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呵--三生一苍穹-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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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同光半边手撑着脸,墨色的衣袍铺在桌上,笑着看她说,“丑娘,以后一日三餐都要做给我吃。”
她看了看四下无人,想问一句你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么,但同光没给她奇怪的机会,突然却又蛮横地将一边的衣领示意给她看,“丑娘,我衣裳破了,你可知道该做什么?”
不过是断了两根线头。
同光这一身衣裳从不可能有什么疏漏,他方才可是好不容易才刮开条绣迹,拉着拽着自己的衣领凑到丑娘眼前。
她望了望他的眸子,他眼睛里映出来的自己依旧带着伤疤,但却没有铜镜里难看了。
丑娘竟也忍不住笑意,同光如果摆脱邪狞残暴的样子,其实是个很好接触的男人。于是她将手指按在他领口上,低声笑着道,“我给你缝缝好不好?”
缝衣服的过程并不长,气氛十分和美。
同光给她讲自己住的地方,丑娘皱眉表示不信,他伸手就想要证明,结果修罗苑中一阵阴气冲出,丑娘赶忙拉着他不让他再继续。
最后将他领口缝好的时候,线头扯不尽,丑娘只好拉紧了针线,俯身凑过来,想用牙咬断,谁想这一下姿态着实暧昧,因是同光领口处的衣裳,她一凑过去,姿态就变成了主动投怀送抱,甚至还故意亲吻。
等到丑娘反应过来的时候,同光已经直接将她脸面扭过来直视着自己,他眼底颜色沉重,难以言喻,和常人完全不同,这种可怕的力量可以把一切都烧尽,包括她的痛苦她的希望她的爱恨,都快被他烧光了,烧成一滩死灰,然后翻手一挥,清风过后,她的一切都要献祭给他。
丑娘愣住,唇角还带了一点点线头,他亲吻拂去,咬着她的唇问,“你其实也喜欢我的。只是你太固执不愿意承认,你总是觉得自己只能喜欢那个书生,不然就认为自己不是个好女人。”
这是个太固执太狠心的姑娘了,一点点的可悲和示弱都不肯轻易让他看到。
冥界寂寞,人世喧嚣,一切对于冥主而言皆是过眼云烟,何谈入执,何谈入妄?但是因为见到丑娘,同光从此破了万年修行,他只想要她。
方才,她凑过来很认真地对着自己的衣领一针一针缝补的时候,同光用了弹指的时间下定决心,“丑娘,你只能是我的。”
她有些慌乱地收了针,他的手一直缠她的指尖,不期然扎破了血肉,她更加乱了,扯过了棉线就直接跑进屋。
屋外的同光四下转了三两,好像是扬声对一个小丫头吩咐了句,然后便出门去了,那丫头赶至门边,对里边的女子说道,“夫……夫人……是公子让我们以后都这么叫你的,公子说他出门办事去,让夫人听话,晚上他还想喝粥。”
那丫头估计是被同光吓坏了,一字一句原音重现。
丑娘却被夫人两个字弄得坐立难安,她对着那面铜镜一直盯着自己看,不断问自己,你怎么了,是他强迫你的,是他强行坏了你的清白,是他逼你到这个地步,是他让你嫁不得大福,毁了三日的婚约……
丑娘捂着脸面,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说话的时候,她就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莫名开始害怕自己动心。
她被自己心里屈服的念头弄得无法平静,最终觉得需要一个了断。
丑娘用了一日,站在成河之畔的柳树下只盯着河面望。
其实在香粉楼前看到大福那一日,她就算了无牵挂了。
她拼尽了所有,熬到出了香粉楼,又被人强占,那说自己叫做同光的男子明明不是个凡人,却又对她格外执着,想尽办法折难,想尽办法……
点破了她一场白日梦。
也不能怪他的,她自己亲眼看到,大福瘫倒在香粉楼前只念着紫烟,兴许,那三日后成亲的誓言如今已经换了主人。
丑娘一直没想过死,只因她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忍下去,忍到同光腻了,要离开此地,自然不会再囚禁她一个丑陋的下人。
但是……现下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她没有任何脸面再见故人,而故人也不想再守着为她画眉的誓言了。
而且……而且她竟然对同光动了心。
丑娘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她看着河水,只觉跳下去太容易,反倒有些不甘了。
最终日光褪尽,街上挑起灯盏的时候,河畔柳树之下已然昏惑至极,丑娘探手入水,将水面上丑陋难看的倒影搅乱,终于才有点力气挪动步子。
总要……总要再去看大福一眼的。
今生她毁了脸,一切都给了别人,从来没有一时半刻能由自己做主,到了如今地步,丑娘反倒也不恨了。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安知天命,没有过什么幻想,不想入什么权贵府上去做小妾,虽然荣华不尽,但却没有半点真心。所以丑娘只是想着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同他侍奉孤母最最幸福。
但真见到了这样通俗的负心故事,她心里还是难过的,还是控制不住觉得自己还想要再见他一眼。
她把自己一颗心早就划归给了大福,他不要她,负了她,可她却也开始渐渐爱上别人,这种可怕地念头让丑娘无法接受,一路愣愣走到大福家巷口的时候,她还在思量,同光总是奇怪,为什么她一个弱女子如此心狠,狠得下心为大福杀人,狠得下心为他毁了脸,狠得下心忍辱活着,求一个再见。
但其实……她不论是花容,还是丑娘,到底也是个女人,女人就总是徒劳牵挂,女人都会犹豫的。
大福家门前也有柳树的,但水土不好,快要死尽了,她不敢进去,却只听着里边有人说话,明显不是大福,也不是他娘。
“做得很好,我今日便还你娘亲魂魄归位,哼……你倒是个孝子,这点却是好的。”
“你……你说到做到!快些让我娘清醒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地低吼,大福似乎极其愤怒,却又无从指责,他低吼半晌,最终痛苦地问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我娘一病不起,我们只是寻常人家……不曾与你结仇,只要你放过我娘,我什么都肯做……我……我已经按你说的去了香粉楼里闹事,说了我看上紫烟姑娘……你快些,快些将我娘还我!”
丑娘惊讶失声,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另一个声音明显居高临下,冷冷开口道,“行了,果然是个傻子,我想做什么你猜不透便算了。那三炷香燃尽,你娘自会清醒。最后一件事……给你们一夜的时间,一夜之后,不要让我在燕城里再看到你,否则,这一次便不是让你娘魂魄暂时离体这么简单了……我会直接送她入三恶道……你娘是个活人,拿去炼人油倒是不错!”
屋中一阵混乱声响,丑娘几乎忘记呼吸,她怔怔思量那个声音,的的确确是属于同光的。
里边的人似乎就要出来了。
临走,同光好心地扔了一句话,“我看到你的命格了,书生大福,你死后执念不去,注定投不了胎,没有下辈子。”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门外不对,“丑娘?”
只一个闪身,墨衣之人掠出门外,正好看到丑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站在当下。
同光皱眉而至,伸手直接将她掠走,瞬间回到修罗苑中。
前后不过眨眼的光景,丑娘再没能和大福说话。
她被他扔进屋子里,同光掩上门,坐在桌旁却没有开口。
丑娘在地上挣着起身抬眼看着他,声音很冷静地问,“你去逼大福,所以他才演戏给我看?”
同光笑了笑,竟还十分有理,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现在一定十分高兴。你觉得心里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因为你的大福其实是被逼的,你们两情相悦,只要他是被逼的,你就有理由离开我,恨我,然后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我身上,你还可以继续去爱大福。”他停了停,突然哈哈大笑,“我说的对不对?”
她也笑了,扶着门边站起身,然后坐到他身旁说,“是,你逼着他忘记我,离开我,都是你的错,从你出现那一天,就注定了我和大福无缘……”
气氛十分诡异,她方才大惊失色,满身冷汗,如今突然又像是被人沉入了枯井之中,深不见底,却没有水,她一个人被扔在下边,只能遥遥看见一方天光,却永远够不到。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恨只恨自己白日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不跳下成河。
同光将她绑死在榻边的时候,丑娘丝毫没有挣动,反正挣扎从来都是徒劳的,她干脆自暴自弃。
而男人不断吻她,“我不想这样的,是你太狠,现在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一定会想出更可怕的办法……我不能让你有这个机会,丑娘,你别害怕,我哪里也不去,我也陪着你。”
当日的冥主也真是怕了她,他也快疯了,若不是疯了,同光怎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只因为他太清楚,丑娘的心意坚定得可怕,绝不是仙术力量可以逆转的。
墨袍之人挥手召来捆仙锁,这东西不要说一个凡人,就是神仙也逃脱不得的,他就生生捆在她手臂上,将她困在屋中,甚至还凝了结界,就算她撞墙都死不得。
整个过程中被囚禁的女子都没动,她心死如灰,冷眼看着手上的捆仙锁,丑娘扯出一线笑意,盯着同光身后的桌案说了句,“其实在人世里,会做粥的女子不只我一人。”
同光明明狠下了心肠,却又被这句话说得心下反反复复,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抓过她死死按在怀里,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给她听,“丑娘,听着,我不是大福,我也不是凡人,我不懂你们那样乱七八糟的心意,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为了这个目的,我不屑一切代价。”
他停了停,看着她失神的眼睛继续说,“的确,这世界上会做粥的女子不只你一人,可我只遇见了你。”
那有什么办法呢,来此人世走一遭,我只遇见了你。
他把她囚禁起来,丑娘最终被逼得终日只念大福的名字刺激他,两个人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自我折磨。
同光似乎早就忘了自己来人世还有任务要完成。
待得入冬,丑娘身上的捆仙锁被人除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同光用尽办法想让她清醒过来,但却发现这一次,丑娘的症状是他也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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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同光往事之情意尽毁
冬日的燕城并不至太过寒凉,但总也不比夏日了。
丑娘被大夫施了针,终于睁开眼睛,却看到替自己诊病的老者颤巍巍地躲着身后的人,好似极怕他,而那人仍旧穿得不冷不热,一身墨袍环着手臂,面上似乎极是焦躁,劈头就问道,“她到底……”
后半句话却是他自己先哽住了。
那医者见榻上之人似乎清醒了,赶忙松了口气,低声回道,“是……眼下是……醒了,但夫人脉象虚浮莫测,竟是……时有时无,恐是久病失血耗气……如今极其凶险,稳不住的……”
同光听他说丑娘醒了,突然一手将那人挥开,吓得医者连连退后,忙道,“这脉象奇了……真乃奇了……”
说罢连诊金也不敢要,落荒而逃。
丑娘被他猛地抱起上半身来,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现下是白日还是黑夜,她只觉得呼吸不稳,腹中一阵绞痛,竟然像是什么东西闹得受不住,要将她整个人从内里吞噬掉,惹得她全身半点力气也用不上,憋闷反胃。
过了半晌,丑娘好不容易听见同光不停在唤自己,终究缓了一口气,微弱地开口嘲讽,“你不是……不是很厉害么,为何还要寻大夫来看?”
确实,他本不需要,但这一次……他很明显察觉她出的病症是自己无法解决的,同光怔了一刻,忽然抱紧她,用了清明咒让她神智如常,难得轻缓地靠在她耳边问着,“听不听得见我说话?”
她却重又闭上眼睛懒得理,“你将我困死在这里也没用,我心里只有大福。”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丑娘只能牢牢握紧这一句话,最能伤人,最能伤己。
同光明显欲言又止,思量了很久,见她眉心放松长出了一口气,这才确定她好受一些了,最终他开口说着,“不,我找人来只是想确定……丑娘,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这当真比什么都可怕。
她突然睁开眼睛看他,猛地挣动起来就想起身,但同光知道她一旦受了刺激就要做出极端的事情来,刚想再将人按回榻上,丑娘突然一口血直接呕在了地上,捂着腹部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丑娘!”同光立时将她用被子裹住,一点一点擦掉她唇角血迹,强行用阴气镇住了她肚子里不安躁动的孩子,他万般无奈,按着她发不断挣动的手足说道,“不要这样……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还这么小,但是却带着极强的阴气……你会很痛苦。”
她根本听不清楚他究竟还说了什么,却已然绝望至死,浑浑噩噩地倒在榻上,被他不断灌入奇怪的阴寒之气,整个人要被挖空了一样,呼吸不断被吸走,五脏六腑错了位。
疯了,这一次她当真要疯了,她遇到了一个怪物,被他欺辱,被他囚困起来,还有了一个怪胎。
是个活人都会受不了的,丑娘以为自己那点理智早就该崩坏了,没想到濒死的意识里却只有同光那一双眼睛越发清晰,他的目光痛苦万分,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他一切都得逞了,他为什么要痛苦。
一直到晚上,丑娘直直地望着顶梁上的玄武纹,身上终于好过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同光不断给自己灌入的阴气起了作用,肚子里奇怪的胎儿安静下来,她终于不再受苦刑的折磨。
她一点眼泪也没有,只看着同光伴着烛火陪她,墨色的人影坐在榻边,却没再说话,也不再折磨她,自她有了意识醒过来之后,同光好像比她还煎熬。
丑娘看到他半边脸色带了昏黄的光影,似乎是在出神想什么,左手还压在她肩侧的被子上,并没察觉她的动静。
于是丑娘咬了牙,闭上眼睛猛地翻身就要往榻下摔去,同光反应过来,伸手将她抱住,却没说话,手掌按在她腹间,整个人埋首在她肩头,一直沉默。
她也愣住,寻死觅活的人一向是她,被有了孩子这个消息弄得快要崩溃的人也是她,同光到底在痛苦什么。
丑娘却感觉出他不断在抽气,似乎不停在忍什么,最终过了很久,久到她心灰意冷,完全懒得再同他争,却只听见同光低声说了句,“丑娘,我注定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她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同光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说对不起,但他今日却像失了魂,完全失态。
对不起她?对不起有什么用,从同光出现那一日,他就已经强硬地改变了她一辈子,并且逼迫她不接受也要接受。
“这是我们的孩子,丑娘,你冷静下来,不然……身体受不了。”他最终吻了吻她的额头,抱好她,一字一句让她安静下来。
丑娘看了看自己身上,用了好久才理解孩子这个词,她的的确确有感觉,但却诡异得很。
自己腹间还不见明显的变化,按照她大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