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往事 作者:卉木萋止(晋江12-06-30完结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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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绣。”
“嗯?”
“皇上派人来接你,我看你还是进宫一趟,你当面对他说比较好。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知道,但逃避不是办法。”
“郡主,不是……”芦绣张张嘴想解释。但棠珏淡笑着说:“我是说,你若是还有事求他,要赶紧的。他要是在那个位子多坐些时日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嗯,我现在就进宫。”
芦绣在路上都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说。她告诉自己,复杂了事情就难办。一封休书的事,萧封奕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吧。但她想到陆尚文入狱,想到他的抱负,心里沉沉的又像是被压了大石般。
她能够对他视若无睹一走了之吗?她能吗?
芦绣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进入皇宫。这里金碧辉煌,高高的宫墙隔绝世间的悲欢离合。这里是天子住的地方,威严压得人不敢抬高头。
她被带进了一座宫殿。芦绣知道这里就是后宫,是有无数美女的地方。她迷茫地站在宫殿里,还是紧紧地抱住她的包袱。好像随时打算走掉。有宫女问她,是否要沐浴更衣,芦绣摇头。她就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等着封奕。可她等到晚上,还没见到他。
芦绣走出宫殿,问宫女:“皇上在哪里?”
宫女用略微鄙夷的口气说:“皇上不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
芦绣对于这种鄙夷感到熟悉,她抬起头直视这个宫女说:“那你去帮我把他请过来吧。”
“你说笑吧,我哪有资格请得动皇上呀。”宫女翻翻眼皮。
这种不友好的态度让芦绣有些退却,但她不能忍受了,她越过站在门边的两个宫女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谁知她刚走下宫殿的阶梯,萧封奕领着一帮人从右边拐过来了。
两排宫女提着宫灯,萧封奕沿着阶梯上来,他穿着黑色的绣着精美龙纹的龙袍,利落的窄袖里藏着有力的双手,玉带上配着玉佩,叮当作响。这位年轻的皇帝在黑夜里在灯光下耀眼得仿若神仙。他长眉下的眼,总是让人忍不住去看,看后又为那深邃的黑潭恐惧。
芦绣所有的话如鲠在喉,是的,她为他折服,这是尊贵的皇帝。
连封奕都没有想过的,芦绣居然跪在了他面前。她跪在那里,双手还不知往哪里放,只好垂在身边,包袱也被放在地上。
芦绣的眼放在他靴子上,这双鞋的主人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便错过她往宫殿走进去。等宫女们走光后,芦绣站起来,睁大有些发胀的眼,回到宫殿里。
封奕站在桌边,正对着门边,目光从芦绣进门就一直注视着她。芦绣还是紧张,她说不出话,看似平静实则心乱如麻。
“你要的东西在这里。”封奕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
芦绣快步走近把它拿起来,这封是休书。但这不是陆尚文的字迹,芦绣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封奕。她继续往下看,在最后有一个红色的指印。
“朕让他画押,这封休书就当生效了。芦绣,你自由了。”
芦绣把它拿在手里,叠好后包在一块方巾里放进包袱中。封奕皱眉看着她不言不语地动作,然后道:“你就不问问朕,陆尚文怎么了?”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民女的丈夫,于民女没有任何干系,他的事我不会管。”
“是么,那明天他就要被砍头你不管?”封奕坐下来。
芦绣的脸色变了,说:“他犯了什么罪要被砍头?”
“和他父亲相似的罪,”封奕眯了眼,说,“你不求朕吗?求我朕了他。”
“他若是真犯了错,就应该为错误承受代价,我不求你,我也没有资格求你。”芦绣说这话时,眼睛不再游移别处,而是直视着封奕。
封奕却是站起来走近她,手抚摸上她的眼,说:“你说谎,你的眼睛都快哭了。”
芦绣想偏头避开他的手,可封奕的手先一步放下,他冷淡地说:“你是朕见过最没出息的女人。朕再问你一次,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救他,你救还是不救?”
芦绣垂眼不说话。封奕走到门边,才被人又拉住了胳臂。芦绣猛地放开他,在他身后卑微又弱声说:“你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封奕把芦绣扯住拉到身前,一只手牢牢钳住她的胳膊。芦绣瞪大了眼,却没有挣脱。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救他?”
芦绣被他问得既迷惑又惊讶,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他……是你问我的!”
萧封奕慢悠悠地笑起来,说:“如果要救他你就要替他坐牢,这样你也愿意?”
芦绣挣扎了下,封奕把她放下,芦绣退后一步,眼里的迷惑更加浓重,她说:“你怎么了,说话这么阴阳怪气。”
夜晚的寒冷似乎都被吸聚到了萧封奕的眼睛里,芦绣觉得他用一种被冒犯了眼光在看她。她后悔了,局促不安地等着他发话。萧封奕看到眼前消瘦纤细的女子几乎快要缩到门边了。他对于芦绣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她就像他书房外的八哥,既胆小又对人防备,他没有耐心和它相处,所以它一直都不会说话。他养了那只八哥很久,但它并不亲近他。就像此刻,她用那双明澈的眼睛带着惧意和防备看着他,就在刚才她还跪了他。萧封奕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了解自己养了很久的那只八哥对他毫无感情的那种心情。也许,他并不见得对那只八哥有多上心,但他付出的好,丝毫没有被承认,让他确实烦躁了。
他一向冷静,发脾气的时候也多在公务政事上,眼前这个缩着脖子的女子真让他想发火。他努力地压制怒意,说:“朕很好,你就只告诉朕,这人你救不救?”
“我要救他。”芦绣连忙回答。
“好,来人,”他刚说完,侍卫就出现了,“把芦绣关进天牢。”
芦绣满脸苍白的看了看封奕,然后被侍卫架起来往外面带走。她回头再一次看向萧封奕,他依然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芦绣在那一刻没有看清他的眼里那沉寂的东西是什么。她只是不解,为什么心会痛,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黑夜吞没了她的视野,她什么都看不见抓不住。芦绣扭回酸疼的脖颈,给驾着她的侍卫说话:“你们能放我下来吗?我自己可以走。”
侍卫便放手让她下地行走。芦绣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进更深的黑暗之中。
陆尚文在看见芦绣被关进他对面的牢房时,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激怒地问带她进来的侍卫为什么。侍卫没有理会,把芦绣推进去就走了。陆尚文看她一脸呆滞,忧心不已地说:“发生什么了?”
芦绣眨了眨眼睛,见他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地用一种难受的眼光的看着她。芦绣也想说,她也不知道。现在她的脑子里还纠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她控制不了胡思乱想。他冷淡的眉眼,他轻浮的口气,他不耐烦的态度,芦绣不知道自己都已经这样在乎那是否真实。
“他把你关进来做什么?你做了什么?”
“我说我要救你。他就把我关进来。”
陆尚文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低吼一声:“那个混蛋!”
接着他安慰芦绣:“芦绣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你救出去的!”
芦绣摇头:“你把你自己管好,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尚文抬起被用过刑的十指,上面还有凝固的伤疤,他无声哼笑,说:“他派人写下休书,让我当做认罪书一样画押,我不从便用刑,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芦绣愣神地盯着他手指看了半响,缓缓坐在地上,低头把脸埋进膝盖,细细碎碎地声音传出来:“我错了,我又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脚踏着无数尸骨,我们的男主登基了!
小妞们,快点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皿=,我真的很喜欢他那张禁欲的小脸,为什么他点都不种马勒,乃们是不是很期待男主种马一点?
昨晚我去问他,你们猜他怎么说——房事岂是你们能看的?!
噗——亲妈我跪在地上求他给一个小小的特写就好
他望了望缩在床角的小绣花,笑得特别邪恶——快点过来,我们今天玩第三十九式!
亲妈我脑补无限极——三十九式……三十九式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看到前面的三十八式?!
☆、第二十七章
夜晚里的牢房安静,她的抽泣一声声敲在他心上,陆尚文在对面坐了一晚。
次日,芦绣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喊也不应。
陆尚文见她那样,拿石块猛敲墙壁,敲得整座天牢都可以听见敲击声。牢头很快怒气冲冲地奔过来,拿鞭子抽了一下地面,喊道:“你皮痒了是吧?”
“对面那个女人犯什么罪进来的?”陆尚文直接问他。
“我怎么知道!”
陆尚文站起来,招手让他过来。牢头不耐烦地靠近,陆尚文低声说:“你去帮我调查一番,我可以给你好处。”
牢头冷笑几声,摆手:“你当我傻啊!你一个快死的人能给我什么好处?”
陆尚文面色沉着,继续道:“谁说的?我犯的罪还不至于判死罪。等我出去以后,我可以给你十两白银。”
“陆大人,这谎话我在牢里听过不下百遍,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陆尚文正待说些什么,外面的衙役跑进来传话:头儿,刑部侍郎来了!
牢头面色一变,疑问:“那些官老爷这时候过来做什么?我都没收到消息,快跟我过去看看。”
到了门口一看,果然是刑部侍郎,他带了一帮子人正面容严肃的站在那里。牢头急忙弯腰过去说:“大人是来办案还是审犯人?”
“本官是奉皇上之命来审问芦绣。”
“那是要上公堂还是就在狱中就审?”
刑部侍郎毫不迟疑地说:“就把此处审理,把刑具都给本官搬上来。还有把陆尚文带来,让他看着我们审。”
陆尚文被带到刑房关进牢笼。他看见芦绣被架在十字架上,正一脸惊慌地望着他。
在他们面前摆放的是烙铁,带刺得长鞭藤条,竹签,针板,还有夹棍。
芦绣不敢再朝那里看一眼。
陆尚文开口说:“皇帝是想用你来威胁我,不要怕,你没犯什么罪,他们不能随便用刑。”
很快,刑部侍郎的桌子便摆了上来,牢头带着几个人站在芦绣旁边,有人还在翻动烙铁,看是否烧得够红。
侍郎大人端坐,手上还捧着一杯茶香浓厚的茶。等他抿完第一口茶水后,他开始缓慢而有力地说:“犯人芦绣报上你的身家。”
芦绣顿了顿说:“我姓芦,名绣,江南芜城人。”
“你的丈夫是不是陆尚文?”
“不是。”
“不是?可本官的资料显示你们是夫妻。”
“他刚把我休了。”
“休书呢?”
“在宫里。”
“陆尚文,芦绣是你妻子吗?”
“……不是。”
“好,芦绣,本官再问你,你可认识圆樱村的刘虎山?”
“认识。”
“刘虎山告你签订婚约不履行,还携带他给你的聘礼私逃,可否属实?”
芦绣咬牙沉默,这牢头拿起鞭子甩在地上,啪的一声戾气十足。芦绣低声道:“我没有跟他签订婚约。”
“哦?那这是什么?”侍郎大人把桌上一直摆放的纸张拿起来。
牢头去拿着那张纸打开让芦绣看个清楚。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刘虎山和芦绣要结为夫妻,在最下面还有她的签字。芦绣摇头急道:“我没有写过这个!”
侍郎大人一使眼色,牢头拿起桌上的藤条回身就给了她一鞭。芦绣疼得叫不出,只觉得这单薄的囚衣根本无法抵挡这种痛感。她从来没有被这样打过,眼里的惊讶大于畏惧。
“这上面白字黑字你还敢说你没有?”
“我没有!”
牢头举起藤条,陆尚文骤然大喊一声:“够了!”
侍郎大人看着他笑道:“陆尚文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样是想屈打成招吗?!芦绣,有什么你就说出来。”
芦绣抬起脸,眼里的倔强让陆尚文都为之一震。
“大人,我当时是有夫之妇,怎会和他人有婚约,大人能否告之这封婚书来自哪里?”
侍郎大人眉一挑,道:“本官这封婚书正是来自于刘虎山。”
“这封婚书的真假单凭他是不能确定,大人能否把他叫来与我当面对质。”
“这……”
旁边一位官员俯身耳语,侍郎大人立刻挺直了背部,道:“婚书的真假不用辨认了,但是你携带他的聘礼私逃一事,是真的吧。”
芦绣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她慢慢地说:“那些聘礼是我带走的。”
陆尚文瞪大了眼,他道:“芦绣,这事不能胡乱承认,你要想好了。”
芦绣的眼里带着哀伤,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垂了头。
“芦绣你既然承认了罪行,按照大越对女子犯罪的刑罚,你应该领荆鞭二十,坐牢三年。若是你可以赔偿刘虎山的损失,本官便可以将你的罪刑减轻。”
芦绣摇头说:“我没有那么多钱赔给他。”
“那就先执行鞭刑吧。”侍郎大人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说。
眼看着牢头去那桌上那长达一米的荆鞭,陆尚文死劲敲打牢笼大吼:“这是哪里来的刑罚?!”
“刑部定的,你有意见?”
牢头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然后毫无预兆的,鞭子挥在芦绣的身上,一条血痕瞬间现了出来。芦绣只闷哼了一声,仍然低垂着头。
这很荆条鞭是专门用于那些死不认罪的犯人的,一般人受个十来鞭就疼得死去活来,之后什么都会招供。因为那上面是荆棘的刺,还有倒钩,打在身上那是会皮开肉绽的。
牢头打犯人是打出了经验技巧的,他往人身上皮薄肉少的地方打,打在骨头上,让犯人痛到深入骨髓。他力气大,几鞭下来也不用歇气,连气都不喘一下。牢头打了十鞭,侍郎大人见她都快衣不蔽体,便说:“换背面打。”
他们又上前将她翻了个面。
陆尚文看见了她的侧脸,她死咬着嘴唇,硬生生地受着连男人都无法承受的疼痛。
“啊!”芦绣再也忍不住了,第一鞭打在她完好无损的背部,疼痛感是那么清晰。芦绣满脸的冷汗,全身都在颤抖。
新的伤口在她背部绽开,血淋淋□裸地展现在陆尚文的眼前。
陆尚文一听她叫,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嘶叫:“你们放了她,我来受刑,再打下去她就要死了!”
侍郎大人一举手,牢头便停手。
侍郎大人走到牢笼门前蹲下,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本官也是奉命行事,陆大人,她小命能不能保住还得看你。”
陆尚文警觉起来,瞪着他说:“你什么意思?这是皇帝安排的?”
“你我当过同僚,我也就直说可了。皇上将司徒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这根钉根深蒂固不好铲除……”
“不用说了!”
刑部侍郎知道他明白,便问道:“你想好了,孰轻孰重?”
陆尚文讥诮地笑起来,恨声道:“皇上好心计啊!”
侍郎大人面色一肃,说:“你要是不做决定,本官只好让他继续打了。”他一回头,牢头举起手没有打下去的那一鞭抽在芦绣肩背处。
陆尚文疼得抽气,他眼里的恨意暗下去,沉声道:“我答应,我答应你们。”
刑部侍郎欣慰地起身,挥手吩咐:“鞭刑已满,把芦绣关回大牢。”
“等等,你们不给她医治?”
“犯人岂有人医治之理?”
陆尚文又跪了下来:“我求你。”
“你求我也没用,求皇上或许还有点盼头。”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