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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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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近日查以前的账目,发现军饷的账目有问题,臣便仔细查找,果然找到了一些——重大的问题。”卫劲松顿了顿,还趁机朝司徒战空缺的位置看了一眼,继续道,“臣查到军饷于去年十月无故消失了一百万两。”
  一言既出,一片哗然。
  “说下去!”
  “臣知道此事极其重要也不敢无凭无据上报朝廷,于是开始暗中查访,终于被臣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奕王殿下也在关注此事。不知奕王查到些什么?”
  萧封奕转身对着卫劲松说:“本王只是得到有人的举报,并无真凭实据。但此事如此重大,卫大人你何必藏着噎着这么久,却不告诉给太子殿下呢?”
  卫劲松垂首道:“就算太子殿下怪罪臣失职,臣也无话可说。但贺将军你应该最为清楚,去年十月朝廷下拨银两扩充军备,招募将士。这些事是你一手操办的吧。”
  贺鸣释说他只负责了管人,银两都没见过。奕王说他此间南巡,无暇掌握事态。卫劲松最后说,军饷最后流出的方向是吏部。
  王庆涵不卑不亢的上前说,他没动过军饷。卫劲松意有所指的说,吏部不止你王大人一人。吏部的人全部齐齐跪下喊冤。
  太子此时已被奕王三人弄得头晕,先前看到一百万两得数据足以让他高度重视,绕来绕去,兵部推到户部,户部推到吏部,到底是谁却还没个说法。他烦躁又武断的宣布退朝,军饷一事再议。
  陆尚文下朝后便走到王庆涵身边,状似无意的说:“你怎么看这事?”
  王庆涵瞟了他一眼,说:“你说哪一件?”
  “军饷一事。”
  “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才不担心这事,倒是你,是不是该忧心一下王爷。”
  陆尚文缓滞了一步,落在王庆涵身后。王庆涵对此也毫不在意,径直往前走,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接着,奕王走到他身边,站定了说:“当年陆从贞也是因为军饷的事情才铃铛入狱的。”
  “王爷想说什么?”
  “只是有点伤春悲秋。”
  陆尚文没有反应的站在原地。身边走过的同僚都顾着想办法保全自身,哪里可以发现陆尚文眼里深重的恨意。
  他十七岁那年离开灵京,他是被驱逐出京的,带着屈辱,没有身份,脏兮兮的被他娘牵出了京城。在投靠亲戚的遥远路途中,他的母亲不堪丧父之痛患了病,那并不是不治之症,是长期的折磨下造成的。但他们没钱,要赶路就不能治病要治病就没钱赶路,面对这艰难的抉择,只有十七岁的陆尚文做了他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决定——留在正好经过的芜城。
  他一面靠着自己在灵京所受的良好教育考取了秀才,一面又凭借在书院教书的微薄收入医治母亲,直到她病逝。其间,他认识了芜城绣庄的芦绣。他喜欢芦绣不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她。她那么爱哭,有时候是为做不好衣服哭,有时候是因为手被针扎疼了哭。她还干过架子梯子爬上墙头看他授课的事。他们还那样年轻,彼此都是情窦初开,许下海誓山盟是那么的轻易。直到陆尚文的母亲病逝。他总算知道父亲死去的真相。他母亲在回光返照的时候,告诉他,他的父亲陆从贞是被冤枉的,他没有贪污军饷,更没有结党营私,那些罪名都是年轻气盛的安王殿下搞出来的。陆尚文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他母亲死后,是芦绣一路扶持安慰着他,鼓励他振作。他迫切需要人给他一种归属感,让他可以落地生根。因此,他带着仅有的财产到芦家提亲。
  芦绣的父亲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虽然他并不看重这个女儿,把她嫁给一个穷教书的,他还是万分不乐意。
  这就有了后来的私奔。
  到了圆樱村,有很长一段时间,陆尚文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可午夜梦回时,他还总是看见他那冤死的父亲满脸是血的来找他,让他替他报仇为他伸冤。陆尚文千万个不愿意离开对他情深意重的妻子,何况芦绣身子并不好,为了怀个孩子,她元气大伤。
  一晃就是三年。
  陆尚文站在已是空无一人的殿前,恍然觉得心缺了一大块,寒风呼啸穿过他的胸膛,就如同一把利剑让他再也没有生的希望。十七岁那年,他两手空空的离开,仿佛又是两手空空的回来,现在这风从他的手掌穿过,让他发现他手中什么都没有握住,那种空洞的感觉,强大到令他害怕。
  他平视前方,跨出了一步,继而向前大步走去。
  
  夜晚的灵京的街道相比白日更加热闹,特别是荷田坞前面的那一条街,光是妓院拉客的声音就把整条街弄得喧闹。荷田坞从前就是不用拉客的,客人不请自来,每日的生意爆好。自从蓂瑞做了这头牌以后,生意更是好的没话说。
  这位蓂瑞姑娘不像凤嫣一样喜好抬架子,她几乎是逢客必见,只是从不留宿客人。蓂瑞见的大多是朝廷官员,这些人位高权重,为的只是和她一度春宵,才不愿附庸风雅。偏偏这些人没一个人得偿所愿。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常常是一位大人去时正好蓂瑞在接待他的同僚,她就邀请他们一同在她的闺房吃饭喝酒听她弹唱。
  所以你要见蓂瑞不难,要单独见她可就不容易了。
  这天,荷田坞的生意没有往常好。
  卫劲松也出现在荷田坞,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面容平凡的女子。要是有人记性好,这个女子就是以前在柜台收进门费的那一个。她正是易容后的蓂瑞。
  他们坐的是一个有窗的雅间,楼下的情况一览无余。蓂瑞两眼染了些醉意,脸颊飘了两朵红云。
  卫劲松一直望着楼下,才转头见她喝了不少酒,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你怎么了?别喝了。”
  蓂瑞拨开他,端起玉杯,在手中转动,笑道:“酒能解千愁,是好东西。你怕我醉?我要是这么容易醉还应付得他们?”
  卫劲松敛眉,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些嫖客,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你若是讨厌和他们周旋,就换个人来啊。凤嫣不是回来了吗?”
  蓂瑞摇头道:“凤嫣那个痴情种从此怕是要弃绝红尘了。我都没见她出过院子几次。”
  “今日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今天似乎不寻常。”
  “安王被支走了。奕王动手了。”
  “就这样?”
  “对,就这样。”
  “他若是动手,就是搅乱了本就浑浊的水,”蓂瑞向后靠向软榻,说“这下,真的热闹了吧。”
  卫劲松的眼眸里都是笑意,起身慢慢走近她,俯□,手轻巧的捏住她的下颚,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蓂瑞呵呵一笑,手臂圈住他的脖颈,抬起脸说:“你乱了吗?”
  卫劲松觉得此刻他再不堵住她那张嘴,自己估计会气得七窍生烟,这副小人得志真让他爱恨不能。
  他吻着她还欲迎还据的朱唇,含着嘴里,轻轻啃噬,一只手捉住她开始作怪的手。蓂瑞只得安静的任他温存,心痒难耐的享受他的温柔。
  等彼此的气息都不平稳了,卫劲松克制的亲吻这她的鼻尖,开口说:“你是真的愿意吗?”
  她着迷的抚摸着他的眼睛,挑着嘴角反问:“你又愿意吗?”说着,另一只没被逮住的手滑进了他的衣衫,在他背脊敏感的地方轻抚。
  卫劲松自持算个正人君子,也有那个坐怀不乱的克制力。面对这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他居然还是会动情了。心动了,身还能不动吗?他认命的想,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不算个英雄,自然更难以过这美人关。
  不过,卫劲松心乱了,身也动了后将人抱了起来。蓂瑞还迷离着的眸子不解的看着他半途而废。卫劲松把头放在她的肩上,深深吸了几口气道:“你现在跟了我,难保你日后不会后悔。”
  蓂瑞的心一下子就冷了,她推开他,拉起衣服说:“你还是不信我。”
  卫劲松把她搂过来抱好,笑道:“我以后恐怕是朝不保夕了。”
  “你不会有事的。”
  “有人上位就有人要牺牲,我既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就不要想着独善其身。这仕途从来就是流血的仕途。”
  蓂瑞钻出他的怀里,跪坐在他身前,两眼直视他道:“你会名留青史。”
  “名留青史的都是忠君的臣子,我几乎就要成为乱臣贼子了……”
  “卫劲松!你怎么那么愚忠?你道谁是乱臣贼子?跟奕王……”
  卫劲松慌忙捂住蓂瑞的嘴,急道:“你莫要太大声了!”
  蓂瑞不甘心的死瞪着他。卫劲松无奈的说:“我应承了他的事我会帮忙。但我是真的不愿意助他上位……我没必要为了他的野心搭上整个卫家。况且现在的那位也并无大错。”
  “你说他有野心,那你呢?你想与马刀族一战,抢回国土,不是你的野心吗?你们臣子想建功立业,他身为皇子难道就不能……”蓂瑞傲然的抬起下颚,说“就不能坐拥江山吗?”
  “你还真敢说。”卫劲松苦笑。
  蓂瑞顺势又靠近他怀里,嗔道:“胆子是你借我的,我才敢说。”
  他拿她无法,只好认输。不管是奕王还是太子,在卫劲松心中,只要他有能力让大越积威驱逐马刀族,他就愿意追随他。他也不是没眼光的人,心中自是有数,偏偏就是从小受的教育干扰了他的判断。如今被蓂瑞一搅和,即便他还有挣扎,离顺服也不远了。他家老爷子都那么欣赏的人他怎会视而不见。在奕王毫无动作的前几年,他曾一直暗地里惋惜,为什么萧封奕就比萧封朗晚出生一个时辰。物是人非,他再记起当时自己饿想法就像是一个预言般。
  注定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或许死也得不到。卫劲松怀抱美人忽然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我又来了
签到
看了的留个脚印那是最好了···




☆、第二十一章

  芦绣还是按时到第一布庄做工了。她接到的工作是一个月完成一件男式冬衣。刘氏也要到江南布庄去管理事务,她当时答应苏妩要做满一年的时间也是无奈之举。那天早上起来,刘氏就坐在芦绣的床头跟她谈了一天。芦绣把自己这几年的事情都大致交代了,以及她到京城来和陆尚文之间发生的事。刘氏一边叹气,一边商量着和她说,要和陆尚文见上一面,由她亲自出面去要休书。芦绣也把她和封奕的关系以实相告,她试图说服娘亲相信萧封奕,耐心等待他给个结果。刘氏想到自己手中也有事,便也暂时妥协。
  芦绣傍晚手工回家发现江南布庄还没有关门,她再也抑制不住好奇心走了进去。一二楼层都没有什么客人,只有三楼还剩下些在喝茶的人。芦绣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穿金戴银的少爷们。不多时,从芦绣身后走上来一个女子。芦绣发现刚才还故作优雅的少爷们,眼里都露出炽热。有的甚至站起来迎接。
  “苏姑娘,我们等了你一天。”没沉得住气的人开始了抱怨。
  苏妩轻笑着走到他们面前,端起就近的一杯茶,道:“我以茶代酒,给你们道歉了。”
  “这哪里算道歉,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好好再喝上几杯。”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眯着眼说。
  苏妩不为所动,摇头说:“今天我很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身边的一个男子带着怒容想拉住她,被苏妩甩手闪开。男子不屑的说:“你当时有求于我们时是怎么说的?现在让你陪我们玩一玩你就不愿意了?苏老板好大的架子!”
  “司徒公子,你对江南布庄的帮助,布庄会记得感谢你的。我今天是的确身体不舒服,陪不了你们。”
  姓司徒的男人冷脸道:“不行,今天你要是不去,往后就都不要去了。”
  周围的人见两人都互相僵着,习惯性的开始劝和。
  “司徒,要不算了,苏姑娘今天不舒服,你就怜香惜玉一回吧。”
  这一劝倒是让司徒注意到苏妩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站起来掐住她的下颚,对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你给我记住了。”说罢,甩手离开。
  苏妩被推到一边,眼看着其他人也尾随而去。芦绣给他们让道,再慢慢走上楼,走到还愣在那里的苏妩身边,把手按在她的肩上问:“你没事吧?”
  苏妩看见是她,面无表情的说:“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一看……我以前是芜城绣庄的人,我想你应该知道。”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芦绣知道自己没资格问她为什么要到第一布庄做衣服,现在又摇身一变成为江南布庄的老板。但她忍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我看那些人都不像好人……”
  “这不关你的事吧。”苏妩突然满脸不耐烦的,眼眸也是冰冷的。
  芦绣再说不出什么话了。她默然的准备下楼,苏妩又叫住她:“你等一下。”
  她走到芦绣身前,拿出一封信递给芦绣,说:“你能帮我给沈津潜吗?”
  “是沈当家?”芦绣接过来问。
  “嗯,你给他就是了。”
  “好,我会记住给他的。”芦绣收好信后,便离开了江南布庄的店铺。
  第二天芦绣亲自把信送到沈津潜的手中。这个男子拿着信问是谁送来的,芦绣告诉他是苏妩。沈津潜拿着轻飘飘的信,感觉不到重量,心却是沉甸甸的。他离开江南多少年,他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苏妩。他记得她有多偏激,她曾有多狠心,她有多爱他。一个女子死缠烂打的说爱你,做出一副非你不爱的架势,哪个男人不会动心?但他那时心有所属,他无法回应她的感情。他无法否认自己有一瞬间的意乱神迷,就是这个为后来的事埋下伏笔。他很长时间都为此后悔。越是难以释怀,越是难以忘却。他知道,他忘不了苏妩,就如同苏妩忘不了他一样,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的一封信还是带给他那么大的影响力。
  秦素发现沈津潜都没来吃晚饭,于是到房间去看他。她看见他坐在窗前,沉默的,神思也是遥远的,又像是在回忆什么。她目光下移看见他手上那封信,忽然什么都明白了。秦素神情沉痛的站在门口。她再次见到苏妩时,真的以为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她也愿意原谅她当年犯下的错。直到苏妩离开去了江南布庄,她才开始醒悟,苏妩也许是为了沈津潜来的。
  如果她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局,她想她当初不会那么执着一定要和爱的人在一起了。她希望沈津潜还是好好的,没有病痛,她宁愿和他永不相见。
  秦素走过去,抽出他手里的信帮他折好装进信封,放在桌上。然后蹲在他面前问:“津潜,你怎么不来吃饭?”
  “素素。”
  “我在。”
  沈津潜抬手抚摸她的脸,说:“对不起。”
  秦素将头放在他腿上,淡淡的说:“你这句话说了好多年,我不要听。你说些其他的吧。”
  沈津潜不说话了,用有些无力的手握着她手,什么都没说。他脸上的黑色绸缎,映衬着他的脸很苍白和消瘦。连嘴唇都没几分血色,带着病态的脆弱,但他挺直的背脊又会让人觉得这个男人是不可折辱的骄傲。
  仿佛过了很久,沈津潜轻声说:“我会去见她一面。”
  秦素没有回应他。沈津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力道。但他唯有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背,说:“她没有恶意,我知道。”
  沈津潜讶然的看着秦素突地站起来。她垂着脸,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那么当年她那样做的时候你也是知道的?”
  “素素……”沈津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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