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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94 今夏绵长-第4章

小说: 194 今夏绵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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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行安微笑:“音乐挺好听。”
  安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她的手机铃声,也笑:“嗯,是原创歌曲,为我最喜欢的一本小说写的。”!
  “哦,”叶行安垂眼看到身旁的毛巾被,心奇异地扯动了一下,“你看什么小说?”
  安期没想到他会问,支吾半天,才小声说:“奇幻。”心想以他老人家的“高龄”肯定不会看这类型的书。
  果然,叶行安愣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刚刚谁打的电话?”他问得自然,却没有发觉以他和安期的上下级关系,问这样的问题其实是不妥的。
  安期也没觉得不妥,只急急地开始收拾毛巾被,一面说:“周所打电话来让我送饭过去。叶局,你也就不要在这里等了,先回去休息吧。”
  “我也一起去。”叶行安站起身来。
  安期傻眼。想明明就是不要你去,才硬我把留在这里看着你的,这会儿你又说要去。
  对上他坚定的眼神,安期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耸耸肩随便他了。
  安期本来想直接连自己的份也打包,送过去后再一起吃,但不经意间瞄到叶行安伸手按了按胃,脸色不太好,便说:“叶局,我们先吃,吃完了再替周所他们送饭去。”
  叶行安忽略掉胃的抗议,缓缓摇头:“还是先送过去吧,他们肯定都饿了。”
  安期想就你能干,明明已经饿得开始胃痛了,还逞英雄。
  不动声色地坐下来,无辜地微笑:“叶局,对不起呢,我胃不好,不能饿,我们还是先吃了再送过去吧。”
  也不管他的反应,直接拿着菜单还始点菜,唔,得吃清淡一点……
  叶行安愣了一下,看着她笑颜如花,心里又是怪异地一扯,然后慢慢坐下来,等她点完菜,才问:“安期,你看出来了我胃痛吗?”
  安期笑眯眯地:“咦?叶局你胃痛吗?要不要吃药?隔壁有药房,我去替你买。”
  叶行安低低地笑,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安期偷偷吐舌头,糟糕,戏演过了。
  服务员送上来一碗热汤,放在叶行安面前,他诧异地抬头,询问地看着服务员,服务员笑着道:“安会计替你点的。”
  敢情是熟人熟地啊,他看向安期。
  安期微笑:“喝点热汤吧。胃痛吃胃药实际上并不好,胃是用养的。”又指指那碗汤,“老板娘的招牌菜哦。”
  叶行安默然了半晌,然后才拿起汤匙开始喝汤,热气入喉,暖得烫人,他忽然觉得喉头处有些哽住。
  很久没有试过被人这样关心、这样照顾的滋味。
  他一向习惯一力承担所有的事,所以,就连父母,也已是多年未曾过问过他的事了。
  工作这么多年,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连自己都已经不清楚了,只是知道,习惯性胃痛已经跟了他好几年,从来没跟人提起过,也从来没有人发觉过。
  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却轻易地看了出来。
  一向毫不动情的心忽然有了一丝牵扯。
  安期瞪大眼睛着看他一口一口地喝完汤,直咂舌,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叶……叶局,你没有味觉吗?”老板娘的招牌汤是很营养的,不过那味道,却也让人难以忍受。
  叶行安抬起头来,不解地反问:“什么?”
  安期看着喝得见底的碗,半晌抬头瞪向叶行安,面无表情地指指碗:“叶局,这汤是什么味道?”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啊。”
  安期点点头。好吧,她知道了,他确实是没有味觉的,连她这种喝极苦的中药都能面不改色的人都受不了这汤,他居然喝不出味道来。
  '  '
  到十里铺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安期想,周所肯定已经快饿炸了。别人是越饿越晕,唯有他们这所长,越饿精神越好,脾气越大。
  果然,远远地一见到她的身影,周志深便大声吼过来:“小安,你去北京买饭去了,这么久。”
  已经习惯他脾气的安期,也不惊慌,提着打包好的饭菜一路小跑过去,一面道歉:“对不起,周所。来,你们赶快吃。”伸手拿出饭盒递过去。
  周志深火大得很。
  这些老百姓不肯烧猪,口水都说干了都不成,又饿又渴,偏偏这个平常很靠得住的安期今天却像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他都快望眼欲穿了,肚子也“咕咕咕”地抗议了好一会儿。
  伸手夺过饭盒,余怒未消:“我自己来。”
  安期偷偷吐吐舌头。糟糕,周所火气真大。
  把饭盒递给其他人,田茂悄悄地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别介意,安期笑着摇头,表示无妨。
  周志深迅速地往嘴里扒饭,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低低地说:“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才耽误了安期送饭过来。”
  周志深“噗”地一声把饭喷出来,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手指直发抖:“你、你怎么来了?”
  “跟着安期过来的。”好理所当然的回答。
  周志深一时无语。因为火大了一上午而暂停运转好久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了,他在走之前把叶行安推给了安期。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本来就是不想让他来,才留下安期的,这下倒好。
  叶行安轻笑,浅浅地、缓缓地在唇角勾出笑容:“情况怎么样?”!
  周志深愣了两秒,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柔软的表情了。
  然后没好气地:“也没怎样。检查出来有疫情,可是老百姓不肯让我们烧。”来都来了,也没法把人再赶回去,算了,就随他吧。
  又扬声叫:“小安,你来了正好,去做下统计,李荣盛那鬼画符般的统计,我看不懂,你重新做过。”
  安期听得笑起来。
  李荣盛哭丧着脸,把一上午的鬼画符递给安期:“真是冤枉,我又不是做你这行的。”
  安期接过来,细细看了,然后抬头冲李荣盛一笑,不怀好意地挑眉:“说实话,我也看不懂。”
  李荣盛顿时倍受打击,伸手往四周一指:“那你重新去统计吧,人都在。”!
  安期顺着他的手一看,吓了一跳,四周田埂上都蹲着人,一双双眼睛都瞪着他们这边。
  她低声问:“怎么回事?”
  田茂吃完了饭,顺手把空饭盒扔进塑料带里,接上话来:“还能怎么样啊?不让烧呗,真是头疼。”
  看着几个检疫员的脸色都不好,安期心下顿了一顿,拿着纸笔走过去,笑容可掬地开口询问:“大叔,对不起,我们要做个统计,能告诉我你家养成了几只猪吗?公的几只?母的几只?有没有小猪?小猪几个月大?”
  当下便有人一点好气也没有:“不是问过了吗?”
  安期觉得自己都要流冷汗了,强自微笑:“对不起,因为程序上的一些问题,必须重新再问一次。”
  农民大都老实巴交的,也听不懂她这个所谓“程序上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小女孩笑得甜甜的,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们,他们倒是不好意思了,一一开口报了数目。
  安期顺利地登记完了所有的数据,暗自汗颜,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一样。
  那边叶行安已经了解清楚了所有的情况。
  检疫所的人也都已经吃完了饭,喝足了水,挽起袖子来,准备再战。
  周志深直接点上领头的人:“老谢,你怎么说?你可是个老党员了,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回话的是一精神矍铄的大爷,抽着旱烟锅子,“啪嗒啪嗒”地响,吐出一口烟来,摊摊手:“周所长,你们说烧就烧,考虑过我们没有?有病的你们烧了我们也就认了,连没病的也一块烧,没这样的道理,我们不干。”
  “对,不干。”群众纷纷附合。
  周志深拿出所剩不多的耐性:“你要知道,上面的政策……”
  还没来得及三教五讲一番,就被打断了:“少来,那套政策什么的,你收着回家自己用吧。”
  周志深气结。
  安期瞠目结舌,看着周所吃鳖,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转过身掩着嘴,但眼里忍不住透出晶莹的色彩。
  叶行安轻轻淡淡地瞄她一眼,眼光柔柔的,安期不由自主地脸一红,别过眼去。
  他低头轻轻一笑,然后上前,轻轻按住周志深的肩:“我来。”
  友好地冲村民笑了一笑:“大家好,我是区畜牧局的叶行安。”
  老谢眯了眯眼,叶行安?居然连区畜牧局的局长都下来了?他站起身来,磕了下烟杆,满面笑容:“哟,叶局长,欢迎欢迎。”
  叶行安多年从政,自然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一点也不敢马虎:“客气了。”
  眼睛眨了眨,突然开始聊起了家常:“谢哥,养猪辛苦吗?”!
  老谢愣了一下,心里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局长,居然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便也顺着聊下去:“是挺辛苦的,那些家伙只知道张嘴吃,闭嘴睡。”
  叶行安笑了起来,走过去坐在田埂上,顺手拍拍身旁的位置:“坐啊。”
  老谢也顺着坐下来,继续抽着自己的烟。
  叶行安望向远处的山:“是啊,做一只猪是挺幸福的,只管吃和睡,比我们可好多了。”
  老谢“啪嗒啪嗒”地抽着烟,不搭话。
  他也不在意,继续说:“你们家有感染的猪吗?”
  “有。”闷声闷气的回答。
  “谢哥,”叶行安的声音低低地,“我们也不愿意烧掉所有的猪,我们知道,你们养猪不容易,只是,这次的疫情不在我们控制范围内,已经有人因为感染了五号病死了,所以才不得下达全部焚烧的指令。变异的病毒以什么形式传染,什么形式存在,我们一点也不清楚,因此不敢冒险,不能让一丝危险的可能性留在你们身边。猪死了,可以再重新养,人如果没了,就没有办法重来了。”
  老谢闷闷地抽完一锅烟,甩甩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烧吧。”居然就这样让了步。
  安期看到几个检疫员都暗暗竖起大拇指。
  她嘴角悄悄浮起一个暖暖的笑容,转过眼去看叶行安,他正好也抬眼看她,视线对上,安期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对着他,伸出大拇指。
  叶行安微微一笑,眼睛幽幽亮亮。
  周志深在一边直挠头:“奇怪,怎么一样的话,我说出来没人肯听,他说出来就这么立竿见影呢?”
  刘利和“哈哈”笑出声来,一掌袭上周志深的背:“周所,人跟人是有差别的,你就认命吧。”
  周志深叹口气,下达任务了:“你们几个,开工吧。”
  安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燃火的那一刻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连眼睛也移不开。
  透过升腾的烟火,她看到村民们麻木的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火堆,似乎那里烧的不是他们辛苦养大的猪,然而眼睛深处却有什么不停激荡着。
  平静中有股沉闷的气息,盘旋在空中不肯散去。
  老谢依旧“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注视火堆良久,然后忽然背过身去,眼睛望向远处的山。
  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散开来,沉默着,定定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半晌,然后纷纷别开眼去。
  安期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沉闷的空气,不忍再看,轻轻侧过身,眼睛扫过,几个检疫员都是背向着焚烧点的。
  叶行安走到她身边,犹豫了下,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期……”低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朦胧,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一向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安期微微抬头,看着他眼里的担心,缓缓摇头,在唇角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来:“我没事。”只是忽然想哭。
  叶行安了解她的心情。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状况,但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依然很难面对。
  于他们,这是不得不履行的职责,是保障大部分人生命安全的措施,可是,对这些村民来说,烧的是他们的心血,不是仅仅得到相应的经济赔偿就能抚慰的,要亲眼看着养大的猪被烧死,没有人可以平静地面对。
  好半晌,火渐渐熄灭。
  田茂李荣盛他们继续剩下的掩埋工作。
  村民们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叶行安、周志深面面相觑。两人眼里都是无奈。
  周志深闷闷地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叹气:“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总是事前为村民们不让烧气得跳脚,烧了之后又闷得发慌。
  安期默默地看着他们掩埋,悄悄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份工作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  '
  这一场火烧了将近半个月。直到半个月之后,疫情才慢慢控制住,开始了以防为主的阶段。
  检疫所的人几乎都要累瘫了。
  安期这半个月天天都只能匆匆扒一口饭,便得提着大包小包送饭去。检疫员更惨,晚上要照下屠场,白天还得去各村检查处理疫情。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的疫情,周志深提议出去吃一顿。
  刘利和一摆手:“免了。我只想回家睡觉。”
  纷纷而来的全是附和声。
  周志深投降:“行,行,你们回去睡。要吃等你们都睡够了再吃。”
  话一出口,人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一阵尘土飞扬后,办公室里只剩安期和周志深两个人。
  安期无辜地看向周志深。
  周志深讶异地张大着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手下的这帮人还有当运动员的潜质。
  安期看着所长的表情,忍俊不禁,笑着挥挥手,提起自己的包:“周所,拜拜啦,我也得回去睡个够本。”
  周志深回过神来,迅速叫住她:“小安,你等一下。”
  安期回身,扬眉询问。
  周志深看她两眼,然后低头玩自己的手机,慢吞吞地吐出一句:“听说,叶局好像病了。”
  安期心里顿了一下,然后眨眨眼,“哦”了一声,再以非常诧异的眼神看向周志深,迟疑地问:“周所,这与我有关吗?”
  耶?周志深抬起头来。
  这么冷淡的反应?不对呀,他明明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气息暧昧,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打量安期半晌,始终看不出小丫头的心思,不得不丧气地挥挥手:“没事,你走吧。”
  安期微笑着转身。然后脸色沉了下来,眼里恨恨的。
  该死的叶行安,居然生病了。
  该死的所长,居然告诉了她。
  安期据绝去想为什么她这么担心,心急火燎得厉害,但却不愿在他人面前承认。
  她其实明白周所是在试探她,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有些伎俩,却是很清楚的。
  手机拿出来,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叶行安的号码。安期愣了一愣,摇了摇头,算了。
  脑子里面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幽幽亮亮的眼睛。
  噢,安期挫败地以手覆面,开始迁怒,没事干什么要长成她最喜欢的样子。
  这一觉差点把莹雅的婚礼睡过去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莹雅打电话过来,咬牙切齿:“死安期,昨天晚上就叫你过来,偏偏你说要睡觉,说赶早过来,现在几——点——了?”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充分显示出某人目前极度不爽中。
  安期挣扎着抓过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看,又躺了回去,咕哝了一句:“才五点嘛。”
  “嗯?”莹雅威胁地提高嗓音。
  安期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小的马上到。”
  心里哀嚎连天,下次,下次再也不给别人当伴娘了。五点啊,凌晨五点,多么美好的……睡眠时光啊。
  到的时候莹雅家里已经灯火通明,乱成一团,安期好不容易才从一堆人中挤过去,叫道:“莹雅。”
  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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