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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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是荼蘼馅的，心里又喜又悲，那果子含在嘴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于是在沉闷中喝了一碗粥，吃了几筷子的枸杞芽，却不过轻云的意思，又吃了她剥的两个虾，就放下了筷子。轻云一向在家里也见她吃得不多，因此也没在意，自己吃了那碗米饭，又吃了两个粉果，也收拾了，将食盒放在了门边。
见兰鹃又懒懒地躺在了床上，轻云也不敢过多惊扰了她，自己走到床边替她放下了帐子，又走到桌边剔暗了烛光，依然在桌边坐了，支着下巴想着这些天的事。
夏先生要她今晚和靖义侯一起将兰相公留在侯府，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绿婵和翠婉南下去迎皇上去了，不知她们可能顺利进宫？王府来人也已经从凤翔出发了，不知什么时候会到京城，世子的人会跟来么？
先生答应了何班主，正月里在乐华戏园上演新戏也不知是什么道理？那些女孩子都是在王府留了画影的，先生要帮她们逃生也是不易。不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先生都不和兰相公说明白了！对了，今天我们来侯府，好象没有看见紫媚，她又上哪里去了？
轻云想得有些头晕，熏炉中袅袅的香气也让她昏昏沉沉的，于是右手托着桃腮，开始打磕睡了。
细碎而零乱的脚步声惊动了轻云，她警觉地望着门口。不一会儿，便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伴着低低的，急促的呼喊声：“轻云姑娘！轻云姑娘！你睡了吗？”
好象是方涓的声音，轻云站起身来，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是方涓站在门外，一见她便问道：“兰相公睡了么？”
轻云扭头看了一下，床上只放下了里层的帐子，隐约可见兰鹃面朝外侧卧着，大约是房中尚暖的缘故，一只手臂露在外面，绛红色的罗衿也只是齐胸盖着。青丝撒落枕畔，又半垂在床沿，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了一抹微红。
轻云看了许久，才说道：“应该是睡着了罢！怎么？外边酒宴散了么？方姑娘这个时候过来了。”
听说兰鹃睡了，方涓才走进来，焦急地对轻云说道：“老太太房里闹翻天了！凝芳说哥哥留宿戏子，还把公主也搬了出来。老太太大发雷霆，正把哥哥叫了去教训呢！相公和老太太解释说是他的朋友也没有用。”
轻云吃了一惊：“那靖义侯怎么说？”她是知道方浩的孝心的，可是现在又该怎么说明兰鹃的身份呢？
“我也不知道！”方涓焦急道，“哥哥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我是偷偷溜出来报信的，轻云姑娘，你看怎么办？”方涓知道兰鹃刚才晕倒的事情，所以要她说让兰鹃回去，是断然说不出口的，何况她如今已是睡下了，再唤醒她么？
轻云也沉默了，如果不是夏先生再三吩咐，她才不愿意兰鹃留下呢。如果不是为了思念小姐，她也不会同意兰鹃留宿在这里的，可是现在怎么办？她无奈地望着方涓。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来看去，一筹莫展。还是轻云突然灵机一动，问道：“那公主呢？”
方涓道：“公主原来在老太太房里说话，凝芳来了就到里面的暖间休息去了，我瞧她的样子，一时好象也不想回去。”
轻云暗想，公主不想走，还不是因为有个兰相公在。我如今是万不得已，没有办法了，只好借她一用，因此对方涓附耳嘱咐了一番。方涓半信半疑：“有用么？”
轻云道：“有用没用，总要试试，你如今有更好的办法吗？”
方涓哑口无言，只得点点头：“那好，我试试！”说着匆匆走了。
轻云走进房里，来到床边，俯身见兰鹃依然睡着，虽然见她双眉微颦，身子时不时地颤动一下，似睡得并不安稳，但并没有就醒的意思，因此替她放下了外面的幔子，又将床头的烛台移走，放在桌上，这才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过来，轻云等着脚步声近了，才从回廊中闪出，迎着来人施施然一福：“小婢见过公主！”
云泰公主一把拉住她，正要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来说道：“本宫和轻云姑娘有话说，你们都退下了！”
那些跟着公主的宫人纷纷退下，公主这才抓住轻云急切地问道：“刚才姑娘悄悄跟我说，兰姐姐想见我，可是真的？她现在在哪里，可还有生气么？”
轻云忙跪了下来，叩下头去：“奴婢瞒骗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云泰公主愣了一下：“瞒骗？你瞒骗我什么了？”突然她紧张起来，“是不是兰姐姐身子不好了？我刚才听丫头们说，兰姐姐在下房那边晕过去了，如今她怎么样了？”说着，一把拖住轻云，“你快起来带我去见兰姐姐！”
轻云倒被她吓了一跳，忙趁势站起来安慰道：“公主别急，兰相公没有说不要见你了，只是她如今就是想见你也见不了了！”
“啊？！”拉着轻云，公主慌了神，“我兰姐姐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第一百十九章 水落石出
轻云忙将公主往上房引，一边说道：“兰相公没有怎么样了，就是刚才被凝芳姑娘说她引诱侯爷，气恼坏了！又犯了病了，这会儿好容易才让她睡下了！可是方姑娘刚才却过来说，凝芳姑娘吃醋了，挑唆着老太太要将兰相公立时撵了出去呢！公主想啊，那兰相公是什么人啊，这话要是被她听见了，这不要她的命吗？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请了公主过来商量的！”
听说兰鹃被凝芳气得犯了病，公主恼得银牙暗咬：“这又关她什么事啊！我这里还不曾恼呢，哪里又要她多事来！这样正好，老太太原来就要我留下住在上房里呢，既然兰姐姐也在，我就和她一起住着好了，我看谁敢不让她住，有谁敢来赶她！”
轻云懵了，什么？公主要一起住进来？在方老太太的眼里，兰鹃可是一个男人呢，和公主一起住，这……这……轻云实在不敢想公主这句话传出去的后果，只好尴尬地提醒她：“公主，老太太可不知道兰相公是女儿身啊！“
“没关系！“公主一挥手说道：”我会和老太太说明白的！“
轻云小心地说道：“可是兰相公不喜欢许多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啊！公主不问问她就说了出去，她要知道了，恼了怎么办？“
公主愣了：“那她恼了会怎么样啊？“
轻云狡谐地慢慢说道：“依小婢想来，兰相公一定会离开京城，到别的，不知道她身份的地方去了！”
“那不行！”公主急了，转而问轻云，“那我要怎么办啊？”
轻云笑道：“其实也很好办，公主只要将那个凝芳带走，剩下的事，方姑娘和小婢就都好办了！”
公主沉思了一下：“带走倒不难，可是想个什么理由呢？她是母后赐给靖义侯的，我也不能让人捆了她带走啊！”
轻云胸有成竹地说道：“这好办，公主只要说，这靖义侯府蹊跷甚多，你要找个信得过的人详细问问就可以了。凝芳怎敢不跟公主走呢！”
公主喜道：“这主意好！”说着，又一撇嘴，“不过也是实话，这靖义侯府果真是毛病多多！”说着，却又央求道，“那你让我去看看兰姐姐可好，见了她我才安心呢！”
看公主的样子，不见兰鹃怕是不能好好出去了，轻云想了想，只得将她带到了上房，轻轻揭开了幔帐。公主走近前去，果然见兰鹃睡在那里，双眸合起，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投了一道阴影在脸上。
兰鹃的手臂依然露着，双眉却舒展了不少，神情也比刚才安逸了许多。雪白的肌肤，衬着腮边一抹微红，愈显得娇柔妩媚，慵懒惬意了。
公主看得心醉，便想伸手去摸她，却被轻云发现了她的意图，轻轻牵了一下她的衣袖，故意焦急地提醒道：“公主还不过去啊？一会儿有人来撵兰相公了就不好了！”
公主一惊，忙缩了手：“是了，我这就过去把凝芳带走！”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兰鹃，对轻云说道：“你可别忘了让兰姐姐去宫里看我！”
轻云忙应下了，陪着公主出了房门，一直送到门口，这才回转了。心里却寻思着，这一招管不管用。
公主带着巧筠等人匆匆返回方老太太的房里去了，谁知刚走到门口，却见方涓站在那里，见了公主，悄悄和她打了个手势。公主不解其意，但也马上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方涓身边问道：“姑娘怎么站在这里，里面怎么了？”
方涓悄悄说道：“公主请听！”
公主被她的一脸严肃也吓得心中一泠，忙竖起耳朵细听里面的声音。
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刻意要掩饰的意思，方老太太的声音威严中含着怒气：“……你说，芳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方浩的声音平静地令人发怵：“凝芳，当着老太太的面，我先来问你一件事！”
没有凝芳的声音，方老太太的声音疑惑而不满：“你还要问什么？……芳姑娘，你让他问，把事情都和他说明白了，看他还怎么去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来！”
公主和方涓互相看了一眼，方浩的声音在平静中有了一丝心痛：“我来问你，那天你从老太太房里回去以后，是不是又去了素娘的房间？你干什么去了？”
凝芳的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情感，冷漠而干枯：“是的，我去看看夫人，顺便和她说一下，侯爷为她可真是伤透了心！”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中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在侯爷的眼中心里，夫人便如那天上的仙女一般，是如此地出尘脱俗。可是夫人怎么能做这样不知羞耻、丧尽天良的事啊！生生把自己从一个仙女变成了一个虚情假意、恬不知耻、媚贱入骨，几乎是人尽可夫的女子，怎不令侯爷痛心！”
方老太太的声音插了进来：“芳姑娘，我知道你是为浩儿报不平，可是君子绝交尚不出恶语，何况梅小姐也做了我们方家两年的媳妇，和浩儿也是恩爱的。你这样说她，不是将我方家的颜面也丢尽了么？！”
方浩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那么，今晚你是不是和兰相公也说了一遍？”
凝芳突然笑了起来：“侯爷，凝芳虽卑却不贱，自从到了靖义侯府，除了侯爷，凝芳什么男人也没有见过，哪里有什么兰相公？侯爷又是听谁在嚼舌头啊？”
云泰公主傻在了那里，尽管她知道方浩休妻一事定有蹊跷，而这许多日子来，他对梅素馨的深深思念，也说明了他们夫妻当初是怎样的恩爱情重。那么，来自最心爱的人的恶语，分明就是刺心的利刃啊！凝芳的这几句话，可真是杀人不见血啊！那梅小姐自己也一向听说她是心高气傲的！她听了这样的话，怎不心碎而亡！
云泰公主落泪了，母后啊！你怎能用这样的办法夺了靖义侯的爱妻，骗他来娶我？怪不得他不要看我，怪不得他不肯和我成夫妻。在他眼里，我说不定就是杀他爱妻的帮凶呢！他怎肯将好脸色来给我看！母后啊！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该如此误我啊！
可是，这凝芳也可恶，你又把我兰姐姐扯进去干什么？就算她长得和梅小姐相似，也和梅小姐没有关系啊！梅小姐不是到了凤翔府不久就病故了么？那靖义侯还发了好几天疯呢！如今又说什么兰相公是梅小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是了，一定是她们自己做了亏心事，时时刻刻担心着梅小姐要来找她们索冤，便疑心生暗鬼了，将我兰姐姐没事给牵扯了进去，就是这样的！云泰公主怒气陡生，一把推了门进去，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什么梅小姐，又是什么兰相公，这靖义侯府怎的如此古怪！凝芳，你收拾一下跟我走，和我好好说说这侯府里的事，不要让我蒙在鼓里，被人欺负死了还要给人看笑话！”
房里的各人显然都没料到公主会突然出现，都愣住了。更吃惊的是凝芳，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如今是满脸惊异，话也说不全了：“公主……小婢……小婢……”她怎么能说要趁今晚将兰鹃的身份都打听清楚，或者干脆将她赶出侯府，甚至赶出京城去呢！
云泰公主哪里知道她这许多古怪，轻云告诉她凝芳惊吓了兰鹃时，她还只是不满，可是刚才在门口听了那几句话，心中便是义愤填膺了。因此凝芳的迟疑，就变成了火上浇油，令她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怎么？！连你也不听使唤了是吗？！我使不动这侯府里的人，让你看笑话了是吧？觉得我好欺负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要胆敢再在这里坐着不动窝，我明天就把你撵出侯府去！再将你送到掌刑房，问你个以下犯上、藐视公主！我倒要看看，有哪个敢来替你求情！愁着打不下你的下半截来！”
没想到平日里温和柔顺的云泰公主，发起火来竟也是这等的惊天动地，凝芳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公主，但也实在是不敢违拗了她，忙站起身来，朝公主施了一礼，回房收拾包袱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恩怨难了
这里云泰公主幽怨地扫了方浩一眼，又朝方老太太施礼告别，也走了出来。方浩心中一动，对老太太说：“我去送送公主！”
方老太太还没有回过神来，见方浩说话，只是没有意识地点点头。方浩也管不了许多，马上退了出来。急走几步来到公主身边，方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刚才多谢公主相助！”
云泰公主冷冷说道：“你不用谢我，我才不是为了你呢！我是为我兰姐姐！”说着，突然转身盯着他，“兰姐姐今晚就睡在你那里，你要好生看着她，若是害她伤心，害她犯病，我把你也送到掌刑房去，找东厂的公公来打你！”
方浩哭笑不得，却不得不诺诺应下了。
送走了公主，方浩想了想，也没有回方老太太那里，而是走回了自己的上房。远远地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门口，还以为是兰鹃，于是快步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轻云，倒停了脚步：“轻云姑娘还没睡？”
轻云微微点了点头：“公主走了？”
“是，凝芳也一起走了！”方浩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是姑娘给公主出的主意吧？”
轻云却答非所问：“你应该给凝芳想个去处了，不然，靖义侯府只怕是经不起她的折腾了！”说着，却垂了头，声音也低了许多，“让人将房里的东西换了吧！让府里的人看了，是什么意思？传到公主、太后那里，也是不妥的！小姐……小姐应该不会怪你的。”
方浩的眼中，是不尽的痛楚，他看着那烛光微弱的房中，凝芳刚才的话，象刀尖划过心头，痛楚难忍！素娘，那一夜你是怎么过来的，先是我的休书，后有凝芳的恶言。等回雪将我叫回来时，你已是再也不愿睁开眼睛看这世间的无情了。任回雪在一边哭得肝肠寸断，你却静静地躺在那里，零乱的青丝被冷汗浸透，贴在你苍白的脸上。合起的双眸可是要躲避这尘世的恶俗，可是为什么，留下的只是一片凄冷和绝望啊！
原以为你终于醒过来了，原以为你替自己自己洗清了冤屈，夫妻或者还能有一丝的希望，就算不能破镜重圆，也让我为你做些什么，让你摆脱这王府的阴影，让你重获自由的心身！找一个能终生相护的良人，以赎我今生之罪！
可是……素娘，她真的不是你，我知道她不是你。她禀承了你的容颜，也有着和你一样的善良和婉淑，她不如你的聪慧和果毅，可是她的心比你自由，她的神比你和煦。素娘，我多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