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 by 颜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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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行接触个两回,也素知她罗嗦,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忙引导到正题上说:“子孙满堂是您老福气。冯婆婆,最近发生这几起命案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
“看法?”冯婆这时候倒机灵地扭捏起来,“我一农村老婆子能有什么见识,吓人,就是吓人,这安全问题太重要了,还有那游子,他咋就中了邪,自己毁了不说,还把他娘给杀了。我那老妹子苦命啊,寡了半辈子,临了要享福了居然糟了这事。我是流了眼泪一大把,生是不敢去看,造孽啊造孽,儿子居然杀妈。”
她这边说着,那仨小子在一旁又扑哧又鬼脸的,似乎是在笑冯婆的话。
铁行怎能察觉不到?待冯婆一说完就笑着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还是文龙先出了声:“我姥姥她迷信,非说我们这儿被鬼缠上了,跟我爸妈说要搬家。我妈说这世上哪有鬼,她们医院里每天都死人也没碰到过一只。我姥姥就骂我妈不知轻重,还说什么游路钢中了邪,被鬼吃了脑,所以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了。”
文虎听他说了,也充满控诉地说:“奶奶老封建,还让我们喝香灰水,硬是给我挂了个什么护身符,害我被同学笑。”
最后年纪小尚有些腼腆的文法眨巴了眨巴眼:“游婆婆是好人,经常煮栗子和花生给我们吃。”
三个人难得地沉默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都低下了头。
铁行转向狠狠磨着牙的冯婆,合上了记事本,“冯婆婆,搬家我拦不了您,不过您给下一代灌输这思想可不太好。”
“那啥…”冯婆叹了口气道:“铁警察您也别怪,我们乡下这种事出的多,你们不相信的那些土办法却未必奏不得效,就说我那游大妹子啊……”
“咳,咳~”若干分钟后铁行开始体会到离重点八百里远是什么意思了。
302,因卞忠诚是楼长,每次出事都列前线。铁行和他交道打了不少,也就直言其事,让他和卞真都从孟界光死亡开始回想一下细节。
“孟界光死那时候我们也都刚搬来没多久,他是复员军人,粗粗壮壮的,性格也瞧着显横。平时我们接触不多,只听说他的一个好朋友在一个公司当了保安部的经理,就把他弄去当了保安。那公司叫…?”
“鼎升实业有限公司。”卞真接上他爸的话头说,“上次新闻里还听到过,就是要给市里投资修大桥的那个。”
“哦。”铁行当时也参与过孟界光的案子,只是半截他就被调去负责另外的案件,没有跟进。何况除了奇怪的黑手印,案子的其它特征完全是自杀,恐怕上次的调查也没有涉及更深。“那孟界光自杀前,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有异常表现?”
父女俩都沉默了一阵,卞真突然想起什么,发声道:“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
“哦,说说。”
“我记得是他死前没几天,有天变阴了,快下暴雨的样子。我收衣服慌张,掉了一件到楼底下,就下楼去拣。到大约二楼快到一楼的位置碰到了孟界光,他神情挺慌张的,我偶然眼尖,正瞧到他衣袖上染了块血迹,而且那天早上下了雨,他裤脚是挽着的,露出的布鞋面上也有一大片血。我当时多盯了他几眼,他也看到了,先是挺凶地瞪我,后来就说‘老子打架有什么稀罕的’就上去了。”
“哦?”铁行埋首迅速记录下来,边说,“我倒是知道孟界光以前就是街上的混混,后来当兵回来给他安排工作嫌钱少又累,估计直到遇见这个朋友。”
“可不是,看着就不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听说对父母也不好。不过临了那个公司不错,说是看他爸得着病困难给了不少的抚恤金。”
“嗯,是不错。”铁行微一点头,“一般公司不是工伤能给点就不错,这家是外资吧,听说外资管理都很严格,这老板倒是个例外。”
槐树里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又见手印
章节字数:2803 更新时间:07…07…21 05:02
401,一敲开门,铁行见到的不是传说中的风骚寡妇胡碧玫,而是一个高瘦年轻的男子。他短发,长相俊秀却显冷致。面对着凝望铁行,接着目光绕过他的警服,停留在空气中某个未知的点上。
“户主胡碧玫在吗?”
男子点点头,收回目光,屋内传来一个酥酥的女音,“远晨,是谁啊?”
“一个…”男子没把话说完,颇有风韵的女主人已经到了门口,她冲铁行招呼地一笑,媚媚然地打量着,“原来是警察啊。”
“哦,我是来走访一下,顺便调查些情况。”铁行边说着,心里已经翻了个转儿,从刚才那句称呼上他已经知道男子就是住在501的顾远晨,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和401的主人胡碧玫关系…至少是不错。
虽然目前与案情无关,但这也算是此单元人际关系的一个新发现。
“那警察先生就请进吧。”胡碧玫已经十指纤纤冲屋内一伸展手臂,作出欢迎的姿势。
对面屋的门恰在这时开了,周何生拎着一塑料袋垃圾正要关门,一抬头间看到对面的三个人。
他的目光顺着铁行身侧直到站在门里的顾远晨身上,顾远晨和穿着大红家居服的胡碧玫站得很近,柔柔的素色长袖T恤,灰色的西裤,光裸的脚上套着拖鞋,脚踝细瘦。
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呆在胡碧玫家里的,这点认识让周何生无名的冒起一阵不舒服,一时间表情僵硬,盯在顾远晨身上不放眼。
“是周何生吧,我是准备等会儿去你哪儿,不如现在一起过来。”铁行在那么一刻察觉了周何生的表情古怪,笑着发出邀请,并对胡碧玫征求意见道:“不知道主人同意吗?”
胡碧玫微一撅嘴,娇嗔地欢迎,“当然,周老师我请都请不来呢。”
没有拒绝的理由,周何生闷闷地走过来,和铁行一起被让坐在沙发中段,而顾远晨稍离他们坐在扶手旁。胡碧玫给新来的两人倒了橙汁,便状态亲密地坐在扶手上,紧贴着顾远晨。
铁行清清嗓子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各位对游路钢的案子有没有什么情况好提供,嗯,还有以前的案件如果有想起的疑点,我也愿意听听。”
胡碧玫首先摇头说:“游路钢我不太熟,只是听到声音才下去看的。”
顾远晨也说:“我和她差不多时间。”
“那么…”铁行的目光转移到周何生身上,却见他有几分失神地看着顾胡二人的方向,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回答:“哦,是我和卞真先看到游大娘的尸体,现场没有破坏,只有我进去探过游大娘的脉搏,当时人已经凉了。”
铁行在本子上写了两笔,抬头问:“嗯,还有别的吗?”
周何生想着摇头说:“我是听到坠地声下的楼,半路才碰到卞真,所以游路钢的事情没有眼见。”
“这个我知道,刚从卞真家出来,她反复说幸好有你,不然她一个人见到游子家的场景都吓傻了,哪知道该怎么办。”动情的女孩子提起自己心仪对象的那份羞涩,铁行尚历历在目,心里也在猜想这周何生知是不知?
胡碧玫却抢先插话道:“周老师家里有个漂亮未婚妻,哪看的上土凤凰呢?”
这话说地周何生一脸的尴尬,心里烦乱中眼里又分明瞧见胡碧玫笑盈盈凑过红唇,在顾远晨耳边低语两句,而顾远晨淡淡一笑,似乎完全没在意到这距离有多么的暧昧。
周何生的肚子里一耸一耸乱糟糟冒地全是气恼,直犯闷地说:“卞真是个好姑娘,是我不敢高攀,至于玉娜她更是比我优秀的多,终究都是我运气好才会遇到。”
顾远晨抬起眼帘听他说完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的茶几。胡碧玫忍不住噗嗤一笑,“周老师真谦虚,看这样子不知道小俩口感情有多好呢。”
周何生听到她谈到感情,莫名地把目光投射到顾远晨脸上,却见他淡淡垂着眼皮,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有些失落下勉强冲胡碧玫笑笑敷衍了过去。
几个人接下来的谈话极为琐碎,多半围绕几件凶案发生前后。顾远晨本来话就很少,周何生也谈兴不高,而胡碧玫多半没参与,三人都没什么特别情况提供,谈了一阵自然趋近散场。
被送出门的是周何生和铁行,顾远晨则留在了胡碧玫家。在门关闭的一刹那,周何生的烦乱和焦灼又升了个级,满腹火烧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燥热得很。
铁行见他没回屋,反而是跟着自己一起下楼,不禁奇怪道:“你下楼有事?倒垃圾?可是你的垃圾呢?”
周何生哪里是有事,只是满心窒闷不知如何排解,垃圾更是早被忘到九霄云外,当下遮掩着情绪说:“哦,忘了。我是下楼跑两圈,运动一下。”
“哦?”铁行了解地看着他,半真半假地笑起来:“果然是老师,十点多钟正是课间操时间。”
军绿色的吉普车行驶在道路上,带起一阵烟尘。吕天边嚼口香糖边超过前方的一辆自行车,当车体越过骑地很惬意的人影时,疾风带着句哼唧着的歌飘进窗户里。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到了地方,吕天停下车就看到铁行正站在楼道口,另一个高个子男子穿着皮鞋跑步经过他面前,绕入楼房后,看样子流汗流地很是痛快。
“铁队!”吕天跑上前把铁行一拉,带到无人角落里蹦豆子一般的说着:“验尸报告出来了,游路钢身上没有黑手印,他妈身上也没有。”
铁行听了一闷,不是不希望一切只是意外并无其它,只是听说没手印,好象之前的怀疑坚持以及感觉都被打碎了,心内抵不住的一空。
却听吕天大喘完这口气,接着说:“这是第一次的结论,不过嘛被我想到一个重要部位——游路钢的脑袋,老李把他头发全剃光了,果然后脑上有一个和以前类似的黑手印。”
“吕天,干得好!”铁行全湮灭到底端的希望又澎湃起来,忍不住微带亢奋地说起来,“这就对了,游路钢是怎么死的?他妈又是怎么死的?是因为游路钢突发精神病杀了母亲后自己跳楼。他的手印太应该在后脑了。”
“可不,”吕天捉狭地笑了起来,眨巴着眼睛说,“要不是想起你那天拍我脑袋的事,差点就让这手印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了。”
想起?铁行心中好笑起来,看他那副小孩子般郑重其事的模样,这家伙准是觉得自己小看他,还记仇呢。他一贯稳重铁脸的形象早被这个让人应接不暇的小警察剥地挂不住,当然也不怕再破坏一点。
于是铁队长宽厚的手掌拍上了年轻干练的搭档的脑袋,充满深深关怀鼓励之情的说:“小吕,有前途,好好干。”
“铁~队~!!你又拍我脑袋!!”被关怀的小刑警不但完全不领情,还严重抗议,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铁行却轻飘飘抛来一句:“谁让你成心大喘气,当我不知道吗?”
吕天顿时理亏地蔫了几分,哀怨地望着他,一双明净的大眼睛眨巴着,眨巴着,最终幻化成挺起鼻梁,不服气地说出一句名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忍!”
槐树里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死亡报导
章节字数:2186 更新时间:07…07…21 05:03
刚才所见的那辆自行车和吕天一个目的地,晃悠悠地骑了进来,军绿书包,吊尔锒铛的主人,自然是送报大史鲜乐。
“号外,号外啊!特大新闻!”鲜乐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挥舞着报纸,老远就喊了起来。
铁行和吕天一齐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同声问道:“什么新闻?”
鲜乐从散播消息的兴奋劲头里看到两身警服,两个大盖帽,不禁支住车子,稍有收敛地哈哈着:“那个,这个,是报上登了关于这楼的消息。”
他的话更是让人疑惑从生。见鲜乐摊开报纸,指着一版面上的头条,吕天把脸凑过去,一字字读出醒目的大标题,“同一单元连死五人,意外?谋杀?”
“什么?”铁行一听这,如雷轰顶,硬从鲜乐手里抢过报纸来从头看起。边看更是一肚子窝火,直说:“胡闹!这是什么报纸,太胡闹了!”
吕天看着铁行的表情,冲鲜乐撇撇嘴,“再来一份。”
鲜乐从包里掏出一份相同的递给吕天,自个儿在一旁滴滴答答地小转悠,考虑着自己不过是散布报纸上的消息,应该不犯法吧。
“同一单元连死五人,意外?谋杀?据本报记者讯,位于城东半月区的槐树里小区近两个月来死亡事件连连。先是5层的一位男性住户上吊身亡,再是一楼的小女孩被鱼线割断喉管而死,其父误被钢筋扎入心脏死去,前几天更有3楼的住户儿子精神病发作,将自己母亲亲手杀害后跳楼死亡。一连发生五起意外死亡案件,而恰恰又在同一栋楼的同一个单元,不禁让笔者心惊心奇,疑问这是巧合,意外,还是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呢?”
吕天读完这颇为悬疑,吊足胃口的开头,一段段看下去,报道把最近发生的这五起案件逐件叙述,虽然都表明警察局已经认定为意外,但又每每写的惊惧、恐慌,还顺便联想了不少国内外的恐怖电影小说,简直要把这里当成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的潜力后继者。
“这记者真该去写侦探小说。”吕天看完把报纸塞回给鲜乐,很是由衷的感叹。
铁行却眉毛紧皱,问鲜乐道:“这报纸你刚送来?楼里有多少人订了?”
鲜乐挠挠头,微有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早上就送了,楼里有四家订了。我这不是回去看到这个报导心想着他们单元没人订,还没人知道就送过来看看嘛。”
看他那模样,不如用赶着来凑热闹形容他的心思更贴切。
铁行正要再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膜,鲜乐一转头看见周何生喘着粗气跑到面前,立刻伸胳膊拦住。
“嗨,嗨,嗨,你这干吗呢?”
周何生停住脚步,用胳膊撑着腿喘匀了一口气,才没多少好气的回答:“跑步。”
“就这时候,您消化食儿呢?中午有大餐?”
“乐意。”周何生更没好气了,却看见鲜乐拿着份报纸在他眼前晃悠,两只小眼睛充满了蛊惑。
“给你好东西看,特大新闻,就发生在您身边的故事上报了!”
周何生一下子想起上次他给自己看的有关顾远晨的报道,照片上顾远晨倔强深刻的眼神,报道里让人心扎的字眼,他不相信顾远晨会如报道所说的去骚扰女同学,压根不相信,可顾远晨今天对胡碧玫的表现,却让他快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看。”周何生反射似地推开那份送到眼前的报纸,仿佛上面有刺眼的亮芒。
“远晨,你在想她吗?”胡碧玫支着手肘,凤眼流波地问坐在她对面沉思的男子。
顾远晨的脸在窗口合闭的纱帘下投映出浅灰的阴影,肤色越黯淡眼睫却显得越浓密,深地眸子里像融了一泊潭,很静,荡漾着抓人心魄的幽幽光芒。
“没,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可是…”你的眼睛里有温柔又有忧愁,胡碧玫心里说着,抬起手臂用指尖轻抚过顾远晨修长的眉。呼吸很轻,樱红的唇和眼光闪耀,她压低了含媚的声线说:“知道吗?你的眉总是皱着的,每次看到它这样,我都好想去抚平。”
顾远晨面对她流露出的真切,心内再铁石也难免涌上些感动。他不是没遇到过温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