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儿-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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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皖直又呆了七天,众人决定离开此地,向容城去。陈昀在皖直实在是太受欢迎,常常会有些皖直城的未婚少女为他做大堆的香囊、汗巾甚至是棉衣亵衣,惊人的是,这些衣服大部分都非常合身。
苏赞笑嘻嘻的道:“她们一定在心里将你扒光了。”
为了不被那些姑娘们围堵,大家决定悄悄的走。
已经十月末尾,每日里绵密的下着秋雨,十分之冷,宝瓶儿在金丝罩炉里面点上雕花碳,这炭火燃起来还有着淡淡玫瑰花香味。
阿绫觉得稀奇:“这里头搁了玫瑰香吗?真好闻。”
宝瓶儿笑:“不是另外搁的,这些碳都是阮国进口的,那里盛产树木。这碳烧起来一点烟星子都没有,然后雕上各色的花样,按花样儿再放在各色花露里面泡上一个月,每日都要换水三次,然后曝晒七七四十九天,最后就成了这样儿了。阿绫姑娘喜欢什么香儿奴婢就能烧出什么香味来,茉莉的夜来香的牡丹的……”
阿绫摇摇头:“你们天朝皇帝真能糟践东西。”
陈昀凝视她。
“你又看什么?”
“其实你很深刻。”
“深刻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善良也懂事,还这么美丽。”
“真的吗?”
变成二人相互凝视。
宝瓶儿在热烈的烧炭。放一颗茉莉碳,放一颗丁香碳,玩得不亦乐乎。
乌鸦儿和苏赞最近晚上都会聊到很晚,白日里反而没了精神,头靠着头睡得香甜。
马车飞快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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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收到赵正俨的消息之后,表情非常淡然。
拿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就继续干别的公务了,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祝新舟在旁边伺候着,面上不露声色的观察着苏檀。
苏檀突然抬头望着她笑:“状元郎今天似乎对孤十分有兴趣啊,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孤的脸。”
祝新舟心下一凛,面上却笑了:“下官只是觉得赵先生这件事……殿下没有……”
苏檀向椅背后靠去,修长白皙的双手交叉,看着祝新舟笑:“每日里这么多事,也不见你这般关心,恐怕关心的不是赵先生而是另有其人吧!”
祝新舟面无表情:“殿下是什么意思,新舟不懂!”其实一颗心都纠在一起了,莫非被他知道了什么?
苏檀低声笑:“真的不懂?我记得你与那陈昀是同年同科的三甲吧,你二人学问都做得好,怎么会没有惺惺相惜之感呢!”
祝新舟跟着这苏檀这么久,知道这个人真正喜怒不形于色,这次赵正俨倒掉,于他就是被卸掉了一只胳膊,更何况赵正俨素来德高望重,在朝臣心目中、读书人心目中都有极高的声望,他是太子的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旁人肯定对太子的人品信誉也连带着有些怀疑。
怎么样,对他都是不利的。
他却还在这里与她玩笑。
祝新舟笑了:“陈昀为人刚直,与下官不过泛泛之交。”
苏檀站起来,靠近祝新舟,一把扇子挑了她的下巴:“同谁都是泛泛?孤若是没有记错,祝状元今年刚刚十八岁吧,女儿家可不是到了怀春的年岁吗?不知道状元姑娘心中可是装下了谁?”
祝新舟往后退一步,苏檀就进一步,他头上束的冠上精细的龙纹,他两条长长垂下的鬓角上缠绕着的白色丝带,以及他那双眼中的咄咄逼人,祝新舟都看懂了,她极其镇静:“太子说什么,我不懂。”她已然退无可退。
苏檀长臂一伸,祝新舟整个儿摔在苏檀办公的案牍上,书本折子笔墨砚台都哗啦啦的倒了出去,苏檀从后面把她抱紧。
祝新舟整个颤抖起来。
苏檀摸了摸她的肩胛:“本太子阅女无数,在金銮殿上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女子了,你逃不出孤的手心的。”又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家的仇孤已经给你报了,想想怎么报答孤吧!”低低笑了两声,放开祝新舟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祝新舟从案牍上爬了起来,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居然是满脸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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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新舟的童年少年都是在书海中渡过的,母亲眼中只有复仇没有其他,她作为一个工具,很烦闷,她是个女孩子,心里有很多彩色的小蝴蝶在飞舞,她想去看看不一样的生活。
于是一日趁着母亲和养父的不备,偷偷的逃了家,她才只有十四岁,穿着小男孩的衣服在早春的石板路上缓缓走着,东看看西看看,真是新鲜。
可惜她不知道自己长着一张如何惹人犯罪的面孔,才转进一个小巷,就被一群无赖给围住了,左冲右突就是出不去。还被人摸来摸去。
“好嫩的小男孩儿,爷好久没尝过什么新鲜货色了,嘿嘿,陪哥哥玩玩儿嘛!”那个大哥模样的如是说。
“哈哈,等哥哥们都爽翻天了,就把你介绍给一户大户人家里去过好日子,你这副小模样,等着疼你的人,多着呢。”一个美貌娈童是非常赚钱的。
几个无赖越靠越近,祝新舟挣扎无用,衣裳都被撕破,她想要大喊,嘴却被捂住,三四个流氓将她呈大字状按在地上,那带头的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祝新舟满脸是泪,除了死,什么都不想。
“咦,居然是个女的……”
“赚到了,这样的货色,卖到窑子里可值钱了。”
“哼哼,老子还会缺这几个钱不成?女的更好……”
祝新舟在寻找自己的舌头,还是死了算了吧。
那带头的掐着她的下颚:“想死?呵呵,死了老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众无赖大笑,嘴脸在祝新舟泪眼里十分狰狞。
神仙哥哥和状元姑娘
祝新舟已经绝望了,却仍然存着不甘心:难道人生就是这样而已吗?还没有开始就悲惨的被结束掉……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过来。
一个无赖转脸过去吼:“还不快滚……”话还没说完,突然喉头一滞,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紫衣少年,手执一个金色的铃铛,轻轻摇一摇,那些无赖动作都停滞了下来,双目呆滞。
祝新舟连忙往后挪了挪,衣衫都已经成了破布,掩不住自己的身体。她去看那少年,十八九岁光景,衣衫朴素,背着一个背篓,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他似乎很顽皮,对着祝新舟挤挤眼睛:“你希望我怎么惩罚他们呢?”
祝新舟不假思索:“我要他们死。”
那少年笑一笑:“那就死吧。”他只是摇一摇铃铛,所有的无赖相继倒下。
祝新舟吓呆了,吸吸鼻子:“你是上天派来救我的神仙吗?”
少年走进蹲下摸了摸一个无赖的鼻息,笑起来:“妙哉妙哉,死咒果然有效,既没有伤口也没有痕迹,就是天神都查不出的无头公案。”旋即回头看祝新舟:“神仙会随便杀人吗?”
从身后背篓里掏出一件白色的袍子:“这是我的衣服,给你穿吧,你长得真好看,穿白色一定美极了。”
话才说完,拍拍手站起来:“我得走了,我师父在等我呢,我是偷跑出来的。”
祝新舟痴痴看着他:“我也是偷跑出来的。”
少年皱皱眉头:“你这样太危险了。”说着,就将祝新舟身侧的那件白袍抖开,为祝新舟穿上。
祝新舟痴痴道:“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今天就完了。”
少年为她扎腰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身上被抓伤了,我这里有药,送给你吧。”祝新舟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碧玉色的小瓶子。
“你是大夫吗?”
“没有那么厉害啦,只是个神仙而已啦。”
祝新舟囧,他还真是……奇怪的人呢。
天上突然飘起雨来,少年嘴中模模糊糊的“咕噜”了一声,从背篓里掏出一把黄色的油纸大伞,撑开来将自己和祝新舟一起遮住:“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祝新舟站着不动。
少年注意她的脚。原来她一只木屐不见了。
他把伞递给祝新舟。在墙角捡起那只木屐走回来蹲下,为祝新舟穿上,祝新舟的脚很小,白而嫩,少年孩子心性的摸了一下:“你的脚真嫩。”
祝新舟整个脸都发烫了。
少年举着伞和她一起逛起来,他好像很活泼的样子,也不问祝新舟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扮作男孩子,只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带着祝新舟吃了他口中最好吃的米粉店,自己也不吃,只是看着祝新舟小口小口吃完,然后将一个精致的小钱袋递给她:“这个给你吧,里面还有些碎银子,雇个轿子,快些回家吧。今天的事情就忘掉吧!”
祝新舟看着他:“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少年有些诧异:“不行耶。”
“那……恩公可否告诉我您的姓名和地址,我将来好报恩。”
少年抓抓头皮:“这个真的不能告诉你耶,你就当我是神仙好了。”
祝新舟很失望,低了低头,再抬头对面却已然没有人了。
他走了。
她揪着手中的钱袋,摸了摸上面的花纹,忍不住泪水就打湿了它。
祝新舟像是被保佑了一般,一路回家都没有任何危险。她把那钱袋拿给家里很有见识的一个老乐工看,想知道什么地方什么身份的人家会用这种钱袋,会有这种刺绣。
那老爷爷眯眼看了看,惊叹道:“哟,这是宫里面的东西呢!小姐这是哪里得来的?”
祝新舟震惊了。他的确说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可是他会是皇宫里面的人吗?他应该是个神仙吧,那么好看,那么厉害,摇一摇铃铛就能呼风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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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祝新舟长大了,胸前戴着大红花,头上戴着金翅冠,坐在大马上在京城游街,呵,新出炉的状元郎嘞!
雨点一般的绣球前前后后的袭击她,她简直晕死,抬眼看那街两旁绣楼中的千金,只是笑。
她终于成功了,如果家里没有出事情,她也会和这些姑娘过着一样的日子吧!
阳光有些刺眼,她看到一座楼上,一个锦衣男子左搂右抱了几个穿得十分暴露的丑姑娘,笑得十分欠抽。
她呆住了,她就是死了也认得这张脸,就算他涂了厚厚一层粉。
是那个,是那个神仙哥哥吗?
她眼睛去搜那楼上的牌匾,看那名字像是万金楼。
她觉得自己激动极了,呼吸都沉滞起来,她轻轻的喊了声:神仙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她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
却又漠然的转了开去。
突然身后有人大喊:“不好啦,不好啦,抢人了,状元郎快跑!”
“哪一家的择婿车,这么不要脸,还在游街就来抢人了。”
“天啊,来不及了,状元郎……”
“状元郎被抢了啊!”
……
被人抓住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笑了。她感觉自己一颗心暖暖的湿湿的,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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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新舟想起从前种种,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慢慢慢慢的坐起来,脸上已全没有刚才的慌乱,她心道:没有什么好怕的,为了他,我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吗?
寒冷的时候,温暖你的那个人是谁?
虽然马车是往南边去,但是天气到底是凉了下来,每到官驿,宝瓶儿都会采购新鲜的羊,羊腿挂在货车上面,每到休息地炖上香香的羊肉汤,众人热热的喝了,才不觉得冷。
因为越走越荒凉,众人也不是都能趁夜到了官驿,多半荒野里搭上帐篷,靠在一起就睡了。
阿绫很不喜欢冷天,她的奶奶,是独孤炎的三夫人,当年好歹是威震一方的女侠,结果一次跟独孤炎出任务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贪恋独孤炎身上的温暖,不小心就大了肚子,只好嫁给那个“老混蛋”做小。
阿绫的母亲也是西昭有名的大美人,虽然功夫非常三脚猫,却也是药门里的鲜花一朵,也是在大冬天被她爹骗到山洞里过夜,不小心未婚先孕,被人诟病,只好踏踏实实的跟着她那没出息吃白饭的爹。
现在又是冬天了,阿绫郁闷了。
她名义上是被腹黑王爷苏赞赏给了这呆子,晚上自然和这呆子睡一帐,帐篷这么简陋的地方,自然就没有什么床上床下之分,二人当然就是靠在一起睡了,偏偏带的被褥也不是很暖和,要摞在一起盖才行。
到了夜间,侍卫搭好了帐篷,陈昀就着油灯在看书,她自己把被子盖得牢牢的,喝上一大壶烈酒,打了个嗝儿,就呈大字型睡在被窝里了,嘱咐陈昀道:“诶,你就靠我脚边睡了吧。”就闭上眼睛装起睡来。
陈昀也不多话,把她喝酒的盅儿盏儿都收好了,就自己脱了衣裳在另一头她脚边窝着睡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绫越睡越冷,只觉得脚边上有一道热源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她一脚踢醒陈昀:“喂喂,我好冷,你那边暖和点,我们换个位置睡吧。”
这么冷的天,陈昀乖乖的站起来,把自己睡得热热的地方让给阿绫。结果阿绫睡睡又睡冷了。
阿绫又一脚踹醒陈昀:“喂,你个呆子睡得倒是香,我冻死了,你过来帮我暖暖。”这话就误会陈昀了,他哪里睡得着啊。
陈昀脸都烧起来了:“这……这不好吧!要怎么……怎么暖啊……”声音都打起颤来了。
阿绫吼他:“你过不过来啊?”她估计这个废物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越发的嚣张。
陈昀天人交战了许久,才钻进阿绫这边,阿绫一摸他身上,果然热乎乎的,立马就扑上去抱着他,还别说,这书呆子身上还有一股子墨香,阿绫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怜这陈昀就更加睡不着了。
他挣扎了半天,才伸出手摸了摸阿绫的脸,真滑,他听到阿绫鼻子里冒出来的小鼾声,控制不住的将嘴凑到她脸边,轻轻的“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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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儿先在外面安排了众侍卫值夜的顺序,进到帐篷里面,头晕。
苏赞的帐篷自然和旁人不一样,整片的虎皮做的褥子盖在地上,上面再铺上层层叠叠的锦缎。
一条鹤羽织就的被子搭在苏赞光溜溜的胸膛上,他漆黑的长发铺了一地,一双上挑的凤目魅惑的注视着乌鸦儿。
乌鸦儿眼一闭转身就出去了。
苏赞冷笑:嘿嘿,原来还真是个柳下惠啊。风骚的一撩头发。
乌鸦儿在货车里找了半天都没用找到多余的棉被,到了宝瓶儿帐中,看到他和大圣一人一猴都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乌鸦儿一抬眉毛:“你们这不是浪费棉被吗?”就把大圣直接塞到宝瓶儿被窝,拿了那棉被直接出去了,也不管宝瓶儿在后面的嘶嚎:“娘娘啊,这猴子睡着了咬人啊……”
乌鸦儿理都不理,那嚎声飘散在风中。
乌鸦儿夹着一床棉被进了帐篷。
苏赞笑得骚乎乎:“爱妃还折腾什么,快过来睡吧。”
乌鸦儿冷淡的自己打开被褥:“我喜欢睡棉被。”
苏赞有些失望。
乌鸦儿心里想笑,耶,胜利了。
睡到半夜,乌鸦儿觉得脚冷得不行,她和阿绫一样是西南姑娘,那边潮湿有瘴气,女孩儿多是体质偏寒,乌鸦儿到了冷天也是手脚冰凉的,她自己常常也是因为脚暖不了,而彻夜睡不着的。
翻来覆去的烙烙饼,蜷成一小团,模模糊糊听到苏赞的声音:“很冷吗?”
乌鸦儿本能的道:“不要过来。”
苏赞被堵得没有话说。
乌鸦儿想,他一定是生气了吧,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却被自己再三的拒绝。
还在发呆,突然觉得有人将她的脚用力一拽,她知道那是苏赞的双手,他并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只是把她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