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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笑傲红尘-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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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个气喘吁吁的贺世铮,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而且又泻得虚脱无力,为什么会和他们差不多同时赶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贺世铮早知道这里要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儿,列云枫下意识地看了下澹台梦,想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大多他能想到的事情,澹台梦也能想得到,可是澹台梦怔怔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动不动。
  贺家的家人已经纷纷赶到,七手八脚,乱哄哄地,提水的提水,扑火的扑火,人声噪杂。
  贺世铮仍然叹息:“这位兄弟也是,怎么不小心火烛呢,还睡得这样沉?现在虽然不是冬季,天干物躁,但是夜里潮湿,水气太重,这一旦烧了起来,浓烟四起,只怕人还没烧死,就先被呛死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没有人理他,他有些尴尬,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解释给别人听。
  他不会死。
  澹台梦冷冷地说了一句,但是眼光才是望着飞腾的烈焰,看都不看贺世铮一眼。
  这句话说得很冷,有剑的寒气,贺世铮忍不住一缩脖子,列云枫笑嘻嘻地过来一勾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他要是死了,我要你陪葬!”
  他明明在笑,说话的口气也是乐呵呵,好像在开着玩笑,可是贺世铮感觉到更冷的寒气逼近自己,不由得干笑:“列兄真会开玩笑,实在太诙谐了。”
  列云枫笑道:“我说的话,从来不会重复,如果你不当真,死的时候可别埋怨我。”他笑得很像玩笑,可是贺世铮感动更冷。
  这种冷,从骨子里边溢出来,他不知道列云枫的武功有什么高,可是,列云枫的笑容里边,就是有种让他害怕的东西,贺世铮笑不出来了:“列兄,我知道是我照顾不周,可是,这个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担保谁不出意外啊……”他越说越觉得这话不怎么顺耳,好像在说自己一样。
  列云枫别有意味地拍拍他的肩头:“贺兄很有自知之明,人有旦夕祸福,所以谁也不能预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跌个跟头摔死,也想喝口水呛死,也许”他的笑容渐冷“泻肚泻死。贺兄,这个死法是不是很有意思?”
  脸色一变,贺世铮脸立刻涨红了,自从稀里糊涂地腹泻开始,自己猫在屋子里边没敢出来,他开始还当自己吃坏了什么东西,可是到后来泻得实在太厉害,连亵裤都不敢穿了,马桶直接放在屋子里边,丫鬟小厮个个掩鼻,后来吃了郎中的药,还是没有缓解,那个郎中说他不是因为吃坏了东西才这样,有可能是中了人家的暗算。
  贺世铮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谁能对他下手,既然吃下去的药不管用,他索性连东西都不敢吃,只是喝水。
  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当然不愿意张扬,可是列云枫怎么知道?
  难道,是列云枫下的手?
  忽然,贺世铮的脸更红了,红中带着愤怒,一定是列云枫下的手,他想说什么,腹中有痛如刀绞,贺世铮暗道坏了,又是要泻了,这里离他住的地方还远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走。
  列云枫笑着道:“贺兄忙什么走啊,小弟的话还没说完呢,主随客便,贺兄这样走了,是不是下了逐客令啊?”
  逐客令?
  听了这三个字,贺世铮可好憋着强撑精神,他可怕列云枫借着这个理由离开,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咧咧嘴笑道:“列兄还有什么吩咐?”
  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列云枫:“可惜,让那个女人一搅合,好好的美人也未近芳泽,不知道这明州除了落月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销魂?”
  贺世铮心中又是一愣,他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听列云枫说话的口气,倒像是在风月场中混过,而且列云枫看上去就像大家子弟,现在哪家的大家子弟不喜欢喝几口酒,梳弄几个女人?那么方才,只是巧合?他是在下人口中知道自己腹泻的?可是列云枫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和这场火联起来?还扬言要自己陪葬?他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怎么还会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谈论女人?
  心中有无限的疑惑,贺世铮忍得实在难受,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强笑:“这个?明州城里有个神仙坊,等小弟身体好些,一定让列兄醉卧花丛,乐似神仙。”
  他说着还是要走,列云枫又问道:“神仙坊?在哪里?里边有几位头牌姑娘?”
  越听他的话越是觉得列云枫果然是去过风月场,说话都如此内行,可是贺世铮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要低声道:“抱歉,抱歉,列兄,小弟暂时失陪一下,我去如厕。”
  谁知道列云枫还是拉住他:“贺兄读过《左传》吗?”
  贺世铮有些恼怒,自己都说得明白了,他还在纠缠什么,什么左传右传,他实在无法再撑下去了。
  列云枫笑嘻嘻地道:“《左传》上有句话是说晋景公的,‘将食,涨,如厕,陷而卒’,小弟借花献佛,送给贺兄,希望老兄如厕平安,可别追随晋景公而去。”
  贺世铮终于明白,列云枫在戏耍自己,可是他无瑕还考虑什么,再不去如厕,他真的不行了,让几个小厮架着他,急急忙忙往后边跑去。
  火焰渐熄,一片瓦砾狼藉、残火明灭的废墟。
  明亮的阳光,照在断梁残栋上,青烟漠漠升起,焦枯的味道,盘桓不散。贺府的家人来往穿梭,忙着扑灭残火,清理废墟。
  贺世铮回来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了,苍白中泛着青色,细细的汗珠儿渗出来,可是他回来后也没站多久,又呲牙咧嘴地跑去如厕。
  如此折腾了几次,人已摇摇欲坠,可是他此时又不能够离开,被几个家人架着,转眼看见列云枫幸灾乐祸地冲着他笑,笑得他一肚子火气,还不能不忍着。
  这时几个家人七手八脚地抬着门板,抬出一具烧焦了的尸体,浑身焦黑,不仅面目全非,而且已然抽搐变形,勉勉强强能辨出是个人来。
  列云枫忙挡住了澹台梦:“小师姐,别看了。”
  贺世铮也符合着:“是啊,梦姑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叫人厚葬这位兄弟,怎么说,也是一面之缘的朋友。”
  他,没有死。
  澹台梦推开列云枫,神色坚决。
  贺世铮强笑道:“梦姑娘不要太难过了,人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不死呢?”
  一丝杀机,掠过眼眸,澹台梦纵身过去,拦住抬门板的家丁,喝了一声:“放下他!”
  那几个家人面面相觑,把眼光投降贺世铮,贺世铮连连摆手,示意他们放下门板,自己这里又支撑不住了,只要招呼家人扶着他出去。
  澹台梦站在那具烧焦的尸体前,死死盯着,眼神有些怕人,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好像要把这具烧焦的尸体吞下去。几个家人互望了一眼,不知觉地退了两步。
  轻轻叹了口气,列云枫终究是不放心,过来劝道:“小师姐,回去吧。”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澹台梦的眼中闪了几闪,悄然滚落。她满眼湿意地抬起头,低低唤了一声:“枫儿,”眼中之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微微愕然,流泪的澹台梦故然让列云枫有些意外,还有她此时的表情,每一种表情,都会流露出一种情感,欢乐,忧伤,痛恨,绝望,可是澹台梦的表情里边居然没有任何感情,就是一种说不出什么表情的表情。
  他轻轻地拍拍澹台梦的肩:“他不会有事儿的。”他这句话,纯粹是安慰,他无法确定这具面目皆非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印无忧,如果不是,这具尸体又是谁?印无忧去了哪里?
  不知不觉,澹台梦的头靠在列云枫的肩头,一句话也不说,身体微微颤抖。
  列云枫心中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澹台梦虽然在落泪,但是绝对不是因为悲伤,悲伤的澹台梦应该满眼落寞的笑容。
  如果不是悲伤,那是惊喜?是澹台梦确定这个不是印无忧?于是低低问道:“他,没事儿?”
  澹台梦仍旧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下头,列云枫的心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其实他和印无忧没有太多的交情,可是他看出来澹台梦和印无忧早已相识,交情匪浅,所以他也希望印无忧无事,因为只要印无忧没有发生意外,澹台梦就不用伤心了。
  微微地一丝笑容浮上嘴角,列云枫正要说话,抬头看见贺思危陪着澹台玄父女走过来。
  贺思危的眼里满是轻蔑和嘲讽的笑意,澹台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不过他们还沉得住气,澹台盈看着他们,鼻翼动了动,泪水在眼里转了几转,立时挂满了桃腮。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过去,本来列云枫和澹台梦看上去珠联璧合的两个人,已然很引人瞩目了,现在澹台梦又旁若无人地靠在列云枫的肩头,澹台盈咬着嘴唇,终于转身跑开。
   
                  是非颠倒一笑之
  笑。
  媚笑。
  贺思危满面是阿谀的笑,笑得让人生厌:“澹台先生,思危还有心高攀,本来想舍了这张老脸,为我们的铮儿求下令嫒呢,原来梦姑娘早已经芳心暗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喝这杯喜酒啊?”
  他的脸,都要笑出一朵花来,极为讨好的口气,却是充满了揶揄和嘲讽。
  笑。
  冷笑。
  列云枫冷笑着,叹了口气:“难怪圣人感慨,君子之心坦荡荡,小人之心常戚戚,小师姐是被你们家的二少爷吓得晕了过去,你自己治家不严,教出的尽是不长进的弟子,这会儿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信口雌黄,随意诬蔑,不知道你们贺氏双雄是英雄的雄,还是狗熊的熊!”他说着轻轻唤了几声小师姐,澹台梦才嗯了一声,好像真的是晕厥后,慢慢苏醒。
  阳光下的澹台梦,神情微郁,带着几分病容,轻轻地走开几步,依旧是孱弱娉婷。
  贺思危没有生气,笑道:“铮儿怎么会吓到梦姑娘呢?”
  列云枫淡淡地道:“明州贺氏,兄弟双熊,你们眼里,大约也不会把人命看做一回事儿,所以贺兄一点儿也不惊讶令侄会做了什么吧?”他说着,仍是忍不住地冷笑。
  澹台玄喝了一声:“枫儿,不许无礼。”他虽然在呵斥,但是没有阻止的意思。
  被噎了一下,贺思危不得不干笑一声:“列世兄如此说,思危真是惭愧之极,不知道铮儿怎么得罪了世兄,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儿,世兄受了委屈别不好意思,一定要说出来,思危好教训教训他。”
  他的话,说得八面玲珑,十分得体,其实弦外有音,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列云枫斤斤计较,和贺世铮之间,不过是个人之间的龃龉而已。
  列云枫也不生气,冷笑道:“其实,还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你们家的二少爷看人家不顺眼,就放了把火儿将那个人烧死了。”
  啊?
  贺思危怎么也没想到列云枫会无中生有,说出这句话来,一时愣了下:“铮儿,杀人?”
  列云枫冷冷地:“不是他,难道还是你?”
  贺思危冷笑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屋子里边的人,是铮儿杀的?”
  列云枫道:“我和小师姐亲眼所见,令侄在屋子外边埋下火药,然后引爆。”
  好容易抓住个错处,贺思危大笑:“这么说,我侄儿是乱杀无辜,列世兄是袖手旁观!”
  摇头,列云枫道:“当时有人在场,帮着令侄截住我和小师姐,所以我们没法子去阻拦。”
  贺思危冷笑道:“哦?那列世兄道说说看,还有谁在场?我们好三曹对案讲个清楚!”他心中暗骂,小兔崽子,你就信口胡编,我就不信你还能编排出个什么人来作证。
  他的表情落到列云枫的眼睛中,列云枫冷笑着吐出三个字:“印无忧。”
  先是一愣,贺思危心中暗自恼恨,列云枫居然说出了印无忧,现在他哪里去印无忧?不由得冷笑:“列世兄的话实在无稽,铮儿怎么可能和离别谷的少谷主沆瀣一气呢?就算他们彼此有勾结,那么这屋子里边的人是谁?铮儿为什么要和印无忧一起去杀他?”
  列云枫不慌不忙地道:“这屋子里边的人是焚心教的弟子,是我和林师兄在落月湖的小岛上救下的,当时焚心教的人正要杀人灭口,因为这个焚心教的弟子要叛离焚心教。”
  贺思危嘿嘿冷笑,心道:小兔崽子,你就编吧,我看你怎么继续编下去。
  他心中暗自骂着,脸上却一本正经地:“照列世兄这么说,这个焚心教的弟子是想弃暗投明,我们家铮儿怎么可能去杀他?还跟离别谷的印无忧在一起?”
  列云枫慢慢地道:“贺兄急什么?要怪就怪你那个侄儿贺世铮猴儿性急,没等到你去跟我师父提亲,自己就去毛遂自荐了。”
  啊~
  贺思危立时涨红了脸,不是羞愧,是生气,其实他哪里有什么提亲之意,明知道澹台玄不可能答应,怎么还会去碰这个钉子,方才那么说,不过是看见列云枫和澹台梦举止有些亲密,故意说了那么几句,不过是奚落嘲笑的意思。
  现在列云枫倒好,居然以假为真,用他的话来堵他,现在贺思危总不能说自己方才说得是假话吧?
  列云枫冷冷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惜你们贺二少爷,小孩子家,心急性热,还拿着你们家宗长娶妻的金缕衣,贺兄要是不信,要不要我把金缕衣的样子讲出来给大家听听,看看列某有没有信口雌黄?”
  其实,如果不是贺思危方才说得话那么难听,列云枫也没想过如此信口开河,看着贺思危的表情,列云枫心中冷笑:该死的老混蛋,居然跟小爷比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别看你一把年纪,也不过是混混噩噩,白活了半辈子,小爷骗死人不偿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醉到在那个美人的怀里呢。
  列云枫继续道:“你们贺二少爷虽然厚颜无耻,可是我们玄天宗的弟子从来都是以德报怨,宽厚为怀,小师姐念他贺世铮年少无知,根本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教训他几句。不过,天下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们这样厚道宽容。这位焚心教的弟子当时也在场,他看不过眼你们家铮少爷的轻薄,就给你们家的少爷下了毒,稍施薄惩,结果铮少爷心怀衔恨,伺机报复,把这位要改邪归正的兄弟给杀死了。”
  澹台梦叹了口气:“算了,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可怜那位来不及告知名字的兄弟无辜丧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愿意弃恶从善。贺先生,令侄心地狭窄,好勇斗狠,如果不悉心教导,将来误入歧途,只怕贺先生悔之晚矣!”
  听澹台梦也如此说,贺思危的脸色更难看,澹台玄叹气道:“贺二侠,养不教,父之过,令兄卧病已久,二侠就该担起这份督导子侄的责任,像府上这种家世门弟,最容易溺爱成害,教导出败家浪子,不是老夫唠叨,昨日令侄说带着老夫的徒儿去玩,老夫像他们年龄相仿,就放了他们去,结果,令侄居然带着他们落月湖的画舫里,万恶淫为首,任你是什么英雄豪杰,沾惹了风月,都会落得身败名裂。”
  他这么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澹台梦也无比惊异地望了父亲一眼,不过最开心的是列云枫,虽然澹台玄一直没吭声,由得他奚落贺思危,但是他也怕那句话惹到了澹台玄,当了这么多人发脾气,本来林瑜受了伤,澹台玄已经特别生气,吩咐列云枫去自己房间跪着反省,结果列云枫自己先溜了出来,方才还和澹台梦依靠在一处,澹台玄不怒上加怒才怪。可是,澹台玄现在如此说,言下是在偏袒着他和澹台梦,难道澹台玄也信了他方才说的谎话?还是,因为澹台梦说得那几句话,列云枫一直感觉澹台玄对澹台梦不是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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