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 作者:晴朗九月(晋江2012-07-28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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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夜夜流连青楼挥金如土,自比唐代的杜牧。
当年的莫昶,也是一个文韬武略的风流人物。他比秦仲仕大三岁,两人在樊城相遇,一见如故。二人一有机会就把酒言欢,作诗遣怀,畅所欲言,通宵达旦。
不知道为什么,听莫征讲到这里,我就想到了《水浒传》里的一句话:你便有文韬武略,怎逃出地网天罗。
别看我是个女生,我可是《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的忠实粉丝。这两本书我都读过不下七八遍,很多章节都可以倒背如流。因为这点,晶晶还说过,么么你投错胎了啊,你其实应该是个男生的,因为你总是喜欢读那些只有男生们才爱读的书。我记得她说这话是在一次秋游的时候。那时我大概十二三岁,穿着校服坐在公园的泛黄的草地上,看着高远的蓝天,风轻轻吹拂着我干涩的皮肤;晶晶则枕在我的膝盖上,用食指抚弄着她长长的发丝,跟我有的没的聊着天。
我低头,看到了她瞳孔中映出的天真笑容。
“如果你是个男生的话,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因为我们相互喜欢啊。”她又说,笑着眨了眨眼睛。
就是这句话,激起了我保护她的欲望,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因为这句话让我意识到,她是我的女孩儿,是和我生在一起长在一起的闺蜜,是我一生一世的挚友。
当然这些话对她而言都只是说笑而已。可能一阵风吹过,她就忘了。
☆、第九章 他乡遇故知
秦仲仕佩服莫昶的文学造诣,拜他为师,但与其说是师徒,二人的关系更像是至交或兄弟。
咸淳三年,蒙古人开始进攻襄樊。襄樊的地位立刻凸显了出来。朝廷中的主和派大臣担心昔日的眼中钉莫昶在襄樊前线立军功而平步青云,于是以他在樊城只会结交狐朋狗友饮酒作乐为由,将他调离。
莫昶不得已,只能离开战火中的樊城。临走前,他对秦仲仕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死守樊城,因为蒙古人一旦攻下襄樊,大宋也就基本上成了人家手到擒来之物了。
当时,秦仲仕指天地起誓,一定会配合官军,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守住大宋的最后一道门户。
结果,他只做到了倾家荡产。宋朝大势已去。元军用几年时间,攻下了襄阳和樊城。
樊城被攻陷时,秦仲仕因为跟官军一起死守而没有弃城逃走,结果成了元军的俘虏。这种从未吃过苦的纨绔子弟都有他们的局限。不知道他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反正莫昶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成了蒙古人的狗了。
莫昶和秦仲仕再次相遇,是在德佑二年。那是在元军攻入大宋都城临安,谢太后率百官向元军投降之后了。秦仲仕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莫昶在乡间养病的居所,竟然找上门来,劝降莫昶。
见昔日好友背弃了誓言,背叛了国家,莫昶气得浑身发抖,把秦仲仕骂走了。之后秦仲仕又来过几次,都无功而返。
这次莫昶突然决定举家南迁,之前他说遇到的故人,恐怕就是秦仲仕。没想到我们行动那么快,最后还是逃无可逃。
听莫征讲完这段以背叛和伤害为结局的友情故事,我不禁扼腕。不过,不管以前这两个人关系多么好,现在都已经势同水火了。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逃走再说。
扼腕之余,我也在想,莫昶的人生怎么就这么悲惨呢:国破家亡不说,还失去了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连昔日的至交,如今也已反目……或许我穿越到此时此刻,就是为了把他的人生从谷底拉出来的吧?不管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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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们被迫启程,踏上了去大都的路。秦仲仕又买了三匹马,让我们也骑马,这样赶路会快一些。
因为担心我和莫征伙同莫昶逃走,秦仲仕故意分开我们——他和莫昶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我和莫征则被安排在队伍的尾端。这样我们就只能远远地看着莫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他说话了。
我数了一下,秦仲仕手下的士兵,总共有二十二个,各个体格健壮,眼神警觉。看样子我们想逃走,并不容易。尤其是秦仲仕隔断了我们和莫昶之间的交流,这样如果想三个人一起逃走,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我也想过我和莫征先逃走,然后再想办法救出莫昶,但这并非上算:一来这样会打草惊蛇,秦仲仕肯定会加强防备;二来我担心莫昶为了不连累我们,自杀了事。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做得出来。
一路上秦仲仕一直和莫昶并肩骑行。我骑马跟在队尾,远远观望着他们:秦仲仕虽然不时跟莫昶说点什么,但莫昶对他几乎不理不睬。如今已劳燕分飞的这两个人,从才智、样貌上来看都不相伯仲;只是没想到在道德上却是天差地别。虽然我也不赞同死国,但是不仅自己投降还用卑鄙的手段劝降自己人这种事,有点气节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秦仲仕应该也算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怎么就这么不忠不义呢?连我这个穿越而来国家观念极弱的人都瞧不起他了。
——不过,如果不是生逢乱世,这两个人或许可以做一对惺惺相惜情同手足的友人吧?
我们跟着秦仲仕骑马往北走了两天,一直都没找到任何可能跟莫昶说话或是逃走的机会。
第三天傍晚,我们行至一个无人的山谷。四周树木凌乱,高草过了马头。风吹过,随处可见孤坟和荒骨。
奇怪的是,我们进谷时天气还很好,但走了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气恶劣到让人很自然地想到末日来临。
押送我们的士兵们不禁有些慌乱。我听到有人骂了一句:“妈的,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进了鬼谷吧?”
我往队伍前端看去,秦仲仕放缓了前进的速度,眉头紧锁,四下查看地形——看这样子,似乎真的迷路了。因为前面的速度慢了下来,后面的速度几乎没变,队伍缩短了不少,我们距莫昶也近了很多。
这时候,一个下巴上有道刀疤的士兵对秦仲仕说:“秦大人,不如我们原路返回吧?如果真进了传说里的鬼谷,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有去无回啊。”
观察了这些天后,我发现这个刀疤男是这群士兵里跟秦仲仕最亲近的,应该也是这群士兵们的头儿。剩下的人,一般只干活不说话——领命办事,办完拉倒。他们休息时按口音三三两两分成几组,相互之间也不太说话。因此,我推断这些士兵应该是从几个不同地方的部队里临时招募来的,在组成这个小队前彼此之间并不认识。
“什么鬼谷?我就不信这个邪!”秦仲仕从手中取出羊皮地图,一边看一边说:“我们的行进方向没错,再往前出了这个山谷,应该就有驿站。”
刀疤男凑过脸去,也看了一眼地图,点了点头,又说:“可来的时候,没记得经过这么个地方啊。”
“来的时候一路风和日丽,我们忙着赶路,谁注意这些了?!”秦仲仕用责骂的语气掩饰慌张,说:“继续走!加快速度!”
“咦?那边有个村子!”一个瘦小的士兵突然指着东侧山腰说。
现在暴雨欲来,虽然没有人说,但所有人心里肯定都希望能找到个躲雨的地方。因此,听到那瘦小士兵的话,所有人都抬头往东看去——只见高耸密集的古树间,偶尔可见几处青瓦。因为距离有些远,又被树木遮掩,看不分明,但那里确实应该有不少房子就是了,很可能是个村子。
刀疤男凑到秦仲仕身边,又说:“大人,我们不如去那里避雨吧。这雨……”他抬头看看天上的乌云,说:“看样子来势汹汹啊。”
秦仲仕阴下脸来,刚要斥责刀疤男,随即又看了莫昶一眼,寻思了片刻,说:“也罢,就去那个村子避雨。不然万一某些人淋了雨后要死要活的,就麻烦了。”接着他就让我们快马加鞭,沿着山间杂草丛生的小路,往村子的方向奔去。
路上莫征低声对我说:“老爷曾大病过一场,当时大夫就嘱咐过,以后即使完全康复了,也不能淋雨,不能洗冷水澡,最好连冷水都不要碰。老爷体质畏寒,所以每个冬天,我都会给他添置新袄。”
我点头,在心里悄悄记下了,暗暗决定以后每年冬天都为他做件新衣。
“没想到秦仲仕也知道这点。”莫征低声说着,低头沉思起来。
这时我才明白刚才秦仲仕为什么那么说。他究竟是怕莫昶生病后影响前进的速度,还是真的关心莫昶?对于这一点,恐怕我是不得而知了。
我们策马疾行了一盏茶功夫,终于来到半山腰的村子。村头有个石亭,我们在此处勒住了马。四周一片荒凉破败,看来这村子已经荒废很久了。
石亭里有块断碑,上面长满了青苔。
风更猛了,空气里带着浓重的湿气,天阴地跟夜晚差不多。
我往村子里看去,一点灯火都没有,只能看到黑暗中,大约五十米外,影影绰绰有几栋房子。这附近植被异常茂密,遮住了视野,看不到山顶,也看不到我们刚刚经过的谷底。
石亭很小,几乎容不下我们所有人。
刀疤男对秦仲仕说:“大人,我们不如进村子里去吧。这亭子太小,容纳我们避雨都难,更何况这么多马了。这些畜生虽然健硕,但也是肉做的,今天淋雨了,难保明天就跑不快了。”
还没等秦仲仕说话,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这里是——牛家村?!”不知道是谁说的,声音似鬼哭狼嚎,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个士兵跪倒在长满青苔的石碑前,指着石碑,面色苍白,身体不停地颤抖。
“妈呀!这里就是鬼谷啊,我们活不了啦!”他厉声喊着,站起来不断后退,然后突然转身,拨开众人拔腿跑向了来时的路。
“混蛋,回来!”秦仲仕生气地大喝,但是根本不管用,那人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什么鬼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说清楚!?”秦仲仕高声问,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第十章 荒村
“谁来给我讲清楚?!”秦仲仕大声问。
“大人,我听说过鬼谷是元军葬身之地的说法,具体的也不太了解。”刀疤男说。
秦仲仕皱起眉,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一个吓得双脚发软的士兵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喝道:“鬼谷到底是什么?说啊!”
这个士兵和刚刚被吓跑的那个士兵说同样的方言,所以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断掉的石碑说:“牛家村——”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惊雷在我们头顶爆开,我不由得身体一颤,手心沁出了汗。我从不怕打雷,只是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感到惊悚。
我和莫征对看一眼,绕到石碑正面——只见那面的青苔已被刮去,想必是刚刚逃走的那个士兵刮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牛家村。因为石碑断裂,那个“牛”字上面的一撇已经不见了。
“什么牛家村,给我说清楚!”秦仲仕说着,挥拳打在那人的面门上,把那人打得鼻血眼泪直流。
这士兵挨了打,倒是清醒了一些,一边求饶,一边断断续续吞吞吐吐地讲明了鬼谷的由来:
一年前,蒙古铁骑打到这附近,一路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却在一个叫做牛家村的地方遭遇了当地村民的武装抵抗。
牛家村位于一处山谷的谷口。那个山谷,就是鬼谷。古来就有传说,鬼谷是阴阳相交之地。进了谷,就入了阴间,再也回不来了。据说牛家村之所以建在谷口,就是为了堵住阴阳两界唯一的通道。
蒙古人当然没听过这些传说。他们集结兵力,全副武装,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杀光了村里所有人,老人小孩,一个不剩。之后这支蒙古部队就进了鬼谷。当然,他们再也没能出来。
听完他的讲述,秦仲仕问:“牛家村不是建在谷口吗?怎么现在跑到半山腰来了?”
“这个……”那人答不上来,只能说:“我们肯定是中邪了,再也出不去了!我家就在牛家村南一百里,我从小就听大人们讲,一旦进了鬼谷,什么都可能发生!你看这天气,这哪像是人间啊!”
听他说出这种丧气话,秦仲仕气得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而就在这个时候,亭外突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豆大的雨点砸在繁茂的植物上,发出阵阵急促的怪响。有的马嘶了一声,躁动起来,似乎想躲雨。接着一道闪电,正击中石亭旁一棵粗壮的松树。那树被从中间劈开,闪出一丝火星,又被大雨浇灭,冒出呛人的烟。紧接着又是一声惊雷,马儿们全都骚动起来,四处乱跑。
刀疤男吹着口哨,想把马安抚下来,并挥手让士兵们去拉马。但是根本没用。雷声越来越响,闪电越来越亮,雨越下越大,不多久马就四散跑走了,根本拉不住。
看着因去拉马而浑身湿透的士兵,秦仲仕皱起了眉。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厚重的黑云,对那些士兵说:“你们每人捡一些柴火,最好捡还没湿透的,跟我进村去。我们找一间房子,点火过一夜,等明早天气好了,再把马找回来,继续上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根本不信鬼谷那一套说法。
其他士兵都点头,只有两个知道鬼谷由来的人拒绝进入村子。不管秦仲仕和刀疤男说什么,他们就是死也不进去。
秦仲仕一气之下,索性不管他们。他脱下斗篷,让莫昶和他一起把斗篷顶在头上遮雨,两个人首先冲入雨中,往青瓦房的方向跑去。
刀疤男看着我和莫征,让我们跟在秦仲仕他们后面,也往青瓦房那边跑去。
雨很大,刚跑到雨中我就成了落汤鸡。我尽量忽略那些刺目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惊雷,跟着秦仲仕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跑过一段泥泞的山路,进了村子,然后跑进了村口的第一个宅子。这宅子门槛很高,院子里虽然杂草丛生,但地面上铺着石板。我们跑过石板路,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厅堂的屋子里。
进到屋子里后,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环视整个屋子,发现这屋子很大,足有一百多平米,铺着石板地,十几根朱漆剥落的木柱子支撑着高高的房梁,里面却连一件家具都没有。
“这宅子曾经的主人绝对显赫。”莫征悄悄对我说:“不仅门槛很高,院子很大,石板地上还有雕花;而且正厅也建得这么大,房梁上还有那么漂亮的雕花。”
听他这么说,我往房梁上看去,果然刚刚没注意到,木梁上竟然雕着精细的花纹。
“可是怎么连把椅子都没有?”我低声问。
“可能是主人离开前把家具什么的都送人了吧?”莫征推测说。
我点头。
就在我们说话间,士兵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他们用捡来的半湿不干的柴火生火,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