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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惊雁 作者:留白一阕(晋江2013-01-24完结)-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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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她……”冉漱瞳有点错愕,不知所措地握紧宛遗辛的手。
  “她死了。”宛遗辛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有点疲惫,“我救不了她的人,连尸体都见不到。”
  “见不到尸体的话,她还有可能活着啊。”
  “不可能了,芙蕖舫的人恨不得让她彻底消失。”宛遗辛低声道,“他们也希望我彻底消失的,只不过还没到时候罢了。”
  冉漱瞳猛地颤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我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宛遗辛摸摸冉漱瞳的头。
  冉漱瞳把头埋在宛遗辛肩上,“我不想你有事。有些事情无法预料,也可能无法避免,但我希望你不要太自责,那不是你的错。你若有事的话,我怎么办?郁姑娘的仇又有谁来报?”
  “放心。我现在……只是觉得好累。”宛遗辛搂着冉漱瞳的肩膀,“我只是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写瞳儿的时候写得各种矛盾。。。


☆、碧落断弦君不知

  五天后,宛遗辛决定返回杭州。
  一行人很快就行经那座土地庙。只见庙上空乌鸦盘旋,哇哇乱叫,伴着一阵腐臭之气。
  “遗辛,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冉漱瞳掩着口鼻道。
  宛遗辛尚未回答,莫明已经拱手道:“待小人前去查看。”
  “多半是死人,没什么好看的。”宛遗辛淡淡道。
  “莫大哥,还是请你去看看吧。”冉漱瞳道。
  “是。”莫明应了一声,翻身下马,走进土地庙。他几乎是在一开门的瞬间就跳了出来,用袖子扇着风,道:“真的有个死人,脸上被乌鸦啄得残缺不全了,好像是……”
  “好像是谁?”冉漱瞳脸色有点紧张,头有点不自然地想扭向宛遗辛。
  “好像是‘天仙子’谢慕涵……”莫明低声道。
  “谢慕涵?”冉漱瞳吃惊道,“她怎么?”
  “一代美人竟落得被乌鸟分食的下场,真是可悲……”莫明轻声感叹。
  “她已经是行尸走肉了,总是扮作他人的样子,已经迷失自我了吧。”宛遗辛幽幽道。
  冉漱瞳叹息了一声。树林中忽然也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低低的,幽幽的,只有莫明和宛遗辛听见了。
  “谁?”宛遗辛道。莫明已经一道剑光向林中劈去。
  彼时正是开春不久,树木方长出新芽,稀稀疏疏的,本不应该阻碍视线,但是除了方才被剑气劈落的枝叶外,偌大林中并无一个人影。
  “刚才一定是有人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到前面镇上投宿。”宛遗辛说完按辔先行,一行人继续向南进发。
  树林中仍旧寂然无声,但是土地庙边投下两个影子,可以看见是两个人,其中一个的影子呈三角形,似乎戴着斗篷一类的东西。
  两个影子在那儿立了半晌,斗篷人影开口了:“埋了。”
  斗篷影子说完,头顶数只乌鸦应声落下。
  另一个影子呼一口气,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铁锹,开始挖地。他挖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可以容下一个人的坑穴。
  斗篷影子的怀中已经多了一具尸体,残缺不全的尸体。
  谢慕涵的尸体冰冷,皮肤惨白,被乌鸦啄烂了,却没有一滴血迹,脸部残留的部分出现尸斑,颈边有一串牙印。
  斗篷影子把她放入挖好的坑穴中,拿铁锹的人便开始把土填回去。他填土却填的很慢,一边填一边看着尸体,“舫主果然把花非花派出来了,这白蝠功,他练得比云凤强多了吧。”
  “天下人说你无情无义,只是玩弄女人感情
  。依我看,你却是个多情种子。”斗篷影子道。
  “呵。可惜她对我毫无感情呢。”拿铁锹的人自嘲地一笑。
  春风微拂,金乌已坠。树伸着狰狞枝丫有如索命的恶鬼。
  人已经埋入了土中,坟头上竖起了一块木牌。
  “还记得这诗吗?”斗篷人影托着一张布帛。
  “怎会忘记?”
  “你信吗?”
  “信或不信,有些东西就是改不了了。”
  “真是宿命……”斗篷影子轻叹,忽然静了下来,“他回来了,我先走了。”
  说话间,斗篷人已经滑出了几十步,片刻不见人影。
  拿铁锹的人伸手托住斗篷人抛下的布帛,轻声念道:“‘杨柳疏疏疏影晚,凝水含丹,别岸琵琶慢。碧荡轻漪浮菡萏,曾经苦梦金绦烂。 剑临珠帘筵宴散,屏剪烛花,凋尽流光盼。暮色入杯杯愈满,艳残香断雕花暗。’好一首《蝶恋花》,只可惜花已谢了。”
  一个白衣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坟边,静静地听他吟完整首诗,笑道:“萧盟主,没想到你的折扇换成了铁锹后,依旧风流倜傥。”
  一手握着铁锹,一手捧着布帛的,便是玉树临风惹天下女子痴迷不已的萧倾。听着这句带着讽刺的话,萧倾好脾气地微笑,“把你的小美人留在客栈,自己跑出来风流?”
  宛遗辛微微笑道:“我都在山上待了五天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收殓她?而且拭骨盟那么多人,怎么还需要萧大盟主亲自前来?”
  萧倾眼中秋波流转,佯作娇羞,“哎呀,人家已经不是拭骨盟盟主了,现在花非花成了盟主,我却要躲避舫主的追杀。”
  “花非花?”宛遗辛愣了愣。
  “我知道的太多了,又不能为他所尽用。所以我只能去死了。”萧倾谈着这些,却仍旧是笑着的。
  “呃……”宛遗辛反而没有什么可以说,只好道,“刚才应该是还有个人吧,那是谁?”
  “以后你会见着的。你见着我,怎么还能想着别人?”萧倾又是倾国倾城地一笑。
  宛遗辛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簌簌地往下掉,脑子赶忙飞快运转,忽地笑道,“萧倾,我忽然发现,其实你是个多情偏作薄情的……”
  “什么?”萧倾含笑问道。
  宛遗辛一笑,两个酒窝挂在脸上,“孩子。”
  萧倾的笑容一时间滞了一滞。
  宛遗辛又续道:“天下女人说你玩弄女人,是个轻浮浪子,薄情公子。但她们不知道你是因为有情而薄情,就像现在,谢姑娘死了,你回来葬她,其实你是有情的
  。所谓薄情,只是你不想把情分给其他女人罢了。你的心里只有一个她,你要把所有的情给她。”
  “宛遗辛。”萧倾冷冷道,他宽大的袖子在无风的夜色中飘动。
  “难道你不承认吗?”宛遗辛用明利的眼神看着萧倾的眼睛,“你在逃避,你也是在逃避,你不能让人知道你在为她牵肠挂肚,为她哭为她笑,你不敢在别人面前用自己真实的一面面对她!我们都是同类!”
  “够了!”萧倾蓦地拂袖,宛遗辛身边一棵树轰然倒地,宛遗辛只距那树半米远,却毫发无损。“在云南的时候,我欠你一命。今日便算还清了!”
  萧倾的眼角敛起,“宛遗辛,你也不过是个善于伪装的人罢了。”
  一语言毕,萧倾冷笑一声,怫然离去。
  他居然生气了!自己居然把萧倾惹怒了!这还是那个温柔妩媚的萧倾吗?没想到把道听途说得来的东西用来讽刺萧倾会有这种结果,看来传言萧倾有忘不了的女人是真的。关键是,莫非他忘不了的,便是阿尘?
  宛遗辛的微笑变成苦笑。现在想这个有意思吗?他本无意揣测别人的内心,只是郁落尘死了,他自私的一面让他不自觉地想伤害别人,以求得同病相怜。只是萧倾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许久,宛遗辛拾起盖在坟头上的布帛,轻声道:“‘艳残香断雕花暗’,说的不也是你吗?”
  回到了玉筚庄的宛遗辛像是变了一个人,把杨彻吓了一跳。杨彻的的确确是被吓到了,即使他平素冷静沉稳。玉筚庄再没有出现宛遗辛的笑声,砍柴的大叔做饭的大妈都不再被他开玩笑,回灯客栈也全交给了青葙和谭禾去料理。
  宛遗辛现在只是每天喝酒吟诗,据下人报告,他每天吟的都是同一首诗。而且他不会喝酒,若是用内力控制,他可以“喝”很多,但是最后都要吐出来;如果是真的喝酒,他喝几杯就要醉的。
  “庄主,要不要给酒?”木如兮微微皱着秀眉。
  “给他吧。”杨彻渐渐就习惯了宛遗辛的异常,“他只是借酒消愁。”
  “可是,宛公子已经五天都这样了。今天早上喝了两杯就醉了,睡到了黄昏又爬起来要酒喝。”木如兮小声道,“再这样下去,他和冉姑娘的亲事……”
  “你觉得他爱的是漱瞳吗?”
  杨彻的问题很简短,木如兮却呆了一下,“你是说,莫非他爱的是……”
  “杨大哥。”木如兮的话被一声呼唤打断,她马上闭上嘴巴。
  “瞳儿。”杨彻应了一声,顺口接了下去,“他在房中。”
  “我带了枇杷酒来,没那么容易醉,对身体也没那么伤。”冉漱瞳驾轻就熟地走进来,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对两庄的路熟悉得很。
  “嗯,那你自己进去吧。”杨彻点头,“如兮不用拿酒去了。”
  冉漱瞳提着那壶酒,径直推开了宛遗辛的房门。
  空气中漂浮着酒气,刷刷的声音,宛遗辛似乎在写字。冉漱瞳关上门,走过去放下酒壶,轻轻地按着宛遗辛的肩膀,“遗辛,在写什么呢?”
  “唔……雁去还来,漫风卷一岸轻烟薄雾。水色朦胧,都话是秋水伊人天妒。倚栏听钟,茶香醴淡,映影江枫满。虚华应叹,当时红凤青龙。”宛遗辛的话音里带着几分醉意,顿了一下,又吟下阙,“仍忆桃李开时,墨浓书正好,巾短情长。血溅华堂,寒剑横,明了浮生一梦。古佛青灯,烛明开慧网,尽归清悟。春江缘尽,一怀别绪谁懂。”
  话音刚落,冉漱瞳脸色微变,“遗辛,你,你要皈依……”
  “瞳儿。”宛遗辛叫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摇了摇。
  “遗辛……”冉漱瞳挨着宛遗辛坐下来,“若果你做了和尚,我便去做尼姑。”
  “笑话,都成了和尚尼姑,怎么成亲?这首诗,是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宛遗辛沉沉说道。
  “我好怕你不开心,怕你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冉漱瞳轻轻地,一字一字地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到我们俩头发都白了,我们还会在元夕去看花灯看月亮……”
  “瞳儿,别说这些了,这是你带来的酒吗?”宛遗辛伸手拿了酒壶。
  “不可以!你醉了!”冉漱瞳摸索着要抢酒壶。
  “陪我喝一次酒,好吗?不会喝很多的,反正我一下子就会醉了。”宛遗辛拔开塞子。
  枇杷酒的香气溢了满屋。
  冉漱瞳伸手,摸到宛遗辛的脸。他瘦了,脸上有少许胡渣,她很心疼,心疼身前这个男人,她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使他总是那么开心,但是他却拜托不了上一代人的阴影,一直活在宿命里。他这个样子,让她怎么忍心拒绝?她在认识他后,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爱。她真的爱了,把从前的不幸都抛在了脑后,即使她知道她不该。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她只想要现在,只要能在一起,她都会陪他,那么,便一起喝酒吧。她不愿意让他寂寞独酌。
  酒光灯影,瓷声轻响,月色入户,美人如画。温酒的红泥小炉烟气氤氲,弥散在瑞脑香中。
  “遗辛,我觉得……热……”冉漱瞳倒在宛遗辛怀中,面色通红,喃喃。
  “我也是……”宛遗辛以手覆额,看着怀中人朦胧的脸,不自禁地俯□,在冉漱瞳的双唇上轻轻一啄。
  冉漱瞳的脸更加红了。她伸手想推开宛遗辛,却一软,头挨在宛遗辛胸膛上。宛遗辛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在颈上萦绕。
  尘……阿尘……
  宛遗辛整个人都晕眩着,猛地把冉漱瞳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冉漱瞳的双手也慢慢地环住了他的腰。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宛遗辛猛然打了个寒噤,将冉漱瞳一推,冲到窗边打开窗子。一阵凉风吹进,把宛遗辛身上的热感吹成了冷汗。他微微运了内劲,把方才喝下的枇杷酒呕出。
  冉漱瞳被他一推,重重地撞在床板上,酒醒了大半,惊愕了半天,而后才开始觉得整个背部疼痛不已,“啊——”
  “酒里有合欢散。”宛遗辛似乎没有听见冉漱瞳的□。
  “遗辛,你……好大的力气……”冉漱瞳扶着床沿挣扎着坐起来。
  宛遗辛才缓过气来,把冉漱瞳扶坐起来,“酒里有合欢散。”
  “合欢散?”
  “酒能乱性,再加上合欢散……为什么要放?”宛遗辛对着冉漱瞳,又重复了一句,“为什么要在酒里放合欢散?”
  “你问……我?”冉漱瞳微微发怔。
  “是,为什么要……”
  “为什么你认为是我?”冉漱瞳又惊又怒。
  “难道不是吗?酒是你带来的,门是你锁上的。”宛遗辛轻声道。
  冉漱瞳脸色微变,“不,不是我……”
  “嗯,就算不是你,但是你知道酒里有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下药的人没有太多恶意,他只想我们快点成亲,生米煮成熟饭的话,不成亲也不行了,对不对?”
  冉漱瞳心中一惊,把脸别开,她不想让宛遗辛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现在是吃惊而愤怒的。
  “瞳儿,我并不是怪你。”宛遗辛轻声道,“我真的不怪你,是我欠你。”
  “欠我?”冉漱瞳忽然想起些什么,“遗辛,我要你严肃认真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宛遗辛漫不经心地问道,但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他知道冉漱瞳会问他什么,这个问题他们一直心照不宣,现在终于要面对了。
  冉漱瞳看不见宛遗辛的脸色,忐忑许久,终于开口,“你爱的是郁姑娘,对吗?”
  宛遗辛道:“人都死了,还提来做什么?”
  “不,我要听你说,是不是?”
  宛遗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有一个故事,
  你要听吗?”
  冉漱瞳默默点头。
  “有一个少年和他的师父去到云南大理,那个以风花雪月著称的地方。他在一个小村子里认识一个少女,对她一见钟情……”宛遗辛忽然顿了顿。
  一见钟情……冉漱瞳咬了咬唇,原来他的一见钟情不是对她,而死对着另一个“她”。
  “他们一起聊天,一起唱歌,一起谈论武学,一起去郊外采各种颜色的鸢尾花。女孩送了少年好多辛夷花,又帮他制成了干花……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是半年,他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喜欢那个女孩的温柔可爱,喜欢她有时候的小小的刁蛮。他相信女孩也对他有好感的。但是他和师父要离开云南了,他和女孩约定,半年后回到云南一起去看洱海边他们种下的鸢尾花。”
  冉漱瞳的心里一抖。这不只是有好感了吧,男有情女有意,只是不曾开口罢了。
  “半年之约未到,少年便去了云南。但是他只见到了一村子干涸的血迹,还有四十四座坟头。没有一座坟是女孩的,他相信女孩还活着。但是他也在女孩家里发现了一个药瓶……”
  说到此处,宛遗辛又顿了顿,冉漱瞳轻声问:“什么药?”
  “君不知——一种能使人失去至少一年内记忆的药……少年循着村外的马蹄印追去,一直追回了杭州,他才明白敌人的目的不是女孩,而是他与他的门派。他从敌人手里救下了女孩,带她回家。女孩认得很多故交,却忘了半年前认识的他。”
  冉漱瞳虽然听得酸溜溜的,但心下也滑过一丝黯然,又听宛遗辛续道:“于是少年用以前的方式和她交流,假装重新认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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