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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香雪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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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男人没有职业,就等于一无所有了,空白的时间是浪费,将来我要付出代价,眼看旁人飞黄腾达,自己因一时的潇洒远远落在后边……
  我无法不跟随社会的风气而向前爬,往高处飞。香港这个地方,弱者的喃喃自语是不会有人听见的,他们还不是发完牢骚后无奈地伸手接住强人给他的制度。
  我不喜噜苏,故此努力做到有发言权的地步。
  无论怎样,科学家少了竹林七贤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名士们夏天没有冷气就很难睡得安稳,这是事实。
  但今天感觉不一样。
  今天我觉得普天下的懒人有福了,他们管他们躺着,等其他的人来为他们谋福利,付出些微的代价,那个寒窗十载的医科生就得为他把脉……依此类推,懒多好。怎么会生出这种感觉?
  莫非是羡慕香雪海的闲情?
  对了
  叮噹再空,也是个无事忙,她有意无意间向人显露她忙,但不是为阿堵物忙,于是乎伊与众不同。
  但香雪海直接得多,她根本什么都不做,闲来发号施令是唯一的兴趣,她连玩都不玩。
  什么都不做的人!
  以前我没见过,现在见到了。
  即使是赵翁,也得在公司里挂个名作董事,他不放心生意,也怕闲得慌,但香雪海对世上一切都视作身外物,她闲得快乐。
  被她的快乐感染,自然觉得自己做得太多太苦。
  原来心理上是这样的:
  (一)大家一齐做一齐挨,看见旁人收获少我收获多便会做得更加起劲更加快活。
  (二)有人不必做,但他的生活享受程度远不如我,我也会做得更有味道。
  (三)有人不必做,而我做得饿死,人家却更丰足,我就泄气了。
  是以我羡慕香雪海?不过她是个女人。我认识许多没有职业但生活丰足的女人,也不纯是香雪海。所不同的是她们有老板,而香雪海没有。
  叮噹的电话来了。
  我惊异,〃乌溪沙来电话?〃
  〃我没有去。〃
  〃为什么,明明已送你到码头。〃
  〃看看你是不是在写字楼。〃
  〃干吗?〃我嚷,〃人盯人?你不是最不屑这种战略?你怕什么?〃
  〃怕煮熟的鸭子飞掉了,〃她很懊恼,〃人人都知道我同你走,我都三十大寿了,丢了你,我还找谁去?〃
  〃你也有这种恐惧?不是振振有辞说现代女人什么也不怕?〃
  〃这证明我重视你呀。〃她很俏皮。
  〃我不相信。〃
  〃陆师母病了,派人在码头等我,取消约会。〃
  〃这还差不多,可是昨夜发的又是什么脾气?〃我说。
  〃昨夜是我们相识五周年纪念日。〃叮噹说。
  〃去你的。〃我大笑,〃女人的花样真多,情人节。母亲节、阴历阳历生日、订婚周年、结婚周年,你父母亲姨妈姑爹徒子徒孙什么弥月之喜,圣诞过年、重阳清明,都巴不得叫男朋友好好记着,届时奉献礼物,你们女人真贪。〃
  叮噹说:〃我老觉得咱们相识是有点传奇性的。〃
  〃有什么传奇?〃
  〃茫茫人海,我能遇见你,你能遇见我,不算传奇?〃
  〃那还有谁遇见谁不算传奇?〃我不以为然。
  〃根本就是,不过他们不去想它而已。〃
  〃要不要出来吃晚饭?〃
  〃我要到元朗去看盆景。〃
  〃噫,侏儒,〃我说,〃我最不喜畸形的东西,有种叫奇娃娃的小狗,见到就恶心,巴不得一脚踢死它。〃
  〃神经病。〃她挂上电话。
  五分钟过后,电话铃又响,我取起听筒说:〃怎么,还是不放心我?〃
  那边一怔,〃我是香雪海。〃
  〃对不起对不起。〃
  她笑笑,〃我接到赵三电话。〃
  〃怎么?他说什么?〃
  〃孙雅芝的母亲终告不治。〃
  〃啊,〃我也替赵三难过。
  〃值得安慰的是已尽人事,〃她淡言说,〃最重要的是这一点,他们明天便带着骨灰回来。〃
  〃明天我去接他们。〃
  〃不必了。我已吩咐司机。〃她说,〃怎么,明天晚上要不要叫叮噹来?我请你们两对吃饭。〃
  〃她没有空。〃
  〃你呢?〃
  不知怎地,我说:〃我也没有空。〃
  〃那好,我们再联络吧。〃香雪海很爽快地挂上电话。
  叮噹对我颇有遥远控制。
  我不会故意做令她不开心的事。
  我上赵世伯那里去打小报告。
  到达赵府,碰巧他有客,我便在小客厅里坐下。翻阅画报。
  有厚厚一叠报导赵三公于与孙雅芝的秘闻杂志,我本来一向不看这些东西,一读之下,不禁为之倾倒,哗,绘形绘色,活灵活现,简直像是躲在赵老三床底下作现场观察后才写的,文人无行,一至于斯。
  结尾还要想当然一番:〃……想那赵家乃是暴发户,赵三公子是玻璃夹万,孙雅芝恐怕偷鸡不着蚀把米,故此向外宣言谓偕其母往美治病,实则是去唐人街登台。〃云云。
  我叹为观止,恐怕都是赵老买回来作参考用的吧,很容易看得出他老人家血脉贲张,兴奋过度。
  这真是。
  不到一会儿,赵世伯送客出来,那位男客长相很怪,可以称他为中年年轻人,因为看上去明明有四十余岁了,表情却一脸狡黠,像个做了什么顽皮事的少年般,动作敏捷,衣着时髦,嘻嘻哈哈的与赵老道别,声音中却没有什么欢容。
  待他走了,我倚熟卖熟,问道:〃那是谁?〃
  赵老没好气地答:〃卫斯理。〃
  〃鼎鼎大名,叮噹最崇拜的卫斯理。〃我耸容。
  〃真该死,这家伙每次来,都令我三夜不得好睡,坐下便说些外太空荒诞不经的事儿给我听,什么在某卫星上钻石如拳头大,又有天外来客交给他地球人命运统计之类、嘿!〃
  〃是不是真的?〃我睁大眼。
  〃他说是真的,多么活灵活现。〃
  〃有没有证据?〃
  〃令人心痒难搔就是在这里,那些秘芨不是给烧了,就是遗失,成堆宝石几乎每颗都物归原主,换句话说,〃赵老先生气呼呼,〃他每次都入宝山而空手回,哼,我却越听越入迷。〃
  〃哎唷,叮噹才迷地呢。〃我说。
  赵老先生说:〃而且每次来都喝我最好的白兰地,你说,你说。〃
  赵老有他的天真处。
  他的目光落在我面前的一堆杂志上。他说:〃你在看这些?〃
  我苦笑,〃我希望不是叮噹写的。〃
  〃呵,叮噹不会写这些。〃赵老先生很明事理,〃你请放心。〃
  老实说,我并没有拜读过叮噹的名著,有时候也看见她伏在书桌上大书特书,通常是笑问:〃骂人呀?〃她会答:〃不骂人的文字不好看。〃现在才知道一枝笔的厉害,我怕怕。
  ——她这些年来,到底写些什么?
  忽然之间,我按捺不住地好奇。
  赵老先生叹口气,〃也幸亏有小卫这样知情识趣的朋友来陪我天南地北一番,否则更闷死人。〃他打个呵欠,〃大雄,我那宝贝儿子回来没有?〃
  〃今天回来。〃
  〃唉,这年头的父亲不好做啊,儿子的行踪都不知道。〃他说得很寂寞。
  我赔笑,〃也不会常常是这样,这些事会过去的。〃
  〃我颇心灰。当年对这孩子寄望太大。〃
  我不语。
  这时佣人取点心进来,是酒酿圆子炖水波蛋,我吃了一碗。
  赵老又问:〃他在哪处落脚?〃
  〃女朋友家。〃我不敢在他面前提孙雅芝三字。
  〃香雪海成为他的孟尝君?〃
  〃看样子是。〃
  〃据说这女人借钱给我儿子,连借据都不收,嘿,放太子帐放得如斯大方,她不信我真的把全部财产捐公益金?〃赵老说。
  我婉转地说:〃香女士倒不是这样的人。〃
  赵老气呼呼地问:〃凡人做事都有个目的,有个企图,她是为了什么?〃
  我站起来踱步,〃我不知道,你说得对,但她偏偏漫无目的,她给我的感觉是根本不为明天打算,又怎么计算他人?〃
  〃我不相信。〃
  我摊摊手,我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人,但香雪海给我的印象偏偏如此。
  她出乎意料的好客,从她维护赵三就可以知道,人人在她面前平等,包括我们所看扁的掘金女郎孙雅芝。
  我对赵世伯说:〃我叫他来见你。〃
  〃不用了,〃他晃晃手,一刹那变得衰老起来,〃你替我照顾他,大雄。〃
  我便告辞,心中略有不安。
  随即觉得过虑,赵世伯有的是女朋友,不愁寂寞。
  第二天见叮噹,我同她说赵三回来了。
  〃我知道,〃叮噹说,〃他们说昨天在第一会所看见他,他与孙雅芝在喝酒,没有人上去跟他打招呼,都说他太熟了。〃
  〃他没去抢劫银行,〃我不悦,〃这班人太势利。〃
  〃谁都知道他爹不要他了,他现在跟着个小明星混。〃
  〃他东山复起的时候,这些人怎么办?〃
  〃再从头称兄道弟呀。〃叮噹笑答。
  〃都是变色龙。〃
  叮噹面前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纸皮书。
  我顺手拈起一本,上面印着她的名字。
  我说:〃我知道你写得不错,但到底写些什么?〃
  〃你坐下来慢慢看完这一叠不就知道了?〃叮噹说。
  〃你不怕我知道你心内太多事么?〃
  〃怕。〃她承认。
  我放下书:〃你的心事,还是交付给你的读者吧,他们比较可靠,可以对他们诉说你的梦想,读者们是遥远亲切忠诚的,小叮噹,你真是幸运。〃我笑,〃你甚至可以对他们说,你向往的男人是一个没有学识、粗犷英俊、充满活力的货车司机……〃
  〃是的,〃叮噹莞尔,〃若果流落在荒岛上,货车司机便足够足够,但我们生活在复杂的人际社会中,孙雅芝不合规格。〃
  〃何必对她太偏见。〃
  〃我妒忌,〃叮噹很坦白,〃她是走小路成功的罕见例子,我们在大道中却颠沛流离那么久。〃
  〃你把她说得太成功,照顾赵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说,〃况且那些钱已经用来医病,周恩造医生出次差是什么价钱。〃
  叮噹斜眼看着我,〃你入了他们一党,自然处处帮他们。〃
  〃什么党?〃
  〃香雪海做后台的赵三党。〃
  〃你又来了。〃我笑。
  〃我就是不喜欢香雪海。〃
  〃你喜欢过谁?〃我反问,〃每个女人都是你的敌人,低一点的你瞧不起,高的你又妒忌。〃
  她脸色转为锅底一般,〃关大雄,你嘴巴不干不净说些什么?〃
  我吓得把话往肚子里吞。
  〃我觉得香雪海这女人像黑夜钻出来找替身的女鬼,分分秒秒盯着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忍不住,〃你太担心了,叮噹,紧张的女人不是美丽的女人,我自问对你忠心耿耿,你何苦毁自己的仪容。〃
  〃关大雄,你离开我的公寓,我三天内不想见你。〃叮噹说。
  〃你静一静也好。〃我赌气。
  我站起来走。
  为香雪海吵架,嘿。
  笑死人,硬说人家看上我。
  哈,叫人家知道恐怕吓一大跳。
  我有什么好处?能叫人家看上我?
  我驾车往第一会所吃中饭。
  对侍者说:〃这是我第三万零七个公司三文治与啤酒。〃吃得我都想哭。
  有一个声音温和地说:〃试试龙虾沙律,不错的。〃
  我抬头。
  香雪海。
  黑色的乔其纱旗袍,白皙的皮肤。我立刻站起来。
  〃教养很好哇,〃她坐下,〃现在的男人再摩登,也很少为女人起立。〃
  〃他们的爹妈没教他们。〃我凑趣说。
  她背光坐着,脸上有一种倦容,面色不好,但并没有浓妆,她永远懒洋洋,不过那对眼睛,呵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爱上比他们大许多的女人。
  叮噹并不是小女孩,不过她的表情仍然是单纯的,哭跟笑、妒忌、发脾气,来来去去都浅易,可爱的叮噹,无论读者如何称颂她,享有多大的名誉,她还是个孩子。
  香雪海的表情是有层次的,引人入胜,想剥茧抽丝,看看她内心世界到底如何?
  她取出香烟,我为她点火,她高贵而落寞地吸一口,缓缓吐出。
  我虽然对香雪海有莫大的倾慕,但叮噹还是不必多疑,除非有很大的理由,我不轻易背叛我所爱的人,订了合同必须履行,君子自律。
  〃听说你女朋友是个作家。〃香雪海说。
  〃是的,而且相当有名气。〃我说。
  〃那多好。〃香雪海微笑。
  〃是呀,时代女性不甘心光坐在家中,总得想些事出来做,不能做得太辛苦,又不能太平凡,试想想,还有什么职业比作家更高贵更突出更清闲?〃
  香雪海讶异,〃你当着她面也这么说?〃
  〃嗯。〃我说,〃我们无论什么都摊开来讲,所以她时常被得罪。〃
  〃嗳,水清无鱼,人清无徒。〃她含深意。
  我不语。
  〃写作讲天才吧?〃
  〃是要有点小聪明,〃我说,〃观察力强,生活圈广,肯思索,肯多练,不滥写,这些都是要诀。〃
  香雪海笑,〃看来你可以开班授徒呢,〃她懒洋洋地说,〃你女朋友真能忍你。〃
  我涨红脸。
  侍者把午餐端上,她吃得很多,难怪有点微微发胖,一个女人胆敢无忧无虑地吃,真是英勇。
  她冰雪聪明,看出我在想什么,于是解嘲地说:〃……不知还能吃多久……〃又自觉话说得太严重,住了嘴,有点凄惶。
  我立刻觉得这是我的过失,她应当有权利吃,关我什么事呢?是我的目光令她不安。
  我按住她的手,〃对不起,你吃呀。〃
  她笑了,一双眼眯成线一般,媚惑得惊人。
  赵世伯说得对,她不是一个美女,但她比美女更难抗拒,因许多美女心灵一片空白,她太有味道。
  我为掩饰心中的向往,把餐巾一丢,搭讪地看手表。
  〃还有十分钟。〃香雪海说。
  我说:〃赶时间上班真苦恼。〃
  她把最后一件龙虾肉送进嘴巴里。
  〃但这种苦恼不是免费的。〃她叫杯黑咖啡。
  我无端端地心猿意马起来,〃你的名字……太美的名字。〃我用手托着头。
  也许是对着光太久,也许是吃得过饱,我有点精神恍惚,巴不得下午请假到香家的泳池边去睡中觉。
  〃叮噹这个名字才好听。〃香雪海提醒我。
  我定一定神,〃是的,叮噹,多么卡通化一一做人有时候也像做卡通。〃
  香雪海抬高精致的下巴思索一下,〃不,做人像做戏,不像卡通,卡通的人生太美满,卡通属神话科。〃
  〃可是现在那种科幻卡通也充满悲欢离合爱情死亡。〃
  〃是吗?〃她诧异,随即叹息一声,〃我是老一脱的人物,早落伍了,我还以为卡通是仙履奇缘,小鹿斑比。〃
  〃呵不不,早不是了。〃我说。
  她牵牵嘴角,〃然而像我这样的一个人,与社会脱节是没有损失的。〃
  我又看看腕表,〃我要走了。〃
  她笑一笑,像是在说:难道我不是你的老板?
  我于是说:〃我的老板是赵三,赵三的老板才是你。〃
  〃再见。〃她说。
  回到公司,我才开始面对现实,翻开日历,每天上午都要开会,不是我送上门,就是别人找上还下意识地挂念着一张张合同,一叠叠文件。
  赵三本来是这一行出色的人材,现在他拿得起放得下,什么都不理,一切交予我替他经营,他出家享福去了。
  我把目标放在收支相等一栏上头,做生意能够不亏本就已经上上大吉,想来赵三也不会指望我同伊发财。
  女秘书坐在我房中足足三个小时,不停地速记信件及草拟合同。
  太阳下山的时候赵三推门进来。
  〃大雄,你还在做?〃他诧异,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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