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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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兰鹃回过头来，眼光一扫，竟如冰刀霜剑的一般，一个个便都吓住了，讪讪地止了脚步。
龟奴将兰鹃带到楼上，在一个房间门口站住，敲了敲，陪着小心叫道：“方侯爷，外面有位公子爷找您，您看……”
“让他一会儿再来！”果然是方浩的声音，兰鹃一个踉跄，靠在了栏杆上。
又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说道：“找到这里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了，让他进来吧！”
龟奴忙笑着应了一声，转头来招呼兰鹃，却见兰鹃合目靠在栏杆上，脸色如白纸一般。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忙上前去扶兰鹃，惊慌地问道：“这位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龟奴的声音惊醒了方浩，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开房门。果然，门口站着的，正是兰鹃。方浩朝龟奴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去扶兰鹃，一边痛心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兰鹃却打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我来看看方侯爷是怎么样的风流男儿啊！”
说着话，一个穿烟灰色褙子，容貌清秀的女子出现在方浩的身后。见此情景，忙含笑道：“公子有什么话，还是到房里再说吧！侯爷也是才来的！”
兰鹃紧紧盯着她，容貌虽然不能和梅素馨比，但这份娴静和安逸，却也有出众之处。你看她寥寥无数语便遮了方浩的尴尬，端的是一朵解语花！想来应该就是方浩包养的那位宛清姑娘了。
兰鹃此时觉得羞辱万分，我竟然跑到妓院里，和一个妓女抢男人来了，我成了什么人了？她转过身，想离开这里。只是身子不争气，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根本就一步也动不了。
见兰鹃一动不动，方浩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恼火。还是宛清看出了不对劲，忙上前一步扶住兰鹃，低低问道：“公子哪里不舒服了，快进屋歇息一下吧！”
方浩才发现兰鹃脸色不对，忙过来和宛清一起，将兰鹃扶进了房中。可是兰鹃却说什么也不肯躺在床上，她先是倔强地站着，后来实在是站不住了，才勉强坐在绣墩上，却是别着头一言不发。
宛清看来也不清楚方浩和她的关系，她看看方浩，又看看兰鹃，许久，才陪着笑迟疑地问道：“廷正，这位公子是……”
廷正？对了，方浩告诉过自己，他的表字就叫廷正。虽然名字起了就是给人叫的，可是一个妓女，不管他叫侯爷，却叫表字，看来他们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了！
兰鹃忍了又忍的泪水，终于泉涌而下，她转头狠狠地盯着方浩，咬牙切齿地说道：“方浩！你……你太欺负人了！”
宛清吓了一跳，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了，廷正也是才来的，我们才刚说了一会儿的话！”说到这里，宛清自己愣住了，这位公子的话怎么象是情人之间的娇怒痴嗔呢？难道这位公子是他的……，难道方浩也有龙阳之好啊？
宛清蹙起了双眉，她眼含不满地朝方浩看去。却听见兰鹃恨恨问道：“那方侯爷包下姑娘，也是才一会儿的功夫么？”
方浩似乎有些恼怒，正要制止兰鹃，却见她脸色惨白，泪痕满面，身子还在发抖。不觉又惊又痛，忙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说：“你何苦将自己气成这样！事情并不如你所想……”
兰鹃哽咽难言，抽抽嗒嗒哭道：“你昨晚还在我那里，今天一早却跑来了妓院，和这个姑娘在房里说悄悄话！你说并非如我所想，那你要我怎么想？想你们在这里商量国家大事？还是拟定天下大计？”
“廷正！”宛清更加糊涂了，昨晚在他那里，难道方浩真有男风之好？她不满地问道，“你在他那里干什么？”
方浩难以招架两个女人的轮番问话，只好无奈答道：“宛清，你就不要掺合了，她就是素娘！”
“啊？！”宛清吃了一惊，忙细细去打量兰鹃，自己倒笑了，“我说呢！哪有男人这等标致的，原来是梅小姐！”
谁知兰鹃一听却更加火了，瞪着方浩气愤难当：“这个女人是谁？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好啊！你把我的事情都和她汇报得详详细细，在我面前，却对她不著一言？她是你什么人？啊？也是你费劲心机要保护的人是不是？”
兰鹃气昏了头，第一次，将自己和梅素馨合二为一了。
可惜方浩却没有听出来，反而被她责备得也有些恼火了，再看见宛清歉意的目光，一时全忘了兰鹃那晚的醋劲十足，不满地应道：“不错！她也是我要保护的人！不行吗？！”
兰鹃惊呆了，她挣扎着站起来，推开了方浩，自己举起袖子抹干了眼泪，凄凉笑道：“方侯爷果然忙得很！有这么多红颜知己要保护！既如此，小女子就不敢劳您大驾了！我再说一次！我是兰鹃，我不是梅素馨，不是你的前妻，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敢劳您大驾来保护我！”
说完，深深吸了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出了房门，跌跌撞撞朝楼下跑去。
轿子居然还停在春意楼的门口，兰鹃松了口气，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回雪，她一坐进了轿中，身子便瘫软了下来。
见到兰鹃如此决绝地一走了之，方浩才知道大事不好了。虽说她没有否认自己是梅素馨，可那晚的一席长谈，又分明和梅素馨不一样。尤其是在男女情事上，她好象非常反感纳妾收房之事，自然更是不能容忍寻花问柳了！
这样说来，今天这一气，恐怕与她而言非同小可了。再想到这些天为了自己的妹妹，她去南韵戏班教戏，已是将她累坏了，今日再一气，难保不出事！方浩越想越心惊，拔腿便要追出去，却被宛清叫住了。
宛清拉住了他，不满地说：“廷正，你说清楚了，刚才那人到底是谁？你说她是梅小姐，可她又说自己叫兰鹃！……兰鹃？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对了，这两天院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南韵戏班来了个当红小生，扮相俊俏，唱做俱佳，好象就是叫这个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浩无奈地止住了脚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涵姐，你让我好好静一静，再和你来说可好？”
宛清落泪了：“廷正，你是方家根本之所在，可不能有任何差错啊！”
方浩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怕是我倒没事，有人却要有事！”
宛清一惊，自己取了绢帕拭去泪水，一边试探地问道：“廷正说的是谁？谁会有事？对了，你刚才说了，涓儿找到了，却不是那晚的送图之人。那……那晚的送图之人是谁？他可是我们方家的大恩人呢，你可有找到他？”
方浩满心凄凉，勉强一笑：“还有谁，就是梅小姐啊！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帮我！”
宛清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抓住方浩的双臂，声音发颤：“你是说，梅小姐送图救你，被肃王爷发现，打成了重伤？那……那你休了她？廷正！你……你……”
第四十八章 此恨绵绵
方浩悲泪长流：“涵姐，你不要说了！我就是因为无可排解，才一早上你这里来的，不想她又误会了！”
宛清整个人都傻了，语无伦次地问道：“廷正，那怎么办？怎么办？你已经婚尚公主了啊！天哪！那梅小姐她……”
“她如今不肯承认自己是素娘了！说是为了避开肃王爷，她要去南边唱戏去了，今天就走，我留不住她，可是我又怎么能这样让她走了。涵姐，我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商量的！”
宛清却慌了神，过来推他道：“走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去看看她吧，我怕她今天是走不了了！你没发现她刚才脸色发白，眼神也不对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就象是失了魂的一般，怕是不好得很，你快些去看她！”
方浩大惊失色，也来不及细问，一步抢出房门，飞快地跑下了楼去。
兰鹃是被回雪半扶半抱拖出轿子的，她昏昏沉沉地靠在回雪身上，只是问马车在哪里。
“回雪，你去找马车来，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回雪将兰鹃扶进房里，又痛又慌地说道：“小姐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呢！”
兰鹃凄惨地笑道：“还是快些走了的好，再不走，我就该死在这里了！”
回雪心慌意乱，低了头说：“那好吧！马车在外面呢，我这就去叫了来。好在院子也大，应该能进来的。小姐身子不好，就不要走出去了！”
兰鹃半靠在凉榻上，虚弱地点点头。回雪又看了看房内，见墙上挂着的琵琶，便走过去取了下来，想先拿到车上去。不想兰鹃一见那琵琶，竟一下子冲了过来，一把抢过来，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即自己也跌坐在了地上。
等回雪回过神来，就只见一地的木屑，还有断弦，也不知道她连路都走不动了，又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回雪一阵心酸，伸手去扶兰鹃：“都要走了，小姐何苦又生气！”
兰鹃摇摇头：“不，我不生气，我如今再不生气了！已经死了一个了，犯不着再添上一个，你去吧！我再不生气了！”
回雪含泪将兰鹃依然扶回凉榻上靠着，这才出去。谁知只一会儿工夫，便匆匆跑了进来，对兰鹃说：“侯爷来了！”
“我不想见他！”兰鹃闭着眼睛，身子一动也不动，“你让他走，等我们走了，他爱来不来，都由他！”
“可是……”回雪为难地说，“小婢怕是拦不住侯爷！”
兰鹃猛地睁开眼睛，厉声道：“如果他一定要闯进来，你就跟他说，这里没有活的梅素馨，他若要看，只有尸首一具，他爱看不看！”
回雪吓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姐别生气！……小婢这就去拦了侯爷，不让他进来！……小姐千万别生气！”
看着回雪匆匆又跑了出去，兰鹃心如刀绞，方浩，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如果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你的前妻，就算她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不能才和她上完床，就去找别的女人吧？
或者，古代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可是我又是怎么回事呢？方浩是我什么人？我要跑到妓院去找他？要吃醋拈酸？要气恼羞怒？他分明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自己轻贱，把握不住，我怪别人干什么？
可是，明明昨夜的温情都还历历在目呢，他怎么就能这么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呢？也许男人是不太可靠，可是也没有这样不可靠的啊！
兰鹃将头埋进臂弯中，放声大哭。
方浩，我假冒梅素馨是不对，如果昨天我不承认自己是梅素馨的话，你便不会和我做爱了，可是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还是想从你那里骗路费？！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是个孤魂野鬼，就算你不想帮我，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啊！
兰鹃越想也伤心，门外的方浩也是急得六神无主。从春意楼一出来，他就想起了那晚兰鹃为了凝芳收房之事而大发雷霆的样子。而自己昨晚又是在她那里过的夜，今日一早却在春意楼看见我，这一气，确实是非同小可，连宛清都看出不对劲了。看她走的时候脸白神乱，连身子都站不稳了，不要真把她气出个好歹来了。
自己越想越慌，因此上了马就飞快地赶到住处，一眼看见马车还停在那里，才松了口气。于是下了马，走了进去。
才走到庭院中，看见回雪出来，忙一把拉住她：“回雪，小姐呢？”
回雪垂着头，看也不看他，只是毕恭毕敬地说道：“侯爷请回罢！小姐不想见你！”
方浩忙说：“我和小姐说几句话，话说清楚了就没事了！”说着，越过回雪想进房去。
回雪忙欺身拦住了他：“侯爷不要进去！小姐说了，如果你一定要进去，里面没有活的小姐，只有死的尸首！你要看，尽管进去看！”
方浩愣在了那里，缓缓问回雪：“小姐真是这样说的？”
回雪似乎有些不忍心，头垂得更低了，但还是点了点。
方浩也点点头：“那好！我不进去，就站在门口和她说几句话可好？”
回雪愣了一下，方浩趁机从她身边走过，来到了房门外。一阵凄凉的哭声从房中传出，透着无限的伤心和绝望。方浩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和歉意，他伸手敲了敲门，叫了声“素娘”。
房内便传出了兰鹃凄厉的声音：“我不是梅素馨！你不要叫我素娘！梅素馨早就死了！拿到你休书的那天就死了！我和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来找我！”
方浩低声下气地说道：“既然没有关系，你又何苦生气，又何必跑到春意楼去找我？”
兰鹃猛地拉开了门，尖叫道：“是我不对，我向侯爷陪罪了！惊坏了你的红颜知己！也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向宛清姑娘赔礼道歉！侯爷是什么人啊！娶个小老婆，找个青楼姑娘，那还不是理所当然的！我又是什么人，一个戏子，一个弃妇！我怎么能管侯爷的事？！气死了也是活该！”
方浩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不要这样说宛清，她是……”
“我知道！”兰鹃打断了他的话，“她是侯爷的心上人，是侯爷心底最柔软的一丝温情，是侯爷今生最难舍那一份深情！你还要我说吗？做戏子的人，戏文看多了，这些话都会说，侯爷不说我也明白！”
方浩闭了闭眼睛，许久才艰难地说：“好了，你别生气了！我把宛清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不想听你的风流韵事！”兰鹃厉声说道，突然又咯咯地笑起来，“再说了，你告诉我干什么？我早就和你说了，我不是梅素馨，我是一个和你毫无瓜葛的人！侯爷其实心里也明白，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梅素馨怎么会唱戏呢？梅素馨怎么能有那么大的醋劲呢？她能让你收了凝芳，难道会容不下宛清？方侯爷，你醒醒吧！别做梦了，梅素馨已经死了！”
说着，转身便要关门，方浩一把将她拖进自己怀里，又是痛悔又是愠怒：“我知道我做错的事情已是无法挽回了，我也知道今生欠你的已是无法回报了。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你连一句话也不要听我说了吗？”
兰鹃神情迷乱，语无伦次：“你不要和我来说，你去和梅素馨说，去和她说，这和我没有关系，没有！你放开我！放开我！”一边在方浩怀里拼命挣扎。
回雪在一旁束手无策，突然听见有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第四十九章 重返王府
回雪一回头，顿时又惊又喜，好象见到了救星一般，一步扑上去说道：“夏先生，你快看看小姐吧！她又不好了！”
被称为夏先生的男人一袭蓝布夏衣，腰间系着灰色绦带，软巾束发，足下是玄色方履。这一身简朴的打扮，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采，剑眉微挑，星眸如电，眼光到处，便是连夏日的阳光，也要减些光芒。只可惜兰鹃此时神魂俱失，对眼前的事物都已经没了感觉。
夏先生见此情景，便冷冷地看着方浩，沉声问道：“在下听说方侯爷已将梅小姐休弃了，不知今日如此所为，有何解释？”
方浩见了夏先生，也有了几分尴尬，拉着兰鹃的手便松开了些，兰鹃趁机挣扎出来，将手伸向回雪道：“快！快把马车叫进来，快走！”
夏先生抢前一步，抱住了兰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迷乱的神情，又痛又怜，轻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