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冤家宜结不宜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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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宋聿,定定地,站在那儿。
从潇潇出门那一刻起,他就在宋致山先生极端愕然的眼神,和从女士以及孝庄带有些许期盼的复杂眼神中,不顾一切地,跟在潇潇后面夺门而出,一路跟到了这里。
他在门口踯躅了片刻,接着,同样不顾一切地,推门进来。
后来,潇潇所有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潇潇说,她爱他。
即便他们在沉浸在热恋中的时候,在他无数次软硬兼施的要求和诱哄下,他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固执而内敛,且对感情谨慎得近乎偏激的潇潇说过这句话。
他愣愣地,站在那儿,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能呆呆地站着,恍若石化。
直到沈寒培站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输得这么惨,”他淡淡一笑,看着宋聿,“而且,是输给你这样一个小男生,”他似是轻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潇潇,“宋聿,你年纪比潇潇小,所以,你要加倍努力,加快成长,成为一个让潇潇可以倚靠的,真正的大男人。”他微笑着,“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说完,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沈寒培走到门外,他抬起头去,看向远方遥远的星空,那如水的夜色,那寥落的星辰,他再一次,无限寂寥地一笑,他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袋中那个小小的盒子,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个小盒子,那里面,曾经有他无限的梦想,和憧憬。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回过头去,看看餐厅里的那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向了他的车。
车缓缓离去。
当晚十点多,在那间书房,宋家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他们都没有开口,宋致山先生更是还没有从看到儿子破门而出的那一瞬间,脸上的那种极其决绝的震撼中,完全恢复过来。
片刻之后,还是宋聿打破了沉寂,他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宋致山先生:“爸,你知道为什么从我十五岁那年开始,六年来,我从来也不进你的书房吗?”
宋致山先生一愣,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他微微地,摇摇头。
宋聿低头,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笑:“我告诉你,是因为,六年前,有一天,我进书房去拿东西,在里面碰到了一个人。”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宋先生,“一个当时你让我向她道歉,我宁死也不肯的人。”
宋致山先生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略带悲哀的眼神,一时间,竟然被骇住了,他定了定神,开始回想,六年前……
他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在外面应酬的时候,无意中结识了一个出身官宦人家的姓范的女子,长得倒很出众,可能是眼界过高,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因此,拖到了三十出头都还没有找到意中人,也不知为什么,这位范小姐一见宋致山之后,居然对他的背景和人品都颇为欣赏,很快就主动地,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那时候的宋致山先生,对这位秀外慧中且家庭背景颇佳的范小姐倒也有几分好感,但是,他还是始终记得前妻临终前对他的叮咛:在小聿念大学以前,不要再娶。而且,凭借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他本能地感到对这位范小姐还是有点捉摸不透,因此,态度比较谨慎,很坦白地跟那位范小姐说了,希望她如果真的有意的话,就再等他个三四年,相互进一步了解了解再说,不要让他有负九泉地下的亡魂。
当时,那位范小姐虽然面带几分不悦,但是,终究还是看上去很大度地答应了。
但是,让宋先生没想到的是,就在有一次,范小姐应邀跟他回家小叙的时候,当他把范小姐引到书房后,临时外出接一个电话,不到一会儿,就听到范小姐的一声大叫。
等他匆匆忙忙掐断电话,冲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范小姐披头散发地,脸上似乎还一片红彤彤地,坐在地上。
而那年十五岁的宋聿,手里抱着那张原本应该放在书桌上的,放有一家三口像片的镜框,倔强地,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他连忙把范小姐扶起来,从她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当宋聿一进书房,看到范小姐手上拿着那个像框,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上去把她推搡开,一把抢过镜框,而且出言不逊地辱骂她。
即便宋致山先生涵养再好,当时也不免大动肝火,他怒斥了宋聿一顿之后,责令他当场道歉。
他犹记得宋聿当时那种倔强的神情,那种蔑视的态度,似乎还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于是,盛怒之下的他,来不及多想,也不问清楚儿子,便伸出手去,重重掴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宋聿整整失踪了十天,最终,心力交瘁地四处寻找的宋致山先生在一个同学家找到了他,好说歹说地,就差没有声泪俱下,才把这个比他还要固执的儿子领了回来。
也不知为什么,那件事过后,他和那位范小姐,就心照不宣地,从此断了任何联系。
但是,这一巴掌,已经极其严重地伤害到了他们的父子感情,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如此。
现在回想起来,宋先生这才蓦地发现,正是自这一巴掌开始,宋聿才益发沉默,叛逆,对什么,包括对他这个爸爸,都不在乎。
他看向儿子,看向那张酷似他年轻时,但远比他那时候冷静百倍的脸庞,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然有一丝丝的……惧怕。
他就听到宋聿极其平静的声音:“因为,当时,我进书房的时候,那个女人拿着那张照片,冷笑着对我说,她恨我妈,也恨我,等她有朝一日成为了宋家的女主人,她要让这张照片,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消失掉。”
他惊骇至极地,看着儿子,只看到宋聿依然十分平静地:“当时,你宁愿相信那个女人,也不愿相信我,从头到尾,你都不愿听我说一句话。”
宋致山先生继续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聿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开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等你开口,等你开口问我,但是,你一直没有,你一直都很忙。”他的话里,带有了一丝悲哀和嘲弄,“从小到大,你几乎从来没有陪我出去玩过,也几乎从来没去开过家长会,以前还有妈妈陪着我。等到妈妈去世以后,这个家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房子,几个房间,我这个儿子对你来说,只是你以后的事业继承人,或许,偶尔还是你谈生意时候的砝码,你从来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你经常塞给我的那些信用卡,和那上面的一堆钱,而是你的关心,和你平平常常的几句话。”
他低着头,继续平平淡淡地说:“你从来不问我,到底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你只是根据你自己的意愿,来给我安排你认为合适的生活。”他的眼光,第一次,灼灼盯视着宋致山先生,“我想,当初,你决定要娶从珊阿姨的时候,确实是出于真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为什么要强求我呢?”
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跟老爸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他可不希望今天走了一个孙安琪,明天,或是后天又来一个张安琪,李安琪什么的,他通统都不要。
他只要潇潇一个就够了。
宋致山先生继续定定地坐在那儿,蓦然,心里感觉无比的疲惫,和无边无际的空虚感。
然后,他又听到宋聿低低,然而坚定的声音:“这么多年来,潇潇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让我能真真正正地,愿意把自己的心完全交出去,让我有家,有妈妈的那种温暖感觉的女孩子。”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所以,我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爱她,爱定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不会变。”
说完,宋聿毫不停留地,推门出去。
一开门,他就愣了。
从珊女士,孝庄,还有潇潇都站在门口。
潇潇的眼里,早就充满了泪水。
片刻之后,潇潇和宋聿站在宋聿的房间里。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宋聿已经在第一时间内,三言两语地,跟她大致解释了一下孙安琪的事情。但是,当潇潇被宋聿牵着手,一走进房间,她还是一下子就愣住了,在宋聿的床上,放了一圈大大的心型的玫瑰花,玫瑰花中间,放着那个小小的盒子。
宋聿轻轻拥着她:“潇潇,生日快乐。”
费尽心思把这么多花偷渡进来,再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布置好,等的就是这一刻。
潇潇看着那一大圈娇艳欲滴的玫瑰,含泪笑了:“你还是屡教不改,还是这么大手大脚,铺张浪费,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聿突如其来凑过去的唇湮没掉了。他的吻,缠绵,温柔,而热烈。
片刻之后,宋聿轻轻地,放开她,无限温柔地,在她耳边:“就这一次,以后我改,好不好?”
潇潇微笑,他改?让她相信老虎从此不吃人还差不多!
不过,看在他一片诚恳,和或许真的会努力的份上,暂且,就算了吧。
宋聿走过去,拿过那个盒子,打开,帮潇潇重又戴上那个镯子,然后,他拥住她:“潇潇,这是我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但是……”
他脸上一副难言之隐的神色,让潇潇一愕,随即莞尔,她也想起了去年的今天,发生在法国餐馆的那次不甚愉快的回忆,怪不得每次路过那儿的时候,他的脸色都立刻阴云密布,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一段插曲。
再加上上次,她雪上加霜地执意将它送回来,物归原主……
对于一向傲气直冲牛斗的宋聿同学而言,一件礼物送来送去,始终送不出去,想必,心里一定十分,十分,十分地呕。
于是,她又听到宋聿用有些霸道的,几乎是带有命令的口气:“以后,不许你再脱下来了,你就一直给我戴着它。”
潇潇微愠地瞪着他,这个小男生,还没怎样呢,居然就已经开始命令她了,而且,似乎,再怎么说,她都还有很大一笔帐没跟他算呢!
对面的这个小男生似乎读心术日渐精进,他立刻拿出一个MP3,帮她带上耳机,摁下PLAY键,然后,环住她,示意她听。
潇潇愣住了,片刻之后,里面传来的,是孙安琪十分愉快的声音,依然是不太标准的国语,而且,仿佛是在外面,有轻微的风声。
“潇潇,你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显然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知道吗,宋聿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爱你,我真的好羡慕,好嫉妒你呢,哈哈哈……”
潇潇有点明白了,她微笑着,继续听下去:“潇潇,不要生气啊,是我提出来的,让宋聿补偿我,好好陪我玩几天的,而且,我和宋聿,已经那个什么……”似是宋聿在旁边提点了什么,于是,她“哦”了一声,继续说下去,“对对对,已经结拜了,就是,他是我哥哥了,”居然还有些微讨好地,“那,你就是我的嫂嫂啦……”她好像又征询了旁边的宋聿,自己说得对不对,得到肯定后,又立即愉快地,“所以,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明年,等到我和Daddy回来的时候,我要你们――”她拖长腔,第一次,还有点羞涩一般,“帮我找一个好的,男-朋-友――”
声音嘎然而止。
潇潇取下耳机,和宋聿相视而笑,宋聿依然环着她,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致山先生,从女士和孝庄,坐在那间书房中。
孝庄看向宋致山先生,似是想说什么,但看着他十分疲惫的脸色,又闭上了嘴。
又过了半晌,宋致山先生抚抚额头,站起身,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是我操心得太多了。”他有些疲倦地,对从女士和孝庄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们再坐一会儿,我先去休息。”
说完,便走出去了。
一向很自信的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对唯一的儿子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在儿子成长的道路上,他已经错过太多。并且,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儿子的那番话,给他带来的强烈震撼。
孝庄和从女士对视了一眼,她们的眼底,这些天来,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的轻松,和笑意。皆大欢喜
这晚过后,大家心照不宣地,旧事绝口不提。
在学校里,潇潇仍忙着查资料,跑图书馆,写她的毕业论文,临近答辩,多少有些紧张。
宋聿同学的大四生活较为轻松,课程渐少,学习压力也不大,因此,他在公司里度敫嗑Α?br》 姚远跟默默自然是为宋聿和潇潇之间低压一去不复返的和谐关系感到十分高兴。
最近以来一直战战兢兢,不敢大口喘气的姚远更是趁宋聿同学心情大好之际,不失时机地为前段日子以来的严重心灵创伤,大力谋求种种补偿。
要知道,他可是自打大一进校那天开始,就在高年级学长的暗中提点下,未雨绸缪地四处出击遍地撒网了,三年多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迄今为止,连条小小的虾米也没捞着,现如今,眼看着都已经大四了,他的那个伊人,却仍然还在水一方。
而且,还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中间相隔十万八千里般,十分地,极其地遥不可及。
再来反观之这个宋聿同学,明明是开窍得比他晚,明明是没有他那么有亲和力,明明是不谙“鸡蛋原理”地,风险高得让他一想起来就小生怕怕地,从头到尾就只盯住一个,但是啊但是,居然这一个,就让他误打误撞地撞上了!
而且,居然还是众人仰慕,梦寐求之而求不得的陆潇潇师姐!
再而且,以俩人这种焦不离孟甜甜蜜蜜的发展趋势看,没准,在不远的将来,人家都已经欢欢喜喜地琴瑟和鸣了,他还在一旁孤枕难眠地凄凄惨惨戚戚呢。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口气,叫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没办法,情场得意,钱场就得失意嘛,让宋聿同学荷包出出血,也好让他这个情场钱场皆失意之人,好好出出这口闷气!
默默自然比她这个干弟弟懂事体贴多了,自从潇潇跟宋聿和好以来,她一直都很开心。
但最近,她自己也一个头两个大。
眼看毕业将至,为了能跟男友在上海团聚,手中握有名牌大学硕士文凭的她,不得不风尘仆仆四处出击地去各地的招聘会上应聘,回来后,疲累之余,往往会愤愤不平地抱怨:“为什么有些单位不要女生?!明显是性别歧视!”
倒叫基本敲定留校的潇潇好生宽慰了她一阵子。
好在后来,经历了一小番波折后,她还是顺利应聘到了一家外企,离高枫单位也不远,牛郎织女的生活,眼看着即将宣告结束。
潇潇的心里,在不舍之余,很为她开心。
在家里,最近的气氛,跟以往都有些不同。
自打那晚之后,没过几天,宋致山先生又跟孝庄长谈了一次,内容不得而知,只是,当孝庄推开书房的门出来时,从女士看到了孝庄脸上舒心淡定而略带神秘的微笑,那天一整天,孝庄一边忙活着手边的事情,一边都哼哼着她最喜欢的黄梅戏《天仙配》。
按从女士跟她相处十数年的一贯经验判断,这通常都代表着孝庄在某个她很是重视的事件回合,取得了极为重大的进展。
于是,她也略带神秘地一笑,极为放心地,进房去写专栏文章了。
唔,这次的素材,似乎是现成的,生动而鲜活,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