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酬错-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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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展昭。
思绪至此,展昭不禁身上一冷。那人早就发觉了他的行动方向,甚至能够早早地作好伪造书信的准备。稍作一想,先前的“探访民风”,“护卫随同”皆是早在此人控制之内……
这个辽使,真的是太不简单。
真正的信件怕仍在耶律集光身上。把信件如原样放好,当下也只有先回客房,再作打算。
接下来的一步是展昭确是没有料想到的,只见自己房内灯火焯然,那个面前正坐并笑着直视自己的青衣,正是方才不见的耶律集光本人。
“展兄,夜深露凉,这么晚还外出呀。”
“耶律兄不也是么。”此时的展昭早已褪下黑衣,只着了件淡白中衫,浅勾着嘴角回着耶律集光的笑。
四目相视,心照不宣。
“不知耶律兄夜来相访,所为何事?”展昭并不认为耶律集光即刻到此只是为了看他自方才的客房里回来的表现。
耶律集光闻言,略眯起眼,修长的指节来回抚触着身旁的檀木桌沿。
“珍禽嘉兽,择木而栖——”
展昭不语,静待其再次发话。
耶律集光又抬眼看向展昭:“素闻南侠才品不凡,此次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耶律兄过誉了。展昭已非往日南侠,如今只是开封府一介护卫。”知眼前之人不可小觑,展昭答话尽量择谨而言。
“名号虽远,人杰依旧,不是么?”
耶律集光停下手中动作,带点玩味地看向展昭。
“不知耶律兄想说什么。”展昭此时已合门入屋而坐,嘴角笑容微淡。
“大辽自开国以来,一直视人才英杰为珍宝,不知展兄知否?”
“以贵国扩张速度来看,当是如此。”展昭略垂眼睫,淡声应道。
“眼下大宋国力实不及大辽,这也是展兄所了解的罢?”
“只是眼下。”展昭抬回一直轻垂的眼睫,淡定地直视着耶律集光。嘴角似笑非笑。
耶律集光亦豁然一笑,遂地起身,负手而立道:“近年,众数贤士能人投奔我大辽旗下,其中亦多有大宋武林人士。北辽多是莽汉,而能武者可以一抵十。在下欣赏大宋武术精妙玄奇,且知展兄为其上能者,甚至声彻南域。不知展兄可有意……”
“无意。”展昭早料到耶律集光此话的意图,招揽大宋能者,而后以敌之矛攻敌之盾,真为一两全之策。
“展某之所以放下江湖,就是为守护更广的江山,兼至大宋的湛湛青天。如今耶律兄要展某放下自己所执信念,背己国而投他族,不知是何意图?”
耶律集光稍许愣了愣,接着恢复不易察觉的笑:“信念么……既然展兄无意,那在下也不相逼了。”
知道多说无益,耶律集光转身向展昭略一拱手道:“就不劳烦展兄歇息了。”
“哪里,耶律兄还请慢走,展某就不送了。”展昭也回一拱手淡笑着道。
第二日回宫路上,耶律集光果真没有再提招纳之事,依旧微微笑意直到大殿前与展昭告别。
展昭虽不知此人作何主意,却也明白除了“招贤纳士”,这个不同寻常的人必有另一番打算。
出宫不久,展昭告知大人后便快马疾奔,直赶苏州。
※※※※
望着眼前俊逸飒爽的白衣正横在茶馆二楼的窗棂上,百无聊赖地向外望时,展昭心里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看来……苏州之事似乎办得颇为顺利。
察觉到了他人的来访,白玉堂侧过脸时,眼中先是掠过一阵欣喜,再然就是故意潇洒的别过头去。
“‘展某不指还快玉堂一步办成任务呢’,哼哼。”挑着眉,白玉堂等待的烦躁顿时就被那抹蓝色熄灭,心里满满的是欣喜,却还不忘顺便奚落一番。
“展某确是行动愚钝,”展昭笑着步至白玉堂桌边,一挥衣摆落坐下来。“还是锦毛鼠大人动作伶俐,行事如风,真乃‘鼠’中俊杰。”
品出了一丝消遣的意味,白玉堂手掌带物回首数翻,展昭仍是笑吟吟侧身轻闪,不多回合后,白玉堂成功地用两指夹着一块桂香莲蓉糕送入了展昭口中。
嗯……行动灵敏,的确没有受伤的迹象,白玉堂又满意地拈了块给自己。
品着齿颊留香的美味,展昭柔声道:“不知行事速效的白五爷此行,可有何收获?”
得意地飘了一眼身旁的蓝衣,白玉堂稍稍沉下声道:“我见过那干辽使了。”
但见展昭眸子一闪亮光,问道:“可有探悉到甚么?”
白玉堂略一点头,“那干人白日里只是游街逛市,不见丝毫动静。白爷爷跟了他们几日,方才得知,他们打着添货之名……”手中筷箸一抵木桌,“大举偷运粮草。”
展昭一凛,那行人果真有重大意图!
“……他们想要运粮至辽,使南方粮草存货空虚……这样一来,若是辽宋两国开战,汴京必要向南方输送粮草,两头无暇兼顾,指不定南方还有可能因粮草亏空而……起兵反宋?”展昭蹙眉,沉思不久道。
白玉堂又点了点头,脸色如同展昭严峻,“如此一来,京都必然腹背受敌,且不论辽国实力多少,只一举便大可不战而胜。”
好一个一举多得的计谋!
展昭的脑海瞬间闪过不久前那个令人难以深悉的笑。
月白的衣袖在展昭面前挥了挥,拉回了他游离的思绪。
“你那边呢,如何?”白玉堂又靠回窗栏边,手枕着头望向展昭道。
展昭轻叹了口气,把与耶律集光相处的情况具数相告,见着那细长的凤目微眯却未发一语,知是白玉堂也发觉了此人是个棘手的人物。
“我已传书至开封府,望大人对此早作安排。”白玉堂沉默半晌,忽然欺身至展昭面前,嘴边笑意斜斜更显俊美,“暂且不谈这些,待会儿带你去个地儿。”
展昭也正思量,既然明早就要赶回开封,还是与大人商讨后再做计量。当下便对白玉堂的建议点了点头,顺势带着笑意含入了白玉堂再次递至嘴边的杏仁蜜酥。
※※※※
苏州的夜晚和风阵阵,带着汴京没有的清凉与水润。
白玉堂挑着眉,饶有兴趣地对身旁犹自发着呆的展昭道:“觉得有什么不同么,与开封。”
“什么不同……”
上次也是,临别的时候,汴河旁的四下沉逸静谧。没有想到再聚首亦是这个方式,虽然刻下眼前的是
闻名江南的瘦西湖。
“这要如何说……江南有江南的温润,江北有江北的风骨,不可比,亦比不了。”
差点忘了这猫儿亦是出自江南,难怪浑身都透着和静若水的的温稳。
“可在白爷爷眼里,却只几点不同。”
展昭望了白玉堂一眼,微笑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白玉堂趴在湖旁的围杆上,眼睫略垂,淡淡地望着湖面上波澜不惊的水纹。
“这儿没有陷空岛,没有开封府,没有……大红官袍的猫儿。”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白玉堂的声音轻柔沉稳,却隐隐勾着嘴角,像是自语自听般。
隐隐觉出心里一阵悸动,展昭一挑眉道:“玉堂不是不喜欢展某着官服么。”
“是呀,不喜欢……到现在还是不喜欢。”白玉堂突然有点颓废地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道:“以前总想着不让你着那官服,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要穿那劳什子的东西了。”
“你还说啊,哪次公孙先生要你着官服你依了的?”还不是依旧月白如昔。
白玉堂又是狡黠地一笑,略眯着眼,忽然想到那次在轩然亭上,迎着风,他问那猫儿,如果我不是白玉堂,而你又不是展昭,那我们是不是会轻松一些?印象里,那猫儿望着远处,笑容如和风温煦,他回道:如此我们便不相识了,你可愿意。只记得那时自己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现在想想,心头是更满存感激。
他白玉堂何曾感激若此,之前总是想着法子拉着那奔波劳碌的人远离官场,却不知拉得越远,那人却归意愈决。如今他早已明了,既然身份无法更改,他便从容以待,以最恰当的方式来呵护身旁那个容易受伤的人。
侠骨柔情,侠与君共勉,情只话君知。
※※※※
“展护卫,白护卫辛苦了。”开封府大厅内,大人迎向一早快马奔回的两人。
“大人,听闻白护卫已将所探之情传书相告,不知大人有何安排?”
大人略一颔首,道:“本府已收到白护卫前日传书,略作查点,江南各地竟无售辽粮草的记录。那辽使购粮怕是皆是化衣成大宋百姓分匹迁粮,一时……还无从查捕。”言罢又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那宫中辽使……可有动作?”这亦是展昭最为担心的,那个名唤耶律集光的人,远比江南一干辽使对大宋更具威胁。
“辽使……已经回国。”大人沉思半晌,“银绢岁贡之事,经过商榷,以辽方提出的半数为准。”这亦是朝廷能提出的最妥当的缓兵之计了。
“只是,刻下最为紧急的,还是境军官印丢失一事。”
展白闻言俱是一震。
境军官印,大宋边境全军领受号令的印信,守边将领皆手握军符,并无人能统领全军。朝廷为了备要,便在军要处置放一枚印信。若执此印,各方兵士皆必受其号令,若皇诏亲临。
“此事展白护卫务必缄口守密,如若真是辽使一行盗了印信,有各方将领守境监察,一时间还未必能号动边境兵士。只是这官印丢失,一旦被外界所知,要稳定军心,并使百姓无虑则是不易了。”
“我就道宫里的禁卫坐食国饷,没点儿本事硬杵在那儿作装饰。”白玉堂剑眉一挑,侧首望向展昭。
“此事实属无奈,军要处本就戒卫森严,却是不知怎的辽使走后印信便无其所踪,想必盗印之人应是功夫了得,宫中禁卫连印信何时被盗都毫无知觉。”大人抚须,略作沉吟。
此一言更中展昭所思。
“请大人准许在下赴辽追回印信。”若是别无差错,印信必是辽使一干人所盗。
“……辽国不比大宋,边疆漠北,难测其险,展护卫可有先觉?”
“在下当会有所定量。”展昭望向大人,眼中的决绝难以忽视。
“既然如此……展护卫可向公孙先生询问些许北辽地形风土,以便办事所需罢。赴辽一路艰险难测,万望展护卫多加小心。”
“展昭领命。”
白玉堂在旁一言未发,待展昭领命而出时,对大人作了一礼,便大步追出门外。
扯住那人衣袖,白玉堂声带沉郁:
“你当真就想一人奔赴辽国?”
“展某心意已决,且获大人批准。没有再作商讨的必要。”展昭回首定言道。
“你……当真不带白爷爷去?”白玉堂有些气结,知道这人是故意不答他话中真意。
“……若是白五爷要去,展某可拦得住?”展昭忽而对他微微一笑,早就知拦不住这执拗之人,又何必故作言语。
白玉堂微眯起眼,掩不住嘴角的弧度,一拍蓝衣人瘦韧的肩道:“就知道你放不下白爷爷!”
章三
狂沙乱舞。
漠北确是不比汴京,气候干燥且不论,风雾之中更是透着些许凉意。
隐隐远处行来两人,看似长途奔波,身影却硕长英凛,好似未沾半缕风尘。
白衣雪马,蓝衫墨驹。
“两位止步,辽国南境重地,外界人士不得擅入。”守关的兵士似是久守边境,汉语虽不熟谙却说得干练。
“吾等奉大宋朝廷旨意赴辽,还请通融。”展昭不想还未进辽便惹起事端,归印之事还是入境后再作计划。
守关士兵做了一个不行的手势,仍是把铁戟往两人面前一横道:“没有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境。”
白玉堂头向旁一垂,看向展昭道:“猫儿,这又不是去和亲,你那么礼貌作甚么?”
说着手便一侧,顺势摸向腰际的画影。
展昭见状,立即手按白玉堂衣袖,对着他轻蹙了下眉。
白玉堂会意,手指略松。可那铁戟犹自横在前头,雪白的马开始躁动得前后踏蹄。
犹在僵持之际,见自那城关后方跑出一人快步至守关士兵身旁,行装与其无异。
只见那人叫过士兵耳语一番,士兵听后连连点头。
“方才是小的不是,还望两位大人莫要介意。”那士兵迅速放下铁戟,向旁一侧身以示让路。
士兵身旁的“信使”闻罢接话道:“将军等候二位已久,请二位随小的来。”
……将军?
展白二人互对一下眼神,既然身在它国,当下心里都决定走一步是一步。
跟着小兵缓行了一段路程,只见绕了城门后便是一条冗长大道,两旁桅樯高立。
“猫儿,可有什么打算?”白玉堂略仰着头,凤目微眯,一副处之泰然状。
“既然主人如此盛意,我们怎有不受之礼?”展昭浅笑着,嘴角勾出适当的弧度。
虽事出突然,可两人心下皆是明了,既是由开封追至辽国,能一入境便见着目标是再好不过的了,至少省去一番气力寻找。
不一会,一行人拐过长道行至一府邸前。那领路之人转身鞠躬道:“将军就在府内等候二位,请容小的牵二位的马匹进马厮歇息。”
躬身下马,展白二人将马绳交与小兵。进府前,白玉堂故作张望瞄了眼小兵牵马而去的方向。
※※※※
真正眼宽志远之人,不贪慕眼前荣利,不在意身外之物。
眼前简易庄肃的屋内摆设多少印证了这一点。没有金雕银饰,却也不失将军气度。不沾半点奢靡,亦不露一分鄙陋。恰是衬出了房屋主人的心力深远。
白玉堂只在迎客宴上见过一回耶律集光,那时也只是稍略一眼带过,虽知此人并不简单,却也未到般深谙熟略的程度。
但刻下眼前人的震慑力却实不容旁人忽视。那是一种武者都能觉出的气势,微眯起眼,心下不禁笑道:好一个强敌。
那人仍是负手而立,对着眼前二人微微浅笑。
“又见面了,展护卫,白护卫。”
两人一齐回礼,亦没有忽略,耶律集光从未正式见过白玉堂却知晓他身份这一点。
想是迎客宴一趟,此人关注的范围早已超出他们的料想。
耶律集光手一挥,示意下人看座。
待二人落座后,耶律集光便坐在厅东的堂木椅上,一手摇起了折扇。
“将军可是已知晓我等来意?”展昭带着浅笑,深墨眸子直视耶律集光。
“在下怎知。”耶律集光亦是微笑着回道。
“大宋境军官印丢失一事,将军总该知晓罢?”白玉堂也不顾礼,犹自搁着长腿,后倾着靠在椅上勾着嘴角眯起眼问道。
“白护卫的意思是……官印为在下所盗?”耶律集光仍是带着笑意,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异。
“白某可没有说。”白玉堂带笑望向靠椅的把手,修长的指节有规律地敲打着节拍。
“如此,展某可否一问将军,关前邀我等至此,是何原由?”
“这个……就要看展护卫,白护卫的能力了。”耶律集光笑着轻抬一手,再次唤来下人。
“展白护卫远道而来,想必有所疲倦,就在此歇息好了。”耶律集光带笑一收折扇,“在下先失陪了。”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