猝不及防,邝修河一愣,笑着说:“是采访吗?”
  “嗯,独家发布。”
  “信诚也算是方略的子公司。”一句话简单解释。
  以为她还会再问,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忍不住问:“咦,就这么点信息也能发独家?”
  “我是万能型的记者,只要一个问题就能找到所有资料。”韩佳音笑着回了一句。
  却有丝勉强,他能感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送她回到小区他才明白,他送她到楼下,她按住电梯忽然回头叫他:
  “邝修河!”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叫他,那种感觉很奇异也很惊喜,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接着说:“以后,请不要再找我了,即使是为了江河。”
  “就到此为止吧。”
  她松开手,不再看他,转身进了电梯,门慢慢瞌上,他立在原地,仍是一脸惊愕的样子,仿佛全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第 57 章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一日复一日,很麻木。
  和韩母通电话,愉悦的口气:“我去相亲了,遇到一个好男人,正在交往。”
  其实没有,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免得老怕自己断了结婚的念头。
  这年头,单身女人,特别是大龄的还离过婚的单身女人的日子不好过,旁人怪异的目光和评论也就算了,自己亲人的那一关,才更难过。
  所谓的好男人,是罗辉。
  那天去喝朋友的结婚酒,因是晚场,席散后想着吃得太饱还是走楼梯吧,却在转角处看到两个年青男子拉扯在一起。
  “我不想继续,所以请不要再来烦我!”其中一个决绝冷酷地说,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她很尴尬,正在想着是装作视而不见继续下楼还是转身走掉,留下的那个却突然抬起头,沮丧得快要哭出来的脸微微一愕然后叫住她:
  “韩佳音?”
  呃,认识的吗?正自奇怪,他却自我介绍:“我是罗辉。”
  脱了医生装,去了眼镜,她竟没有认出来。
  有些发窘,为了刚刚发生的事,不意罗辉却很坦然:“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他看上去难过得很。
  第一次去同志酒吧,一个很大的院子,想看风景吹晚风的可以坐在屋外,想喝酒狂欢的可以进到里面,推开门,宁静与喧闹,界线分明,却异常和谐地相融。
  酒吧里灯光暧昧,人声嘈杂,有男有女,望过去,和一般的酒吧并没有两样,只细看才发现,坐在一起交颈而谈相拥而舞的大多是同性。
  她跟着罗辉进了里面,竭力不让自己东张西望,以免露出少见多怪的神情。
  罗辉也不理她,径自坐往吧台,叫了一支青啤,打开来就猛灌一口,却被呛到了,捂着脸咳嗽半天。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连问话都不敢,只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旁边,为他倒酒,或者递上两张纸巾。
  后来,罗辉常常笑她:“你可能是最不会安慰人的人了,别人要借酒浇愁,你肯定会塞酒缸给他。”
  那天他没多久就喝得酩酊大醉,他可能是韩佳音见过的最有酒品的人了,也不闹,也不说话,闷头喝倒就算。
  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送到附近的酒店。自此后常来找她,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有时候提几瓶酒坐在车里,一句话都不说,只听音乐,各式各样的,忧郁到骨髓,或者去BLUE酒吧,看他和他的朋友们瞎侃胡聊。
  久了,也习惯,连最初看到两个男人拥抱接吻的那点尴尬都没有,他们大多都很放纵,或者因为不被主流社会认同,所以,看在韩佳音眼里,那种放纵就有着很深很浓的悲情意味。
  是绝望到极点的欢愉。
  但罗辉没有,他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是她戏谑的永远保持着医生的清醒和法官的严谨。
  听到很多不同版本的故事,有一次,看到一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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